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決心
第五章 ·決心
天空中忽的閃過一道明紫的遁光,似乎隻是一瞬,便從遠處的天際飛至此處。遁光在空中似乎微頓了一下,隨即化作無數電光四散而去,露出一個著寶藍色錦袍的女子。
那女子淩空而立,俯視腳下巍峨的銅陵山,輕歎一聲似乎頗為感慨的樣子。她忽的露出一絲笑容,看向下方的某處。
隨後便見一道似實似虛的濛濛清光,悠悠飛至女子身前。那清光並未散去,而是化作一方白雲。白雲之上立著兩名少女,兩人皆是一襲白袍,頭上梳著道髻。左邊的少女看著才十一二歲的樣子,麵上猶帶青澀;右邊的少女身條修長,大概有十四五的樣子。
那稍小一些的女弟子拱手道:“我等領宗門之命,在此處看守山門,在下外門弟子陶夭,拜見前輩。”因為從未見過這女子,陶夭隻能含混的稱呼對方前輩。
隨即另一名女弟子也是拱手一揖,恭敬道:“弟子紀啟順見過前輩,不知這位前輩可是寧橋師叔當麵?”
不錯,這寶藍錦袍的女子便是三年前,在執事堂曾經問紀啟順“為何修仙”的寧橋。
寧橋見紀啟順道破了自己的名字,先是一愣,隨即了然道:“原是紀師侄。”卻是想起了三年前二人初見的情景。但畢竟二人不過一麵之緣,並沒有什麽交情,她也並不多說什麽。
但見她右手抬起,掌心便顯出了一塊晶瑩的祥雲玉牌,正是她的弟子令牌。紀、陶二人稍稍記錄一番,變將玉牌還給了寧橋。隨後便再次拱手行禮,目送寧橋化作遁光向下飛頓而去。
紀啟順挺直脊背,低頭俯視腳下靈秀的銅陵山。座座山峰無一不是挺拔險峻、直入雲間,山峰間繚繞的是仙氣盎然的道道白霧,鍾靈毓秀恍若仙境。
涼風從耳邊拂過,揚起她的袍角,帶來陶夭的歎息聲:“好生厲害的氣勢。”
紀啟順抬起頭,笑了笑道:“恐怕寧師叔……不對,現在應該是寧師叔祖了。恐怕寧師叔祖已經成就了神魂,所以才會此時返回宗門。”
陶夭心有戚戚焉的點點頭:“以往那些引氣的師叔們雖然氣勢強大,但卻萬萬比不上寧師叔祖啊!”說至此處她話音微頓,轉頭看向紀啟順好奇道:“師姐似乎認識寧師叔祖?”
“也談不上認識,以前恰好有過一麵之緣。”紀啟順算了算時間,撣了撣袖子:“時間差不多了,再有一刻鍾就可以交任務了,我們下去罷。”
陶夭自然點頭,紀啟順隨即手掐指決,口中輕喝一聲:“去。”她二人腳下的白雲便化作一層濛濛清光裹住紀、陶二人,向著山門遁去。
兩人方才落地,身周清光便猛地消散,化作一柄似虛且實的白色小旗投入紀啟順手中。這白色小旗乃是一柄中品法器,可做防禦、飛遁之用。因為多數願意接這種零碎任務的弟子都隻是養氣無法飛遁,所以便將此物給他們使用。
將自己的內氣從旗子中樞抽出,隨後將旗子還給前來交接的兩個弟子。紀啟順歎息了一聲,三年前她被免去了宗門任務,每日便隻專心修煉。心無旁騖之下的修煉速度非常快,半年前她就已經小周天圓滿了。
小周天圓滿後,她並不急每日還是一如既往的修煉、練習法術。半年來,她將青蓮訣之上所有法術都練得嫻熟圓融,但大周天卻是依然毫無進展。無奈之下她聽了陶夭的建議,本著“接觸法器中樞,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感觸”的想法領了看守山門的任務。
想到一會就要還任務了,自己卻還是毫無進展,紀啟順不由的苦笑一聲。她知道多想無益,便深吸一口氣揚起頭,向著前麵的石階行去,心中有些苦中作樂的暗道一句:“這也算是我首次遇到的難關罷……”
陶夭聽見自家師姐的歎氣聲,便有些擔憂的問道:“師姐……可是,還沒有進展?”
紀啟順不緊不慢的邁上台階,雙手籠於袖中輕輕頷首。
陶夭有些愧疚道:“都是我不好,盡出些瞎主意。”
“瞎說。”紀啟順清淡的吐出兩個字,隨即安慰道:“你自責什麽啊,你給我出主意的心是好的,建議也是好的,我也從中明白了不少東西。”
陶夭眨了眨眼睛,見紀啟順真的沒有喪氣的樣子才鬆了口氣,開始說起別的事兒來。
因為二人都已經養氣的原因,是以縱這石階縱有千階,兩人用了小半個時辰也走到了盡頭。待到跨過最後一階石階紀啟順回過神來,卻見身邊的陶夭還在說些什麽。她心中歎氣:自家師妹好是好,也很可愛,就是……實在太能說了!
陶夭滿麵的憤憤不平,小手插在腰間,語速極快的說完了一溜話,隨後看向紀啟順:“師姐!你說是不是?”
是不是?紀啟順可不知道是不是,她可壓根沒聽著小祖宗說話啊!但是人家自有妙計啊,卻見她不說是也不說不是,隻是淡淡一笑道:“然。”
陶夭一愣,默默的思考:“然?到底是同意我呢,還是不同意呢!還是說,不可置否呢?”
看著陶夭糾結的皺著小眉毛的樣子,紀啟順無良的笑了笑,露出八顆雪白閃亮的牙齒。紀啟順悠然想到,幼時曾經看到魏王在高高的殿上回應臣子:“然。”那時候她不明白這個“然”所代表的意義,也不敢問魏王。直到現在她才明白,這個“然”根本沒有意義,不過是魏王不想回答罷了。
看著陶夭糾結的皺著小眉毛,她無良的露出八顆雪白閃亮的牙齒。為了繼續保持自己正直的形象,她收起笑容拍拍自家小師妹的臉頰:“別想了,先去交任務吧。”
陶夭看著近在眼前的執事堂,又看了看一臉雲淡風輕的紀啟順,隻得撅著嘴跟著自家師姐進了執事堂。
弄月小築。
推開自家小院的籬笆,便見一個清秀的女弟子立在院中,她轉過頭來對著紀、陶二人露出一個微笑:“啟順、陶夭。”
紀啟順一邊活動了一下脖子,一邊答道:“可吃飯了麽?”
此人正是曾是雜役弟子的白英,她在兩年前便晉升養氣了,大約是底子打得牢,現下她的修煉速度也是不慢,恐怕要不了一年就可以小周天圓滿了。陶夭是一年前的考核前夕晉升養氣,順利通過了考核。
“之前見你們未回來,我便和蘇師姐一塊去吃了,這不我前腳回來你們後腳就來了。”白英前些年做雜役弟子也是受了一些苦的,故而看著也是沉穩內斂的,不再是以往沉默的樣子。
聽聞此言,陶夭可不開心了,輕聲嚷嚷道:“那今兒我就吃不上飯了?”
白英搖搖頭,從身後取出一個烏漆食盒:“我是那麽不厚道的人?師妹須得放心,餓著誰都餓不著你的!”
陶夭見了食盒中白花花的米飯哪裏還顧得上和白英拌嘴,三步並作兩步就拿起了飯碗,也不看他二人自己徑直就吃了起來。見此紀啟順和白英心中都不禁出現兩個大字——吃貨!
紀啟順看了看院子,輕輕皺眉問道:“怎不見師姐?”
白英似乎一愣,隨後麵上的笑意散去,浮起些許擔憂:“方才吃了飯,師姐就回屋了,大約是在修煉罷。”
紀啟順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隨後便捧著飯碗吃了幾口,軟糯噴香的米飯並沒有給她帶來好胃口,而是莫名的味同嚼蠟。
見她才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陶夭咽下口中的米飯,眨著眼睛道:“師姐不吃了嗎?我覺得今天的紅燒排骨很好吃啊。”隨即夾了一塊油亮的排骨放在紀啟順碗裏。
她盯著陶夭看了一會,還是無奈的端起碗筷。她還記得兩年前,她和陶夭才認識沒多久的時候,她曾經給陶夭帶過一次早飯,那是三個白麵饅頭。吃完第二個的時候陶夭已經撐得不行了,但是還是把第三個硬塞下去了。陶夭對於糧食的執著之情可見一斑。
“如果我不把飯吃完,恐怕她也會幫我吃完吧。”吃完最後一口飯時,紀啟順如是想。這時候陶夭正在努力的吃著剩下的一些菜,白英顯然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陣仗,有些愣怔的看著陶夭。
紀啟順無奈的拍了拍白英的肩膀:“習慣就好。”隨後便回了自家屋子。
推開門靠在竹榻上,她扭過頭透過窗戶,看向院子另一頭的一間屋子,那是蘇方的住處。她在榻上坐正,擔憂的皺起眉。蘇方和徐金風差不多大,也是現在這個院子裏最大的了。
這幾年來,紀啟順已經小周天圓滿了,白英、陶夭也都養氣了,要不了幾年也會漸漸小周天圓滿。隻有她,這麽多年來毫無進展,還是小周天圓滿。
自從自家小周天圓滿,紀啟順就漸漸發現蘇方的變化。這個曾經溫婉的師姐半年來愈發沉默,想必白英也發現了不然不會如此擔憂。她收回目光,這種事兒她沒辦法幫蘇方,但是就怕蘇方在這時候走錯了路。
一邊擔憂蘇方,一邊又想到了自己也沒摸到大周天的門檻,不由嗤笑自己五十步笑一百步。
紀啟順斂了斂表情,雖說現下離及笄還有幾乎兩年的時光,但是如果還是這樣日日耗著恐怕不美。凝眉想了許久,她忽的展顏一笑,其中有三分的躍躍欲試,六分是下定決心後的放鬆,最後一分則是對於未知前路的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