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章 紫衣
五十九章 紫衣
“這是，什麽？”小九梳著雙髻，簪了好幾個圓滾滾的銀鈴，腦袋一晃就叮當響，小九頭發多又厚，她還好動，早晨梳好的頭發，現在就變得毛毛躁躁的，一縷碎發垂到了她的唇邊。
雲琴伸手，幫她把碎發別到耳後，聲音低啞的說，“這是眼淚。”
原來妖怪也是有眼淚的。這個想法，不單花如景有，小黑有，雲琴自己也有。
小九卻是第一次看見眼淚這種東西，或者說，第一次認認真真的看到眼淚。她自己經常哭的。眼淚在小九眼裏，好像水，有點涼，慢慢變沒了，卻留下了印子.......眼淚啊.......小九摸摸雲琴的頭，“不哭不哭，有小九我在~~~~”
雲琴想笑，眼淚卻又滴了下來。早先嫉妒花如景，覺得小九不公平，之後醒悟，愧對小九，現在雲琴隻是後悔，沒有盡心照顧好小九，以後隻怕在沒有會了.......小九對他的好，他還未回報萬分之一......
小九揪過肩膀上的小黑，舉起來給雲琴擦臉，小黑呲牙咧嘴的卻不敢扭動一下。雲琴眯著眼睛，笑容變大，眼淚卻也越來越多。
花如景過來，抱著小九坐下，把小黑放到了雲琴懷裏，眼神平和的看著雲琴蒼白的臉，“謝謝你救了我。”
雲琴閉閉眼，算是接受了答謝。花如景繼續說，“你，真的會死嗎？”
“也許吧。”
花如景低下頭，握住小九的手，“你別死。我會難過。會內疚的。是我害死了你......”
雲琴也看著花如景，“我以為你希望我快點死去呢。”
花如景抬頭，“我沒有這麽希望過。我就是有點討厭你和古靈。”
雲琴笑了下，“彼此彼此啦。”
“那你為什麽還要衝出來救我呢？”
“你死了，小九會難受的。”雲琴扭過頭，看著藍天，“我死了。小九不會那麽難受.......”
花如景低頭看看一直聽他們說話的小九。“不會的。都一樣，小九都會難過的。是我太弱了。”
雲琴轉回來，“你確實太弱了。那天長輩們的話你也都聽見了。麻煩會越來越多，你如果不能變的更強大，還是離開長街吧......”
花如景堅定的搖頭，“我不走。我會變強大的。所以。在我變的強大之前，你千萬別死。”
我也不想死啊.......雲琴閉上了眼。
小黑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最後看著小九，喵了一聲。小九摸摸它，搖搖雲琴。“什麽是死？”
花如景和雲琴互看一眼，都沒法回答。小九眨眨眼，回頭叫。“三戒~~~”
三戒從房頂上跳下來，輕飄飄的瞪了花如景和雲琴一眼。這倆說的太盡興，忘了小九也在了吧，死這種東西，不應該對小九說的吧.......花如景和雲琴都很愧疚的低下了頭。
小九拉住三戒，“死是什麽？”
三戒抱起小九，“死，就是再也見不到了。”看看雲琴，“他要是死了，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小九嘴一癟，哭了出來，“不要.......要雲琴.......要雲琴......”三戒給她擦眼淚，“沒事，等他死了，我設法保住他的屍體，給你做成標本，你還是能見到的.......”
“...........”整個長街都被黑線籠罩了。
越人歌黑著臉走過來，手裏鞭子戳了戳三戒，“滾一邊去。”真找我抽你呢！！
三戒放下小九，撇嘴一躍，又上了房。小九揉著眼睛，抱著越人歌的腿，“爸爸，標本是什麽？雲琴會死嗎？我會再也見不到他了嗎？”
越人歌彎腰摸摸閨女的小腦袋，熱乎乎的，“去洗洗臉.....讓流螢重新幫你梳梳頭，乖。”
小九皺皺小臉，糾結了一下，就還是聽話的進屋找流螢去了。她知道，當她估摸著，爸爸不理會她的問題的時候，就表示完全沒得商量了。這個估摸，小九隻靠自己的直覺。
這世上，唯一能讓小九完全無條件服從的，隻有越人歌一個。
越人歌看了眼雲琴，招手叫來琉璃，“你把他抬去春嫂那裏。”又對花如景說，“既然覺得愧疚，那你就跟著過去照顧他吧。”趕緊都滾蛋！！離我閨女遠遠兒的！！
花如景站起來，用力攥緊了拳頭，可還是不敢發出一點聲音。雲琴蜷縮起來，也不出聲了。
琉璃幹巴巴的笑了一聲，就一手扯著花如景一手托著雲琴的躺椅，去了春嫂那裏。惹火了越人歌是絕對沒好果子吃的。這倆孩子敢在小九麵前說起死這個字，就是觸了越人歌的逆鱗了。
老彪出來，幫花如景收拾了衣服和書本作業，半是自言自語的嘟囔，“孩子們也都還小呢，說起大人的話題，難免認真嘛。小九那麽聰明，什麽都知道，你也從來沒避諱過小九什麽事，怎麽一個死字就看不破了呢？人類壽命那麽短，眨眼就沒了嘛......難道，你怕死啊？”
說到最後，看向了越人歌。被越人歌冷冷的掃了一眼之後，果斷閉嘴了。越人歌怕死，這真是最好笑的笑話了。
越人歌自己的心裏，也是糾結的。既想保護好閨女的幼小心靈，讓她覺得世界隻是美麗的。又想讓她知道死亡這種東西的痛苦，讓她明白失去才是永恒的道理。可這兩種事，他都不想做。世界不美麗，死亡也不痛苦，但是這些，對小九來說，太過沉重，也，並沒有什麽意義......
小九梳好了頭發。抱著小黑出來，被告知雲琴和小景去春媽媽那裏了，就一路小跑的出了門，要去找他們。跑到一邊，忽然頭上的銀鈴掉了下來，圓滾滾的銀鈴叮鈴鈴滾落在地，一路就滾個不停了。小九趕緊去追。可銀鈴滾得越來越快。小九跑的飛快卻始終是差了一步，追不上。小黑也跟著著急，跳下去一撲。終於撲到了銀鈴。
這時候，忽然不知道從哪裏蹦出來一個紫色的毛絨球，看著鬆軟，沒有五官。隻有一張撕裂似的張開的大嘴，“小九~~~”聲音類似於嬰兒。軟萌的很。小九看看它，“哎~~~你舌頭好長啊~~~”說著就伸手一把揪住了這毛絨球張開的大嘴裏，露出來的大白舌頭。
小黑叼著銀鈴，都替這毛絨球覺得疼。小九手重。雖然不至於傷到妖怪，但被她攥住的滋味絕對不是那麽好受的。
果然，毛絨球慘叫了一聲。啪，舌頭掉了.......
小黑傻了。小九也傻了。這要是一般孩子非得給嚇瘋了不可。而我們彪悍的小九第一件事。確實按住毛絨球，“表著急，我給你接上！！”
“.........”暗中一個紫色的身影，黑線滿頭的看著彪悍的小九，心裏也替毛絨球默哀。
毛絨球疼的厲害，但也沒忘了自己的任務，急急跑開，一邊跑一邊喊疼，一邊回頭偷眼看著小九追上來沒有。不過怎麽看，其實都是一副逃跑的德行。
小九手裏還拿著那節白舌頭呢，當然會追上去啊，小黑也跟著，“你等等我啊，我給你接上啊！！”
跑著跑著，小黑第一個發現了不對勁，他們已經出了長街結界的範圍了。小黑跳上前去，攔住小九，“喵喵喵！！！喵喵喵喵！！！”它還不會說話，隻會喵喵叫。小九卻能聽懂它的意思，站住腳，四周看看，果然來到了長街外麵了.....而且，這裏好像都不是長街了......這是哪裏？必須回去，不然爸爸會擔心了.....
現在小九所在的地方，是一處有別於長街外麵稀疏山林的那種，茂密的遮天蓋日般的原始叢林。小九又不傻，被流光帶著看電視，又去過不少人類所不能到達的地方，當然分得清樹林和叢林，更分得清氣息的尋常和反常。
小九狐疑的轉轉眼睛，剛要轉身，毛絨球又叫了一聲，“小九......”聲音到後麵，忽然變成了類似於電子音的那種，聲音消失的同時，毛絨球也消失了。
小黑厲爪瞬間彈了出來，身形也從雪貂大小變成了大狗的樣子，“嗷！！”這時候學不了貓叫了，小九快跑！！
小九眨眨眼，雖然意識到了危險，卻完全沒有要跑的意思。因為她不知道害怕是什麽，“小黑.....”
小黑用尾巴抽了小九一下，把她卷起來送開了幾步，又吼叫了一聲，快走啊！！不得了的東西來了！！小九快走啊！！！
此時，坐在失物招領鋪屋頂上的三戒，一躍而起，與越人歌等人同時奔出了長街——小九出事了！！！！
小九還什麽都不知道呢。聽見小黑的聲音都變了，就又跑回來抱住了小黑前肢，她感覺到小黑在顫抖，也感覺到了小黑的心灰意冷......是的，了不得的東西來了。
小黑已經沒想要活著離開了。它如果能拚死護住小九，就算死了，越人歌也不會怪它了。它對得起自己的諾言，對得起小九對它的喜愛，也對得起越人歌和三戒對它的信任了.......
小九......小黑低頭看著抱住自己的小九，罷了！！信念一下，小黑就用嘴把小九托到背上，身形再次變大，它隻要能靠近長街的結界，就會有來救他們的高手！！老子豁出去這一條命，拚了！！
小黑馱著小九，隻想著閃電一般急掠而去。可就在小黑的後肢將要離地的一刹那，就被牢牢的踩中了尾巴。一步都沒跑，就被定住了。
“小東西，你要帶著小九去哪裏呀~~~”一個清朗的男聲響起，語氣裏的調笑，殺意重重。
我命休矣。
小黑閉上眼，小九怎麽辦！！！！
就在小九回頭看去的一瞬間，一道藍色利刃劈了下來，斬斷了小黑被踩中的尾巴，跟著，一個藍色的身影跳了下來，“愣著幹嘛！！快跑啊！！”
“古靈~~~”小九驚喜的叫出了藍色身影的名字，同時，小黑頭都不敢回，眨眼就跑遠了。
古靈擋在當中，直到看不到小九的身影了，才轉過身，臉色灰敗的看著眼前這個紫衣男人，“顧紫衣，你想和長街為敵嗎？”
紫發紫眸，美麗異常的顧紫衣，彈彈衣袖，“你是方山的手下？小東西，方山難道沒教導你，見到前輩要問好嗎？”嗎字一出，一團灼人的紫色烈焰就落在了古靈的身上。
古靈連躲都躲不開，抑製不住的慘叫一聲，就倒在了地上。紫焰還在古靈身上燃燒，好像有了靈魂和腿腳，火苗四處跑，快速而密集，紫焰燒過的地方，漆黑堅硬，古靈的脖子胸口手臂腹部都大腿，都成了焦炭一般。而紫焰還在移動燃燒著........
顧紫衣捂著鼻子，厭惡的看了眼古靈，抬腳就要追，忽然咦了一聲，又站住了。一揮手，熄滅了古靈身上的紫焰，一腳把她踢進了旁邊的草叢裏。看不見了。
剛收回腳，小黑就馱著小九回來了。小九氣呼呼的揪著小黑的耳朵，小黑一臉欲哭無淚的無奈和絕望。顧紫衣一看，就知道是小九逼著這畜生帶她回來了，捂嘴笑出來，果然是不可違背的小少主呢~~~~
“小九~~~”顧紫衣叫了一聲。
小九抬頭看著他，有點不高興，“你是誰？我家古靈呢？”古靈打傷了雲琴的事，小九的理解，就是一般打架罷了。她生氣的是，打輸了的古靈居然不回家！！太過分了！！她都不敢不回家！！她不能做的事，古靈也不許做！！多不聽話啊！！好不容易見到古靈了，小黑還不答應回來，小九使勁揪了小黑的耳朵，才讓小黑回來。至於小黑說的，古靈活不成了這種話，她根本就沒聽進去......
“你把古靈藏哪裏了？”小九四處看著，“讓她出來！！”
顧紫衣眨眨眼，紫色的睫毛長而濃密，“她看你跑了，就也跑了。我不知道啊~~~”
“是嘛......”小九很是可惜，不過，“你剛才幹嘛踩小黑的尾巴呢？小黑很疼的。”古靈還斷了小黑的尾巴，更疼。()
ps：回來晚了，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