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章 慘烈
“哈哈，你、你逃不掉！”方福獰笑著，眼神逐漸黯淡，口中鮮血噴湧。在最後一刻他突然眼神瘋狂，如回光返照般用盡最後力氣嘶吼：“擋住他，家主、會誅三族……殺！”
在最後一刻，方福道出了他如此瘋狂拚命的真相——沈閱在他的看守下盜走寶庫，如果還讓沈閱逃脫的話，方鏡定會誅殺方福的所有家人。，還有這些侍衛的所有家人。
識海中，黑色劫力翻滾著，從五成五漲到了五成七。沈閱心中再度升起一絲悸動，那讓他如夢魘般不願回憶的不妙感覺，再次升騰而起。
“殺！死也不能讓他走！”侍衛們個個紅著眼睛，麵目扭曲，有的即使受傷也不管不顧衝了上來。甚至幾個手無寸鐵的奴仆們，也怨毒地瞪著沈閱，衝了過來。
這些人，已不再是為了方家而戰，而是為了他們自己，為了守護他們的家人而戰。
一抹抹森寒刀光，一雙雙充滿著仇恨的眼睛，遠方那疾馳而來的兩個強大身影的怒嘯，鮮血、殘肢，這些畫麵仿佛突然定格在了沈閱眼前，讓他心頭一片茫然，麵對眾敵竟無動於衷。
“他們並非各個該死，但卻最終因我而死。他們如此恨我，我所做的一切到底是對，還是錯？”
“殺了你！”最快衝過來的侍衛已狠狠一刀劈向沈閱，他的眼中，閃爍著瘋狂、怨毒、痛恨，還有……殘忍！
沈閱無意識地揮劍，抵擋住這一刀。他腳踏追風劍步再度穿插在刀光劍影中，但卻沒有再殺死一個人。
方福死了，死得悲壯，死得憋屈。一個六級魂侍，堂堂方府管家，竟然被逼無奈以潑皮混混的方式，抱住敵人大腿。舍棄了多年苦修和一身性命，就是為了能拖住沈閱幾息時間，何其可悲？
方福的死，給了沈閱很大觸動。尤其是這些平素與他無冤無仇的侍衛和奴仆們，此時一個個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更是讓沈閱不解，茫然。
他開始懷疑自己到底是對是錯，自己一向篤定的正義，到底是偽善還是根本的自私？
直到方鏡怒吼聲終於由遠及近，到了麵前，他這才一個機靈清醒過來，回想起剛才一幕，頓時冷汗淋漓。
“我這是怎麽了？”沈閱心悸動不已，“我與方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剛才怎會如此優柔？”
可此刻，卻不是再思考這些的時候了。沈閱麵前站著的，是九級中期的方家家主方鏡，還有同樣九級中期的朱家家主朱剛。金城五大巨頭其中兩位，現在就站在沈閱麵前，要取走他的命！
這是必死之局！沈閱根本沒有一絲反抗，甚至逃離的可能！那兩大巨頭站在他麵前，就像是兩座大山，僅僅是散發出的威壓，就讓沈閱有種窒息的感覺。
原本不斷絕境逢生的沈閱，被方福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強行改變了緣劫格局，生生把他拖入了死劫之中。
“呼……”沈閱深深呼吸。
“死劫如何？不過一死！但豈能不戰而膽寒，望敵而逃竄，亂我心誌，毀我勇氣？”沈閱喃喃。他染血劍尖緩緩平舉，指向方鏡。這一刻，他的心突然徹底平靜下來。
轟！
方鏡渾身燃起赤紅魂力，連周身空氣都變得灼熱起來。他怨毒的眼神宛若實質般，刺得沈閱眼睛生痛。
“萬死……”方鏡抬起了拳，拳頭上包裹著恐怖紅色光波。他盯著沈閱，一字一字，怨毒無比地說完了一整句話：“萬死，都不能贖你的罪！”
話音落時，方鏡的鐵拳已到了沈閱麵前。獵獵拳風粉碎了沈閱的衣襟，割裂了他的肌膚。這一拳，轉瞬即到，沈閱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他擅長的輕盈步法，在絕對的實力麵前，如同笑話一般。
“唉……小男孩，你可不能死了啊……”在不遠處，一個綽約的白衣身影發出呢喃，身形若隱若現，輕擺手中青枝，就要一步跨出。
“咦？”但下一刻她就停止了動作，雙眸微亮。
場中，自然是發生了變化。
麵對著這根本無法阻擋的一拳，沈閱突然如被逼入絕境的困獸般嘶吼著，催動全身魂力，瘋
狂後退。同時，他持劍手臂刹那間變得赤紅無比，魂力洶湧澎湃。仿若舉起萬鈞大山般，艱難無比地緩緩上移！
追風劍技第四式——運斤如風，沈閱目前還未完全掌握的強大劍技！
“徒勞！”方鏡不屑，任沈閱瘋狂逃竄，卻仍是不緊不慢一拳印在沈閱胸口。
噗！
沈閱如同被隕石擊中，狂噴鮮血倒飛出去。但在他倒飛出去的那一刹那，追風劍掃過方鏡的手臂，帶起一串血霧。
“嗯？”方鏡呆住了，有些茫然地看著自己的手臂，似乎想不通，為什麽自己會受傷。在他身後，原本麵無表情的朱剛，訝然變色：“這怎麽可能？”
九級中期的方鏡，五大巨頭之一，在麵對一個區區四級中期的無名之輩時，居然受傷了！雖然隻是一點皮肉傷，雖然方鏡怕把殺兒凶手打死，隻用了一半魂力，但他的確是傷在了一個四級中期的魂侍手下！
在場的侍衛，原本各個義憤填膺等著家主打殘這個盜寶賊，但此時，他們各個呆若木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撲通！
沈閱重重摔在五丈開外的地上，狂噴鮮血。他感覺得到，自己的肋骨斷了好幾根，雖然不會傷及性命，但卻是決不能再動手了。否則斷骨一旦插到心髒裏，必死無疑。
可是……沈閱苦澀一笑，掙紮著站了起來。除了死戰，他還有別的選擇嗎？隻是，連秒殺六級巔峰魂侍的運斤如風，都隻能靠著偷襲在方鏡身上留一道小口子，這差距，還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後悔嗎？沈閱微微出神，想著這個問題。為了一些身外之物，把性命搭上，帶著仇恨死去，自己今晚這麽莽撞，後悔嗎？
“不，我不後悔！”沈閱喃喃著，眼神逐漸變得堅定起來。落到如今這個地步，實非他所願。他不怪緣劫弄人，更不怪那個直接害自己落入絕境的方福，因為他無悔，他所做的一切，完全依照著他的本心。
劍尖斜指，沈閱突然笑了。
“來吧，老賊！”他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