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風雲幻變是彷徨(1)
蒼鷹昭鳴遏藍水,
伏龍出伸嘯青天。
雲收帝京千秋夢,
風淩明州萬和船。
寶船如大樓,千人乃能容。它承載著大明王朝的夢想,正領著船隊浩浩蕩蕩的向南航行。
船頭上,一人負手佇立。
高大魁梧,蓋宇不凡。麵含傲意,征海雲帆濟滄浪之心皆示於暗然一笑。淡黃的錦衣,一條五爪金龍鑲嵌其中,崢嶸霸張,雄擴天方。而一襲玄色的披風,則讓這個人更顯神貴不測。
雖是迎風望海,可腦海中卻是在回想著那一夜的事。
“陛下,這出使他國一事應是禮部的活兒,臣隻是個內官監,按理說怎麽也輪不到臣,所以還請陛下收回成命。”他跪道。
“愛卿請起。”皇帝示意說道。他便立即站起,恭敬地站在一旁。
皇帝看了看他恭敬嚴肅的模樣,笑了笑,微搖了頭便說道:“你要朕怎麽說你才好,你和朕是什麽關係,用得著這麽拘謹嘛。你別老是妄自菲薄了,你的能力朕能不知道嗎。你雖是內官監,但這隻是明麵上的身份,暗地裏錦衣衛可是由你掌管。”
皇帝再說道:“你懂兵法會打仗,更是久經海事,這些又豈是禮部的文人可比。好了,這事就這麽定了,朕相信你能夠擔此大任,揚我大明國威。”
他內心不勝感激,淚頃刻湧出,哽咽道:“臣叩謝隆恩。陛下把這千載難逢的機會交給臣,就是對臣最大的信任。臣一定盡全力在域外揚我天朝神威,再現昔年唐太宗萬邦來朝,四海相賀的盛世場麵。”
皇帝聽到,心中大樂,撫掌大笑,點頭道:“好!朕相信愛卿可以做到。唐太宗能開創貞觀盛世,朕一樣可以,朕也要做那千古一帝。”
他見皇帝心情大好,嘴角暗自彎起,瞄了一眼皇帝,見皇帝並沒有注意,便吸了口氣,下定決心,對皇帝誠懇跪道:“陛下,臣心中一直有個願望,不知可否成全。”
皇帝見他態度十分謙卑誠懇,便覺疑惑,問道:“愛卿有何心願,但說無妨。”
“假若臣能夠凱旋,臣希望陛下可以讓臣一統江湖。”他懇切道。
“原來如此,朕還以為是什麽大事呢。區區江湖,何足掛齒,愛卿何以如此在意?”皇帝不解問道。
“陛下,這江湖人行事曆來囂張跋扈,官府對此頗為頭疼。我朝太祖皇帝雖是以江湖人身份起事,但也因此更能認清這個道理。現下這些江湖人已成尾大不掉之勢,成了大明一個大患。若是能夠收之於錦衣衛以朝廷相管,那便是最好的解決方式。”他認真解釋道。
這時,皇帝從龍椅上站起,來回踱步,沉思著,似有所悟。此時此刻,四周寂靜,沒有一絲聲音。他的目光死死地盯著正在踱步的皇帝,麵表十分平靜,但是內心不住忐忑,全怕皇帝拒絕了他的請求。
“此一時彼一時,愛卿言之有理。正所謂天賦皇權,不容褻瀆,不允挑釁。朕也不能容忍武林這種不黑不白的勢力超然物外。看來朕是要狠下心腸了,不再允許他們視朝廷禮法於兒戲。”皇帝點頭道。
再笑著轉過身對他說道:“朕倒忘了愛卿還擁有一身神鬼莫測的絕世神功。好,你若完成使命,便賜你武林盟主之職,總管天下武者。嗬嗬,這可是開天辟地的事。”
他聽後,非常激動,立馬跪謝隆恩,並笑臉諂媚道:“陛下,這武林盟主,臣愧不敢當啊!您的皇極經世神功才是舉世無敵,那一手橫掃千軍的馬槊戰法更是……”
他滔滔不絕的奉承話還沒說完就被皇帝打斷道:“打住,你就不必恭維朕了,朕有幾斤幾兩,朕還不清楚嗎?”
隨即又歎氣道:“自從朕登基後,整天忙於政務,實在無暇練功。現在倒是羨慕起當年那做將軍的日子,馳騁疆場,牧馬草原,何其快哉。”
皇帝不禁回憶起當年的崢嶸歲月,一時間不勝唏噓。又忽然轉身看著那威儀霸氣的龍椅,恍然如夢,曾經的付出,曾經的臥薪藏膽,曾經流過的汗與血都沒白費,欣慰地笑了笑,揮手示意他退下。
突然間下起的大雨,打醒了正在回想的人。
驀然間他身上發出陣陣淡淡的氣
勁,這氣勁形成的氣罩若有若無,時而擴大數尺,時而縮成毫厘,把粗大的雨滴阻隔開來。雨滴被真氣化為白霧,這幕景象要是讓一般人看到,必然直呼天神,若是要武林中人看到,必然驚呼此乃先天境界的絕世高手,一身內力已達到了傳說中可以隨心掌控先天罡氣的境界。
隻見他嘴角一咧,自言道:“嗬嗬,江湖啊江湖,你遲早是我的,否則我一番準備可就前功盡棄了。”
他,就是中國曆史上偉大的航海冒險家鄭和。但不為人知的是,他同時也是一位擁有驚天地泣鬼神武功的武道大宗師。而現在,正是永樂三年,也是他下西洋的伊始。
大明由傳奇皇帝朱元璋開創,到如今已至三十多年了,正值春秋鼎盛之期,江湖也處於高手林立,互相爭鬥的時代。雖然原先的六大門派,有的已經衰落,有的已經不問世事。但是如今的江湖卻更加熱鬧,因為有兩大勢力在爭鬥,一是秦府,一是天鵬會。
秦府的主人叫秦仲符,人稱“老神子”。他的武功一直是個傳說,極為少數的人見過他的真正實力,且他的秦府在黑白兩道都有著極廣的人脈,故在江湖中威望甚高。
天鵬會,霸絕天下之幫,幫中有十三神樓,每一神樓樓主均是後天絕頂高手。幫眾甚多,幫主趙藏鋒也是神秘莫測,武功並不亞於秦仲符,天鵬會號稱天下第一大幫,也屬實至名歸。
漢水之邊,坐著一位黑衣青年。他抬首仰望,看著漆黑的夜空裏布滿璀璨奪目的繁星,心中尤為迷茫,不時喝上幾口手中上好的女兒紅。隻見他稍低下頭,望著月夜之下的漢水,江水流動,而他的心也不由地躁動。
“五歲練武,十五歲殺人,十年之長,從未失手。難道我一輩子就要在殺戮之中渡過嗎?這種日子何以是盡頭啊。”青年自語道。
“你也厭倦了嗎,淩玄。哎,刺客的生活雖然刺激,但卻不是我們真正想要的生活。我有的時候也曾想放棄,畢竟殺死一個與自己無冤無仇之人,良心不免有愧。”這時從樹林裏走出個淡藍色衣服的人。
沒錯,隻此二人,便是箐隱陵暗藏的殺手情報集團中的慕淩玄和葉謙玉。
箐隱陵,名滿天下的地方。一個達官貴人逍遙自在,相互結交的地方;一個富人風流快活,一擲千金的地方;一個窮人夢寐以求,寧死也要去的地方。這裏有數不清的國色天香的美女,有許多高檔逆旅和賭場。沒有人不想擁有箐隱陵,因為擁有它,就意味著擁有權勢和金錢。
但已經不再可能,因為箐隱陵隻屬於一個女人,一個叫洛水神的絕色美女。
洛水神,人稱“洛仙子”。
一雙丹鳳眼,柳葉眉,高鼻梁,鵝蛋臉,烏黑的秀發高高盤起,戴著一根火紅色的翡翠簪子,顯得高貴異常。腰兒細,胸兒挺,腿兒修長且結實。肌膚像雪白的緞子閃閃發亮,玲瓏迷惑,豐腴高挑,成熟而性感。三十六七歲的女人,也最是誘人。但是世上卻沒有一個人敢對她不敬,因為一個女人能經營如此大的溫柔地,背景深淺可想而知了。
世人隻知溫柔地,
沒人曾想殺手鄉。
隻要你肯把錢出,
仙佛神魔也不誤。
慕淩玄看了看葉謙玉,歎氣說道:“我想,我要去找洛姐說清楚。這麽些年來,殺了這麽多人,錢,我根本不需要那麽多。我要自由,我要馬上遠離這裏。”
“很難。哎,我們兩個人的命是洛姐救的,這恩情,是要拿命來還的。”葉謙玉望著星空唏噓道。
“嗬!嗬!嗬!”慕淩玄突然笑了起來,隻是這笑,是悲愴,是傷涼。
“拿命來還,是拿別人的命來還嗎!”慕淩玄霎地朝著葉謙玉咆哮。
隨後又哼了一聲,自嘲道:“以前,我以為殺人是一種美麗的藝術。鮮血流淌的時候,就和綻放的紅玫瑰一樣,美麗,妖嬈。但現在,我覺得這不是美麗,而是惡心無比的肮髒。我們就是一群肮髒的人,在行肮髒的事。說不定就連肮髒的蒼蠅都在嘲笑肮髒我們所行的這些肮髒的事。”
葉謙玉看著情緒變化不定的慕淩玄,歎了口氣,搖了搖頭地走了。其實他心中也不免難過,心道:“洛姐,殺手的一生是悲涼的,為了你,我死都可以。如今的箐隱陵已家大業大,我們真的該休
息了,真的太累了。”
次日清晨,洛水神把慕淩玄叫進了秘堂,她從懷中掏出一張紙條,笑臉盈盈地遞給慕淩玄。慕淩玄冷瞥了一眼洛水神,洛水神被這一瞥弄得很是不解。內心雖有駭動,但仍麵不改色,溫柔地說道:“淩玄,這個任務十分艱難,切記要小心行事啊。”
隻是慕淩玄冷冷地盯著洛水神,沉默不語。洛水神很是奇怪,也很是震驚,盡管平日裏的慕淩玄一臉淡然,話也不多,卻從不會以這種眼神看著她,一般都是拿了紙條便即離開,今日倒是反常得緊。洛水神也疑道:“怎麽了,淩玄,有什麽不對嗎?”
慕淩玄仍是盯著她,洛水神的心不由慌起,當想開口說話,卻被慕淩玄冷冷的一句搶先:“我不想殺人了。”
洛水神心頭哐當一震,頓感大怒,卻依舊笑容滿麵道:“是累了嗎?若真如此,休息幾日便可,不礙事的。”
“不。我想重新開始,過屬於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不是一輩子殺人。”慕淩玄堅定地說道。
“怎麽,想犯上作亂了!你的命是我救的,沒有我你還能活著站在這裏?如今我們有錢了,不用再過窮日子了,這難道不是你想要的生活嗎!”洛水神怒道。
別看洛水神平日裏笑容可掬,親切溫柔,貌如那洛神仙子那般。可是要真翻臉生起氣來,還真是可怕。
慕淩玄不答,片刻兩人陷入了沉默。突然間洛水神笑道:“好,我知道你累了,我保證這是最後的任務,隻要你完成,便可離開箐隱陵,去過你想要的生活。”
“好,這是你說的。事成之後,我一定會離開箐隱陵。”慕淩玄平靜地看了一眼洛水神說道,而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看著慕淩玄絕決的身影,洛水神怒氣四起,雙拳攥得緊緊的,眼露殺機,突然大喊了一聲:“氣死我了!”便對秘堂後邊的小溪用力打了一掌,“砰”的一聲,溪水瞬間炸起。
洛水神和小溪雖隔三丈之餘,但掌力至廝,可見洛水神內力之深厚,在江湖中也屬頂尖了。豈知這一節已被一人偷偷看到,那人嘴角彎起,詭異偷笑。
慕淩玄憤憤地離開秘堂之後,並沒有回到他的小屋,而是四處遊走,排解心中苦悶之氣。
他心想,還是看看要殺誰吧,殺完之後,立馬拋開這勞什子的日子。當下便即打開紙條,隻見紙條上寫著“殺天鵬王趙藏鋒,第一關卡到小琉球島中的炎焱島搶奪火靈珠……”
看完之後,慕淩玄雙眼呆滯,神若天離。
過了老會兒,眨了眨眼,倒吸一口氣,身上竟然冒出冷汗,心裏如墜冰窟,悲嚎道:“這簡直就是去送死啊!且不說天鵬王是江湖中數一數二的武學大高手,光是座下十三神樓樓主便均難殺之。哎,看來這次的買賣也許真是終點了。”
想著想著,也全無心情閑逛了,便施展獨門輕功法象星雲回到自己小屋中。
又至晚上,又一人獨喝悶酒。這時葉謙玉也拿酒走了過來,看著滿臉鬱悶的慕淩玄,安慰道:“洛姐不同意是嗎。別傷心了,既然這樣,不如順其自然吧。”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當時李太白的心境大概就是如此吧。洛姐是答應了,不過要我完成最後一個任務方可。可這最後一個任務,既是起點,也是終點,生死難料啊,何況自由呢。”慕淩玄大灌了一口酒憂愁道。
葉謙玉愣了一下,心裏頭還真沒想過慕淩玄頭一次會對殺人產生絕望的想法,此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
就這樣兩人尷尬的坐著,慕淩玄看到葉謙玉木訥的神態,故作強顏道:“好兄弟,來,咱們幹下這壇酒,日後也許天各一方,相見時難也別亦難了。”
說完,也沒等葉謙玉如何反應,輕輕地撞了一下他的酒壇,豪邁地喝完了這壇酒,獨自離開了。
看著慕淩玄離去的背影,葉謙玉獨自喃道:“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探虎穴兮入蛟宮,仰天呼氣兮成白虹。好兄弟,切記小心謹慎啊!”
葉謙玉自己很清楚,慕淩玄的武功,雖然稍遜自己,但是單論殺人技術手段而言,當世無第二人能與之相比,況且他還有著絕世輕功,能讓之如此絕望,天下屈指可數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