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蝦仁豆腐
蝦仁豆腐
老楊頭大病初愈昏昏沉沉的睡了一晚上，等到第二天快到中午的時候才醒過來，林孰意叫沈複買來的粥放在桌子上，沒吃已經涼透了，林孰意就又把粥拿到醫院的微波爐裏熱了熱。
不過到底是胃病，老楊頭也沒有什麽吃東西的胃口，就草草的喝了幾口就放下了，看了看病房裏的人，問林孰意，“小複呢？”
“有事情出去了吧。”
從昨天晚上接到那個信息之後就一直沒有露麵，買了東西送回來以後就又走了，具體去哪兒了林孰意也不知道。
老楊頭點點頭。
“小意，你的手機呢？”
林孰意掏出手機遞過去，也不問老楊頭幹什麽用。
老楊頭接過手機就開始按數字打電話，打給誰林孰意心裏也清楚，除了他的，老楊頭記得的就隻有楊建國家裏的座機。
病房裏就隻有老楊頭和林孰意兩個人，不知道沈複花了多少錢，這病房還是個單人間，林孰意從來沒有來過這種地方自然沒有注意到，老楊頭則是想著別的事情一時也沒有在意這個事情。
房間裏麵太安靜，林孰意手機的聲音就格外的清晰，電話響了很久都沒有人接的跡象，就在老楊頭以為電話不會有人接準備掛掉的時候，電話被接了起來，楊肖沙啞模糊剛睡起來的聲音傳過來了，“誰啊！”
老楊頭咧了咧嘴，“肖肖啊，是我。”
楊肖不知道是沒反應過來還是怎麽的，暴躁的說，“說名字！你啊你的，誰知道你是誰？！”
老楊頭沒想到楊肖連自己的聲音都沒聽出來，被楊肖的這一聲吼吼的有點蒙，半晌沒有說話。
楊肖不耐煩了，“你說不說話，不說話我掛了啊！”
老楊頭動了動嘴，這才說，“肖肖，我是你爺爺。”
楊肖這才聽了出來，看了看座機上顯示的號碼，是個不熟悉的陌生號碼，並不是家裏的座機，怪不得能打進來，想起趙雪梅說的不要接爺爺的電話的吩咐讓楊肖遲疑了片刻，不過也隻是片刻，就聽到老楊頭在那邊咳嗽了一聲。
“爺爺你怎麽了？”
楊肖還叫他爺爺，那是不是說明趙雪梅那天說的果真隻是氣話，老楊頭覺得心裏有些高興，語氣就輕快了些，“沒事，沒事，你爸呢？”
楊肖哼唧了一聲倒在沙發上，腦袋還是昏昏沉沉的，“出去了。”
老楊頭嗯了一聲，聽出楊肖的聲音也有氣無力的樣子，又問他，“肖肖啊，昨晚沒睡好麽？怎麽有氣無力的樣子？”
“嗯，昨晚出去打牌了，半夜才回來。”還輸了個幹幹淨淨他沒說。
老楊頭又想起昨天去他們家家裏沒人的事情，問道，“昨天你們都不在家麽？怎麽家裏沒有人啊？”
“是啊，你昨天過來了麽？”楊肖一下子從沙發上直起身子，想起趙雪梅說的要是爺爺上門了就給他打電話，難道真的像他媽說的那樣，爺爺準備把房產證拿來了？“爺爺你過來幹嘛了？”
這話問的不免有些奇怪，老楊頭也不在意，說，“沒事，就是想看看你們。”
一瞬間老楊頭又有些反悔，畢竟他實在是有些不想賣掉那個房子，要是不賣自然是最好，所以他也沒有直接跟楊肖說他是帶著房產證來的。
楊肖見他隻字不提房產證，也有些煩躁，原來不是他心裏想的那樣，那意思是說爺爺還是不肯鬆口了。
又瞥了一眼電話，楊肖說，“爺爺你拿的誰的手機？”
老楊頭是沒有手機的，他知道。
老楊頭看著床尾安安靜靜坐著給他削水果的林孰意，嘴角翹了起來，“是小意的。”
誰知道楊肖一聽見這個名字就火了，“小意小意，爺爺你叫的挺親熱的啊！”
老楊頭不知道那句話惹惱了楊肖，還在發愣，就聽到楊肖又說了。
“我算是知道了，房子房子你舍不得賣，飯館飯館你讓人家白吃白喝的住在裏麵，就連說話你都是胳膊肘往外拐，我看那天媽說的是真的！”
老楊頭幫著一個外人也不幫著他的惡氣原本就一直盤旋在楊肖的心頭，再加上老楊頭一直不同意賣房子和昨天晚上輸了個精光的怒火讓楊肖一下子就被點燃了，說的話半點也沒有經過腦子，想到什麽說什麽。
老楊頭愣愣的，“你媽說什麽？”
楊肖的語氣有些惡狠狠的，透過耳機直直的傳進老楊頭的耳膜，“說那個林什麽意的是你養在外麵的野孫子！”
老楊頭的臉青一陣白一陣的氣的胸腔都顫抖起來，他實在是沒有想到，趙雪梅竟然說得出這種話來，還是當著楊肖的麵說，他氣的手都是抖的，嗓音也不由的沉了下來，“肖肖你不要聽你媽胡說八道！”
楊肖哼了一聲，“那房子你舍不得賣，該不會也是想留給他吧......”
老楊頭第一次生氣的狠狠的掛了楊肖的電話。
他總是覺得這個孫子還小，脾氣不好性子不好以後多磨磨就好了，雖然說話做事都很欠妥當，可以後長大就好了，可直到今天老楊頭才發現，他這個孫子已經被教成了一個和趙雪梅完全一樣的人，信口開河胡說八道還不知悔改。
老楊頭哆嗦著伸手摸了摸枕頭邊上包了又包的房產證，收回了他之前心裏想著的主意，這個房子是應該留給楊肖不錯，可不是現在，他不能讓楊肖這樣生生的毀在趙雪梅手裏，也不能讓他們覺得這就該是他們的東西。
林孰意把手機裝進兜裏，老楊頭的臉色太差，差的他沒敢問到底是怎麽了。
那邊楊肖也愣住了，他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被老楊頭這麽對待過，初時的驚愕過後，反而更生氣了，他完全沒有反省自己說過的話，而是覺得一定是被他說中了，所以爺爺才惱羞成怒。
這麽一想就更是火冒三丈，一把把電話扔在了牆上，嘭的一聲摔成了幾塊。
隔壁的夫婦兩個聽到這房子裏傳出了動靜，還想著總算是有人了，就過去敲門，敲了半天，楊肖才從裏麵開了門，老頭子說，“那個楊從軍是你爺爺吧？”雖然住在一起不過老頭子卻沒有見過楊肖幾次，上次就弄錯了，這次一定要問清楚，不能再弄錯了。
猛不丁的又提起他爺爺，楊肖沒好氣的應聲，“是，怎麽了？”
老頭子說，“你爺爺病了，現在還在醫院呢，你們快去看看他吧。”
楊肖也沒想到老楊頭居然在醫院，正打算說話，就聽到老頭子又說，“你說說你們這些後輩是怎麽回事？爺爺生病了都不知道，還是兩個外人送他去的醫院，家裏一個人都沒有，你們連電話也沒有接到麽？你爺爺都說你這個親孫子還不如人家一個外人呢。”
原本就是老頭子替老楊頭氣不過隨口那麽一說，誰知道這句話剛好就踩到了楊肖的痛腳上，楊肖不問他爺爺怎麽病了，這個人怎麽知道，而是嘭的一聲關上了門，說道，“那還叫我看什麽看！不去，他以後都不是我爺爺了，死了也別叫我！”
老兩口被關在門外麵目瞪口呆，不知道為什麽這一家人的關係這麽僵，也沒想到楊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連連說道，“不像話，真是不像話。”
就算是個外人病都病了也不至於有這麽大的仇，更何況是親爺爺，不管怎麽樣，這都不是一個做孫子的該有的態度。
老楊頭還不知道楊肖已經放下狠話暗下決心不再叫他，他還在生氣，氣趙雪梅在楊肖麵前胡說八道，氣楊肖也跟著胡說，他捫心自問，他實在是沒有哪裏對不起他們的，為什麽他們一個個的都這樣對他。
就算是木人也有幾分火性，更何況是他。
若是再這樣下去，這樣的孫子兒子，不要也罷，反正有跟沒有從來也沒有什麽區別。
老楊頭想著，心中不免有些悲涼，想到故去的妻子，不知道自己這輩子為什麽過得這麽艱難，最後又看了看林孰意，覺得這算是老天給他的最後一點安慰了。
一直到了下午的時候沈複才回來，想到了林孰意他們還沒有吃飯，回來的時候，手裏提著不知道哪裏的外帶盒子。
“還沒吃飯吧，我帶了外賣回來。”
老楊頭坐在床上，勉強衝沈複笑笑，說，“我不想吃，你和小意吃吧。”
沈複一下子就看出了老楊頭的不對勁，看看林孰意，林孰意卻搖搖頭，沈複就明白了。
將外賣盒子拆開，裏麵裝著好幾個菜式，清蒸魚，素炒山藥，蝦仁豆腐，都是簡單好吃易消化的菜式，還有一份湯，清淡卻香氣撲鼻，沈複一邊拆一邊看了看林孰意，跟老楊頭說道，“爺爺，吃一點吧，我買了這麽多，不吃多浪費啊。”
最後好哄歹哄總算是哄的老楊頭起來吃了。
等到什麽都收拾好了，沈複才悄悄的問林孰意，“爺爺怎麽了？”
林孰意看向病房裏還在發呆歎氣的老楊頭 ，說道，“除了他們，還能有誰能讓爺爺這麽生氣。”
沈複眯眯眼睛，“嘖嘖，不孝孫子氣死人，這樣的孫子要他幹嘛？”
林孰意伸手捂住沈複的嘴，“這話不要讓爺爺聽見了，他會傷心的。”
沈複也看進去，老楊頭手裏拿著的正是房產證，看了半晌，最後沈複笑了，“放心，爺爺已經下好決心了。”
有些事情，當斷不斷反受其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