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薛仿
第020章 薛仿
莫立明真的不想多看一眼山本和尹逵了，一個是不可一世般趾高氣揚的日本人，一個是奴顏媚骨不知天高地厚一樣的漢奸走狗，於是他憤恨地說罷便要走開，不過在離開華家之前他得帶走那本宋朝版本的《杜陵詩史》，這本古籍他剛已經付給瑛姑五千塊錢了，而這個價格是他們之前在電話裏早已談定了的，按照古玩行百年不變的規矩，若無特殊情況，雙方都不可悔改，然而就在這時，莫立明沒想到山本會硬生生插這一腳，他說他願意以兩倍的價錢買下那一本古書，也就是出一萬塊錢。
山本那氣勢洶然的話衝口而出之後，莫立明的臉色刷然變了，瑛姑和她的丈夫，便是宋版書的原主人老華，他們兩個人頃刻之間同樣麵色大變，這原本說好了隻以五千塊錢進行交易的東西，沒想第三者一插足進來就搖身一變足足翻了一番，變成了一萬，這怎不讓賣家不由得興奮呢。
而與此同時，正站在山本身邊與他站成一個戰線的尹逵明顯以一種幸災樂禍的眼神盯著莫立明，似乎在說：“小子，別得瑟，你得罪了山本先生還會有好果子吃嗎？！”
“瑛姑，把書給我。”然而，莫立明他渾然沒去理會山本那突如其來故意與自己爭奪那本書的舉動，當下他伸手便要去瑛姑手上拿起那本古書，隻要詩集一到手他就可以轉身離開不再回頭讓自己惡心了。
可是瑛姑卻忽然縮回了手，並緊緊地攥著那書，她表情甚是尷尬地注視著莫立明，嘴巴顫動，想說什麽卻一時之間沒有那份勇氣似的。
“怎麽了，大姐？”莫立明皺了皺眉頭問道，他自是看得出來，長得尖嘴猴腮儼然一副帶著一雙勢利眼的市儈之相的瑛姑變卦了，她麵對一萬元高價的誘惑想法動搖了，想要把那本宋版書轉賣給盛氣淩人的山本。
“年輕人，你口口聲聲說什麽規矩，可作為拍賣行的人你應該最清楚，什麽規矩都是形同虛設的，金錢才是王道，誰下的籌碼高規矩就掌握在誰的手上，這點道理難道你都不懂嗎？”突然隻聽山本扯著濃厚的日本人口音並操著一口蹩腳的普通話說道，那語氣是何等地狂傲，赫然是在與莫立明較勁了。
在財富上，此時此刻他莫立明自然無法與“大日博物館”的幕後大老板山本相抗衡，說句實話，他這五千塊錢都來得好不容易，是從一直陷入貧困窘境的家裏湊齊來的，他還借了他嫂子吳文慧兩千塊，那所有的錢可謂每一份都是血汗錢來之不易，本來以為能撿到這次大漏了，可誰知道半路上殺出來了兩個不要臉的家夥，非得刁難自己與自己過不去。
“華先生，你是明白人，這本書我們已經談妥了的是不是？”莫立明神色嚴肅地看向一直站立在那裏默不吭聲的老華，並口氣莊重地說道，“還是你來說吧。”
“這……”老華紅著臉晃了晃神，他反應過來以後連忙對著妻子說道，“莫老弟說得沒錯，既然是談好了的那東西當然是要歸他的了，所以給他吧。”
聽到老華所說的那句公道話，莫立明頓時呼了口氣，眼中倏忽掠過一絲欣慰之色，他對老華的印象一開始就很好，這人麵相憨厚，給人一種很實誠的感覺。
“你走開，你知道說什麽說！”瑛姑卻登時板起了臉，一把就將老華推得一陣趔趄後退了幾步，她還凶狠狠地瞪著眼叱罵老華一兩句，母老虎的本性霎時畢露無疑。
莫立明這之前對此也有所了解，他知道老華是一個“妻管嚴”，總遭受他妻子的打罵，可又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作為一個男人他當真是活得挺窩囊的。
“小莫，大姐向你說聲‘對不起’了，山本先生比你出的錢多很多，我就隻好把這本書賣給他了。”瑛姑回過頭來神情窘迫地對莫立明說道，“你不知道，我家最近特別缺錢，要不然我們也舍不得這麽急著把這本書以最便宜的價格甩賣出去了，上次跟你一道來我家裏麵看貨的那位傅小姐不是要出五千塊但是我們沒賣嗎？”
一邊說她一邊將那紮好的五千塊錢遞回給莫立明，莫立明收下後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事已至此他已無話可說，像瑛姑這樣見錢眼開的人，你再怎麽說理也隻會是浪費口水而已，那又何必呢。
“小莫，真……真是不好意思啊，讓你白跑這一趟了，我……哎！”
老華也愁眉苦臉無可奈何地搖頭歎息，莫立明朝他淡然地一笑，隨後他就毅然轉過身去，便要邁步走開。
“年輕人，請等一等！”
便在此時，山本又說話了，揚長著聲音，有股很是得意的樣子。
他沒完沒了了！
“你——到底想怎麽樣？！”莫立明霍然回頭，臉色冷若寒冰，目光冷厲如刀，狠狠地瞪著山本叱問道。
“我不想把你怎麽樣。”山本提了提眼鏡框，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我剛才就已經告訴過你了，我們日本人是寬宏大量的，不會跟人一般計較——至於那本宋朝版本的古代冊子，我也不想奪人所愛，所以如果你答應幫我做一件事，我就算免費讓給你也無妨。”
“你就別貓哭耗子假慈悲了，我也不稀罕，即使我窮死，我也不至於向你們日本人要施舍！”莫立明斬釘截鐵地高聲斥道。
“莫立明，你真不不識好歹！”尹逵指手畫腳地喝道。
“尹逵，你給我住口，你沒資格說我什麽！”莫立明針鋒相對道，“你真是不知廉恥，日本人給了你一點好處，你就搖尾乞憐，你不配做中國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
“嗬嗬，閣下真是一個有傲骨有誌氣的中國年輕人啊。”山本冷聲笑道，“可惜就是這種不思變通封建頑固的人注定是失敗的，一輩子都成功不起來！你們久鼎公司的人怎麽都是一個調呢？真是想不通啊！你們公司的那批人都以‘鑒寶專家’自居，愛給人打假，那想必閣下也是一個古玩鑒證高手吧？那我想請你掌掌眼了，看我這個清朝乾隆年間的官窯將軍罐如何，莫不是我又看走了眼接手了一件假貨？”
說著他將雙手抱著的那個古代大瓷罐向上微微舉了起來，似是在展示給莫立明看。
完全是下意識地，莫立明注目朝那個粉彩將軍罐看過去，隻見表麵上的紋飾圖案是一個故事，畫上有侍女也有花卉蟲鳥，當下莫立明不經意地就暗暗地驅動了左眼上的“七眼佛靈”，那幕光漸漸地移向瓷器。
莫立明發現，當自己全神貫注盯著那團光影的時候，自己的視線就會隨著佛靈氣息逼近目標物，本是隔有一大段距離的，但就好比是貼近眼前觀察一般，而且可以進行透視，隻不過現下它能透視的深度極其有限，大約在一厘米範圍之內。
神不知鬼不覺地，莫立明左眼眼力驅使那股光向山本手上的那個將軍罐裏麵透視了進去……
“山本現在實在是太抬舉那小子了！”此刻，尹逵對莫立明表示不屑一顧，他對莫立明在這一行的情況卻是摸得很清的，深知對方剛入行不久，是一個大菜鳥，他根本不懂看東西。
眼看著山本將非難升級，尹逵心下裏更是高興了，他等著看莫立明的笑話，看他如何在山本先生以及老化夫婦的麵前出久鼎公司的醜。
“‘薛仿’？！”
就在那一刻，莫立明麵色乍然劇變，仿佛極為驚詫。
可他很快就晃過了神來，並收回目光，掉頭就要走出去。
“年輕人，你這是很不禮貌的行為你知道麽？！”
沒想，猛地裏，山本衝上來一把便拍住了莫立明的肩膀，並沉聲呼喝道。
“你放開手！”莫立明用力一抖肩膀，將山本的手臂甩了開去。
“依我看，你們久鼎公司的人就是浪得虛名，而你，狗屁不通，如果我不說出這件瓷器是什麽，恐怕你連名字都叫不出吧？！年輕人，想來古玩行這一行混，沒點真本事就萬萬不行，否則你就等著看自己怎麽死吧！”山本真生氣了，高聲惡氣地說道，先前刻意保持的那股紳士風度這一下蕩然無存，分明就是一個光頭惡霸。
“山本先生，你是不是非得讓我把話說明白了你才甘心？”奇怪的是，這時候的莫立明卻是表現得鎮定自若，隻聽他語氣鎮靜地說道，“你手裏看似寶貝的將軍罐，它明明就是一件假貨，高仿罷了，有什麽值得拿出來炫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