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斷情

“婉婉,我們回去吧,外麵太冷了。”口氣有些急切不善。

墨婉雖是竭力想再看看,還是依了雲生,任由雲生拉了回去,心裏有些疑惑,可還是壓了下去。

“雲生,你看到了什麽?”墨婉諾諾道。

“沒什麽,隻是獵戶罷了。”麵上如寒極冰霜。

“哦。”墨婉想想也是,正好農閑,他們打些野味也是不錯的。

見墨婉不再多問,將她往懷裏攬了攬,從背後看來很像擁在了懷裏,其實隻是將貂衣拉了下。

兩人在跨進門檻前,雲生貌似無意得回望一眼,黑色身影早已不見,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容,敖淵,你是天下霸主又如何,婉婉還會是我的。

墨婉窩在錦榻上,抱著暖爐,聞著滿室馨香,不一會兒,就小雞啄米般開始點頭,雲生照看著她睡下,替她掖好被角。

走出門外,大雪鋪天蓋地壓了下來,比前一秒來勢更加猖獗,負手而立的男子定定望著那扇門,想要看穿般。

“你還是來了。”雲生的青衫在風中被卷起拋下,臉上掛著自得的笑容。

對麵玄衣男子,鳳眸微眯,墨色長發搭至頸見,肌膚似雪,薄唇親啟,“你怕什麽?”

“我怕?婉婉已經是我的了,你沒看見嗎?她寧可騙你做尼姑,也不願在你身邊,你說我怕?”雲生字字如針,絲毫不差插在敖淵心口。

敖淵苦笑,他不信的,婉婉不會這麽快就和別的男子在一起,就算在一起,他也是會殺無赦,婉婉,你隻能是我的。

大手一揮,一旁的爐火被扇飛在地上,雲生被他掐住脖頸,隻要稍微一用力,就會命歸西天,綠綺出門正好看見這麽一幕,嚇得出聲,“呂公子,呂公子。”喊著就要跑過去。

敖淵薄唇親啟,指間隨意捏了一個訣,下一秒,呂雲生,再見了,勾起的唇角在一聲驚呼後僵硬。

“師父。”軟軟糯糯的聲音多麽熟悉,可是現在卻讓人窒息。

敖淵看見渾圓如雪球的墨婉,瞬間停住了呼吸,青絲在風中被撕扯,無波無瀾的眼睛此刻充滿了驚恐與慌張,是在緊張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男子嗎?

“師父,放開他。”墨婉衝了過去。

雲生費力擠出幾個字,“婉婉,別過來,別……”

墨婉放慢腳步,走向生生世世或許都不願在見自己一麵的師父,她盼過得,他如初見時,化身黑龍在天來看自己,今日,確是要殺死雲生,數月不見,他清瘦許多,可容顏仍是蠱惑人心。

“墨婉,想讓我放了他?”敖淵的聲音好像來自地獄,陰冷刺骨。

“是。”墨婉不能確定他是否對自己說話,畢竟如此

無情的聲音他從來沒有過,今日,他叫的是清清楚楚,墨婉,她此時多恨這個名字,墨婉。

“那你給我跪下磕三個頭,從此便斷了這師徒情誼,你可願意來換?”敖淵鎖住墨婉的麵孔,精致動人,微微紅若桃花,自己的聲音狠厲如刀。

墨婉身形頓了頓,她從來沒有想過,久別重逢後的第一句話是墨婉,第二句便是斷了這師徒情意,師父,你真的恨我到這般嗎?

眼裏頓時染上層層水霧,怎麽忍都是

忍不住,千斤重落在雪地,眼前的玄衣男子慢慢模糊。

雲生緊張地奮力望向淚水滿麵的墨婉,越是掙紮,敖淵又微微用力,雲生嘴角溢出了血絲。

“你可願意?”敖淵再一次重複道。

“好,我願意,我願意,墨婉自此以後與你敖淵毫無關聯。”墨婉咬著牙一字一句說道,掌心已被指甲劃出血跡,身體顫抖不已,為什麽會是這樣?為什麽?

墨婉覺得心口好像被淩遲,疼的無法呼吸。撲通跪地,用力朝著他的方向磕頭,這一跪,師父,自此天高水長,滄海桑田,你我絕無半點關係。

敖淵看著臉色瞬間蒼白如紙的墨婉跪在雪地,心疼不已,婉婉,你當真是騙我的嗎?你真的願意為了他,與我從此以後一刀兩斷,再不相欠嗎?

“哈哈哈哈……”我真是蠢,真是蠢。無力放開苦苦掙紮的呂雲生,嘴角嘲弄的笑意一次次刺痛了她的心。

“阿淵。”一個嬌媚女聲從天際傳來,墨婉抬頭,看見一女子紅衣似火灼灼如華,從天空拾階而下,墨發飛揚,似仙子突降於世,刹那芳華,耀了凡人的眼。

阿淵,師父,你是她口中的阿淵嗎?

“阿淵,我找了你好久,你怎麽在這裏啊?”紅衣女子施施然走到敖淵身邊,好不親昵,來回搖晃著敖淵的胳臂,觸上一片柔軟也不知。

“敖淵!”孤鳳飛身而來,看見眼前的情形不知作和解釋。

“婉婉。”敖淵輕聲喚道,聲音與方才相比,真是極致,溫柔如春水。

墨婉猛地抬起頭,淚水差點奪眶而出,他,就是自己的師父,現在覆上了另一人的紅唇,癡纏綿軟.

這一吻,好像天地間一切形同虛設,師父,不僅孤鳳臉色頓變,雲生也好似受了驚嚇。

墨婉硬生生咬住薄唇,就連血珠滲出都渾然不知,指尖已經陷進了肉裏,為什麽心好像被挖掉了一塊,疼得快要窒息。她逼著自己,閉眼,快點閉眼,卻好像不受控製般,瞪大了雙眼看完。

眼前兩人依依不舍雙唇分離,銀色的絲線還連著兩人,敖淵將那女子摟在懷裏,姿勢如此相似,單手不偏不倚放在腰間,女子順勢倒在懷裏,雙頰緋紅,嗔怪道,“阿淵,這麽多人呢?”

敖淵未曾抬眼,仍是盯著紅衣女子的一舉一動,“還有一個呢?”

孤鳳被這還有一個搞混了頭,看見跪在雪地裏的墨婉膚色蒼白,殷唇似血,單手撐在雪地裏,孱弱像瀕死的蝶,今天,一切,他都還沒回過神。

墨婉取下發間的銀釵,在掌心狠狠劃下,傷口裏的血肉外翻,血溪流般湧出。

墨婉回望敖淵,勾起天地間絕美魅惑到極致弧度,血色妖嬈,重重磕下最後一下,師父,不,敖淵,這次,真的從此再不相欠。

敖淵鳳眸裏湧起風雪,婉婉,你是要還血嗎?真的要如此決絕嗎?一把推開花一婉,頭也不回飛身離開,他怕自己離開太慢,會忍不住飛奔過去,墨婉,你真狠毒。

“婉婉。”雲生、孤鳳看到墨婉直直倒在雪地,眼睛

無神望著灰色的天空,不發一言,屍體般臉上已經毫無血色,不由慌了神。

雲生,為什麽這裏好痛,我的心不是玉石雕琢的嗎?為什麽會痛的失去知覺。

花一婉勾起得意的笑容,還準備殺了她呢,也好,現在她應該是生不如死吧,指尖輕捏,法咒即出,速度之快連孤鳳都未曾發覺,放聲大笑離開,炯炯目光裏刻滿了狠毒。

“雲生,抱她進去,快點。”孤鳳總覺得墨婉哪裏有些不對勁,這種感覺隨著時間的流逝更加強烈。雲生撕下袍襟,包紮住還在湧血的手掌。

孤鳳手搭上她的脈搏,如遭電擊,連連後退,墨婉還是保持著淺淺笑意,“師父,婉婉怎麽樣了?”雲生站在孤鳳身側,急急問道,孤鳳瞥了一眼火急火燎的徒弟,蹙眉歎息,往日謙謙君子哪去了?

還是壓低聲音說道:“想救她,現在有三種辦法,上策就是敖淵繼續喂養他的心頭血,中策就是去求花一婉,這世上除了敖淵,隻有她了。”

“下策呢?”墨婉如今已氣若遊絲,腦子還是很清醒。

孤鳳定睛望著明明已毫無氣力的女子,麵上仍然溫婉淺笑,今日,她割破手掌,還血之舉,不由得另眼相看,不管如何,應了他這徒兒的請求。

“殺了花一婉,咒印自然解除,這也解不了燃眉之急。”孤鳳沉吟道。

“師父……”雲生剛準備再開口。

“不用再多說了,我也隻能告訴你這些,幫不了你們了,就此告辭。”孤鳳拍拍雲生的肩膀,惋惜看了一眼錦榻上美絕人寰的女子此刻奄奄一息,歎息轉身離去。

空氣裏死一般的寂靜,隻有綠綺壓抑的嗚噎聲,明明前一秒還鮮活蹦跳,現在,就躺在榻上,連靈界的人都無能為力。

“我去求敖淵。”雲生說著就要飛奔而出,墨婉拉住他的衣袖,隻是那樣看著,已經沒有力氣再多說一句話。

他懂墨婉的脾性,認定的事,無人可以撼動,她寧願死,都不會讓他再去求別人,可自己怎麽能夠看著她就這樣消失。

“求求你雲生,別去找他。”墨婉微動唇形,聲帶好像已經被捏斷,她不知道為什麽?腦海裏紅衣女子與他癡纏的畫麵鋪天蓋地席卷而來,這樣死去,也不錯,隻是可惜海棠花還沒看夠。

雲生失了魂魄般狂奔出去,綠綺追了過去,屋裏隻剩下墨婉一人,夢魘了般,眼前血色彌漫,每一寸空氣都染上了腥甜,她感覺自己的頭被按到了一個堅硬的胸膛.

她可以聽見那人的每一次心跳,紅唇覆在了一片溫暖之上,自己好像不受控製般飲下溫熱的**,她隻感覺好渴,怎麽喝都好像不夠,大手的溫度透過發絲到達頭頂的皮膚,再次陷入黑暗。

“婉婉,婉婉,婉婉……”雲生急聲呼喚道。

婉婉抬起眼皮,好像被黏在一起,好不容易看清眼前的人,“雲生……”聲音微弱不可聞。

“小姐,你看這是誰?”綠綺、雲生側身讓開,一襲米黃色錦袍的男子頷首微笑,超然於塵世的模樣,始終淡靜自然如白雲,自從她小時候第一眼看見他的時候,他就這副英俊美男子的模樣,現在她已經這麽大了,他的容貌卻還是絲毫未曾染上時光的痕跡。

“婉婉終於長大了。”男子坐在墨婉榻邊,白皙手掌撫摸著她的發絲。

墨婉不知為何恢複了些氣力,一絲絲靈力從頭頂注入,“南寒大師,你怎麽來了”

南寒麵慈祥和,輕笑道:“十多年沒見,看看你這小丫頭過得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