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二節被賣進宮

那老板一直盯著他們的臉色,然後又從懷裏掏出來一小錠銀子。連連鞠躬,“二位大爺,你們累了,趕緊去喝一杯吧”

兩個錦衣衛掂掂手裏的兩錠小銀子,總算放過舒爾孛,把舒爾孛留下了。

“你,受苦啦。”“我沒事了,走吧。”

一路上,這個老板,告訴舒爾孛一切。他叫別該,漢名叫韓蓋。舒爾孛的身份也已經全都弄好了。

財源客棧……他帶著舒爾孛從後門進去了。這間客棧前麵是一個三層酒樓。酒紅色的樓房,飄著女兒紅的酒香,每一層樓房的簷角都掛著四隻大紅燈籠。這間客棧在北京而言,隻算是普通的客棧。本來他們就應該低調行事,越普通越好。

後院的東邊是一間二層小樓,是韓蓋和諸多“夥計”住的地方。而西邊,則是一個馬廄,養著五六匹肥膘的駿馬。

韓蓋幫舒爾孛推開門,請她進去。舒爾孛低著頭,緩緩地走進去。“格格,這邊,你先休息,太師說過,誰先找到派來的人,誰就負責你的安全,不能告訴別人你是誰,還要保護好你,把你平安送進皇宮。”

舒爾孛點了點頭,她又突然抬起頭,看著韓蓋。“那個,歌雲呢?”“她叫韓十。不叫歌雲了。記住,說漢語,你叫韓九。是我買來的,明天,你就要被賣進宮裏。進宮之後,你就可以看見歌雲還有在宮裏的人。”

“明天?”怎麽這麽快?舒爾孛的心,狠狠地被掐了一下,她才剛剛到北京,什麽都沒有熟悉,還差點被錦衣衛……這還沒有緩過神,明天就要……

“格格,怎麽會是你來呢?”

舒爾孛聽見這話,心裏熱熱的,又酸酸的。眼角不禁濕潤了。“沒什麽的,韓蓋。”“你才17連我們都舍不得,何況太師他們。”

“我承受多大責任,才有資格得到多少愛。我知道,你們心疼我。可是我已經來了,你就不要再這樣了。”舒爾孛快速用袖子擦下臉,將那點點淚光藏去。

“給我準備一頓好吃的,我都好幾天沒有吃頓正經的飯了。”

“是,我這就叫人給你拿吃的。來,格格請。”

吃完飯,舒爾孛倚在鋪子上,一個人的房間,總是孤單淒涼的。北京的房子四周都是牆壁,比她的帳篷大多了,冷多了。到底是房子冷,還是她自己在顫抖害怕?

第二天,舒爾孛換上一身灰色的粗布漢服,她用手拍拍衣服,硬邦邦的,跟她以前穿的衣服根本就是天壤之別。

再看看褲子,一條黑色的肥大的褲子,都夠裝她兩條腿了。這冷風吹進褲管裏,寒毛都豎起來了。鞋子,鞋子……怎麽她隻穿了一雙白色的襪子啊?

“韓蓋!鞋子,給我一雙。”韓蓋的老婆在伺候著舒爾孛,她跟舒爾孛說:“格格,不是我們不舍得一雙鞋,隻是,這是接頭的標記,你是我們買來的,待遇不好。知道嗎?”

“什麽?!”舒爾孛聽到之後,納了悶了。咬了一下嘴唇。但,喉嚨裏的話,還是脫口而出。“難道連雙鞋都苛刻?草鞋也行!起碼,給我一雙吧。”

韓蓋的老婆,不知道怎麽說,韓蓋在門口敲敲門,“格格,你換好了嗎?”“進來吧。”

“我正在跟格格說呢。要不,就給格格穿雙鞋子吧,到那裏再脫掉。”“胡說!”韓蓋對他女人一瞪眼,胡子一撅,就跟要

翻臉似的。他女人看看舒爾孛,眼神裏,不是滋味。

“格格,馬上,你隻穿襪子走出去,門口,全是我們的人,他們,確實,一下子就可以認出你。那買走你的人呢?這一回,你記住,你要緊緊地跟著把你買走的那個人,他是太師花了大功夫才拉攏的人。你在宮裏,就要靠他了。”

什麽?這麽厲害?舒爾孛明顯不太相信,她好好在腦海裏思索一下。“那個,現在,皇宮是王振的天下,難道,是王振?”韓蓋沒有直接回答她,隻說:“我們該走了。”

舒爾孛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好奇心,失去了所有的活力,她一瞬間淚水就決堤了,“我,我……”

舒爾孛用左手捂住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韓蓋也舍不得舒爾孛,她的女人是已經淚流滿麵了,“嗚嗚嗚……格格。”

此時,韓蓋知道自己是這個房間裏唯一的男人,不能再落淚了。

“韓九,你記住,你昨晚,說過什麽!”韓蓋冷臉以對,嚴肅的神情,透過眼神,刻在舒爾孛的臉上。舒爾孛平複一下心情,逼著自己的胸脯不要再抖動那麽大的幅度。

她用手指狠狠地抹去自己的淚水。最後,吸一下鼻子。“老爺,我們走吧。”“行。”

舒爾孛跟在韓蓋身後,韓蓋一步一步地慢慢踱著。舒爾孛的腳踏著冰冷的街道,地上細小的石子,麻木地硌著她的腳掌。

這種細小的疼痛,仿佛能夠吞噬她,每一步,都是“咯噔”一下,每一滴疼痛,慢慢匯聚到心裏,變成一道傷口,在心底深處,隱隱作痛。傷在腳上,痛在心裏。

大街上,喧嘩的叫賣,小販和客人的一來一往,舒爾孛絲毫沒有聽到,川流不息的人群,流過她的身旁,留不下任何痕跡。

她好像不屬於,這個街市,她本來就不應該屬於這裏。啊哈,(哥哥)你們那麽愛我,為什麽還要讓我來?我一路上,馬不停蹄,趕來北京,如果這風塵仆仆不算什麽,那我差點被奸汙呢?現在,我隻穿雙襪子,走在大街上,即將被當成一件物品,賣出去……你們知道嗎?

舒爾孛一心一意在想念著她的五個哥哥,沒有聽見韓蓋叫她跪下,還在一小步,一小步向前磨蹭。

韓蓋喊了兩聲:“韓九,跪下!”她沒有聽見,還沉浸在自哀自憐中。

“韓九!”韓蓋還是沒有真的跟她發火,他壓低音調,聲音聽起來更加粗獷低沉,舒爾孛還是沒有聽見。

韓蓋看街上這麽多人,叫了兩聲,舒爾孛都沒有理睬,怕露出什麽破綻。管不了那麽多了,馬上那個人就要來了。

韓蓋向長生天借了十個膽子,雙手按在舒爾孛肩膀上,腿踢向她的膝蓋,“啊!”舒爾孛,一聲尖叫,雙手都甩到頭上了,“咚!”

她不明所以地跪在了地上,雙手撐著地麵。“韓九,你老實一點,不要再想著逃跑。今天,我就把你賣了。好歹讓我把這十幾年的本兒,撈回來!”

舒爾孛懂了。她動動手指,突然按在地上的手指還有些疼痛,這些疼痛算什麽呢?她還沒有進宮呢!舒爾孛,握緊拳頭,直起腰板,靜靜等候,那個即將來買她的人。

韓蓋雙手放在身後,凝眉瞪眼,繞著舒爾孛走了一圈又一圈。已經有好幾個人來問韓蓋價格了,問他,韓九多少銀子可以賣。韓蓋看都不看那些來問的人,

隨意地擺擺手,“有客人付定金啦。”

已經過了,一個時辰。也就是說舒爾孛跪了一個時辰,她的腿已經跪麻了,腿很難受,宛如針氈。她不自覺地用手捏捏腿,怎麽還不來?

韓蓋也著急,舒爾孛都跪了這麽久了!來不來啦?再不來,我就帶著格格走了!

就在韓蓋要拎起舒爾孛,帶她回去的時候,從街頭,穿來一陣敲鑼聲。“鐺鐺,鐺鐺!”韓蓋低頭看著舒爾孛,眼睛睜得滾圓,胡子出賣了他欲言又止的心情。胡子在臉上,一抖一抖,就像要哭一樣。

韓蓋抽了一下鼻子,“嘶溜”一聲,徹底暴露了他。

敲鑼聲,越來越重,舒爾孛懸著的心反而踏實了。她轉頭,淡然麵對,這個她在皇宮裏,唯一可以依附的人。

一頂藍色的四人抬轎,映入眼簾。舒爾孛遠遠的隻看見轎頂上鑲嵌著一顆藍色的明珠,晃著她的眼睛,她趕緊移開眼睛。

韓蓋一看見這頂轎子,又變成了昨天見到那兩個錦衣衛時,一臉哈巴狗的樣子,人還沒有走過去,就擺好鞠躬請安的手勢,笑臉和喊聲已經傳過去了。

“呦,王二公公。小人參見王二公公,今日怎麽來街市了呀!”說完這些話,韓蓋才走到這位王二公公的轎子邊。

一雙手掀開轎簾,說是纖纖玉手都不為過,五指修長,舒爾孛隔的遠,要是近的話,她還能看見他的手指甲都剪的齊整整的,磨的油亮亮的。白白嫩嫩,在中指那裏,還戴著一個翡翠戒指,首先,那戒指一看就是好貨,並且,這個戒指很寬,從手指底部一直到中間的指節那裏,這麽長的戒指,肯定有什麽特殊意義。

他開口說話了。一開口,就讓舒爾孛渾身起雞皮疙瘩。他一個大男人,聲音像是吞下一斤的砂糖,又尖又細,而且,還有一點的破音的感覺。沒事,這是太監,太監!

“這個小姑娘是誰?怎麽連鞋都沒穿?”“這……王二公公,這可不是我虐待她啊,是她自己不穿的。”

舒爾孛動了一下腿,哇!!還不如直接廢了呢!根本不能動嘛!舒爾孛咬著牙,轉過身子,向轎子裏的人磕了個頭。

“回公公,我是他買來的。但,今天過後,我就不是他的人了。這身衣服,是我自己做的,鞋子還沒有來得及做,我就不穿了。走,我一定不要欠他任何東西。”

“哦?”王二公公被舒爾孛的話,挑起了興趣。他的臉稍稍向前,現在他可以清晰地看見舒爾孛的臉。

這就是,瓦剌格格,長的還可以嘛?哼,不知道,她以後的表現,能不能配的上她今日瀟灑的一番話!

“你叫什麽呀?”“韓九。”“好,我買了。跟我進宮。”舒爾孛再一次磕了個頭,抬起頭時,王二公公,已經放下轎簾,隊伍也繼續向前行進。

一個離轎子最近的太監,走上前來。“韓九,走吧。能被王二公公選上進宮,是你的福氣。”他丟給韓蓋一錠大元寶。

舒爾孛沒有看韓蓋,站立,跟著那個太監,走去皇宮……

看著舒爾孛毅然的背影,韓蓋一個七尺男兒,再也忍不住眼淚,“嗚……”淚水覆蓋上他的眼睛,模糊他的視線,又滿框而落,舒爾孛的影子就這樣,深深淺淺的落在他的心裏。

格格,你一定要活下去!韓蓋在街上毫無顧忌地抹著滾滾熱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