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_第48章 是姐姐,不是媽媽

“訂婚了而已。”

“恭喜。”我真心實意地說:“不知道是哪家姑娘這麽好運。”

“哪有,佳紅……”

他說到這個人時迅速地看了我一眼,突然輕咳了幾聲。

我怎麽會不知道那個“佳紅”是誰。

程佳紅,當然就是當年,指著我的鼻子,罵我是個婊子,配不上她南哥的小紅啊。

真可惜,五年過去了,結果還是沒能和她的南哥在一起,想想也有點諷刺。

“我和南望,都是一個月之後結婚,當天一起。”他躊躇片刻,舔了舔嘴唇,小心地瞟了我一眼。

“真好,果然好朋友要在同一天結婚,更有紀念意義。”

我淡淡地笑了笑,走下車,名片衝他揮了揮,“謝謝你的名片,再見。”

“有事一定要找我。”他又重新說了一遍。

“我的事請別和南望說。”我也重新把這句話講出來。

他神色黯然地點了下頭,驅車離開了這裏。

我望著他的車駛向遠方,摸著微痛的腰,唇邊噙了絲淡淡的冷笑。

再度看了眼時間,我意識到時間不早了,叫了輛的士往機場奔去。

在路上,我抬頭看了看天空。

今天北京是個大藍天,但無論怎麽藍,也藍不過我家鄉的那片天。

我想了很久,覺得大城市比我家鄉好的地方就在於,當這裏仰望天空,盡管天不夠藍,可視野卻很寬闊。

家鄉的天永遠是四方方的,因為周圍重重的山峰把我們的眼睛都聚焦在了那一片小小的藍色幕布上,看不到其他的東西。

從北京到家鄉要多久?

我從來沒算過。

因為這五年,我回去的次數屈指可數。

如果這次不是為了一個不得已的理由,也許我還會想借口不回去。

從早上到晚上,從飛機到高鐵再到破舊的出租車上,回到村口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

嬸嬸已經在門口等了我有一會了。

她看到我從出租車上下來的時候就探頭瞧我,看到是我後立即笑著迎了上來。

“嬸兒,我給你和大伯買了東西。”

“買什麽東西呀!”她嗔怪地看了我一眼。

“都是些零食水果什麽的,又不要多少錢,再說了,你們不吃,也可以給未央吃嘛。”

我對她說了一大堆,她才把東西接了點過來,喜上眉梢地說:“未央可想你了,一直嚷嚷著要見你呢。”

“嗯。”

我含笑點頭,其實心裏如利刃一般,在曾經好了的傷口上再次重重地劃下一刀。

走到門口,我果然看到李未央在門口,聽到聲音,她立即笑著,朝我撲過來,“姐姐,你回來啦!”

我喉嚨一堵,眼睛發熱,沉寂了很久的淚水終於從眼眶裏湧了出來。

是姐姐,不是媽媽。

這就是我為什麽不敢回來的原因。

五年前懷孕後,我想了很久,終於還是沒去打胎,把這個孩子生了下來。

在北京,我是懷

著孕去參加成人自考和打工的。

所以比苦,我說出這麽一段經曆,就能把傅行噎的啞口無言。

在生下這個女孩後,因為是單親媽媽,我非常發愁,傅行提了個建議,讓我把這孩子的戶口歸在大伯他們名下。

大伯和嬸嬸沒有孩子,因為大伯有弱精症,他們早就想抱個孩子回來,聽了我的話就同意了。

把孩子過繼給大伯和嬸嬸後,我就很少回來了。

幸虧她生出來的時候特別像我,沒有太像那個人,才稍稍讓我放心點。

四年來,我統共看過這孩子三次,第二次是因為名字的事情。

當時他們非要我回來,起了很多名字,李婷婷,李若夢,李小梅……讓我定奪一個。

這事困擾了我很久,和傅行也商量了好幾天,最終取名為“李未央”。

也是奇怪,我分明沒和她怎麽親近過,她卻很喜歡我這個“姐姐”,大概真有種母女連心的東西存在吧。

在北京裏的五年我沒怎麽哭過,可每次看到這個孩子,她總能讓我淚流滿麵。

她每叫我一聲姐姐,就是在往我的心尖上捅刀,但我自作自受,也隻能這麽受著。

“未央。”我也叫了她一聲,把她抱在懷裏抱了很久。

不敢看她的臉,可我還是忍不住放開她後,仔細的把她看了一遍。

她大致的模樣上依然是像我的,但越看越讓我心驚肉跳——

才四歲,她的眉毛已經細細長長,眉尾微微上揚,和下麵的那雙眼睛貼得越來越近。

而她原本圓潤的杏眼,卻開始逐漸變得狹長……

我深吸一口氣,不去細想,把自己帶的東西給她看,“姐姐這次給你買了不少東西,好吃的,好玩的,還有小裙子……”

“謝謝姐姐!”她笑起來,露出她歪歪扭扭的牙齒。

“輕輕,你過來一下。”大伯見我回來後,先是等了會,才喚我的名字。

我點頭,站了起來,捏捏李未央的小臉,“未央,你先玩著。”

我跟著大伯走進裏屋,嬸嬸已經在裏麵坐著了。

沒等他們開口,我把一個厚厚的信封遞給他們,“大伯,嬸兒,辛苦你們了……”

“輕輕你這是幹嘛!”嬸嬸抬手讓我把錢收回去,“辛苦什麽呀,我們都把未央當女兒養呢,能養著她我們就很開心了。”

“可養她不需要花錢嗎,這錢,你們必須收下,放心吧,我在北京過的很好,你們別擔心我。”我的表情顯得很輕鬆。

“輕輕,這正是我們要跟你說的事,未央她已經四歲了,也到了該上幼兒園的年紀了。”大伯神色嚴肅,“在我們這裏上學也不是不行,可這地方,哪哪都差,要讓孩子在這上學,還不如待在家裏。”

“是啊輕輕,你不是北京嗎,北京多好呀,讓她在北京上學成嗎?”嬸嬸用期盼的眼睛看著我。

我苦笑一聲,“嬸兒,你知道在北京上學多難嗎,有戶口的為拿點名額都爭的頭破血流,未央連個戶口都沒有,在北京上學?沒戲。”

他們聽了之後,

眉頭都皺得緊緊的。

“可輕輕,你也不希望未央一直在這個地方上學吧,這地方條件真的太差了……”

這也是我一直發愁的地方。

我沉吟片刻,“這樣吧,我和傅老師那邊商量商量,看能不能送她去其他地方上學,南京就挺不錯的,上學的話也比北京容易點。”

“我們知道,可還是希望你能陪在未央身邊,這樣我們也放心點。”大伯皺眉說完,嬸嬸突然拍了下腦門,“哎呦我這腦子,輕輕回來了應該先吃飯才對,走走走,我們去吃飯吧,未央都餓了好久了。”

“我去端菜。”

我說著隨嬸嬸進了廚房,正要把獅子頭端出來,她問我:“輕輕,你和那傅老師處的怎麽樣?”

那盤子差點沒讓我端穩,“啥?嬸兒,別逗我了。”

“他前幾年不是帶你和剛出生的未央來我們這嗎,我瞧著那模樣挺好看的,他對你也不錯,怎麽不處處呢?”

我走出廚房,把碟子放下來,噗嗤一聲笑出來,“嬸兒,你知道他有多少女朋友嗎?一個星期換一個。”

我的話讓她驚得張大了嘴巴,“看不出來,他挺老實的,原來這麽花啊!那可不行,這個不能要。”

抱著李未央,我逗了她一會,然後坐在了飯桌前,“行了嬸兒,我的事你可別操心了,在這,我24是老姑娘了,在大北京,人生才剛剛開始呢!我要是真找著了,一定把他過來讓你們瞅瞅。”

說完,我摸了摸李未央的小腦袋瓜,笑得有些心酸。

我大概是再也不想談戀愛了。

#

幾天後,我回了北京。

和傅行發了條消息後,我看了下時間,從早上出門到現在,已經晚上七點了。

先是回了趟六環外的那處地下室,等再次趕到要去的酒吧,也差不多快九點。

因為不確定目標人物會不會出現,我沒怎麽化妝,換上了工作服,邊送酒,邊時不時地往吧台那裏看去。

一直到了十一點,那個人還是沒出現,我估摸著今天大概是碰不到了,都已經準備走了,餘光卻瞥到一個熟悉的背影坐上了高腳凳,對調酒師說:“來杯雞尾酒!”

也真是湊巧。

他平常來這個酒吧,一星期最多三次,今天是星期天,還真碰到他了。

我看向他,發覺他今天來買醉時,情緒好像比從前還要更激烈些,不停地催促著調酒師,一口氣讓他調了五六杯。

我不動聲色地要了杯啤酒,放在盤子裏,裝作要給客人去送酒的時候,正好撞了他一下。

啤酒盡數灑在了他身上。

“先生對不起!”我立即拿出紙巾,神色惶恐地給他擦拭衣服。

他的手粗魯地推開了我,“我艸,你長沒長眼啊……”

話還沒說話,當看清是我後,他再一次整個人僵住,張口結舌地看著我。

我一直低頭等著被他罵,見他不罵了,才大著膽子把臉抬起來,結果看到他的臉後,我眼睛不由得睜大,聲音變成一聲驚呼,“齊、齊先生,你怎麽在這裏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