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摟草打著了兔子(四)

馮宗正的車剛進院。就見一夥人在場區倉庫前撕扯。

李師傅把車開過去,停好。馮宗正和閆誌勇從車上下來。

工人們見有人來了停止了爭搶,王老板和範東升還在撕扯。但讓馮宗正怎麽也沒想到的是在王大利王老板的飼料廠,他看到了好久沒見到的一個熟人。而且和這個人曾經情義不薄。

馮宗正看到場麵混亂,大聲吼道:“都給我住手!太不像樣子了!”

範東升和王老板停止了撕扯。

範東升怔怔地看著馮宗正。怎麽會是馮宗正?這讓範東升有些迷茫。

見範東升、王大利二人停下手,閆誌勇介紹:“這位是咱們縣紀委馮宗正書記。”

“這位是……”閆誌勇剛要衝馮宗正介紹範東升。

馮宗正一抬手示意閆誌勇不要再說話。馮宗正看了看範東升,說道:“我認識這位範東升同誌。沒想到啊,多年不見咱們竟然以這種方式見麵。”

範東升愣了片刻,怎麽回事?馮宗正怎麽會到這裏來?是有人給馮宗正打了電話,還是……來不及想太多。範東升急忙上前握手:“宗正,不是,那個馮書記,您咋還大駕光臨了。”

範東升覺得這個時候直呼其名不好,得稱書記,稱官稱才好,於是急忙改口。

馮宗正沒與範東升握手,生氣地說道:“我咋來了?我不來,怕是要出人命了!”

範東升有點尷尬縮回手:“馮書記,我我,我這也是執行公務。”

馮宗正嚴厲地:“什麽公務非得以這種方式來執行?!”

範東升的聲音小了許多:“抽樣檢查。”

王老板衣服不整地衝馮宗正:“馮書記,我們這裏剛檢查完,還不到一個月。”

馮宗正沒搭王老板的話,衝範東升:“僅僅是抽樣檢查嗎?”

王老板張嘴想說什麽,但又咽了回去。

範東升底氣不足地:“這個……”

馮宗正態度明確:“今天這個飼料不能拉走,等了解完情況,如果需要,你們再拉走。”

範東升囁嚅地:“馮書記,我們……”

範東升看看馮宗正態度嚴肅,心想我不能硬碰硬,不管怎麽說馮宗正是縣紀委書記,這個麵子給不給都得給。

範東升不情願地:“那個,我們聽馮書記的。”衝兩名飼料辦人員:“上車,走,回去。”

範東升等人欲走。

馮宗正揮揮手製止道:“等等,先別走,把今天的情況說明白了再走。”

範東升和兩名飼料辦的人麵麵相覷,不知接下來馮宗正要幹什麽。

今天的場麵真是讓馮宗正見識了,這是在市紀委幹了這麽多年也不曾見到過的場景。董書記曾經說,津貢縣現在的黨員幹部工作作風都到了一定的程度了。看來正風肅紀就得出重拳,不然不會以儆效尤。看來摟草還真發現了兔子,但打著打不著那就得往下看。而這隻兔子會不會是範東升,馮宗正現在還拿不準。

慶豐飼料廠會議室中間是個橢圓形的桌,四周擺著椅子,牆上掛著各項規章製度。馮宗正、閆誌勇座在一側。王老

板、範東升和飼料辦的人座在另一側。

馮宗正看著範東升他們幾個人。馮宗正陰著臉:“都說說吧,怎麽回事?你們是現場比武摔跤啊還是在幹什麽?”

範東升翻著眼睛,不服地:“我說過了,我們在執行公務,但他們妨礙我們執行公務。”

王老板委曲地:“馮書記,飼料管理辦公室收費太高,而且重複收費。”

馮宗正臉仍陰著問:“範主任,你這收費有標準吧?”

範東升想了半天,說道:“收費標準是年初局裏自己定的。”

馮宗正:“局裏定的標準根據什麽?”

範東升:“上麵有規定,但標準低,我們人員也不夠開支。就那啥,多收點兒。”

馮宗正:“那現在看,不是該不該交的問題 ,而是你收費合不合理的問題了。”

範東升聽馮宗正這麽說,忽然覺得自己說漏了嘴,這樣說不是把責任推向局領導了嘛,要是這事讓局領導知道是自己和紀委的人說的,那以後自己在單位裏還咋混呀?

想到這兒,範東升馬上認錯:“馮書記,我們那個確實存在錯誤,我們整改。”

馮宗正:“現在禁止亂收費、禁止亂收費,天天這麽喊,你們就是不聽。好,整改,你們如何整改我拭目以待。”

範東升看著馮宗正,沒說話。但可以看出內心憋著一口氣。

馮宗正,你這是挑我的理嗎?你來津貢,我不是不想看你,可你是紀委書記,我是一介草民,我有點夠不上啊。不僅如此,話又說回來,我也不想在你麵前賣什麽乖。在學校時你就壓我一頭,樣樣都好。到了社會,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如果不是在這裏碰見你,我也斷然不會到你馮宗正那裏卑躬屈膝,討你的好!

範東升與馮宗正是大學的同學。在大學期間,馮宗正學習好、人緣好,方方麵麵都好。當時範東升就羨慕嫉妒,現在也就剛剛又增加了恨。在我範東升麵前耍什麽威風,對不起,我還真就不屌你。

生氣歸生氣,和馮宗正在飼料廠遭遇,這可不是個小事。範東升回到局裏馬上和領導做了匯報。範東升之所以馬上來領導這裏通光,而不是等一等,看一看事態的發展,是因為這麽多年幹下來,範東升學會了一件事,那就是有了情況,你自己最好第一時間和你的領導有個交待,不然,等到領導從別的人嘴裏知道情況了,你不但被動,而且以後領導不會再信任你,更不會把你當心腹,要想再站到領導這個圈子裏就很難了。

範東升的領導是個女同誌,名叫魯千喜。辦公室內的擺設自然地透著女人特有的氣質和信息。辦公室內寬敞明亮,老板台、老板椅擺放在靠東一側。桌子上擺著一個小巧的金魚缸,還擺著盧千喜工作職責牌等。椅子後是一幅山水畫。正對老板台的一側牆旁擺著沙發,茶幾。北牆處擺著多盆綠色植物,窗簾是白色綢緞上印著淡雅的黃花。

盧千喜坐在老板椅上,邊看著手中的材料,邊聽著範東升的匯報。

範東升站在老板台前,正訴苦:“盧局長,我真沒想到,馮宗正忒不是個東西了。這下好,把咱們的來錢路給撅

了。”

盧千喜不以為然:“剛當紀委書記,擺個譜做個樣子也是正常,踢個頭三腳也不奇怪。”

範東升:“那我們就受他那窩囊氣?”

盧千喜:“大丈夫能屈能伸,這不算什麽。怎麽著?你們還是同學?”

範東升:“大學同學,同屆不同係。”

盧千喜:“那你得好好把握。”

範東升:“咋把握?”

盧千喜:“不著急,我們慢慢聊這事。”

那天,盧千喜和範東升與公與私說了很多掏心窩子的話,這讓範東升覺得自己這個匯報真是值了,不但增加了領導對自己的信任,而且使自己和領導的心貼得也更近了,那以後的提職就更有希望了。

範東升沉浸在這次成功匯報的喜悅當中。

範東升就是範東升,他從沒想到有一天盧千喜會把他當做推上槍膛的子彈。

馮宗正的車行駛在路上。李師傅開車,馮宗正、閆誌勇坐後排。

馮宗正的餘氣仍未消盡。

閆誌勇:“馮書記,我覺得你今天態度是不是有點……”

馮宗正:“有點什麽?你覺得我作為同學沒給範東升麵子?”

閆誌勇好心地勸道:“馮書記,津貢這地方,有些人和事你還需要進一步了解。你這剛到津貢也沒多長時間。”

馮宗正:“正因為我剛來,沒那麽多的熟人、熟關係,所以我們才要快刀斬亂麻。”

閆誌勇:“馮書記,這樣你會得罪很多人的。”

馮宗正想了一會兒,回過頭對閆誌勇說:“幹咱們這個工作,就不能怕得罪人。閆局長,讓黨風政風室辦對職能部門這種亂罰款、亂收費搞個明查暗訪,另外對窗口服務部門也搞一次抽查。”

閆誌勇:“那好吧,我馬上就布置下去。”

馮宗正下決心道:“典型案件,我們公開通報。這股歪風邪氣非剎住不可!”

馮宗正之所以這麽做,是想把飼料辦與慶豐飼料廠這事做個由頭,全縣全麵進行職能部門作風整治,這是事出有因,不是空穴來風,大家也不會就些多些猜測,就此摸一摸案件線索,這也是馮宗正想要的。

你馮宗正有自己的算盤可打,對手也有著自己的心機可謀。

範東升的匯報引起了盧千喜的高度重視,不然那天,她也不能和範東升推心置腹地說了那麽多的所謂肺腹之言。

之所以說那些話,一方麵得知範東升和馮宗正是同學,這個關係是盧千喜所要貼近馮宗正的最近的一個捷徑,因為紀委書記上任以來,做為一個科局長,她是沒機會接近馮宗正的,但有了範東升這層關係就不同了,隨時可以找個理由,見麵認識的。另一方麵,她得把範東升穩住,因為局裏有很多的事走的是範東東飼料辦的賬目,如果說範東升這個蟻穴把控不好的話,會影響她的千裏之堤。

但這事怎麽辦?不能太張揚,還不能對這事沒個態度。如果找馮宗正去檢討又顯得唐突不說,馮宗正也未必買賬。不去檢討,這事馮宗正的心裏肯定對局裏已產生了不好的影響。思來想去,盧千喜心裏有了謀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