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謎一樣的女人
虹橋機場，人來人往。
陳詩月提著行李箱，走出了機場大廳。大廳外的廣場上，正是一出出人間喜劇，相遇重逢。又有一幕幕莎翁悲劇，親吻別離。
廣場中央的巨大幅幕上，此時正放送著一首天後王菲的‘你在終點等我’，美妙空靈的歌聲，正印證著機場上的一段段故事。陳詩月一時已是癡了——沒有你的地方都是他鄉，沒有你的旅行都是流浪。那些兜兜轉轉的曲折與感傷，都是翅膀，都為了飛來你肩上。
你卻在終點等我，笑裏有雨滴。
驀然回首，在廣場的一角，楊小誌正歡快地對著她招手。
陳詩月走了過去，但腳步卻不覺越來越快，最後幾乎是小跑著，來到了楊小誌身前。
楊小誌接過了她拖著的行李箱，問道：“房子找好了嗎？”
“我住我小姨的別墅。”陳詩月神氣地說著。
楊小誌微微一笑，點了點頭：“行，和家裏人住安全些，一個人住外邊挺危險的。保不準有什麽流氓小偷光顧……”
陳詩月當然不知道這話裏有話，隻是說道：“我們坐車去我小姨那兒吧，正好把行李先放了，晚上我約了上海幾家知名的經紀公司談事，還是我小姨搭的線，我也好久沒見著小姨了。”
卻見楊小誌指了指身後的車，也是神氣地道：“坐什麽車，喏，上車吧！”
“喲，行啊，幾天沒見，都開上寶馬7係了？”
楊小誌說道：“我哪兒買得起，女朋友的車。”說完瞥了瞥陳詩月，但陳詩月神色如常，順手就拉開了車門，坐進了車裏。楊小誌把行李放進了後備箱，才坐到駕駛座，係上了安全帶。
湯臣高爾夫別墅，浦東的頂級別墅群，這裏號稱是浦東的城堡聚集地，每一處別墅都是一座城堡！這種天價別墅，是常人一輩子也難以企及的，但以陳詩月的家庭背景，她的小姨住這裏，其實也不意外。
楊小誌略帶興奮地說道：“我的偶像郭四爺就住在這裏，不知道能不能碰上。”
郭四爺，文化界的一顆巨星，作為一個作家，可以說得上是功成名就，從一個默默無聞的網站寫手，寫到成為出版巨頭。現在也轉型成了導演，作品舉國皆知。他的先例，還真是激勵了楊小誌不短的時間。雖然他的作品褒貶不一，口碑也參差不齊，但好壞倒是其次，他看到的，是一個背對天下的男人。
“你還追星？”陳詩月失笑問著。
楊小誌無奈道：“這不算追星吧？郭四爺，該算是我的前輩。”
車子過了別墅門口的安檢，停在了別墅內接路道一個可以擺下十輛車的雙開口車庫裏，楊小誌喏喏地道：“乖乖，不愧是號稱有錢人的港灣，還真是修得跟城堡一樣了。”
他看見了泳池，花園還有一個羽毛球場。
別墅裏還配有安保人員，在別墅的入口處有一個安保室，聽陳詩月說，這些保安，有些還是從部隊裏‘退伍’下來，專門來保護她小姨的。不過，他們今天過來，那些保鏢肯
定也是接到了通知的，所以並沒有遭到阻攔。但楊小誌偶爾瞟了一下，發現那些保鏢身上都別著真家夥，讓他心裏驚了驚！
一個穿著紫色晚禮服的女人，就站在門口，陳詩月看見那女人，衝了上去，投進了她懷中，一邊親昵地蹭了蹭：“小姨~”
楊小誌打量了一下，那女人十分年輕，估計也就隻比他大個兩三歲的樣子，居然是陳詩月的小姨？心裏驚歎著，老爺子強啊！隻是越看，越覺得這個女人太眼熟了，好像在哪裏見過。
那女人寵溺地摸了摸陳詩月的頭，一邊道：“好了，還有人在，摟摟抱抱的像個什麽樣子。”儀態從容，看了一眼提著行李的楊小誌。
楊小誌和陳詩月是發小，其實也是見過這女人的，不過那個時候他還很小，如今才終於回想起來，也是有些意外，不過最後，他還是憑著記憶裏的聲音喊了一句：“小瑩姐……”
陳婉瑩，那個他記憶裏的小姐姐，輩分居然要比陳詩月大一輩！
“小誌，好久不見了……”
……
“什麽啊，你叫我小姨姐姐，你不就比我大一輩了嗎？”陳詩月哪裏肯比他小一輩？且不說她和楊小誌青梅竹馬，她也就比楊小誌小不到兩歲。
楊小誌無辜地撓了撓頭：“可是，我小時候就是這麽喊的啊……”
陳婉瑩捂嘴笑了一下，安慰著陳詩月：“沒事，小詩月，他叫我姐姐，是他和我之間的稱呼，你和他的輩分還不是一樣的，又沒礙著誰。”
陳詩月苦著臉，皺著眉，拉著陳婉瑩的手撒嬌道：“人家不依嘛。”
陳婉瑩彈了一下陳詩月的腦門，卻是臉帶笑意：“你還說，你也沒比我小幾歲，還不是一直叫我小姨，我有那麽老嗎？”
“哪有？小姨你這麽年輕漂亮，追你的人都排到地安門去了！”
“就你嘴甜。”
楊小誌也說道：“詩月說的是實話，不知情的人，肯定會以為你們是一對雙胞胎姐妹花呢！”乍一看，陳婉瑩和陳詩月，畢竟都是老陳家的，眉目模子是有那麽些相像。不過，陳婉瑩更偏知性嫵媚，陳詩月卻多了一股青春活力，倒還真是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你們兩個機靈鬼，就會逗我開心。”陳婉瑩嗔怪似的說著，但臉上卻是掩不住的笑意。
故人相見，自然是免不了一陣噓寒問暖，陳婉瑩歎道：“那時候，老爺子經常帶著我去大哥家裏，詩月你才五六歲的樣子，小誌也才剛上小學。想不到一轉眼，就過去這麽久了。”
“小誌父親的事，我也聽說了，但我當時有事在身，實在走不開。”
楊小誌隻是笑了笑：“小瑩姐你有這份心就夠了。”
“你來上海多久了，現在在做什麽？”陳婉瑩詢問著。
楊小誌老老實實地回答道：“來了三年了，一直在寫小說，最近剛好有點閑錢，想開一家健身房來著。”
陳詩月卻不免揶揄地道：“是你女朋友讚助的吧……”楊小誌也沒否認，隻是輕
聳了一下肩膀。
陳婉瑩也察覺氣氛有點詭異，看了看楊小誌和陳詩月，問道：“哦？小誌有女朋友了嗎？”卻還沒等楊小誌回答，便又說道：“什麽時候帶過來，讓小瑩姐看看唄。”
楊小誌頓時有點頭大，但也不好拒絕，隻能點頭道：“等下次我來看小瑩姐的時候，就把她帶來……”
“那就這個周末吧，反正我最近也閑著……”陳婉瑩一下子就把楊小誌的太極破了。
陳詩月和俞勝蘭，一個是他青梅竹馬的發小。一個是他戀奸情熱，呸，耳鬢廝磨的初戀女友。她們之間要是碰了麵，指不準要發生什麽大事！楊小誌如喪考妣地答應了下來，陳婉瑩隻是笑著道：“我倒是真的好奇，究竟是何方神聖，居然如此有眼力勁兒？”
楊小誌沒有回答，卻有些猶疑地問道：“我剛才看到外麵的保安們都是用的真家夥，小瑩姐的工作很危險嗎？”
陳婉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很危險。”
陳詩月聽得心裏一緊，也追問道：“小姨，你究竟是做什麽工作的？”
“你們兩個小家夥，探聽國家機密，是要槍斃的知道嗎？”陳婉瑩隻是輕斥了一句，隨即又道：“但在別墅這裏是絕對安全的，你們可以放心。如果有危險，我也不會讓詩月住進來了。”
關係到國家機密？楊小誌愕了愕，同時腦海閃過無數個念頭，黑寡婦？國安部？龍組？
陳婉瑩搖了搖頭：“不說這些了，詩月你不是還要去和經紀公司談合作的問題嗎？去吧，遲到了可不好，以後你的公司運作，少不了要和他們打交道，要先留下個好印象。”
送楊小誌和陳詩月出了別墅，陳婉瑩仍站在門口。
楊小誌開著車，倒車鏡裏的那一道身影，是他童年記憶裏溫柔的小姐姐。他倏忽間，回想起了那段遙遠的時光，那個幼稚的孩子說著：“等我長大了，就把小瑩姐娶回家，我爸爸說，如果遇到喜歡的女孩子，把她娶回家就行，我喜歡小瑩姐……”
陳詩月卻仍是有些記掛著說道：“我打電話去問爺爺，爺爺肯定知道！”
楊小誌卻搖了搖頭：“我想，老爺子也不會告訴你的……”
陳詩月默然了些許時間，忽然開口道：“小誌，你知道嗎？我小姨很可憐的……爺爺對晚輩們都很好，但卻一直對小姨有偏見……我二奶奶生了小姨不久後就去世了，爺爺一直認為是小姨害的。在我的記憶裏，爺爺從來沒有對小姨笑過。爺爺是老軍人，脾氣也很火爆，輕則對小姨破口大罵，重則藤條抽打。小時候，我經常見到小姨身上的傷痕，也偶爾夜裏聽見小姨在被窩裏蒙著頭哭。”
“後來，我長大了，爺爺就把小姨安排進了軍部，從那以後，我就很少再見到她了。”
童年記憶裏的小姐姐啊，楊小誌忽然有些悵然，這些年她經曆了些什麽，他當然不知道。所以，現在在他眼前的，是個謎一樣的陳婉瑩。
一個謎一樣的女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