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弄巧成拙（四）
馮宗正邊走邊想著心事，回到家時，全家人正等他開飯呢。
馮宗正推門進屋時，杜瑩正在衛生間洗衣服，見馮宗正回來就說：“等你半天了，才回來，這飯都要放涼了。”
馮書豪見馮宗正回來，高興地迎上去，接過公文包：“爸，回來了，我工作的事有什麽好消息沒有？”
馮宗正邊換拖鞋，邊說：“還是複習考研吧。”
馮書豪有些不滿：“考研考研，爸，我扔書本三年了，怕是考不上。”
還沒考呢就說考不上，連點骨氣都沒有，什麽熊孩子。一聽馮書豪的話，馮宗正就覺得堵挺。這孩子也太不爭氣了。
馮宗正想發火，但又忍下了，本來杜瑩和他說過多回，讓他好好和兒子說事。孩子大了有主見，別老擺出一副大家長的作派。馮宗正覺得杜瑩的話有道理，他也想好好說，可說著說著，不知怎麽就發了火。唉，馮宗正呀，就這麽個脾氣，他不是要擺大家長作派，而是有點與生俱來的那種大男子主義的秉性。
想著杜瑩的話，馮宗正還是緩和了話氣，衝書豪說：“不考研也行，那就考公務員吧。”
馮書豪：“爸，我可不想像你一樣，一天忙那樣還賺不了幾個錢。”
馮宗正表情嚴肅：“書豪，這不也中那也不幹，那你到底想幹啥？”聽兒子這樣說話，馮宗正的火又燒了起來。杜瑩說的話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馮書豪見馮宗正的臉陰了下來，忙拿杯給馮宗正倒了杯水，很討好地放茶幾上：“爸，我就想在市裏找個工作和小麗在一起。”
不提這個小麗還好，一提小麗馮宗正的氣就不打一處來。一個男人為了一個女孩子，連自己的事業都不要了，這樣兒女情長、卿卿我我、膩膩歪歪，以後還能幹成什麽大事？！
馮宗正越想越生氣，說話聲也有點大：“原來北京那個律師所幹得好好的，為了宮小麗你說辭職就辭職，現在又要求到市裏工作，你以為你爸是什麽人，想幹啥就能幹啥呀？”
聽到這爺倆有點話不投機，杜瑩插嘴道：“你們爺倆兒說話小聲點。好好說行不行？”
馮宗正和馮書豪二人正生氣，誰也沒理杜瑩。
馮宗正疲憊地坐沙發上。馮書豪賭氣地站在一旁，翻著白眼。
杜瑩怕倆人接著再吵，忙打岔道：“你倆都餓了吧，咱們馬上就開飯。”
杜瑩撂下正洗的衣服，到廚房收拾碗筷準備吃飯。
馮書豪聽了馮宗正的話，心裏不是滋味。回到家本想讓老爸馮宗正幫著找個工作，這可好，當頭一盆冷水，澆個透心的涼。有什麽呀？不就是個紀委書記嘛，還真兩袖清風是咋的？比縣紀委書記官大的官小的，哪個父母不為兒女的工作上心。可自己呢？回到家就挨訓。馮書豪想想這些心裏就憋屈，他抱怨說：“本來我還想讓你這紀委書記幫著把宮小麗從縣法院弄到市裏，這下好，我的工作指不上，她就更別想了。”
馮書豪不說話還好，這麽一說，馮宗正更生氣了，你馮書豪工作的事我都插不上
手，你還在替宮小麗作打算？你這什麽孩子你是？還作起我的主來了？馮宗正這個氣呀。
馮宗正大聲道：“我說馮書豪，我這紀委書記是給你當的阿？宮小麗宮小麗，你離了宮小麗活不了啊你。她是個什麽主兒，明天領來我見見。”
馮書豪不服，與馮宗正針鋒相對：“憑什麽你要見就見。人家都是幹工作往上走，你可好，在市裏幹得好好的，偏到小縣城來，現在的人多勢力，不在市裏工作辦事就是難，人走茶就涼。”
現在這熊孩子怎麽變這樣。
馮宗正很是生氣，騰地站起來，叉著腰，衝馮書豪大發脾氣：“你爸我沒本事，那你長本事啊，長了本事自己找工作。”
馮宗正和兒子吵了起來。
杜瑩急忙走過來：“我這咋還說不聽你們呢？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
馮宗正和馮書豪都很生氣，對杜瑩的話誰都聽不進去。
杜瑩知道這一天早晚得有。隻不過或早或晚的事。為什麽這麽說呢？馮宗正的心思都在工作上不說，他的主張就是男人要憑本事吃飯，男人要有自己的事業。可兒子書豪呢，回到家來就想借馮宗正的人脈和手中的權力找個工作，所以倆人的矛盾爆發是早晚的事，隻不過是哪一件事激化這矛盾而已。
倆人聽不進去也得勸勸啊，這眼看要吃飯了，還都生上氣了。
杜瑩勸馮書豪：“兒子，你爸工作事多，壓力大，別和你爸吵。”
馮書豪不高興：“媽，我說的是事實，你的工作還不是因為爸得罪了教育局的領導，本來教中學畢業班挺好的，可到了津貢，讓你到中學後勤管教輔材料，這不明擺著打擊報複嘛。”
杜瑩：“兒子，媽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樣，津貢這邊教語文的老師多，安排不開。”
馮書豪一聽杜瑩也在為馮宗正爭理，氣得轉身往屋外走：“行，說不過你們我不說了。我就是拿著熱臉貼了人家的冷屁股。”說著，走出屋。
杜瑩喊：“兒子，你去哪兒？”
馮書豪沒回頭，摔門而去。
馮宗正見兒子走出屋，一下坐沙發上，捂著胃痛苦狀。
馮書豪說教育局是在打擊報複被調查處分一事。這個不用馮書豪說，馮宗正心裏也是有數的。
當時，杜瑩調到津貢，他也本想杜瑩還能教上語文課就行，沒別的要求，這是杜瑩的本職工作。可當時副縣長劉誌偉找到馮宗正說，教育局修長江局長和他說了，津貢這裏教語文的老師多，而且現在都正在教課也沒到期末，沒有正當理由，不能把哪個一個老師教得挺好的給拿下來換成紀委書記的老婆，這樣做不妥不說，如果被老師們知道了，這對馮宗正的影響也不好。
冠冕堂皇的理由，讓馮宗正啞口無言。馮宗正和劉誌偉說，杜瑩的事由教育局安排即可，不要因為自己是縣紀委書記而影響了局裏的正常人事安排。劉誌偉說，修局長怕你有想法，讓我和你說一下，他說他剛剛被處分，有點不好意思來。
馮宗正明白是怎麽回事，這就是說
，我修長江在你馮宗正麵前，不卑不亢。看你能奈我如何？
馮宗正把劉誌偉和他說的話回去和杜瑩說了，杜瑩掉了眼淚。這明明是打擊報複，但你卻又無話可說。怕馮宗正為難，杜瑩安慰馮宗正，反正這段時間自己也要養養身體，不教課也好。
杜瑩上局裏報道時，修長江親自接待了杜瑩。問寒問暖、家長裏短，熱情地讓杜瑩覺得先前的想法真是自己太小人了，修局長才是大仁大義。他不但不計較紀委給的處分，而且還說，是馮宗正來了之後給了他當頭一棒，讓他猛醒，否則自己不知會犯多大的錯誤呢。感謝的話已和馮書記說過了，再和杜瑩說說，就是表明自己是真心實意感謝馮書記。
杜瑩聽了修局長的話，覺得身上長滿了雞皮疙瘩。看見過虛偽的人，但從沒見過這麽虛偽透頂的人。
無論怎樣，杜瑩上班，到某中學後勤管教輔材料。杜瑩所在的中學原本沒這個崗，是為了杜瑩而設的崗，你說教育局該是多給你馮宗正麵子吧。
馮宗正現在麵臨的事千頭萬緒，千瘡百孔。與其說是胃痛，還不如說他更頭痛。
見馮宗正難受，杜瑩忙過來問：“胃又不舒服了吧？”
馮宗正：“把那胃藥拿來我吃幾粒。這小子真是個強種。”
杜瑩拿藥、倒水：“兒子和你一個脾氣，看著他就看到你了。”
馮宗正：“我就他那熊樣。”
杜瑩遞藥給馮宗正：“行了，別生氣了。吃點熱飯胃就會好多了。”
馮宗正邊吃藥邊感歎：“真是兒大不由爹呀。”
杜瑩邊忙活弄著飯菜，邊勸著馮宗正：“宗正，不是我說你，你幫不上兒子，還不讓他發發牢騷嘛。”
馮宗正吃完藥，把水杯放茶幾上：“他發牢騷，我和誰發牢騷？”
杜瑩有點擔心書豪，她和馮宗正說：“你呀就別強這個理了。這眼看吃飯了，兒子能去哪兒呢？”
馮宗正到是心裏挺有底的，和杜瑩說：“就兩地方，要麽找那個小麗，要麽就去了宗偉那兒。”
杜瑩從廚房走出來，衝馮宗正：“你不說宗偉我還忘了，他叔宗偉來過了，宗偉讓你幫著找找熟人往各鄉鎮推銷一下他們廠子的飼料。”
飼料、飼料，關於銷售飼料的事，馮宗正和弟弟宗偉表明過自己的態度。可宗偉怎麽還不死心。
馮宗正手捂著胃，又生氣了：“我和以前就宗偉說過了，這事真幫不上他。”
杜瑩：“你是他哥，你不幫他誰幫他？”
馮宗正：“我是他哥不假，可我不能借手中的權力給他推銷飼料啊？”
杜瑩：“那怎麽辦？以前你說過沒有宗偉就沒有你現在，而且咱們車也是宗偉給買的。現在宗偉需要你了，你卻往後閃，讓宗偉怎麽看你。”
怎麽看？還能怎麽看？欠著宗偉的就永遠是欠著的。不僅是結婚後家裏的大事小事宗偉幫著跑前跑後，結婚前，也是宗偉把唯一上大學的機會留給了自己。讓人心酸的一幕，馮宗正這輩子都不會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