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薑白粥

薑白粥

林孰意做什麽事情都很麻利,因此每天早上還是原來的起床時間,他還能出去溜達一圈再去店裏都來得及。

溜達的地方也無非就是老楊頭的菜園子。

菜園子裏的所有菜現在都長勢甚好,小青菜這邊收了一茬,那邊前些日子撒過的種子剛好長出來跟得上吃,辣椒都是黑綠黑綠的,一看就很辣,林孰意其實也暗自奇怪,這個地方與從前的大燕比較相似的一點就是這裏南北分明,南方吃稻,,北方吃麥,而老楊頭身處南方卻做得一手好麵不說,這個地方的人都不怎麽吃辣,老楊頭卻基本上無辣不歡。

林孰意覺得自己根本也不怎麽了解老楊頭,除了知道他有個兒子在外麵,孫子已經比他還大之外一無所知,老楊頭一般也不會跟他講,他也從來不會問,該知道的時候老楊頭自會告訴他的。

菜園子通常也不用鎖,附近的人都知道,這是老楊頭家的菜園子,也沒什麽人進去,就算是要摘菜也會提前跟老楊頭說一聲的。

所以林孰意現在有些吃驚。

他昨天關了店門以後,還來這裏給菜澆了澆水,這外麵的門雖然不鎖,卻也是關著的,可這時候,這門卻大開著不說,好像還有人進去了。

天還不大亮,這人現在進去莫不是偷東西的?這菜園子裏除了菜還真沒有什麽讓他偷的。

林孰意疑惑的走進去。

門開著,菜園子裏卻靜悄悄的沒有人。

林孰意有些奇怪,難道是偷完了已經走了?

正這樣想著林孰意就看見了辣椒樹微微動了一下,林孰意將手裏剛買的手機弄亮,走過去一看,嚇了一跳。

這裏躺著一個人,一個男人,側對著他看不清臉,不過看起來就很狼狽的樣子。

衣服扯爛了,褲子也好不到哪去,露出來的手上全是傷,若不是手裏的手機,林孰意差點就要以為他現在在大燕的天牢,這男人身上的傷,簡直就像是嚴刑拷打弄出來的。

莫不是死了吧?林孰意眯起眼睛,用腳將男人翻了過來,看清男人的臉後眸子一縮,是他?

林孰意很少記得這樣隻見過一次的人的臉,不過這個男人例外,因為這個男人一見麵就弄翻了他一盒子的楊梅,所以他記得這個男人,記得很清楚。

林孰意蹲了下來,然後曲起手指放在男人鼻尖。

還有呼吸,沒死。

林孰意又站了起來。

沒死的話應該就不關他的事了,可是這個男人傷的這麽重,要是他不管,說不定就死了。

重點是,這裏是老楊頭家的菜園子,他死在這裏的話,不太好。

林孰意頗為嫌棄的看了地上的男人一眼,將手機裝進兜裏,然後一把將男人拽了起來,背在肩上。

其實男人身上的傷遠沒有林孰意想的那麽可怕,因為在外麵天不大亮手機燈光昏暗,男人身上又沾滿了泥土,所以看起來才有些嚇人,實際上男人受的都是些皮外傷,根本就不可能因為這點皮外傷就死在那裏,純屬林孰意多想了。

這麽一想,林孰意又很想把他丟出去。

他向來對這種會惹麻煩的人避之不及,如果是在大燕,就算他死在他麵前,林孰意也不會多看一眼,不過這裏是天、朝,死了人會很麻煩。

明明隻是些皮外傷,男人卻遲遲沒有醒來的跡象,眼看開店的時間就要到了,林孰意隻能給老楊頭打了個電話,老楊頭這時間應該還在家裏。

電話響了兩聲就被接了起來,老楊頭的聲音有些激動,“是肖肖麽?”

林孰意一愣,知道老楊頭把他當成了誰,老楊頭的孫子,楊肖。

“爺爺,是我。”

“哦,原來是你啊,你從來沒用手機給我打過電話,我還以為是楊肖呢,怎麽了?”

林孰意抿了抿唇,“爺爺,我有點不舒服,今天可能開不了門了。”

老楊頭不以為意的說,“沒事,爺爺等下自己去開,你哪不舒服啊?要不要去醫院,爺爺帶你去。”

“不用了,頭有點暈,我睡一覺就好了。”

“那行,你放心睡,什麽時候好了什麽時候再來,爺爺這裏不著急。”

電話掛掉,林孰意又低頭看了看地上這個髒兮兮的麻煩,伸手去剝他身上的衣服。

剛剛碰到他的頭的時候摸到似乎是發燒了,現在雖然是盛夏,可也不能讓他這樣躺在地上,可要是讓他上床,林孰意又一百個不情願,隻能剝幹淨了讓他睡在沙發上。

男人的個子很高,林孰意是記得的,比他還要高出一個頭來,笑起來還十分讓人火大,這個林孰意也記得。

林孰意的沙發卻有些小,高大的男人窩在裏麵著實有些委屈,不過這時候男人卻沒有什麽反應,眉頭微皺,臉色潮紅,嘴唇更是充血一樣的緋紅。

若是就這樣不管他,估計這樣的高燒也會讓他去了半條命。

廚房的東西他已經很久沒有用過了,不過他時常收拾,倒也很幹淨,抓了一小把米,切了一大片生薑和一段蔥白,架在火上熬了起來。

趁這個時候,林孰意出去揭開了蓋在男人身上的毯子。

溫酒擦拭退燒最快,可現在這裏也沒有酒,隻能用溫水湊合一下了。

溫水對於男人現在的體溫來說還是有些涼,所以毛巾碰到他的時候,男人反射性的縮了一下身子。

天色慢慢亮了起來,男人身上的傷看起來就更加明顯,這種傷痕,看起來像是被鞭子抽的,雖然沒有太大的實質性傷害,但是看起來實在是嚇人。

林孰意麵不改色的從上到下給男人來了個全身擦拭,不該看的一點都沒看,該看的全都看到了,反正大家都是男人,就算不該看的看到了,對林孰意來說也沒什麽不得了的。

擦完了身上,薑白粥也好了,舀出來晾涼,然後就將男人扶起來,舀著給他往嘴裏灌。

男人被嗆,“咳咳咳”的咳著醒了過來。

眼睛聚焦了半天,然後看到林孰意身上,一勾唇又笑了。

“是你?”

林孰意按住從心頭直冒上來的火,眯了眯眼睛。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男人噗嗤一聲又笑了,救命恩人?這是哪裏來的小古板?看林孰意磨磨牙似乎一副很像撲上來咬他一口的樣子,識趣的將笑收了回去,一本正經的說,“對,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林孰意卻覺得這句話從他嘴裏出來,更讓他火冒三丈了,他從一開始就不應該把這個男人救回來。

林孰意將碗放在一邊的小桌子上,轉身就出了房間。

後麵傳來男人的驚訝之聲,“我的衣服呢?你脫了啊!”

林孰意磨磨牙,“燒了!”

男人笑意晏晏的聲音又傳了出來,“雖然大家都是男的不錯,你也不應該脫我衣服啊。”

林孰意拳頭捏了又放,最後還是忍住了,他從一開始就不喜歡這個笑的輕、浮又張揚的男人,發燒燒的這樣病怏怏的這嘴說話還這麽難聽。

等到林孰意走遠了,男人才咧咧嘴掙紮著坐起來,掀開毯子看看自己身上的傷,笑了,“嘖嘖,還真是下狠手了啊。”

等到林孰意再進去的時候,男人已經又昏昏沉沉的睡過去了,林孰意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還有些燙,不過已經沒有那麽嚴重了。

太陽已經升的老高,雖然他並不知道這個男人的底細,不過他這裏可是什麽都沒有,也不怕男人心懷不軌,就放心的將男人鎖在屋裏,自己到西秦飯館去了。

店裏麵正是忙的時候,老楊頭還問他,“好些了麽?要是還難受就回去躺著,爺爺這裏也不忙。”

林孰意原本就打算讓那個男人好了就趕緊走,覺得也沒必要讓老楊頭知道,所以才跟老楊頭說了謊,現在看那男人也沒什麽大問題了,就準備等他回去就讓男人離開,於是就跟老楊頭說,“沒事了已經。”

一天忙碌,回去的時候,林孰意居然還沒忘了給男人帶一份麵回去。

清溜溜的高湯雞絲麵,清清淡淡的正好適合病人吃。

開鎖進門,男人看起來已經醒了好久了,正在房間裏四處觀看,身上穿的還是林孰意的衣服。

見林孰意開門進來還盯著他看,他也沒什麽不好意思的,坦蕩蕩的將地上的衣服一指,“髒成那樣了,就隻好穿你的了,還借用了一下你的淋浴間,不介意吧。”

“很介意。”林孰意瞪他一眼,將手裏的麵放下來。

“帶飯了啊?!!真好,剛好我餓了。”

男人笑眯眯的走上來,端起麵聞了一下,“好香。”

似乎是身體還沒有好全,拿筷子的時候男人的手還有點抖,林孰意上下打量他一眼,自己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還是有些小了,他低頭吃麵的時候就露出一截傷痕累累的腰,林孰意別開眼,當作自己什麽都沒看到。

吃飽喝足男人終於恢複了元氣,坐在沙發上舒服的直歎氣,“我怎麽沒看到這房子裏有別人啊,你一個人住麽?”

林孰意懶的回答他。

男人惡趣味的笑了一下,“你一個人住啊,怪不得這房子這麽破什麽都沒有。”

林孰意咬咬牙,總算是搭話了,“破你就趕緊滾。”

男人哈哈大笑起來,“我還以為你不理我呢,我叫沈複,你呢?看起來還完全是個小孩子啊。”

知道沈複在故意激他,林孰意反而冷靜了。

“吃完了麽?看你也沒什麽事了,吃完就趕緊走。”

沈複眼珠子一轉,一下子趴在了沙發上,“哎喲,我腰疼,頭好像也疼,肚子也疼,不行不行,我哪兒都疼......”

林孰意活了兩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無恥的人,目瞪口呆的看他在沙發上耍賴。

“我可是個傷員,你真的要趕我走啊?”

林孰意氣的胸疼,簡直是請狼入室,又不能真的拿棒子把他趕出去,最後氣的回了房間砰的一下關了門。

沈複在外麵放肆的哈哈大笑,這小東西,太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