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章 明悟
有時候真的很奇怪，一個人在某一瞬間，往往會做出連自己都覺得很不可思議的決定。
就比如之前沈閱對葉老的出手，若是在旁觀者看來，簡直是愚蠢到家、不可理喻的舉動。甚至事後回過神來的沈閱，也為自己剛才的舉動感到尷尬和羞惱。
如果事情發生前能留給沈閱一點思考的時間，沈閱肯定不會那麽衝動，他肯定不會選擇向葉老出手。不出手，這是唯一的結果，但沈閱的思想過程，會有兩種可能。
第一種可能，沈閱通過事前龍姑娘所表現出的種種不合理行為舉止中，分析出龍姑娘根本不把所謂的金城第一高手葉老放在眼裏，就像是葉老對沈閱的態度一樣，龍姑娘也視葉老為螻蟻。之所以她徹底無視葉老，因為人家是真的沒把葉老當回事。如果沈閱當時想到這點，他當然不會出手。
第二種可能，就是沈閱仍沒想到龍姑娘會是個隱藏著終極武力的大高手。但他有時間衡量得失，通過一係列心理鬥爭，最終說服自己，就算出手也是平白送死，還不如立即逃跑，以後再找葉老新仇舊恨一起算。雖然沈閱會因此感到內疚，但理智下的沈閱，一定不會讓自己毫無價值地送死。基於這種可能，沈閱也不會出手。
所以說無論如何，隻要當時留給沈閱一點思考的時間，他或者會悠然看戲，或者會立即逃跑，但絕不會選擇自殺般地向葉老出手。可是，這些都是假設，都是在理智時，根據正常的思維邏輯下所作出的正常分析。
事實卻是，當時並沒有給沈閱留下一丁點思考的時間。在當時那一刹那，驅使沈閱行動的，是他的本心，也是他的本能。
一個人的理智，會告訴自己要權衡利弊；但一個人的本心，一定會更喜歡快意恩仇！
沈閱原本便是個恩怨分明，嫉惡如仇的熱血少年。隻因突逢巨變，經曆了最相信的兄弟，最親近的愛人雙重背叛，又連番被魍魎小人欺壓侮辱，受盡世間冷眼，這才導致性情大變，行事偏激
，不敢輕易相信任何人，總覺得這世間充滿惡意，不再輕易去付出。
可是，一個人無論再怎麽改變，他的本心或許會被仇恨掩埋，被失敗磨平，被欺騙冰封，被屈辱扭曲，但當這一切都不能再影響到他，那麽他還是他，他的心，還是那顆心！
沈閱就是在葉老向龍姑娘出手那一刻，在那個瞬間，他忘記了所有，放下了所有，恢複了最初那個沈閱的樣子。
在衝龍姑娘發過火後，沈閱突然悟出了這個道理。他背負著仇恨回到金城，短短十二個時辰，攪得金城大亂，掀起了腥風血雨，殺傷無數。
可是，這一切是他沈閱本心的意願嗎？
不全是。
殺胡風、殺方唐淨、殺李珣以及曾為惡的方家侍衛，沈閱殺得酣暢淋漓，殺得心情舒暢，念頭通達，因為這是他遵循本心，率性而為。
可是殺李士子手下那兩名刺客，殺雷四、殺方福以及一些並非該死的方家侍衛，血腥過後，他沈閱卻隻有疲憊和沉重。因為這些人乃是他本心不願所殺，但卻被仇恨驅使，或者是被局勢逼迫，不得不殺。
“人最難得的，不是事事都遵循本心，而是在關鍵時刻，做出正確的選擇，不讓自己後悔。”這便是沈閱在貿然出手後的明悟。
在他有了這一絲明悟的一刹那，他體內的魂力突然瘋狂運轉，向著經脈中下一個節點發起了衝擊。
轟！
幾乎沒有任何阻礙，澎湃的魂力便突破了這個節點。隻因一絲心境上的明悟，沈閱在重傷未愈、魂力並不充沛的情況下，居然再升一級，突破到了四級後期！
洶湧魂力奔騰著，繼續向下一個關卡衝去。與此同時，沈閱之前服下的那枚神奇丹藥在突破後，沉澱在經脈中的藥效徹底溶解，發揮。外界魂力源源不絕瘋狂湧入，補充著他巨大的消耗。眨眼間，新突破節點後的經脈，已經被瘋狂湧入的魂力所凝實。魂力仍在湧入、壓縮，魂侍境界的第五個節竅，近在
咫尺。
“停下！”一聲輕吒將沈閱從明悟中喚醒，那瘋狂突破的勢頭頓時停滯、消散。沈閱渾身一震，張開了眼睛。
入眼便是龍姑娘那張精致嬌俏的臉龐。清澈的眸子中，一抹關懷之色一閃而逝。
“呼……”沈閱長長吐出口氣，心裏對龍姑娘剛才叫停自己繼續突破暗懷感激。連續突破雖然聽起來很爽，但突破過後，卻會有一段很長時間的緩衝期。這段時間可以說是連續突破的後遺症，修為會停止不前，直到兩個被一舉跨過的境界被加倍鞏固。
沈閱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三個月之期突破到七輪秘境，這對他來說仍是個似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他仍不得不全力一搏。不然時間一到，惡毒之眼再次發作，他將徹底無救。
沈閱有心想說句感謝的話，但想到自己剛才對龍姑娘吼過，而且還爆了粗口，感謝的話頓時噎在喉嚨，有些說不出口了，一時間，他竟有些訕訕。
“嗬嗬。”龍姑娘似乎能洞徹他的內心，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小男孩，你可是我有生以來頭一個對我罵娘的男人。”
沈閱左顧右盼：“咦？葉老暈過去了？龍姑娘，要不要把他弄醒？”
龍姑娘盯著沈閱的眼睛，直到把沈閱看得頭皮發麻，這才悠然道：“不急，讓他自然醒吧。”
自然醒……汗！
饒是沈閱對葉老恨之入骨，也不禁在此刻對他有了一絲憐憫。堂堂金城第一高手，七輪秘境的強者，居然像野狗般躺在地上無人問津，隻能“自然醒”……
“你去隔壁房間鞏固境界吧。”龍姑娘嗬嗬一笑道，“拿著你昨晚的收獲去吧。這邊的事情，你不用擔心。嗬嗬，等你休息好了，再來找我，我有事情告訴你。好不好？”
好像——是沒自己什麽事了？
沈閱摸了摸鼻子，看看外麵天色，旭日東升，已然又是一天開始。
“我這一天一夜過的，還真是精彩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