第38章 心思
第三十八章 心思
穎穎聞言，不由怒火填膺，這人可真壞啊，把楊森和劉萬裏關著，看著他們受苦，怎麽也不肯啟動拍賣程序，想把那些水泥鋼材變成廢物，昨天，穎穎探望楊森，四處奔忙，他大概聞到風聲，今天就急匆匆要把預製廠賣掉。
那價格，不用說，肯定賤到地底下。
“穀行長，昨天我來問，你們不是還沒開始報名嗎？今天怎麽就拍賣了呢？這其中，不會有什麽貓膩吧？”穎穎問。
穀明泉狠狠瞪了穎穎一眼，臉色黑沉沉的：“你是誰？我的工作還要給你匯報不成？”
穎穎氣得眼前發黑：“你怎麽這麽不講理？”
就在這時，一個年輕人捧著資料夾走進來，穀明泉的臉上，浮出得意的笑容，他打開資料夾看了一眼，表情就像吃了便便，張了張嘴，狠狠瞪了年輕人一眼。
年輕人十分委屈，低聲辯解道：“行長，縣政協姚主任忽然帶了幾個人進來，我也攔不住啊，是他們給的價格。”
穀明泉沉下臉兒，把資料夾裏的東西拿出來，示意劉萬裏和楊森簽字。
辦完了手續，檢察院很快放了人。
廠子賣了，劉萬裏和楊森還得去工商局辦交接手續，劉萬裏一路上嘀嘀咕咕：“我們苦頭吃了，廠子還是沒保住，穀明泉，我恨死他了。”
楊森倒是比較冷靜：“賣了四萬，雖然還有些虧，但已經能夠承受了，我隻是奇怪，難道穀明泉還有一絲的良心沒有泯滅嗎？”
萬裏跺腳：“他哪裏會有，楊森，他是還想看我們笑話呢！別忘了紡織廠那張訂單，年底若是交不了貨，我們還得賠人家一萬塊。”
楊森表情很是苦澀：“萬裏，我也很發愁，但眼下的局麵，已經比我想的好多了，穀明泉若是把廠子幾千塊賤賣了，我們恐怕都不想活了。”
“穀明泉怎麽會這麽好心？”劉萬裏嘟噥。
穀明泉怎麽可能那麽好心！
此刻，在睿城工商局等著辦手續的，是俞老師。
楊森若是還不明白怎麽回事，他就是個大傻瓜，他感動地緊緊握著俞老師的手，一連聲地說：“謝謝，謝謝！”趁穎穎離開的時候，低聲地滿是羞愧地說了一句，“我回頭就把稿費給你送去！”
俞老師拍了拍楊森的手背：“量力而行，我有錢用。”
楊森眼眶一熱，差點當場落淚。
好歹，他和穎穎是發小，是吃一個媽媽的奶長大的，不是親人，勝似親人，穎穎幫他，還能解釋得通，可他對於俞和光來說，和路人無異，這份恩情，實在太大了。
“什麽都別說，我剛好有這方麵的人脈。”俞老師溫和地安慰著。此刻，他的眼眶，也微微發酸。
想當年，他剛剛大學畢業，也和郭穎穎、楊森一樣，心思簡單純潔，後來家裏出現變故，他飽嚐了人情冷暖世態炎涼，昔日的同學朋友退避三舍，這個打擊，他咬著牙忍了，但對他熱情萬丈窮追不舍的女朋友，為了撇清自身，竟然給造反派寫揭發他的材料，就因為這背後最凶狠的一刀，俞老師才被趕到石睿山這樣的窮鄉僻壤勞動改造。
受過傷害的人，最理解在危難中，伸出援手是多麽重要。
十年時間，俞老師對人性的認識，比穎穎楊森深刻多了，他知道像穀明泉這樣的人，心思多麽陰險，手段有多很辣。
幸運的是，俞老師在石睿山水庫工地勞動時，救過一個魏水縣的老幹部，就是現在魏水縣的***姚一山，他先試著打了個電話，確定姚一山願意幫忙，這才坐上火車趕到魏水。
穀明泉早就安排好了人，要賤賣楊森和劉萬裏的預製板廠，若是他的陰謀得逞，楊森和劉萬裏忙活一場，一分錢沒賺到，還要背上沉重的債務。
楊森才在部隊被小人暗算，若是再遇打擊，他會不會因此崩潰，找個沒人地方了此殘生呢？俞老師對他，產生了深深的同情。
見到姚一山，俞老師很聰明地閉口不談穀明泉心懷叵測，隻講楊森的遭遇，姚一山聽到一個英雄落到如此境地，當即就動了惻隱之心，拿起電話，連著打了一個多小時，確定穀明泉今天早上十點開始拍賣預製板廠，他便帶人過去，強硬地參與了拍賣。
俞老師不知道預製板廠到底價值幾何，他按照楊森貸款的額度出到四萬，這也是穎穎給他說籌集到的資金數。
這次事情能順利解決，也是楊森運氣好，俞老師救的姚一山，熱情又知恩圖報，他曾經暗示過好幾次，要給俞老師安排個好工作，俞老師都拒絕，這一回，俞老師好容易給了他報恩的機會，即便他知道會因此得罪穀明泉，姚一山還是挺身而出。
俞老師一直認為，自己是為了楊森，一個真正拋頭顱灑熱血的英雄，才不顧一切辛苦奔忙，上午，見到郭穎穎時，那張在學校裏，永遠粉嫩幹淨的臉龐，掛著汗珠，風塵仆仆，他忽然明白自己還存了一點點小私心，他不想在學校裏，看到被人狠狠算計，失望傷心，鬱鬱寡歡的郭穎穎，他喜歡看到她充滿自信、英姿勃發的樣子。
俞老師把自己這份情義，歸結為師生情，他覺得，作為一個老師，有義務盡到最大的努力，幫助遇到困難的學生。
穎穎請俞老師把廠子記在他的名下，事情辦完了，兩人坐車回到學校，一路上，她不停地偷看俞老師的臉色，無奈俞老師根本不搭理她，也不笑，也沒有怒，他越是這樣，穎穎就越是害怕，回到學校，站在老師辦公室，穎穎老老實實地兩手並攏，低垂著頭，等著俞老師發落。
平心而論，這次，她給俞老師帶來的麻煩，不是一般的大，換成其他老師，早就把她交到學校，任由發落了。
穎穎擺出一副乖乖模樣等著挨訓，隻求俞老師出了氣，不煩她惱她，就算被罵一頓，她也心甘情願。
“在外麵跑了兩天，累壞了吧？快去休息吧，明天還要上課呢。”
沒想到穎穎聽到的卻是這樣的一句話，她詫異地抬頭看了一眼老師，嘴巴蠕動了幾下，囁嚅著道：“俞老師，你要相信我，我是清白的，我沒有做過任何給學校丟臉的事情。”
說完，穎穎低著頭，等著俞老師雷霆一怒，卻聽到俞老師重重歎口氣：“你，唉，你膽子可真大，幸好，這世上還是好人多，若是那個郭九江起了歹意，你現在還有臉活著嗎？還有——我，你也未免太信任我了吧，四萬，我若是昧了良心，悄悄將那水泥製品廠轉手賣了，然後回了北京，你既無證據，又找不到我的人，隻能吃下這啞巴虧，你，可曾想到這些？”
穎穎老老實實地回答道：“俞老師，這些問題，我都有想過，對郭九江，我是有防備的，對你，我相信俞老師的人品。”
“郭穎穎！”俞老師有些憤怒，卻並沒有發火，隻是又歎氣：“今後，你可不要再做這考驗一個人品德的事兒了，明白嗎？很危險！”
“是！我再也不了。”
見穎穎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俞老師實在發不出火來，隻得擺擺手：“去吧，明天，我要看到全心全意撲在學習上的郭穎穎，而不是你現在這個樣子，魂不守舍、心不在焉。”
“可是俞老師，楊森……”
“楊森那裏，我替你走一趟。”
穎穎鬆了口氣：“謝謝俞老師，那我走了？”
“唔，去吧。”
穎穎卻站著不敢走，俞老師怎麽不問那四萬塊錢，是怎麽來的呢？
穎穎一路上，心裏不知要多擔心，她不知道該如何向俞老師解釋呀，說是自己掙來的？販運樹苗，有這麽大的利潤？若說是自己籌措的，她憑什麽借來這麽多錢？還有，她為何要借俞老師的名義，而不是給楊森說實話？
“你還在等什麽？”
看到俞老師理解、信任的眼光，穎穎終於鬆了口氣，她深深鞠了一躬：“俞老師，謝謝你！”
從老師辦公室出來，穎穎狠狠捏了捏拳頭，讓自己冷靜下來，俞老師這樣信任她，這樣為她分憂，她也不能令老師失望，明天，她一定會全力以赴，好好學習，不能讓俞老師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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