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奪舍傳奇_第二十二章孫老鬼相邀 上

月上柳梢頭。

酒已盡,人卻未散。

院子裏靜悄悄,黃狗伏在門邊,嘴邊放著啃剩下的半截骨頭,雞已經回舍,偶爾發出一兩聲“咕咕”的叫聲,似乎在埋怨這個天黑的太早。

黑色的貓幽靈般在夜色中遊蕩。

楊道長又喝了一碗酒,酒意正濃,金冠歪在一邊,索性解下來丟在地上,滾到黃狗身邊,黃狗過來伸過鼻子嗅了一下,打了個響鼻,繼續懶洋洋地趴在那裏。

黃金道冠,上麵鑲著明珠美玉,每個人見了都會動心,可是在這條狗的眼中它卻連半截骨頭都不如。

楊道長舉箸敲杯而歌:“長恨浮生人事非,期年綺夢百般違。而今醉臥南山下,徒羨梅花化雪飛。”

葛道人撫掌大笑,也朗聲吟道:“一朝持戟一朝兵,一夕得道一夢輕。一代江山一世間,一身風骨一霽輕。”

何仙姑觸景生情,似乎略帶傷感,起身扶住身邊一株花樹,隨手折下一枝,看著手中的花枝,垂首曼聲低吟:“菡萏煙光泛雨雲,隻引鳳凰琴。總有餘音歇不絕,草色氤氳裏。既相思,何須請,君來添茶妾舞影。聞葉微動有花吟,朝起晨鍾暮鼓凜。碧落幾人行?“歌聲淒涼,眼角隱隱泛著淚光。

三人有雅興,詩詞抒**誌,或喜或悲,我不由得也隨口吟出:“扁舟終逝半弦秋,江南漠北風未休。錦魚鴻雁無處寄,提筆欲書墨不流。”

園外忽然有人讚道:“好意境。”。

這個人也朗聲接下去,吟道:“提筆欲書墨不流,白紙丹心意自愁。知心何須呢喃表,一點垂青邀回眸。”

抬頭望去,吟詩的人已經站在園外。這個人手中拿著一把湘妃竹折扇,一身青灰色道袍在月光下閃著冷冷的光,映著一張白皙的臉仿佛染著一層青霜。

黃狗機警地望著門外來人弓身狂吠,背上的鬃毛根根豎起,呲著牙,似乎隻要這個人一走進院子就會撲上去將他撕碎。

來人笑道:“忠犬護主,雖然其情可嘉卻於理不合,這難道就是楊師叔的待客之道嗎?”

楊道人嗬斥黃狗,望著來人道:“清風,你來這裏做什麽?”

清風道:“師父聽說這裏來了佳客,有心結交。今晚明月高懸,想請幾位來神仙府做客,望幾位不要推辭。”

說完,清風拿出一張請帖,遞過來。他沒有進園子,楊道長也沒有出去接,帖子就像有一隻看不見的手托著,淩空緩緩地飄移到楊道長手上。

請帖打開,上麵有十個墨跡淋漓的字:“移玉神仙府,邀月共賞吟。”落款是孫子清。

楊道長看過請帖,淡淡地道:”你先回去,我們隨後就到。”

清風轉身離去。

楊道長遞過來那張請帖給我,燙金的請帖,鑲著金邊,做工極其考究,上麵的字是用最上等的徽墨書寫,散發著淡淡的特有墨香。我接過來看了一眼,道:“這個孫子清是什麽人?看樣子好像派頭很大。”

葛道人道:“孫老鬼的派頭向來是最大的”

這個人原來就是孫老鬼。

葛道人望著我,道:“去還是不去,

陳先生自己定奪。就算是龍潭虎穴我和楊道兄也陪你走一趟。”

楊道長笑道:“陳先生是我的客人,在我的地方有事我一定不能袖手旁觀。”

“方外人也有方內之交,義氣二字是不會忘的。”

我看著請帖,道:“去,一定去。”

何仙姑道:“孫老鬼這個人我一見到就惡心,有你和葛道兄陪著陳先生去諒他也不敢造次,我就不去了,你們要多加小心。”

我點頭稱謝。

燕妮望著我道:“我也不想去了,去了如果有什麽事情你們還要照顧我,反而是你們的累贅。”然後她望著何仙姑,道:“不知道仙姑那裏是不是方便,今晚我想住在您那裏?”

何仙姑道:“方便,當然方便。自從先夫自知無緣仙籍後兵解升天,我那裏就一直是我一個人住,能有你去給我作伴求之不得,隻要不嫌棄我那裏簡陋就好。”

女人天生喜歡熱鬧,害怕寂寞,就算是已經修仙得道的女人也還是一樣。

走出門,來都溪流渡口。

楊道長解開那艘小船載著我們逆流向河上撐去。河水平緩,楊道長膂力驚人,小船像箭一樣在水麵上漂過,船後留下一道長長的波紋,在月光下閃閃發光。

船行兩盞茶的時間,到了一處開闊地。向岸邊山下望去,有一幢華麗宏偉的莊園依山而建,紅牆碧瓦,雕梁畫棟,月光下籠罩著淡淡的霧氣,讓人不禁想起傳說中神仙居住的宮殿。

神仙府。

來到神仙府,送信的清風陪著一個麵色紅潤如童子卻滿頭銀發的怪人站在門前,一身的大紅袍不知道是什麽質料,紅的就像是血。腰間係著一根金絲帶鑲著無暇美玉,金絲帶垂在身下墜著兩顆明珠在夜間閃閃發光。

看到我們三人走過來,紅袍怪人和清風降階相迎,清風走在紅袍怪人身後。紅袍怪人見到我們,抱拳拱手,道:“不知道貴客登門,迎接來遲,恕罪恕罪。”

楊道長抱拳還禮,道:“豈敢豈敢,是我們三人來的魯莽,還請見諒。”

葛道人似乎酒還沒有醒,帶著三分醉意,很不客氣地道:“孫老鬼,你半夜請我們來不是在這裏說廢話的吧,還不把我們請進去你的神仙窩,看看你這些年又造了多少孽,害了多少黃花姑娘。”

原來這個紅袍怪人就是孫老鬼。

孫老鬼麵色一沉,道:“葛道兄,我沒有請你來,請的是陳先生和楊道兄,你如果不願意來可以走,我的神仙府也請不起你這等大人物。”

葛道人笑道:“如果不是擔心你對陳先生有不軌之圖,我也不會來你這裏沾染這個晦氣。再讓我看到你行那種齷蹉之事,一樣會出手再打斷你的腿。”

聽到葛道人言,低頭望去,發現這個孫老鬼確實有一條腿似乎有些殘疾,走路略微有些跛,原來是打斷的。

孫老鬼似乎要發作,楊道人笑道:“都已經是幾十年前的舊事還提他做什麽,都是同門就有三分情意,今天我們隻是喝酒賞月不談舊事。”

孫老鬼轉身請我們進莊園。

莊園裏宛如人間仙境。

水從假山下流過發出悅耳的響聲,幾個美豔的少女在流水中赤足戲水,光滑圓潤的足踝在清水中輕輕踢蕩,揚起一片水花,結實飽滿的雙腿在寬大的道袍下若隱若現,身體仿佛是赤裸的。

仙鶴在少女身邊悠閑地覓食。

岸上徜徉著幾隻梅花鹿,時而駐足,時而相互追逐奔跑。

溪流上有一座橋,這座橋通向一個涼亭。清風已經在涼亭裏肅立等候我們入座。

涼亭裏有一張石桌,桌子上擺著我從沒見過的果品,還有酒。香爐裏燃著龍涎香,優雅的香氣若有若無,清晰而縹緲。

我們三人入座。

孫老鬼拿起酒看著桌上的金杯,沉聲道:“美酒還要配美器。賞月喝葡萄酒,葡萄酒要用夜光杯,還不去換過來。”

清風擺了一下手,兩個少女走過來撤下金杯,沒過多久換來了夜光杯。

葡萄美酒夜光杯。

孫老鬼舉起酒杯,道:“良辰美景,有酒卻無歌舞不是掃興,讓幾個歌姬彈唱一曲助一下酒興。”

清風拍了一下手,聲音清脆,樂聲隨之響起。幾個絕色的少女身披紗裙在樂聲中翩翩起舞,長袖翻飛,花瓣在樂聲中散落。

人比花更動人。

孫老鬼看著幾個舞女似乎很滿意,長飲一口酒,大聲道:“醇酒美人,快意恩仇,人生就當如此。”

“我這裏有一個人陳先生一定會很想見他,也有很多事情想親自問問他,是恩還是仇,我想陳先生一定想親手了斷。”

“什麽人?”

他擺了一下手,歌舞停止。幾個精壯的漢子抬著一個黑箱子過來,黑色的樟木箱子,四角鑲著銅葉子,厚重而結實,落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音。

箱子裏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動。

清風走過去打開箱子,順著月光望去,箱子裏是一個人,還是一個我很熟悉的人。

童烈。

他怎麽會出現在箱子裏?

童烈從箱子中站起,還沒有站直身體就倒下委頓在箱子中,顯得很虛弱。他的嘴唇已經撕裂,滿嘴的牙齒沒有剩下幾顆,嘴角還在流著血。眼眶也已經破裂,一隻眼球脫眶而出,懸垂在外麵。

顯然,這是剛才那幾個抬箱子進來的幾個大漢打的,下手可不輕,似乎對他動過刑。

我看著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童烈看到了我,眼中閃淚光,向我乞求道:“陳兄弟,對不起,是我出賣了你,都是我不對。可是我也沒有辦法,我如果不照他們說的做,我的兒子命就沒了。”

“求求你,一定救救我。”

“我女兒的失蹤是不是和你有關係?”

童烈遲疑一下,點頭道:“和我有關係,那天你們的藏身處是我告訴他們的,我隻是告訴他們你的藏身處,其它的我一概不知。”

“範無病是怎麽到你的別墅裏去的?”

童烈道:“那天你走了之後,我就給林正豪打電話,問他為什麽害我的兒子,他沒有說原因,隻是冷笑。我知道他不會告訴我,就問他怎麽才能放過我兒子,他說隻要我照著他們說的做,就可以保住我兒子的性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