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章 戳心
八十章 戳心
“您是.....越先生？”老先生什麽都沒看，直接走到了越人歌這邊的櫃台前，“我姓周，是張子瑞張大夫介紹我來的。”
越人歌嚇一跳，張大夫？“您好，我是越人歌。不知道，張大夫為何對你介紹我啊？”有點不高興。
周老先生趕緊擺擺手，“我和他是多年的好友，正巧我去醫院看我外孫子，找他說說話，他和我說起你有個閨女，要上幼兒園，我是那個幼兒園的股東，這才說起你來的。”
解釋的很清楚了。越人歌哦了聲，走出來，“您請坐。”讓到窗前的沙發上坐下，流螢沏了一壺好茶送了過來。越人歌親手給周老先生倒了一杯茶推過去，“不知您找我，什麽事？”
周老先生嗬嗬一笑，“一來是道謝，二來，也確是有件事，想拜托越先生。”
道謝？越人歌沒說話，等著周老先生說下去。
周老先生真誠的看著越人歌，“昨天我外孫的帽子，差點被人搶走，人也差點被欺負，幸虧有你家閨女，不然......”說到這，歎口氣，眼裏的痛惜和疲憊展露無遺，“我說到這，你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吧。昨天我外孫因為哭岔了氣，又被打了幾針，不過一回到病房，看見帽子還聽見同屋小哥哥的話，就高興的不得了......我雖然沒見過你家閨女，但我敢肯定，必然是位可愛善良的好姑娘......我這裏，實在很感謝.....”
越人歌笑了笑，“當不起，就是小孩子鬧著玩罷了。我家孩子皮的很.....”
周老先生笑著搖頭，“我聽遊戲室的護士說了，你家閨女善良仗義又有本事，以一敵三都輕鬆的很啊......”說完哈哈大笑。
越人歌有點黑線，你這是好話嗎？
不過這麽笑過之後，周老先生的氣色好了一些。“我兩個兒子，四十了，才得了一個閨女，千嬌萬寵的養大了。嫁人了，什麽都是順風順水的，誰想，到小輩兒這裏，卻遭了大難......我那外孫。本是雙生，一個生龍活虎的，這個，卻生來就體弱多病，去年又查出身患絕症，也不知道還能活幾年......可憐我那外孫，乖巧懂事，小小一個孩兒，才五歲大......”說到最後，老先生眼淚就下來了。
越人歌現在還雲裏霧裏的。拿不準這位到底是來幹嘛的。上來先說他是張子瑞介紹過來的，還是幼兒園的股東，這說不是威脅，可怎麽想怎麽的不舒服。現在又開始打苦情牌，求同情求安慰。可這看病救人，越人歌一樣都不會啊，除非那小孩子是被妖怪纏上了，可就算他是被妖怪纏上了，他一個人君，也不會去做除妖師的事啊。況且。張大夫才不會說起這些的啊，張大夫什麽都不知道啊......
雖然和人類接觸不算多也不算少，可像周老先生這麽滑不留手的，還真是第一次遇見。但越人歌心思詭譎。心誌堅定，不是幾句硬話幾滴眼淚，就能讓他動搖的。所以他就安靜的做著，等周老先生哭夠了，才不鹹不淡的說了一句，“子孫自有子孫福。您老保重。”
周老先生十分感激的點點頭，又擦擦眼淚，才說，“我這心裏，實在是不好受啊。和你訴一訴，我真是覺得輕鬆了不少啊。果然和子瑞說的一樣，你這孩子，小小年紀的，出奇的沉穩，是現在少有又難得的大好人......”
一大頂高帽子扣了下來，越人歌覺得自己脖子有點疼，咳了下，“當不起您這麽大的誇讚......”喝口茶，“我這裏是買二手貨的，您是想找什麽東西嗎？張大夫曾經跟我找過幾本書......”別繞圈子了，趕緊說正事吧。
周老先生也喝口茶，“我其實聽過你的名字，年輕有為的考古學家，大隱於市，在這裏開了一間小鋪子。我是個生意人，一輩子也沒讀過幾本書，到是我那幾個孩子，留洋學回來，都挺有文化的。孫子們算不得聰明，卻也有幾分機靈，他們大了要是能有你一半的本事，我也就死而瞑目了.....”
越人歌垂下眼皮，今天這位，比妖化的小汽車還不好打發。
“子瑞和我說你，也是滿口的稱讚，還有你那小閨女，可愛又善良......”說到這，周老先生左右看了看，“我給孩子帶了很多禮物，也不知道她喜歡不喜歡......”
越人歌沒開口。古靈這時候站了過來，給越人歌和周老先生續了茶水，“我妹妹沒在家。”
周老先生看看古靈，又是好話不要錢的往出倒。古靈站到越人歌身後，沒有走，隻是笑笑的聽著。看越人歌不開口了，周老先生也話少了，慢悠悠的喝了兩杯茶之後，到底繃不住了。拚耐性沒拚過越人歌.......
心裏歎氣又好笑，周老先生不得不開口了，“其實我今天來，是有件難以啟齒的事，想求越先生......”口氣軟了好幾倍。
越人歌這才抬頭，“有事求我？我一個賣舊貨的，您能求我什麽事啊。”難以啟齒就別開口了。
周老先生臉皮厚，完全不理會越人歌的拒絕，“我幼年跟著我伯父走南闖北的，打下我這一門，這一份家業，我也不怕你笑話，說我顯擺，我們留仙周家，從我高祖那一輩，就是買賣人，雖然上不得台麵，身份不高，但從來沒愁過吃喝，隻愁家業太大。我們周家的家業，要認這嶺北第二位，那就沒人敢認第一位。”
嶺北，就是大長嶺以北。大長嶺是幾乎能把國土分割成兩半的山嶺，嶺北是留仙鎮所在的，十九個省的統稱。
越人歌沒忍住，仔細看了周老先生一眼，怪不得總覺得哪裏眼熟，還以為是昨天看小九吃那個快餐爺爺看多了呢，原來是留仙周家，周鼎......
可惜啊.....這麽有名，整天上電視不說。在留仙鎮是個跺跺腳都驚天動地的大人物，在失物招領鋪這裏，就不好使了。
越人歌沒和周鼎做過買賣，也確如周鼎所說。他就是一個純粹的生意人，不搞什麽藝術產業，和那些有錢了就折騰文藝收藏的商人，完全不同。越人歌不看新聞也不看報紙，自然對周鼎很陌生。他是這鋪子唯三的人類。還是唯一的大人，剩下的都不是人，更不會去關注一個人類了。所以周老先生這麽霸氣的話說完，也就越人歌抬了抬眼皮........
“.........”周鼎有種自己不是身在地球的錯覺。原本沒人對他親自登門表示任何的意外和驚訝，已經夠讓他驚詫得了。結果，話都說的這麽清楚了，整個鋪子的人愣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周鼎想，難道是他們周家其實還是太不出名了嗎.......
周鼎歎口氣，這一點反應都沒有，下麵的話讓他怎麽說啊......算了。這越人歌還真是學術大家，完全不聞窗外事。
“我所求的事，我自知很過分，但我也真是沒辦法了，還請越先生體諒我這個做父親做外公的一片心啊......我年近古稀，不知道不知道那天就腳一蹬眼一閉了，我現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這閨女和她這個命不久矣的孩子。隻要越先生點頭，任何條件，我都答應。”
越人歌看著周鼎。“我沒啥缺的。”你先說幹嘛吧。
周鼎沉吟下，暗自加碼，“我長子以後會繼承家業，我長子現在有五個兒子。私生子就不提了。我這五個孫子，最大的二十歲，最小的八歲。現在到底哪個會繼承家業，我還不好說，但這五個孩子，隻要你願意。你要你看上了，隨便挑......”
越人歌眉頭皺了下，這到底是要幹嘛啊？
“挑一個，做你女婿。”
“噗”越人歌一口茶都噴了出來。
玄素提眼睛都瞪圓了，看了眼老彪，還不打出去老彪和琉璃摩拳擦掌.......
越人歌擦擦手，止住老彪幾個，“您到底想求我什麽事啊？和我家小九有關？”
原來叫小九。周鼎點頭，“我知道越先生十分疼愛小九，未必會看得上我幾個孫子，那我也可以認小九做幹孫女，做公證，有繼承權的那種。”說完想了想，“這些越先生如果都看不上，那什麽要求，隨便你說，我就算是赴湯蹈火，也會努力滿足你的。”
越人歌敲敲桌子，越說越沒邊兒了，“您有話直說吧。”
周鼎吸口氣，“我那外孫，壽命不多了，可到底還能活幾年，醫生也說不好。也許明天，也許明年，也許五年後。這都說不好。我閨女心疼他一個人住在醫院，戴個帽子都被人搶，那孩子敏感又膽小，不想大人為他擔心，可這般乖巧，我們這些大人，更是心疼。他長這麽大，和他同胞的哥哥都說不了幾句話，昨天卻和小九玩的特別好.......”
越人歌明白了。抬手點住周鼎的話，“您也甭說了，我不答應。”
周鼎一臉急切，“我知道我這是強人所難，可......你放心，我也不要小九做什麽，隻要她能陪著我外孫玩，直到我外孫離世，我絕對拿小九當我親孫女來疼愛我不會讓他們住在醫院，我家......”
越人歌冷笑，拍了一下桌子，“既然是當親孫女來疼愛，那我問您一句，現在有人要您送您孫子去給一個絕症孩子當玩具，您會答應嗎？你這不是疼愛，是有所求，才有所愛。你要是不想利用我家孩子，用得著這麽煞費苦心的討好我們嘛？你也甭廢話了，不行就是不行。”
周鼎在張子瑞那裏就碰了一鼻子的灰了，被臭罵了一頓，想著在越人歌這裏，也不會有什麽好話。可他想著，他一再的加厚好處，就是做個玩伴，沒準越人歌就答應了呢......他說是考古學家，可風評那麽差，見利忘義，那麽大的名頭開一間小鋪子，還不是為了錢？他許上數不盡的好處，未必就不能打動越人歌.......
誰知，就算他再次加厚好處，越人歌連眼神都沒閃一下.......他相信張子瑞的眼光，想了一晚上，是真的想讓越人歌的閨女嫁進來，結果，連周家媳婦的位置，都不能撼動越人歌一絲一毫.......
“越先生，我是真心誠心的，祈求你。隻要你答應......”
“我不答應。”越人歌把茶杯扣過來，“這件事，沒得談。你家孩子千嬌萬寵的，我家孩子就是野猴子嗎？”還玩伴，看看我家小九的玩伴，不是神君就是大妖怪，哪個不比你外孫強多了
“你也別跟我說，你外孫絕症，多可憐。這世上可憐的孩子多了去了，你能這麽大言不慚的消遣我家孩子，還不是仗著你有幾個臭錢嗎？”越人歌開始毒舌了，“就看你們把那孩子一個人扔在醫院裏，你們也不見得有多愛那孩子。別以為幾滴眼淚，幾句我好難過的話，就顯得你們多愛那孩子了，真正被愛護的孩子，才不會是那麽膽小沒用的呢”
越人歌也是做爹的，他當然知道，真正被疼愛的孩子，是個什麽樣子。長街上，小孩子也不少，但凡那乖巧懂事的，大多都是被疼愛的少罷了。
“就因為知道自己不被疼愛，所以才會懂事的不想打擾你們，被搶了帽子也隻會哭，一句話都不敢說。”越人歌越說越生氣，“把孩子送到最好的醫院，請來最好的醫生，這就是愛孩子？那你們的愛，還真是貴重呢說到底，你疼愛的，或者說，有那麽一點放不下的，就是你親生的閨女罷了。對於你那外孫，你敢對天發誓，你真的上心了嗎？”
“而你那閨女，你可以說，她痛苦，她還有另一個孩子要照顧。可人心都是偏的，兩個孩子，雙生落地，一個健康，一個絕症。你閨女的心，會偏向哪邊，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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