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爭奪(上)

第一百二十七章 爭奪(上)

“黑公子信不信……”穀琴放緩了聲音,“便是沒這規定,憑這一紙契約,照我樣能把柏葉坊和白師傅告上官府,名正言順地拿回柏葉香秘方。”

“……穀大師這是不相信我有實力陪你打官司啊。”?穆婉秋歎息著搖搖頭。

若經官,穀琴不僅能拿回秘方,而且,立即就能要了她的命,可是,穆婉秋不相信穀琴就看透了她,淡定地看著穀琴,穆婉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賭穀琴猜不透扮成黑木的她的身份背景,不敢輕易出手。

所謂要見官的話,不過是虛張聲勢地吆喝罷了。

“如果黑公子拒不相讓,我不介意陪您對簿公堂……”穀琴咯咯一笑,神色已恢複了進門時的自如。

她這話裏有幾分真?

穆婉秋的心撲撲亂跳,嘴上卻絲毫不讓,“……沒根沒據的,我就不信官府僅憑一個常規,就敢判定我黑木輸了!”鏗鏘的語氣擲地有聲,“……我黑木就不信,天子腳下,誰敢把大周律法當兒戲!”

穀琴一哆嗦,撲棱坐直了身子,好半天,才又坐了回去,“黑公子也知道,這打官司嘛,又得取證,又得對質,又得義和……一旦打起來,一天也是他,一年也是他……”?挑釁地看著穆婉秋,?“黑公子信不信,隻要我一紙訟狀遞到官府,即便贏不了,您這柏葉坊也要關個一年半載的了……”?官司打的就是時間和銀子,這些她穀琴都有。

信!

她當然信,不需要一年半載,隻要經官。她立馬就沒命了,靜靜地看著穀琴,穆婉秋沒言語。

氣氛冷到了冰點,廳裏落針可聞。

“要說起來,黑公子和我都是受害人……人家肇事著都不急不躁的局外人似的,我們在這兒爭個什麽勁。”良久,穀琴破冰而笑。

“……穀大師此話怎講?”?穆婉秋暗舒了一口氣。

穀琴向前傾了傾身子,“說到底,黑公子和我都被白師傅騙了……”又坐直了,歎息道。“你我都是有身份的人,沒必要為一個卑賤的雜工鬧到那個地步倒是真的。”?輕慢的語氣透著股不屑,對穆婉秋的恨意溢於言表。

“怎麽,穀大師的意思……”?穆婉秋強忍著滿腔的惱怒,她很好奇穀琴背後想怎麽算計她?

“既然敢騙。她就要付出代價!”穀琴狠狠地說道。

“……她?”穆婉秋皺皺眉,“……她不是你的愛徒嗎?”

“愛徒……”?穀琴一哂,“知人知麵難知心。早知她是個騙子,我哪會收她為徒?”?語氣裏滿是不屑和後悔。

靜靜地坐著,穆婉秋強忍著沒說出針鋒相對的刻薄話。

“我看不如這樣……”穀琴朝門口看看,壓低了聲音。

“……怎樣?”穆婉秋也傾過身去。麵對麵和別人商量怎麽算計自己,穆婉秋感覺怪怪的。臉上露出一抹詭異的笑。

“我們聯合狀告白師傅……”

皺皺眉,穆婉秋沒言語。

“黑公子不用擔心……”以為他誤會,穀琴解釋道,“我們隻告她惡意欺詐,謀騙錢財,待官司贏了,柏葉香的秘方歸黑公子……”放緩了聲音,“五年後,黑公子就不用把自己辛辛苦苦掙下的柏葉坊拱手讓人了……”?低迷地語氣裏充滿了赤裸裸的誘惑,穀琴眼底閃過一絲狠戾。

為殺了穆婉秋得到她的秘籍。為了保住自己在黎家不可動搖的地位,犧牲一個柏葉香秘方來誘惑離間黑木也值得。

可惜,她千算外算。沒算出穆婉秋和眼前這個大腹便便的黑木是同一個人。

“……這主意可是真夠陰毒的,換一個人在這兒。怕是我這次真要在劫難逃了。”聽了這話,饒了冷靜,穆婉秋的心也止不住一哆嗦,她靜靜地看了穀琴半天,才開口說道,“這麽好的主意,我卻看不出對穀大師有什麽好處?”她很好奇穀琴為什麽會這麽仇視她,剛剛眼底的那一抹狠意,竟是不死不休的,恍然有著累世的仇恨。

不會她也和自己一樣,是帶著前世的記憶吧?

“我……”沒料到黑木會問這個,怔了好一會兒,穀琴才開口說道,“我就是氣不過她騙了我!”激動的渾身發顫,?“不過一個低賤的雜工,鬥香會上竟敢當眾駁斥我……卷我的麵子……”聲音吞沒在喉嚨裏,穀琴臉色漲紅,那樣子,仿佛整治穆婉秋,真是為了找回那日丟了的顏麵。

“……她真是為了找回顏麵嗎?”?隨手拿起桌上的象骨牡丹美人紋折扇打開了折上,折上了又打開,穆婉秋目光深邃地看著穀琴。

不是太了解前世的穀琴,她真就信了。

“……怎麽?”見她久久不語,穀琴皺起了眉頭。

不過一個孤女……”猛一把合上折扇,穆婉秋似笑非笑地看著穀琴,“……這樣會不會讓人覺得我是仗勢欺人了?”又學穀琴先前的話,“你我可都是有身份的人啊。”

“……就是因為有身份,才不能容忍這種無恥的欺騙!”?穀琴騰地漲紅了臉,?“怎麽……黑公子怕了?”語氣中滿滿的一股挑釁。

相信是個男人都會被激起鬥誌。

可惜,她不知道對麵坐著的是個女人,隻見穆婉秋牽著象骨折扇的一角,又徐徐地把折扇拉開,津津有味地欣賞著上麵的美人,緩緩說道:

“穀大師此言差異,自古美人都是用來疼惜的,有什麽容忍不容忍的……”他話題一轉,“話說回來,以穀大師和我的身份,做這事兒實在不合適……”搖搖頭,“不說全朔陽都知道她是您的‘愛徒’,單說柏葉坊全了靠她才有今日,我也不能就把她送進大牢,讓人指脊梁!”頓了片刻,又搖搖頭,“不行,我不能這麽做,否則,世人定會說我是為了秘方而特意構陷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

話是說他自己,卻句句敲在穀琴的心上,震得她心撲通通地亂跳,臉色變了幾變,她嘴唇翕動,看著扮成黑木的穆婉秋說不出話,心裏暗道,“……他這話分明是諷刺我貪心啊!”

自古生意場上隻有利益,哪有什麽高風亮節?

她放出這麽大的餌,眼前的黑木竟一點不動心,難道真是像他自己說的哪樣,愛惜顏麵?

搖搖頭,穀琴隨即否決了這想法。

就算真愛惜顏麵,自己畢竟是大師級的人物,他也沒必要為了一個孤女這樣諷刺自己啊,難道他和她……

念頭閃過,穀琴眼前又浮現出那張清麗純淨的麵容,止不住一哆嗦,那小姑娘雖然黑了些,可那副嬌弱的模樣,是男人都會動心!

“黑公子不惜萬金,不惜駁我顏麵,這麽維護她,難道你們之……間……”聲音戛然而止,穀琴一瞬不瞬地看著扮作黑木的穆婉秋。

也不回答,穆婉秋輕搖著折扇,似笑非笑地和她對視著,儼然一副任君猜疑的模樣;漸漸地,穀琴的兩頰火燒雲般漲熱起來,“……都說紅顏禍水,黑公子為這麽一個卑賤的女人和我作對,值得嗎?”

“沒什麽值不值,我做事但求心安……”穆婉秋語氣鏗鏘有力。

“你……”穀琴騰地站起來,“既然如此,我們就公堂上見!”她轉身就走。

猜到他們關係曖昧,穀琴也知道,她要在穆婉秋翅膀還沒長硬前鏟除了她,想聯合眼前的黑木是不可能了;唯今之計,她必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說服錢大人收押了穆婉秋,然後讓她立即死在獄中!

“穀大師留步……”穀琴剛一轉身,又被穆婉秋叫住。

“黑公子後悔了……”穀琴一陣欣喜,回身坐了下來。

“嗯……”用扇子敲打著手心,穆婉秋想了想,道:“穀大師是真想和我作對了?”

“是黑公子一定要和我作對……”態度依然強硬,穀琴語氣卻軟了許多。

如果可以,她也不願與一個背景如此強大的神秘人為敵。

“……聽說大業的柳家最近蠢蠢欲動,想要涉足調香業?”從案上抽出一張文書,穆婉秋緩緩說道。

柳家是四大望族之一,以染坊、刺繡聞名大周。

心砰地跳了一下,穀琴抬頭定定地看著穆婉秋,好一會兒,才轉回目光,漫不經心地問道,“……怎麽,原來黑公子是柳家的人?”翻轉過手背,穀琴優雅地端詳著五隻塗的晶瑩剔透的手指甲,樣子十分悠然,隻微微發顫的指尖泄露了她內心的不安。

“……柳家,還不配做我的朋友!”想起前世的祖母柳風,穆婉秋聲音裏不自覺地帶著股恨意。

財力雖不如黎家,可身為望族之一,在大周,柳家也是跺跺腳,大地都顫的世家望族,這黑木竟說不配!

柳家想染指調香界的事還是絕密,可他卻了如指掌。

他到底什麽人?

難道竟是位王子,侯爺?

激靈靈打了個冷戰,穀琴再做不出悠然的姿態,她騰地坐直了身子,“……黑公子到底是什麽人?”聲音微微發顫。

“我是什麽人不重要……”穆婉秋淡淡一笑,“重要的是……我聽說穀大師和柳家大小姐柳風來往甚密!”

“……無稽之談!”穀琴冷哼一聲,“女人都愛香,柳大小姐的情郎要回大業了,她不過想找我調些好香罷了,怎麽就被傳說成了‘甚密’?”又道,“……別說柳大小姐,就是公主、郡主為也常常來找我調香,這有什麽出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