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十辛苦不辛苦
外篇 之十 辛苦不辛苦
突然發現,寫字真的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邪櫻》寫到第十三冊,算下來,僅僅是為了《邪櫻》,我大約已經寫出了差不多一百萬字的數目,時間大約是一年再多三個月的樣子。
以前也曾經為了一件事情花上很長時間,但沒有一件會讓我像現在這樣感到疲倦,從來沒有過,即便是在學那些自己根本就不感興趣的經濟學原理或者在工廠流水線上打工,也不像現在。
其實,這樣說或許有些不夠客觀,回國之後,我每個月花在寫字上的時間似乎反倒少了,但我的娛樂方式卻沒有像娛樂時間那樣變得更多——我本身就不是一個會太多娛樂的人,我寧願在一杯咖啡一包香煙中看上一天一夜的動畫或是在我看來還不錯的連續劇,當然,讀書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我知道自己是喜歡寫字的,生活中總有些事情讓我有寫字的衝動,甚至我還在埋怨沒有更多的時間讓我記下自己想寫的那些東西,很多時候,我隻是寫上一個開頭而忘了把它補完——盡管我的打字速度似乎很不慢,但這依然不能成為我可以彌補遺憾的理由。
而有些東西,我更加知道在當時如果沒有寫完的話,便再也沒有了寫下去的機會。這除了讓人疲倦,或者更讓人鬱悶吧。
好在《邪櫻》並不是這樣,我必須寫下去。
如果更冠冕堂皇一點,我可以說這是為了讀者應盡的義務,但我很慶幸自己還不至於那麽無恥。
說的是,《邪櫻》不僅會為我換來足夠生活的銀子,還會帶給我一種滿足感——而這種滿足感是無法用其他方式得到的——至少我還沒有這種本領。
讓自己的文字變成鉛字,並且擁有不少的讀者,這是一種多麽大的幸福!在起點,收藏了我的《邪櫻》的ID大概有七千多個,加上其他網站,再加上台灣實體書的讀者,有時我會想:即便是保守估計,《邪櫻》的讀者總數大約不會低於一萬人了吧?
有一萬人在讀我寫的東西!一萬,這是一個讓我很難想象的數字,這個數字帶來的幸福足以讓我放棄其他的任何選擇。
如果說還有更大的一個原因,那大概是如果我想要做一件自己喜歡的事情並一直堅持下去的話,我也就隻有寫字這一種選擇了。
我這個人討厭一切複雜的人際關係,不喜歡有任何上司的約束——包括那些平易近人和自以為平易近人的。我當過家教,當過導遊,當過翻譯,當過教師,在國外時也做過了相當數目和種類的零工,任何一個上司、甚至包括同僚在內的關係都曾經讓我頭疼不已,不管麵上處得有多好,總會有些時候覺得別扭。
我很清楚這是因為我太幼稚了,太不成熟了,太理想化了,太……批判自己的單子可以一直列到天盡頭去——如果是在《邪櫻》裏的話,甚至還可以列到“天外天”或者“心魔界”裏。
但這有什麽不好嗎?真的有什麽不可以嗎?
我甚至讓我的思路近似於我並不欣賞的某一種態度上去了——說白了,無非就是:我喜歡,我就是這個樣子!
在我的世界裏,秒殺十萬也好,全國一億人口裏有八千萬去當兵也好,甚至從一元錢起家半年內當上世界,哦,不,宇宙首富也好,隻要我喜歡,那原來是統統不成問題的。隻要我高興,我還可以讓那一元錢是日元或者法幣。
每個人的心裏都有一個世界的,那個世界的一切都應該是屬於那個人自己。我一直以為,這並沒有什麽錯處。
於是就想起了那句著名的:“長得醜不是你的錯,可你就不要跑到街上來嚇人了嘛!”
把“你”換成“我”,其實也是適用的——至少在我的心裏,一定有一個很嚇人的“我”存在著,而我的錯誤在於——如果那真的是錯誤的話,我卻總以為那不是——我把它放到大街上來了。
《邪櫻》便是這麽一個我。以我的本領,我不可能寫出一個和我完全無關的故事來,它總來源於生活。
我的生活。
但正是這本《邪櫻》讓我感到了最大的疲倦,這或者無法歸到我對生活疲倦了這種毫不負責的借口中去。
所謂疲倦,總會有些理由。
現在我已經無法回憶起自己開始寫《邪櫻》的時候心中究竟是存了什麽樣的念想,翻看以前寫的《外篇》也不能讓我更清楚些,隻是驚異這樣一個無稽的故事,竟讓我一點點編下來了,有幾個相交很久的朋友更是對我的這種堅持報以了十二萬分的不信。
然而這竟是事實——並且這個事實必將持續下去。
這沒準兒是我感到疲倦的理由之一。李亞峰的身上明顯有我的影子,和李亞峰一樣,對於我,“堅持”是一種很難很難的品質。如果我可以憑良心說自己曾經堅持過不少事情,我也不能夠說自己對那些寥寥無幾的“堅持”不會感到苦痛。
當然,這絲毫沒有妨礙我對自己的堅持的自豪。如果可以堅持的話,我想那一定是一種值得為之自豪的東西。
或許,我的疲倦來自《邪櫻》本身。
我對誰都可以說,《邪櫻》是一本YY的小說,這也正是許多客氣和不客氣的朋友對《邪櫻》最多的評價之一,直到現在,有些朋友提起《邪櫻》來還是一種輕蔑到極點的口氣。
我絕不能拒絕這種輕蔑——正如我從來都不否認自己對《我是大法師》等一係列早就被貼上YY標簽的小說其實是很喜愛的。
但我依然盡力在《邪櫻》中添上一些我同樣很喜愛的東西,這裏麵或許有些與YY幾乎格格不入。
而這種努力往往是最不討好的東西之一——更別說我本身的局限在某種程度上使我的努力變得可笑起來了。
於是,我經常歎息人力有時而窮,歎息我的文筆的差勁和知識麵的狹窄。
更多的歎息則是為了《邪櫻》中的種種我無法視而不見的缺陷。
這種疲倦真的很讓人疲倦的。
我依舊無法否認的是,還有些歎息是我對《邪櫻》不能更多些讀者,不能更多些銷量的,這種歎息本身大約就值得再歎息幾聲了。
其實,不管怎麽歎息,《邪櫻》不過是一本網上並不算多好的小說而已,這就讓我的歎息更顯得滑稽。
因為縱然我為《邪櫻》花費再多的心血,我都不能改變這事實。網上的小說如恒河沙數,《邪櫻》又算得了什麽?
我的尷尬在於,如果以這種心態繼續去寫《邪櫻》的話,那不出三章,《邪櫻》的讀者便會跑得一幹二淨了。
有朋友說得很清楚:上網來看小說為的是輕鬆愉快找樂子,弄得那麽沉重——似乎現在的《邪櫻》就已經很沉重了?盡管我並不那麽覺得——幹什麽?走人!
被讀者選擇和被讀者拋棄其實都是一瞬間的事情,當我是一個讀者的時候,我的態度也如此——最近的一個例子便是在我的小集中提到的餘秋雨了,還有從《古船》到《家族》的張煒,還有……
直至於無窮。笑。
把這種作為讀者的態度代入到我的《邪櫻》中時,我不由自主地苦笑——如果我隻是一個單純的讀者,我會在什麽地方拋棄《邪櫻》呢?
現在來看,要是隻看前麵的話,我自己甚至都讀不過前三十章也說不定;但依然有一個理由讓我堅持下來:在重讀《邪櫻》的時候,總有些片斷讓我為自己叫好。
隻是,我很清楚,這絕不能成為讀者一直堅持閱讀我的《邪櫻》的原因。
這或者就是讀者和我之間在同一件事情上的最大矛盾吧——我幾乎是有些傷心地發現:這種矛盾很難調和,卻極容易上升到激化的地步。
當這個矛盾激化到頂點的時候,我想,如果我還能算是一個寫手的話,那時我作為寫手的壽命便會終結。
沒有人會為了某個片斷而去讀一本篇幅超過百萬字的小說——我也不能,甚至於,一本書如果不能在開頭吸引我的話,我便會毫不客氣地拋開。
所以,我從來不敢對我的讀者有任何的苛求——任何一個寫手乃至“作家”都無法對自己的讀者提出任何要求,這一點真的很公平。
所以,如何改變自己而去適應更多的讀者,其實是我最頭疼的事情——在這一點上,我一直做的不夠好,或者說:不夠格。
隻有讓自己能適應更多的讀者的同時,才可以談到在小說中添些所謂的“我自己也喜愛的”東西,這是最公平的——寫書,並藏諸名山,那絕不是我這種俗人所能做的到的,我也沒有這麽阿Q。
但是,或許我依舊可以說,我真的在努力。這句話我幾乎有點兒說的問心無愧了。笑。
寫字,大概的確是一種很辛苦的事情吧。
當然,正像我之前說過的,所謂的“辛苦”絕不是不值得的,否則,我也就不會繼續堅持著了,這除了我實在是不想去做別的事情之外,應該說我從中會得到十二萬分的愉悅。
好吧,我的絮叨其實也應該告一段落了,前麵寫到一半的時候斷了一次,我似乎已經忘了我到底要說些什麽。
那就在這裏順便回答一下朋友們提出來的些問題。
事實上,讓我高興的是,很多朋友把矛頭指向了華文昌。
好像之前我就說過……忘了是和朋友在私下裏說的還是直接寫了幾句了,那就在這裏再說一遍。
華文昌和李亞峰同為一體,但絕不能把華文昌等同於李亞峰——我沒有經曆過五百年光陰的體驗(真的沒有,相信我),但我一直在問自己,如果真的跳躍五百年,一個人的改變會有多大?一個人眾叛親離又會讓他改變多少?
事實上,我還覺得華文昌的改變實在是小了一點——如果他真的有能力的話,他會做出什麽來實在難說得很。
很早就在關注《邪櫻》的朋友MOC說得好,所謂自私至極的就是華文昌了。
華文昌沒有一回來就把所有人都殺光算是很不錯了,我想。
這其中最大的原因是在於華文昌自知還沒有那份本事,幕後黑手的陰影讓他不得不行事小心起來,但一旦繃緊的弦斷了,那……
在《邪櫻》中,我設計了一個錯綜複雜的圈套,直到現在(一百三十章)為止,華文昌依舊還在那個圈套之中,或者,他還是一枚棋子,隻不過越來越重要起來罷了,棋子,還是棋子。
解套將是《邪櫻》後續情節中的重點之一,一點兒點兒抽絲剝繭,最後,真相(?)大白於天下。
當然,這需要時間,無論是更新時間還是我寫字的時間都一樣。
至於和時間相對的耐心,我想,我會和朋友們一樣性急的,隻是可能會更客觀一點——否則,大可彗星撞地球,一了百了。笑。
事實上,我是很喜歡華文昌這個人物的,他可以去做許多李亞峰無法去做的事情而沒有顧忌——他顧忌的和李亞峰顧忌的絕不會是一回事。
其實,這也就夠了。
好吧,我會繼續寫下去,或許真的有一點兒辛苦,可我真的不能發牢騷。
(早就該把這個外篇放到網上,事實上,我也早就寫完了它,以至於在我重讀的時候我已經忘記了我究竟想要在這幾千字的囈語中想要表達些什麽。可總還是有些猶豫,“辛苦”二字原不應該是我說的,它容易讓人以為我是在無病呻吟些什麽。)
(寫字,其實是很私人的一件事情,把這種私人放大化,便接近於那些“用身體寫作”的美女作家,更何況我並非美女——雖然有時我自稱“小翠”,但我甚至不是個女的……笑。)
(《邪櫻》的外篇也有許多了,我清楚,除了和情節有關的諸如心魔界又或者是兩千年前的三清射祖龍之外,外篇並不能討好。但如果從第一篇開始讀起的話,或許能看到我寫字的心路——我不知道將這些公之於眾是否是一件好事。)
(而且,這些東西也不過是記載了我在某個特定時間的心情而已,就像現在,第十三冊的稿子已經交上,我突然又變得雄心勃勃了。這種心情,顯然和“辛苦”二字又無緣起來。)
(於是,就把“辛苦”改成了“辛苦不辛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