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章:葬亦的脆弱

當天晚上,葬亦穿了一身白袍。全身上下沒有任何飾品,走出了碧玄宮。去鄰近的鋪裏去買了香燭長錢。便去了葬羽娘親的墳墓。

天上的半弦月泄著清冷的光芒,碧葉颭颭,葬亦挑著燈火忐忑地前行。

快到墓邊,潛舞見前邊有燈火跳躍,便想要回去,可是看著手裏的燈火,又不舍得走,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心想:“若是葬羽在這裏可如何是好?他娘親是我殺的,怎麽可以在這樣的場合見麵?”

葬亦退了幾步,腳踩在草上,有些涼涼的感覺傳遍了全身。

葬亦看著閃爍的燈火,又停下了腳步,旁邊,還有些蟋蟀的聲音。

“有人嗎?”葬亦開口問,故意壓著自己原來的聲音。她想:“若是葬羽在這裏,我就立刻跑開。反正我現在這樣的聲音,他也不一定聽得出來。”

而這一刻,墓邊,葬羽也是白衣,撒掉最後一把紙錢,手指觸上冰涼的墓牌,心想:“娘親,你聽到了嗎?葬亦的聲音,她來看你了!”接著,他本想回應葬亦,可是又猜疑:“葬亦這般先問,不就是不想碰見我嗎?”

“莫不是沒人?”葬亦低聲細語。葬羽將葬亦的話聽進了耳裏,然後用自己最好的能力無聲無息地走到了一顆樹下,他對自己的能力有信心,他知道葬亦還發現不了他。

葬亦又試探著問了一句:“有人嗎?”等待了數秒,依舊是除了夜裏的蟲鳴蛙叫就什麽也沒有了。葬亦這才鬆了一口氣,向著墳墓走去。

看著墳墓前還燃著的小火堆,葬亦放下一籃子的香火,將雙手靠近火堆。歎了一口氣:“葬羽應該來過了吧!”

樹下的葬羽仔仔細細看著葬亦的每一個動作,看著閃爍的燈火,仔仔細細聽著葬亦的每一句話。

“伯母,對不起。”葬亦跪在了墳前,點起了香燭,又拿出了美酒:“都是我的錯,是我殺了你。”

葬亦不停地自責,眼裏淚汪汪的。

葬羽聽葬亦語音沙啞,動了一下嘴唇,大概是說了一句

:“葬亦不哭。”隻要葬亦哭泣,他就會比葬亦更痛。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

“我知道後悔沒用,可是伯母我真的好後悔。”葬亦小聲啜泣著,在墳前倒了三杯酒,全都灑在了墳前的地上。“現在,我不知道我要怎麽麵對羽。他能原諒我,可是我不能原諒我自己。”葬亦給了自己兩個耳光。

葬羽看著,好像自己的臉龐被扇了一樣火辣辣的。聽著那兩個響亮的耳光聲,葬羽的手指勾了勾,流下了一滴淚水。好像自己的心被人用無數的繡花針在紮著。好痛好痛,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

“伯母,有時候我真的希望羽可以殺了我。這樣我就不用活在無休止的夢魘與自責之中。”葬亦擦了一下淚珠,將紙錢燒了幾張,才又繼續說“我也想過自己了斷,可是我沒有勇氣。伯母,原諒我……原諒我的懦弱。”跳躍的燈火把葬亦的臉映得通紅。

“葬亦……”葬羽握緊了拳頭。含著淚水,難過而又溫柔地念出了名字。

“誰。”誰知道就這麽一下,葬亦居然察覺到了葬羽的存在,立刻挑起燈火站了起來,掃視四周。葬羽立刻屏住呼吸藏匿起來。

葬亦環顧四周,確實沒有發現有人。才又自嘲地跪在墳前:“嗬,看吧!或許這就是心虛。伯母,葬亦真的對不起你,對不起羽。”葬亦又燒了幾張紙錢,淚水落盡了火裏,在燃燒著的火焰中消息不見。

葬羽感覺後背涼颼颼的,雙手護胸,背對著葬亦倚在樹幹上,輕輕閉上雙眼,讓自己能夠平靜下來。

“我是一個沒有娘的孩子,所以我能夠理解羽失去娘親的悲痛,可是,他的悲他的痛都是我造成的,我根本沒有臉麵再出現在他的麵前。”葬亦手指摸上了墓碑“我曾經想過若是有機會我一定要讓羽的娘親成為我的幹娘。嗬嗬,隻是我的這雙手,卻沾上了不該沾的鮮血。”

葬羽清清楚楚地聽著葬亦的哭訴,閉著的眼睛裏也流出了一滴眼淚,果然,眼淚是不受控製的,傷心的時候,就算閉著眼睛它也會流出。

“葬亦,那就是你的娘親。”葬羽在心裏這樣對著葬亦說,你當她是親娘也好,幹娘也罷。那都是你的娘親。

“娘親?”葬亦苦笑“伯母,我哪裏配讓你做我幹娘呢?是我親手殺了你,親手埋葬了能夠有娘親疼的夢。”

葬羽已經沒有了勇氣繼續聽葬亦的哭泣,努力讓自己轉移注意力,聽著夜裏聒噪的蟲鳴蛙叫。用心感受著飄飛的殘葉。慢慢地,他的耳朵裏全都是葬亦的哭聲。

葬亦趴在墳墓上小憩了一會之後,才站起來,擦幹自己的淚花,打理了自己的發絲和衣裳。重新淡定下來:“伯母,葬亦走了。你不要怪葬亦。”

葬亦話已經說完,卻還是遲遲沒有邁開腳步。

葬羽看向葬亦孤單的背影,清冷的月光正是葬亦最美的陪襯:“葬亦,我早知道你沒有那麽堅強。”葬羽看著葬亦離開的背影,徐徐從樹下走出來,站在了方才葬亦站著的地方。

“娘親,葬亦走了。”葬羽看著墓碑,繼續伸手扶上墓碑“你不會怪她的,對吧!”葬羽已經是肯定的語氣了。因為她是葬亦,所以娘親注定了不會怪她。

“娘親,我不會讓葬亦一個人的。任何時候,我都會守在她的身邊,除非……”葬羽停頓了片刻“除非我死了。”

“葬亦,你永遠不會是孤單的。”葬羽在心裏說著這句話。其實,這也是對葬亦的承諾。但凡是對葬亦說的話,每一個字都是承諾。

“娘親,葬羽也走了。”葬羽再看了一眼墳墓,接著仰望天上的半弦月。

葬羽終是踏著清冷的月光走去。

“既然決定了守護你,唯一的選擇便隻有不離不棄。”葬羽突然想起了這一句話。也不知道是什麽聽到過的或者是什麽時候說出口過。

葬羽剛一走開,墳墓邊就出現了兩個人。一個玄發白衣正是南宮翎,另一個戴著鬼麵麵具,穿著黑色巫醫袍子,手拿雀扇,南宮翎稱她為“鬼念”。鬼念的鬼念麵具遮住了她的整張臉,讓人無法判斷她的年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