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山間花妖

“這是發生了什麽?”

“難道還看不清楚嗎?真是老糊塗了,敖家的老幺看上你那徒兒了唄。”寂清大師扶著雪白的須發,眼裏的笑意迅速逃竄。

“才不是呢,墨姐姐才看不上他呢,流裏流氣的。”葉恩揮著拳頭就要衝上去一把推開還抓著墨婉手不放的敖羽。

“嘿,這小姑娘真是。”寂清大師胡須一抖一抖,看著葉恩越發喜愛。

“師父,這可如何是好?”成堯眉頭已打成結。

反看南寒大師悠然自在,品茶靜觀,“別急,大戲才要開始。”

南寒大師話音剛落,神燈齊齊噴薄向星空,黑色的巨龍墨霧纏繞乾坤倒轉,天地混沌不可知何年何月,諸神欲跪匍匐於地,猛烈撞擊的長風浩蕩萬裏呼嘯而來,刀劍槍鳴金屬聲響一寸寸碾壓著所有人的神經,天怒不可視。

一位挺拔劤長的男子身形從黑暗中走來,玄色暗夜長袍加身鑲銀滾邊袍角翻飛,如墨長發在風中撕扯,一點點逼近中心,玄山之巔最尊貴睥睨天下的共主,挾著一身強大的力量走進眾人的視野。

坐在錦榻上的南寒大師微眯狹長的眼角,心裏已是波濤洶湧,他竟強大到如此地步。

是他,是他,墨婉的手腳瞬間冰涼,敖羽朝來人方向望了一眼,細心地將她的指尖全部握在掌心,護在懷裏,紅色的光圈一點點將兩人包圍。

墨婉多想看看他的眉眼,現在卻慌張地快要丟盔棄甲,敖淵,敖淵,敖淵。

敖淵一步步如神祗漫步雲端信步而來,高貴無以複加,眸底翻湧著毀天滅地的暴風雪,血色薄唇飲進蒼涼。

敖羽將墨婉握地更緊,他從沒有如此安心,他想要光明正大告訴眾生,這是他最不願失去的女人。

“二哥,二嫂呢?”敖羽上前一步,墨婉順勢被帶到他的身旁。

她一動不動看著那張妖豔無雙的麵孔,指尖經不住顫抖,指甲都快要陷進掌心,朱色的唇微動。

敖淵鳳眸微眯,輕輕瞥了一眼敖羽手裏的女子,一點點勾起邪魅唇角,“小四,這又是誰家的姑娘?”

語氣裏的譏誚仿佛來自地獄。

誰家的?敖淵,我們相見就是這樣嗎?到底是我多情了,敖淵,君終不識眼前人。

敖羽不以為然,笑意更盛,順手就要將掌心擱在墨婉腰間,感覺到她渾身僵硬,偷瞄了一眼墨婉,麵如桃花,不動聲色,便乖乖隻是握住她的指尖,語氣裏難掩興奮,羞澀裏一些慎重,“二哥,這可不是小姑娘,她可是,她可是,可是我的心上人。”

敖羽說完更加清楚自己的心意,動情地望著墨婉。

“姑娘貴姓?”敖淵鳳眸邪睨,熟稔的口吻聽不出一絲破綻。

墨婉的指尖一不小心陷入掌心,自此血肉模糊。

一旁的南寒大師臉色鐵青,他到底是什麽意思?

墨婉喉頭紮了一根毒刺,巧笑倩兮,“山間花妖,不才姓墨名婉。”

苦澀輕鬆的音調讓人落淚,這就是你我的第一句話,從今以後你便是

仙,我願為妖,生生世世,無牽無掛。

“婉婉,過來。”敖淵溫柔寵溺的聲音在空蕩蕩的中心響起。

墨婉快要落淚,師父,你怎麽會忘記我,我就知道,你就不會忘記我,以前的話都是狗屁,奮不顧身就要撲進他的懷裏。

“阿淵。”一道嬌媚酥軟女聲從身後響起。

阿淵,阿淵,阿淵。

一紅衣女子灼灼其華,如天地間的彼岸花盛然綻放,天地絕色仿佛都隻為了她。

她一步步走到他的身旁,墨婉倏地睜大了雙眼,一壺刺骨的冷水自頭頂灌下,“花一婉。”音調裏掩不住的驚訝與憤恨,她感到自己的胸膛快要被怒火灼傷。

花一婉慵懶倚在敖淵懷裏,張揚跋扈已化作一腔柔情,細細的聲線讓人不能自持,眼裏的欣喜就像天真的小女孩不識世俗,“墨姑娘。”

“墨姑娘,你原來真的從人界來到玄山,我也是聽說,南寒大師座下收了一個絕色美人,好像是姓墨,我就姑且一試,畢竟與姑娘也是有緣,就私心想著想見姑娘一麵,結果姑娘真到了,婉婉在此謝過了。”大方得體,言行滴水不漏,果真是賢妻。

原來如此,墨婉,你為何這麽沒有自知之明,他的眼裏哪會容得下你,可是為什麽是她?你不是說過,不要將你隨便推給別的女人,現在又算什麽?

墨婉唇角輕勾,麵上仍是醉倒山河的笑容,“倒是恭賀花姑娘了,願你們白頭攜老,比翼齊飛。”墨婉望著兩人執手相看,郎才女貌如此登對。

一旁的敖羽經不住被忽視,甜甜喊道,“二嫂。”

花一婉柔情似水,有著母儀天下的姿態,“小四。”

“二嫂,你怎麽與墨婉相識,而且真是有緣呢?兩人名字中都帶了一個婉字。”

“對啊,好巧不是嗎?婉婉真是好名字。”墨婉朗聲說道,落落大方的模樣讓人豔羨。

婉婉,敖淵,你可曾會想起我,在喚起她的時候,婉婉,這會不會成為我一輩子都不願意提起的傷。

敖淵將花一婉圈在懷裏,用下巴抵在她的頭頂。

“花一婉,你大喜之日我心意已到,下咒之仇還是得報不是嗎?”墨婉壓下心裏的酸澀,強按住血肉模糊。

敖羽聞聲色變,什麽下咒之仇?

花一婉驚恐地望向敖淵,敖淵寵溺地盯著她的臉龐,轉頭疑惑地望著墨婉,好像她在信口雌黃,“墨姑娘,你在說什麽啊?我怎麽聽不懂,什麽下咒之仇?”

墨婉不慌不亂,鏗鏘有力,“花一婉,你不承認也沒關係,師……敖淵,你也在場,你也有看到對不對?”她相信敖淵就算不顧念師徒之情,總該不會顛倒黑白。

敖淵抬眼掃了一眼墨婉,深邃如海的眸子此刻無波無瀾,下一秒薄唇輕啟,“姑娘,我和你很熟嗎?”恨不得撇清任何關係的語調如萬年寒冰滑入心口。

很熟嗎?敖淵,不熟,我們一點都不熟,就隻是我的一廂情願,念念不忘對嗎?

墨婉放聲大笑,絕望而蒼涼,敖淵,我以為你會分清孰是孰非。

“果真是郎情妾意,夫唱婦隨。”

墨婉自袖中取出通體碧綠的玉簪,簡單別致樣式清新,猛地朝地下擲去,清脆碎裂之聲猶未清晰,斷痕觸目皆是碎片,“也罷,敖淵,花一婉,你們給我聽好了,從今以後,仇人相見,便是你死我亡之時。”

話畢,就像一隻掙脫枷鎖的神女,颯然離去,轉身淚如泉湧,汪洋肆意。

六步之後,回眸淺笑,“祝兩位地久天長,生死相依。”

所有人還在回味中,這女子到底是何方人物,今日敢來如此攪局,還口出狂言。

葉恩飛身準備追出去,走到門口好像突然想起什麽,箭般跑到敖淵、花一婉身邊,“我想墨姐姐夜夜夢中呢喃的人是誰?原來你就是他的師父,算我墨姐姐瞎了眼,下咒之仇不報誓不為人,要麽怎麽對得起她日日所受極寒之苦。

今後,我葉恩奉陪到底。對了,像你們這種狼心狗肺之人,哪配得上這份大禮----”葉恩說完將懷裏的紙張、絲帕揚起,如女俠般瀟灑離去。

敖淵失魂了般看兩人離去,花一婉彎腰欲撿起四散的紙張、絲帕,“滾。”一聲嗬斥如貫耳之雷讓她愣在原地,不甘心地咬緊嘴唇。

諸神眼力極佳、早就看到紙上描摹滿滿的都是一人的鳳眸,或怒或喜,或閉或睜、毫末可見,筆法拙略,但其神采不失,若不是熟悉之人,怎麽會如此用心。

敖羽撿起落在腳旁的畫像,苦笑不已,“二哥,她到底是誰? ”

敖淵一次次俯身拾起畫像,邪魅笑意一點點放大,並不理會旁人的眼光,諸神之巔的王你到底在想什麽?為何為了一張張散落的畫紙垂下高貴的頭顱。

敖羽一個箭步站在敖淵對麵,“二哥,無論你們以前發生了什麽,今日之後都一筆勾銷,從此你和二嫂琴瑟和鳴,墨婉我來守護。”他也不清楚自己哪來這麽大的勇氣,他從小都敬他如父,懼他殺人如麻。

這是第一次為了一個情字而奮不顧身,原來世間竟也有這樣讓人為之生死棄之如敝履的感情,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像個英雄。

“憑你?”敖淵將最後一張畫像撿起,燦若千陽的笑意第一次出現在諸神的視野裏。

敖羽不可置信地看著對麵男子的輕蔑,“對,就憑我。”

“小四,全天下的女人都可以,就她你動不得。”敖淵鳳眸微眯,將紙張放在懷裏,負手而立。

“二哥,為什麽?為什麽她動不得?”敖羽厲聲質問道 。

“因為她是我的女人。”敖淵墨絲柔順搭在頸間,血染的朱唇輕輕吐出。

敖羽雙目欲裂,上前就要抓住敖淵的衣領,墨色濃霧一下子就將他彈了出去,“二哥,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今天是你和二嫂大喜的日子啊,你怎麽可以說他是你的女人?”太荒唐,太荒唐了,二哥,你什麽時候如此胡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