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舉報信牽出案中案(四)

盧千來找曾大禹。盧千喜把車停在縣委大院,坐在車內,對著鏡子整理一下發型和衣服,走下車,高跟鞋有節奏地敲在地上。

盧千喜人到中年,風韻猶存,有著知識女性和女性領導特有的氣質。與丈夫離婚多年,自己帶著女兒生活。雖家庭生活不圓滿,但這絲毫不影響盧千喜幹工作。盧千喜看似溫婉柔弱,但骨子裏卻透著倔強和剛強。有些人八卦說盧千喜和曾大禹有一腿,她的一路升遷是曾大禹提拔的。也有人說盧千喜幹工作有一套,不一定會像有些女人是靠著臉蛋和美臀贏得領導的歡心。

那盧千喜會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呢?那些傳聞或有或沒有,或兼而有之呢?不管你信不信,但我信這事可以有。

盧千喜和曾大禹的事要從多年前說起。那時盧千喜不在農牧局,在縣電視台工作,是個實習記者。有一天台長派記者下鄉,因為是春耕大忙時節,記者們都跟著領導下鄉了。實習的盧千喜在新聞部值班。閑著沒事的她,邊整理稿子,邊哼著歌。這時,台長突然急匆匆地來找她,說縣財政局長要下鄉,沒記者了,讓她去。

我不去。我是實習記者,還沒一個人和領導下過鄉呢。盧千喜怕自己一個人承擔不了工作。但現在沒別的記者,家裏不用值班的了,你必須去。到時你就把材料要回來就行了,不用你寫稿子,我再把專題部的攝像記者調來一個,你們倆人,一定要伺候好這個財神爺,咱們單位的拔款什麽的全憑他一張嘴,一支筆呀。台長有些著急地和盧千喜說著。

好吧。在台長的引見下,盧千喜認識了財政局的辦公室主任小張,隨後台長又把攝像記者介紹給了小張。相互認識後,盧千喜不情願地和那個攝像記者上了財政局的車。那時縣電視台沒錢,不像現在,新聞部就有五台采訪車。專題部是四台。那時台裏的廣告收入少,人們的經濟意識還不是很強,沒人願意化錢打廣告。沒車的情況下,就是哪個單位需要采訪跟記者,哪個單位就出車。

上車後,財政局辦公室主任小張說,回單位接一下我們的局長。嗯。行。盧千喜跟著車又回到財政局接那位局長。

車到樓下,小張飛奔上樓,不一會就把那位局長接下來了。小張拎著局長的包,快步走在前麵,給局長開了樓門,局長慢悠悠地從辦公樓來到車跟前。那位攝像記者問了盧千喜,要不要下車認識一下領導。盧千喜說,我不下車,上車認識不一樣嘛。那時九十年代能成為電視台的記者是個很牛的事,就算不是正式記者,實習記者也牛得很。無冕之王嘛。所以盧千喜不想下車。

這話讓正開門上車的局長聽見了,他笑著說,沒關係,上車我們再認識,那局長上了車指著攝像記者,你是小李子,上次全縣開會你錄的相。這位是……指著盧千喜,那位局長不

認得盧千喜。

盧千喜聽到說自己,她轉過清高的頭顱,不屑地一瞥,就這一瞥,一瞬間,真就是一瞬間,盧千喜愣在了那裏,怎麽會是他?

誰?盧千喜認得那位局長?不認得。可這位局長長得非常像盧千喜的初戀。高高的個子,寬大的肩膀,小眼睛是臉上的全部特征。一切聰明和睿智也都集中到那小眼睛裏。

看到盧千喜直勾勾地盯著自己,那位局長尷尬地說,這位記者,我哪裏有不對的地方嗎?盧千喜緩過神,沒有、沒有。您,您您坐。那局長坐在副駕駛位,小張坐到了後排和盧千喜他們擠在一起。小張介紹,這位是我們局長曾大禹,指著盧千喜介紹說,這位是咱們電視台的實習記者盧千喜。盧千喜出去采訪破天荒地第一次主動伸出手和曾大禹握手,而且在握手時,不是輕輕地禮節性地接觸一下完事,而是用心在和曾大禹握手。不鬆不緊、不重不輕、不實不虛,這個手握得讓曾大禹心旌蕩漾,如沐浴春風,溫暖而柔和、曼妙而優雅。曾大禹不得不多看了盧千喜幾眼。

一路上,二人各自在心中揣摩著對方。

盧千喜的思緒仿佛又回到了大學時代,那個初戀一切美好猶如今天就在眼前,而不是猶如昨天。她一會兒閉著眼,回憶和初戀情人的點滴甜蜜,一會兒又睜眼看著曾大禹結實的後背。心裏不知哪裏來得踏實感。很滿足,很幸福。她甚至很感謝台長能給她創造這樣的機會,讓他認識一個神似他初戀的男人,雖然年齡上得差十多歲,但那種多了些滄桑的成熟更增加了男人的魅力。

曾大禹一路上都是閉目養神的樣子。可心裏卻是久久久久再久久地不能平靜。聞著空氣中傳來的薰衣草的香味,他在猜測,這是盧千喜身上的味道吧。是洗衣粉的味呢?還是香水的味呢?這個女記者很特別呀。清高不羈的背後似乎是個多愁善感的女人。剛才的握手似乎在傳遞著什麽?可這又會是傳遞著什麽呢?她喜歡上了我,她對我有好感,還是他想更進一步接近我,有所求。曾大禹之所以想這麽複雜,因為他是財政局長,所以想多也是職業的敏感。

二人一路各自想著心事,但這些都沒逃脫辦公室主任小張的眼睛。到了采訪地點,就是對春耕的情況進行了再布置再督促再落實。全縣局長都包片兒。小張給了盧千喜一份材料,說是可以按照上麵說的進行報道,可盧千喜今天不僅僅滿足於材料,她要采訪曾大禹。曾大禹有些小顧慮,全縣這麽多科局,別人上電視都沒說話,自己說話是不是不太好。盧千喜說,曾局長,你得說說,之所以讓你說,是覺得你們財政局的工作做得很實,而且措施到位,你說了會與眾不同,我想如果縣領導看到了會高興的。這個盧千喜還挺有頭腦的嘛。曾大禹對盧千喜給予了肯定。

曾大禹對盧千喜

的評價既客觀又帶有感性。說客觀是曾大禹覺得盧千喜有思想,說感性是曾大禹已被盧千喜的握手融化了一切,所以盧千喜說什麽,都如百靈鳥在歌唱,就是好聽。采訪完曾大禹的同期聲,又采訪了曾大禹到農戶家看種子催芽情況,化肥的采購情況等等,鏡頭畫麵豐富完美。完成采訪工作,鄉裏留吃飯。曾大禹說不在鄉裏吃了,有事還得回縣城。於是幾個人與鄉領導握手告別,回到了縣裏。

小張很會辦事。回到縣裏,小張找了一家高檔的飯店,那時高檔一點的飯店就是帶包間的,裏麵裝潢得幹淨些。曾大禹對這個包間很滿意,加上司機,共五人吃飯。司機很識趣,上桌就吃,吃完就走人了,到車裏等著領導。小張裏外張羅,看菜上得差不多了和曾大說,自己要去接孩子,先走一步。曾大禹說,去吧,今天也沒什麽事,就在家陪孩子吧。小張心領神會地走了。

攝像記者被曾大禹灌得喝多了,一個勁兒地吐。曾大禹和司機說,把這記者送回家吧。司機送男記者回家。曾大禹和司機又說,送完那位記者你就回來接我。司機說好的。嘴上這樣說,心裏卻明白曾大禹的意思。曾大禹是讓司機給自己留個空間,他要好好和盧千喜聊聊。

喝了幾口酒的盧千喜麵似桃花,粉裏透紅,紅中透粉,話語鶯鶯,曾大禹這個可心呀。原本吃飯時,小張就安排倆人挨著坐的,可礙於人多,他們之間有著一定的距離,這會兒人都走了。曾大禹借給盧千喜倒酒的機會,往這邊挪了挪,他向這邊挪,盧千喜又往後挪子挪椅子。

雖然曾大禹長相及各種肢體語言和盧千喜的初戀很神似,但畢竟不是。這是盧千喜心中的障礙,何況,當初,上大學時,他的初戀是因為要出國,把她甩了。縱有千萬情絲,縱有千般恩愛,縱有千萬理由,隻是一個離開,便是勞燕分飛!還有什麽可說的?

當時,盧千喜的初戀在和盧千喜分別時,一個男人淚流麵滿,鼻涕眼淚在臉上縱橫。可盧千喜的心已不再疼痛,因為分手在她那裏感覺不是分手而是被剁手。她感受到的不僅僅是太多的痛,而是越來越痛,最後留下的麻木。

分別那天,那個男孩送給他一封信,那上麵有男孩在國外的地址。可盧千喜根本就沒看,而且是當著那個男孩的麵,把信撕了,連同對那男孩的一切念想也都一同撕得粉碎。

盧千喜從省城回到了縣城。一個縣城的草民要正確認識自己的處境,不要好高騖遠。是家雀就在家前屋後覓食好了。因為自己沒長鷹的翅膀,藍天不屬於自己。

盧千喜不知為什麽,和曾大禹說了這些,而且梨花帶雨哭得一塌糊塗。曾大禹憐香惜玉般的心被這個盧千喜哭得都柔軟而酸楚。他在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幫這個盧千喜。讓那個出國的王八蛋見鬼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