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夢魘二
121 夢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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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你騙人，雪姨你騙人……”
在錢芳雪的聲聲侮辱之下，小夏傷受不了打擊。抱著腦袋，歇斯底裏地尖叫著，她永遠不會相信她們這幫人的話的。她媽媽是個好女人，全世界最好的女人。她不背叛她爸爸的，永遠都不會的……
這些人才是壞人，她們是見不得媽媽好！她才是背地裏偷人家老公的人……
手會人媽。夏傷走啊走啊，從熟悉的路段，一直走到不再熟悉的路段。身上原本精細的衣著，也在大雨和泥土的玷汙下，髒成了烏黑色。
她的家沒有了，她的家被人搶走了，連爸爸也不要她了……以後，她就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了……
這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千金大小姐，怎麽會在這個時候，跑到他家門口來了呢？
向陽而站，病怏怏了幾天的夏傷總算覺得自己有點活過來的勁了。
夏錦添怔了怔，看著麵前酷似前妻的稚嫩小臉，他有點不敢迎視她的眼睛了。
早在他看到親子鑒定的時候，就很不想再看見夏傷了。可是這個孩子畢竟是涴瓷的女兒，她到底也跟他夫妻一場，把這個孩子留給他，他也有義務好好地照顧她，教育她……
這個人，給予她歡笑，也給予過她幸福、優越的生活。可是到最後，親手毀了這一切的人，同樣也是他！
她，不要回家。那個家裏麵，已經再也沒有她和媽媽的位置了。她不想再跟一個懷疑媽媽和她的人住在一起，更加不想跟錢芳雪和夏天同處一屋。
徐媽想喚住夏傷，希望這孩子冷靜一點，不要被一群無恥之徒給利用了。可是年幼，未經世事的夏傷卻再也不樂意聽了，雙手抱著她媽媽的那件演出服，狂奔地衝出了雨幕中……
“你要還有點禮義廉恥之心的話，就滾出這個家！”錢芳雪手指著房門口，衝著夏傷大聲嚷道：“錦添人好，惦念往日情分，他不好意思跟你直接開口。但是這份親子鑒定已經說明了全部的事情，你媽背著錦添偷漢子！錦添不趕你走，但我看著你這個賤貨不舒服，你給我滾，滾出我的家，我錢芳雪的家……”
“顧澤曜，我沒有家了，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
連著幾天的暴雨下完之後，終於天開始放晴起來了。貧窮的巷子口，也因為差勁的地下排水係統，讓汙水堵在巷子中的水溝裏，時不時地散發著一股惡臭。
她不傻，雖然每次媽媽都不讓她看到這些。但是她不傻啊，她知道爸爸在外麵包養了情婦，她還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妹妹！
“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再回那個家裏了……”小夏傷雙手緊握著拳頭，對著養育了自己多年的父親大聲地宣布自己的決定。
“我不，我要跟你在一起！”夏傷小手握著拳頭，待在一個完全沒自己位置的家裏，還不如跟著自己喜歡的人呢！
“爸爸，你愛過媽媽嗎？”夏傷渾身輕顫地仰頭看著夏錦添，小手握著拳頭，大聲地質問出聲。
澤曜，澤曜，我沒有家了，再也沒有了……
“澤曜，澤曜，澤曜……”
他懷疑媽媽出軌，可曾想過第一個背叛婚姻、背叛家庭的人，是他！
小夏傷捂著自己的小臉，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麵前的父親。13481975
顧澤曜在兩父女說話的時候，就默默地離開進了屋子。正收拾著衣服準備出去洗的時候，夏傷突然間衝上前，一把環住了他的腰。
他們，是持平的！
室內黑漆漆的什麽都看不清楚，屋外的雷鳴閃電已經消下去了，“嘩啦啦”的雨滴聲響徹天地之間。
現在，他還做親子鑒定，懷疑自己不是他的親生女兒。
夏傷抱著那套演出服，一個人奔跑在大雨中，她一直跑，一直跑，跑了很久很久，最後還是雙腿發軟，腳下被絆了一下，她“噗通”一聲，摔進了髒水溝裏。
也不管顧澤曜樂意不樂意，她衝動地站起身，張開雙手緊緊地抱住眼前她暗戀多時的少年。
沒想到，他寵溺了這麽多年的女兒，竟然會這麽大膽，跑到男生家裏住
了。更可恥的是，竟然這麽不要臉地跟這個小男生說不讀書了。
“你怎麽會在這裏？”突然間從頭頂傳來的聲音，讓原本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夏傷閃過一抹訝異。她緩緩地抬起頭，隔著淚霧。她看見顧澤曜那雙溫潤的近乎有些寡情的眸子，安靜地落在她的身上。
夏傷窩在顧澤曜的家裏，連著幾天一直沒怎麽說話。知道看到陽光出來，她才緩緩地踱出房子。
看著被雨幕遮蔽的天地，她人生第一次失重了。夏傷緊緊地抱著懷中被泥水弄髒的演出服，嘴巴裏一直念叨著……
豆大的雨滴嘩啦啦地砸在身上，砸的身上一陣發疼。即使是夏天，雨水但還是那麽通透的涼。才一會兒的時間，夏傷已經全身被淋的全濕了。
顧澤曜緩緩踏水而來，在臨近夏傷那邊的時候，夏傷心裏緊張的要命，手下意識地撐著地麵。卻不想摸到一個滑溜溜的活物。夏傷低頭看了一眼，待看清楚地麵上的那東西後，本能地嬌軀一顫，控製不住地尖叫出聲。
“回家吧！”看見夏傷出門，顧澤曜尾隨在她的身後，也走出了屋子。他還是用那麽安靜，略帶著幾分複雜的眼眸看著前麵執拗著少女，低聲勸道：“這世界，絕非你想象的那麽簡單。你還這麽小，從小到大又是養尊處優。離開你父親，隻會餓死！不用賭氣，在羽翼豐滿之時，學會隱藏自己。一旦有了十足的能力，你大可以加倍對那些對你的不好的人反擊，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世事難料！
夏傷緊緊地環住顧澤曜的腰肢，將臉蛋埋在他的背脊中，無聲地痛哭起來……
徐媽在旁邊氣的都開始發抖起來，小夏傷也已經再也聽不下去了。雙手環抱著沅涴瓷的那套演出服，頭也不回地衝出了臥室！
“媽媽……媽媽……”
夏傷愣了一下，緩緩地回過頭。看著眼前寡言的少年，這還是她第一次聽他說這麽多話。
也不知道為什麽，這一刻夏傷本能地有些害怕被他看見。她連忙快步跑了幾步，最後我在巷子盡頭的一麵牆後。蹲在地上，蜷縮著兩條腿，死死地貼著牆壁，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澤曜，以後我照顧顧伯母好不好？”夏傷走上前，玉手霸道的挽著顧澤曜的胳膊，雖然她的動作很是大膽。但是從小的禮數教育，還是讓小夏傷俏臉漫過一抹嫣紅的。
夏傷鼻子酸到了極點，咬牙忍著滿心的屈辱和痛苦。
這個從小到大錦衣玉食的大小姐，永遠不會知道窮人的生活有多難熬！回去她爸爸那裏，是她眼下最好的選擇。
在夏傷大膽地向著顧澤曜示愛的時候，一道黑影突然間衝側方衝出來。在夏傷還未反應過來時，夏錦添已經抬起手，將夏傷拽進自己的懷裏。然後，抬起手重重地朝著夏傷的小臉上甩了一巴掌。
她寧可在外麵餓死，也堅決不會再回那個家裏了。
她不想去打擾顧澤曜的生活，可是眼下她也沒有去處了。她剛剛應該喚住顧澤曜的，可是她很害怕他會拒絕收留她。那麽冷情性子的人，是很有可能對她見死不救的！
雖然顧澤曜的家裏跟自己平常住的屋子有很大的區別，她更沒有想到的是他還有一個癱瘓的母親。但是沒關係，以後她會幫他分擔一些家務的。她不會讓他這麽累，她會好好地照顧好他們母子。
夏傷沒想到顧澤曜會突然間出現，心中頓時湧起一陣暖意。彷徨無措了一晚上的心，也在看到顧澤曜的眼眸的這瞬間，徹底得到安撫。
顧澤曜在少女清澈的眸光中，心裏微微閃過一抹狐疑和納悶。
她曾經那麽溫暖的家庭到底是在哪裏，那麽愛她的爸爸媽媽到底是怎麽了，媽媽又在哪裏？她為什麽要丟下她，為什麽不把她一起帶走……
“顧澤曜，爸爸不相信我是他的女兒！他，再也不要我了……”
熟睡的夏傷身子微微側了側，嬌軀微有些蜷縮著，緊閉的雙眼緩緩地留下一道清淚。
顧澤曜沉默地抿著薄唇站在旁邊，不是不想幫夏傷，而是夏傷真的不該衝動的要離家出走。
他供養她這麽多年，花費這麽大的精力，就是教出這麽一個忤逆女來氣他的麽！
她現在該去哪裏，以後該怎麽辦啊，她接下來，到底該怎麽辦啊？
她不傻，她明白很多事情的！不要把她當小孩子，不要以為她什麽都不懂……
“你再給我說一遍！？”夏錦添也徹底被夏傷的這番話語給激怒了，雙手握拳，衝著夏傷爆吼了一聲。
“這是大人之間的事情！”有些事情，他不知道該如何去說。也許，那段婚姻中，犯大錯的是他。可是，沅涴瓷同樣給予了他作為一個男人最大的恥辱。
這是夏傷從小到大，第一次挨父親的打。
“你！”夏錦添雙手指了指夏傷，心裏也徹底被這個忤逆女給刺激的怒火沸騰。但看到夏傷的麵孔後，回憶起當年那麽堅決地要跟他離婚的沅涴瓷。uzhd。
家，何處為家，到底哪裏是家！
“你不要以為我小，就什麽都不懂。爸爸，是你逼走媽媽的。你要是沒有跟雪姨在一起，媽媽也不會走。是你一手把我們的家給毀了，是你不要我和媽媽的！”夏傷淚水迷蒙地看著夏錦添，失控地尖叫起來。
即使是睡夢中，但是那時候的那份恐懼和無措，卻還是讓此刻睡著的她，同樣的淚如雨下……
可是，他沒想到自己的好心被當成驢肝肺，這個酷似涴瓷的女兒，跟沅涴瓷一樣，沒有半分良心。
不要丟下我……
“那就學，現在不能忍，那就從現在開始學著忍！”顧澤曜清冷的眸光，透著幾許憐憫地看著眼前清純的少女。
“我忍不了！”夏傷怯怯地垂下頭，她無法去跟一個懷疑自己女兒是不是自己親生的男人住在一起，她沒辦法跟那些人同住在一個屋子裏……
“那你的學業怎麽辦，我可沒有多餘的錢養你這個千金大小姐！”顧澤曜重重地甩開夏傷。
“我從今天開始，不再有你這個爸爸。從此之後，你是你，我是我！”胸腔中的那股堅決和固執，讓夏傷挺直著背脊，對著夏錦添大聲又固執地嚷道：“我作踐自己也好，我跟不良少年在一起也好，我都不會再是你的女兒了！”
媽媽，媽媽……
“大小姐，大小姐……”瞧見夏傷跑了，徐媽連忙追下樓。
“我不讀書了，我賺錢你讀書也行！”
錢芳雪冷著一張臉，大聲地呼喝著。似乎是不趕跑夏傷，是不會罷休了……
他果然沒再把她當自己的女兒了，他果然不相信她是他的女兒。
“大半夜的，你在發什麽傻呢？”寡言的少年皺了皺眉頭，想來他也是膩煩了夏傷的沉默。
她想跟顧澤曜在一起，一直都跟他在一起！
她安靜地將腦袋埋在雙膝之中，輕輕地抽噎起來。
看見夏錦添頭也不回地丟下她離去，這是夏傷再一次感受到被人拋下的滋味。
夏傷孤零零地獨自在街上走著，因為天氣的原因，馬路上的行人很少。偶爾撐著雨傘的路人，腳步急促地行走在馬路上。在看到渾身淋成落湯雞的夏傷後，雖有一瞬間的遲疑。但可能惦念天氣的原因，大家都沒有去理會喁喁在大雨中獨行的稚弱少女。
他就當，這些年被人白白的利用了一把！
這口氣再也消不下去。
她不再是他捧在她掌心中的小公主了，她隻是一個被父母遺棄的灰姑娘！
她也不想待在這裏了，從媽媽離開後，從爸爸娶了其他女人……她就一點都不想回到這個家裏了……這個地方，也早已不再屬於她的家裏了……
夏傷有些招架不住，緊緊地抱住自己的腦袋。她痛的在床上打滾，緊接著“咚”地一聲跌落在地上。
“好，好，好！”夏錦添覺得，反正夏傷也不是自己的女兒，他給她這麽多年優渥的生活環境已經足夠了。既然她跟她的母親這麽固執的要離開，那就走吧……
她不傻，她知道是爸爸背叛媽媽的！她不傻，她知道錢芳雪曾經不止一次的去媽媽
麵前耀武揚威，宣示自己的身份。
何去何從，未來如何，她從今之後該如何立足在這個世界……這個原本是成人的該考慮的問題，卻過早地降臨在夏傷的身上……
她到底該怎麽辦，要去哪裏啊？
從八歲媽媽離開，他就再也沒有管過她。一天到晚都不在家出現，連見自己父親一麵還要找他的秘書預約。
夏傷不知道該去哪，她已經在街上晃蕩了很久，肚子也餓的咕咕叫了。她很累，也很冷，很想舒服的洗個澡……
仰頭看著那貧窮的出租屋，這還是她曾經偷偷地跟蹤著他，才知道的地址。
站在偌大的京都城裏，夏傷徹底失去了方向。
“啊！”
十五歲的夏傷，從小到大被保護的太好太好。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那麽幸福的她會從雲端跌落。而且，這麽狠，這麽重……
站在逆光的黑暗巷子中，夏傷正躑躅地不知道該不該進去找顧澤曜。正猶豫的時候，一陣“噠噠噠”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緩緩地朝著自己這個方向走來。
她同樣也沒有料到，她原本幸福的家庭會一朝傾軋，她會突然間變成不是她爸爸的女兒啊！
顧澤曜有些錯愕，他無法理會夏傷的思維，就好比夏傷無法站在他的角度想問題一樣。
少年在夏傷的話語中，逆光的臉上閃過一抹詫異！
巷子口的燈光斜射過來，映著少女蒼白的麵孔。那張水盈盈的眸光如同一隻受驚的小鹿，那樣可憐兮兮地看著他。一眨，不眨……
雨水過多，地上的蚯蚓破土而出。夏傷最怕這種滑溜溜的東西了，所以驚嚇地尖叫了一聲。不過，叫完之後，才發現顧澤曜就在前麵。她害怕地連忙捂住自己的小嘴巴，不敢再發出一點聲音。
大雨嘩啦啦的清洗著這個髒汙的大地，卻洗刷不了一個柔弱的少女滿心的痛苦和絕望。她仰頭看著遼闊的雨幕、蒼穹……開始放聲大哭起來……
那個清風霽月的少年，原來出生在這裏啊！她曾經不止一次地懷疑過，為什麽氣質明明比很多普通人都要好的少年，本該一出生就是一個天之驕子。可為何是明珠蒙塵，寶劍歸匣……他怎麽會出生在這樣的貧民窯裏！
從噩夢中清醒過來，夏傷一下子彈坐在床榻上，不停地大口喘著氣。稍稍緩過一些噩夢帶來的驚恐，腦袋上的那種熟悉的劇痛，又再一次猛烈的襲來。
媽媽，媽媽，來救救我吧，把我帶走，把我一起帶走……
漸漸地，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最後，等她停下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竟然站在顧澤曜家門前。
夏傷愣了愣，轉過頭看去。隻見破舊的巷子裏，一個高瘦清雋的身影手撐著一把破舊的雨傘，緩慢地走在蒼茫的雨幕中。逆光的巷子雖看不清他的麵孔，但是他走路的姿態，身形，都讓曾經背地裏偷看過他無數次的小夏傷一眼就看清楚他是誰。
十三歲他娶錢芳雪，之後是在家裏能見到他了。可是，他把更多的精力和愛都給了另外一對母女。
“為什麽跟媽媽結婚期間，要跟別人在一起，為什麽要跟媽媽離婚？”小夏傷仰著頭，看著夏錦添，發炮一般地開始連連質問出聲。
走在前麵的顧澤曜在聽到聲音後，微微地狐疑了一下。不過，他並沒有停下腳步。夏傷以為顧澤曜已經進屋的時候，暗呼一口氣，同樣心裏湧起萬分的惆悵和不知所措。
“死丫頭，小小年紀你不學好，成天跟一群男生廝混你這算是什麽事情！”夏錦添真的快氣瘋了，從知曉夏傷離家出走之後，他便開始到處找。為此，還報了警，拖了很多關係。
她永遠都不會相信，涴瓷夫人會背叛先生。涴瓷夫人那樣高雅的人，斷不會做出偷漢子這種事情的。這件事情，一定是捏造，一定是這個錢芳雪捏造出來的……
熟睡的夏傷小手緊緊地拽著身下的被子，她就好像真的回到自己的十五歲那年。那是她人生之中，第一次體會到……何為無家可歸……何為流落街頭……
她手急急地地一把來開大床旁邊的床頭櫃，待摸到抽屜口的那個藥瓶後，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在手心中倒了了幾顆，仰頭一口氣全灌進自己的嘴
巴裏。
那痛，來得快，在特效止痛藥的作用下，消的卻越來越慢了。她疼了老半天，才稍稍有些微的知覺。
等藥效全部發散，夏傷整個人也徹底的軟了，冷汗涔涔腦袋安靜地靠在床榻上。眼淚卻沒有因為腦袋的緩解而有絲毫停下來的趨勢，一直無聲地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