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調虎離山_21枕席間的驚天大密

燈兒還在亮著,他的身邊坐了一個人,那是已經穿戴的整整齊齊的“茨妃”。

你?你沒睡?

“茨妃”露出一副罕見的淑女般的笑意:薛總,祝賀你,你過關了!

在室外的書桌前,“茨妃”坐了沙發,薛振華坐了轉椅,兩個人開始了一次徹夜的長談。

薛總,你真是一個男子漢,一個令我們女人敬佩的男子漢。

實際上,今天晚上我並不看重那件事;你就是真的上了我的身子,我也不介意,因為這是我主動安排的!可是,令我感動的是,你沒有這樣做,你仍然嗬護著自己純潔的廝守,你沒有沉淪,也沒有喪失自己無堅不摧的意誌。

也就是說:你還能承擔重大的使命!

薛振華聽到這兒,有些不解:你到底想對我說什麽?

別著急,薛總。

我要說的是,人的生存觀念是不一樣的。有些人需要在善良的環境中生存;有些人則需要在醜惡的環境中生存。薛總,我認為你是一個適合在善良環境中生存的人。

我,還有一些人,則更適合在一種醜惡的環境裏生存。

我認為,分別在兩種環境裏生存的現象,是一種非常合理的現象。就說我吧,我在高考時因為被人家弄錯了名字,錯投了檔案,我的重點大學的前程就讓位於別人了。為這事,我抗爭了一年,北京的領導都批複了我的上訪信,要求妥善解決。可是,人家教育局的妥善解決方式就是要我重新考試,你說,我有什麽辦法?

做服裝模特不是我的意願,可是,社會需要我去做。這個行業展示了我身體線條的魅力,贏得了大眾的喝彩;而且,讚助單位又給了我一輩子吃不盡用不完的金錢,我何必不適應形勢心安理得地就範呢?

當然,我忘記不了咱們的第二任總裁,他把我從苦海裏解救了出來。我成了一名大公司的白領。我們的親密關係我不想隱瞞。我隻是坦蕩地對你說:社會*我在這種環境裏,頂著這種名譽去生活。

像我這樣生活的人不是少數。我說的這種人包括很多高級人物,其中包括咱們現在的新總裁。

啊,終於來了。薛振華警惕地皺了皺眉頭。

我知道你不想聽這些,可是,我不是為了泄我自己的私憤,也不是為了給退二線的總裁出氣。我是覺得,這件事隻能給你說。公司裏員工千千萬,隻有你具備聽這些話的資格。

你知道嗎?新總裁要賣掉重化機械廠。

什麽?真的?薛振華呼地一下子站起來。

大概這就是新總裁的高明之處,把你薛振華支出來,趁機運作自己的大事。

這事我早就表了態:不同意!他為什麽還要這麽幹?

為了鞏固自己的權力。

鞏固自己的權力?

是啊,一個新領導上任,維持權力的首要措施就是排除異己。而公司裏這個最大的異己不是別人,就是你!

我沒招他惹他,憑什麽?

就憑你在公司的業績和威望。

你太敏感了吧!

薛總,我的話你可以不聽。不過,我不說不行。你想一想,他為什麽頻頻調整對你的分工?還不是製造一種氣氛,製造一種你在他麵前俯首稱臣的氣氛?

那又怎麽了。

暫時不會有什麽後果。可是,照此下去,你會喪失民心的。公司的人們不願意看到你這種窩窩囊囊的形象。

形象問題那麽重要嗎?

也許並不重要。然而,下一步呢?把你的重化機械廠賣掉,是什麽後果,你比我清楚吧!

薛振華當然清楚。重化機械廠是“東北公司”的技術裝備部。它集中了全公司所有的技術力量,承擔著研製先進設備的重要任務。薛振華就是從這個廠子幹起來的。前兩任總裁也都對這個廠投入了大量的資金和精力。如果賣掉這個廠,公司所有加工廠的設備都要靠進口或者外購,那得增大多少技術改造的成本啊!

難道這個常識性的問題,也需要他去提醒嗎?

不過,話又說回來,賣掉也許有賣掉的理由。第二任總裁執政期間,這個廠子研製的新設備“FS06”號試車時意外的失敗了。目前,企業虧損,資不抵債,打著改革的旗號賣掉它,不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嗎?

可是,那上億的資產?那上萬名職工?還有,“FS06”試車失敗的真正原因還沒有找到,不能宣布這個新設備的死刑啊!另外,那新投入的並不落後的機械加工實驗設備,就輕輕拱手送給外人?他不相信,新總裁竟然敢於做出這樣的決策。

這不是一個普通的加工廠,這是一個有著雄厚實力,仍然可以為公司發展解決關鍵問題,做出關鍵性貢獻的企業。除非是想吹燈散夥,稍有理智的人,也會盡量救活它,讓他重新煥發青春的。

是的,作為薛振華在仕途上崛起的大本營,作為前兩任總裁得以穩定公司局麵的基地,新總裁對他懷有某種成見也可以理解。可是,總不能因為你的“政敵”重視某種東西,你就全把它毀壞了吧。何況這是一個蒸蒸日上的朝陽企業呢?

你說的這條消息當真?他懷疑地看了她一眼。

好吧,我現在就向你證實,我沒撒謊。

“茨妃”將她的手機輕輕一點,遠處傳來了第二任總裁那憨厚的聲音:振華啊,別傻了。據可靠消息,報價的底線都開出來了。

多少?薛振華大吃一驚。

你猜?

至少也得……三個億。

哈哈哈……你真不虧是重化機械廠裏走出來的人,難得割舍呀!告訴你吧,開價一個億,如果沒人中標,五千萬就賤賣送人了!

什麽?!薛振華氣得把手機往“茨妃”的懷裏一甩:這是賣破爛哪,他們要幹什麽!?

延安之行的目的,本來是為了滿足自己久盼的一種崇高體驗;期許能重新喚起他對家鄉的那種平和舒緩的黃土風情的感覺。可是“茨妃”透露給他的這條重要信息,將他的原本閑適的心緒攪動了。

燦爛的陽光照耀著靜靜的棗園,領袖們的住址順次地排在山上窯洞群裏。當年,這兒曾經是大生產運動中紡線比

賽的場地。一部部手搖紡車安靜地存放在那裏,與其它文物一起,訴說著當年前輩們的光輝業績。

那時,這裏是何等的喧囂和熱鬧啊。薛振華感慨地說了一句。

現在,這種喧囂和熱鬧要由你去創造啦!“茨妃”跟在他的後麵,緊隨著他的腳步,生怕他丟了似的。

為了她們,讓我再搏一回!

他說到這兒,忘情地從她手裏拉過孩子,緊緊地抱在自己的懷裏。

我好不容易見到了你,你卻給我指了一條回家的路。

她說這話的時候,他剛剛走出火車站。那是他從北京開會回來。

由於是星期天,他不想興師動眾地打擾別人休息,就沒有通知部下來迎接。

他悄悄走出檢票口時,看到了那雙美麗的眼睛。

那時,她剛剛被錄用一個月。

喂,你怎麽來了?

加了一個班。她說:聽別人說,你可能今天回來。我就想撞一撞運氣,看能不能見到你?

你的運氣真好。

嗯,你累不?她歪起了腦袋,調皮地衝他一笑。

臥鋪車,不累的。

我給你拿包,送你回家。

不用了。呃,你加了一天班,也夠累的,你也回家吧!

他說完,一支胳膊抬起來,手兒指向左邊那條熙熙攘攘的街:你應該坐6路車,從那兒上車,看到了嗎?

她像是對他的話不太滿意,然而這無疑是副總裁向她下達的命令。

她遺憾地看了他一眼,嘴裏說了句什麽,便神不守舍地走開了。

他覺得自己有些喜歡這個女孩子:文化的層次、天生的氣質,賽過了公司機關裏一張張庸俗的麵孔。

第二天上午,他正在辦公室裏開會,她的電話來了:我好不容易見到了你,你卻給我指了一條回家的路。

這就是她昨天告別他時想說卻沒說出來的話。

聽到這句話,他不知道為什麽直想笑。他好像看到了她那副噘起了小嘴兒的神情。

從此,她不斷地主動給他打電話。有一次,她大膽地提議他們應該去影院看一看那個轟動全市的進口大片。

他正猶豫不決地想著去不去的問題,新總裁悄悄地走了進來。

新總裁說:薛總,明天讓張曉麗到我的辦公室工作吧!

這樣,他們便再無共同工作的機會,因而也就失去了進一步接觸的可能。

他後來聽到公司機關的人們開始管她叫“麗妃”了。

任何女人一旦變成了這種角色,薛振華在情感上就會對她們關上一道重重的閘門。

即使她打來電話,薛振華回電話也是幹脆、利落,不拖半點兒感情之泥,不帶半點兒好感之水。

再相遇,她送給他的便是一串串憂怨無比的目光了。

想來想去,此事令他不解,又令他擔心。

薛總,不要把我想到壞處裏去。她在一次難得打出來的電話裏訴說了自己委屈:你免試錄用了我,我表示一下感激之情還不行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