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世界

迪廳裏沉重的音樂震得人心跳加速,不習慣的人連呼吸都會覺得困難,迷離的燈光下隻有近距離才能看清楚臉。張秋韻縮在沙發裏,抬著一瓶啤酒看著隨著節奏搖擺身體的人們,這是一間不算大的慢搖吧,裏麵卻擠滿了形形色色的人。

“不開心嗎?”朋友約出來的一個女孩湊在張秋韻的耳邊大聲吼道,音樂聲太過噪雜,以至於交談完全得靠吼。

張秋韻微笑著搖搖頭,他並不討厭這樣的場合,隻是覺得這樣地方並不適合他們。原因無他,這種場合裏到處都是小混混,而這些人是張秋韻惹不起的。就在剛才,張秋韻在上衛生間的途中被迎麵走過來的一個人一把推開,這個人光著上身,身上紋這一隻老虎,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角色。擁擠的空間走到根本就不夠兩個人過,張秋韻有自知之明,看到對麵來人已經要側身讓路了,可是還沒來得及就被一把推開了。

身體被一推,失去重心的張秋韻趴在了旁邊的酒桌上,差點打翻了桌子上的酒瓶。

“不好意思。”張秋韻道了句歉,那些人也看到了事情的經過,沒有在意,可是張秋韻心裏並不舒服,隻是他也隻能把氣往肚子裏硬。張秋韻本是心高氣傲的人,可是踏入社會以後慢慢的已經磨成了忍者神龜。

張秋韻向來不主張來這種地方娛樂,在這種場合不僅要隨時提防著不要惹到別人,還要注意避開那些喝醉了沒事找事的混混,受到挑釁也隻能忍著。這樣壓抑完全不是來消遣娛樂,而是來找氣受,張秋韻想不通為什麽朋友在被粗魯的拽下舞台後隻是悄悄咒罵一句後像若無其事一樣,滿不在乎。

“難得出來玩一次,放開點。”一個朋友坐到張秋韻的身邊,說完後和他碰了一下瓶子。張秋韻苦笑著喝了一口酒,是啊,的確難得出來玩一次。這並不是時間的關係,而是錢的問題,這種地方一打啤酒就要兩百塊,而他們幾個人的平均月工資還不到兩千塊。

張秋韻的這個朋友叫吳凱,邊上正在摟著女孩舞動身體的是李雲峰和陳家祥,四個人來自同一個農村,是一起長大的哥們。中專畢業後四人先後來到市裏打工,吳凱現在是一個工廠裏的技工,每月的工資有一千八百多塊,是四個人裏麵工資最高的。

李雲峰則是一家家裝公司的業務員,基本工資隻有八百塊,不過他口才和人緣都很好,加之近年來市裏發展得不錯,先後蓋起了很多樓盤,算上業務提成的話工資也不比吳凱低多少。而陳家祥則是一名快遞派件員,隻是他們公司在市裏的業務量不大,每月也就一千二三的工資。

張秋韻在網上討生活,別人都覺得他最輕鬆,上上網就有錢拿,其實是有苦自己知,其中的艱辛外人又怎麽會了解。他不過是高中畢業,根本沒有什麽專業的技術,在網上隻是把

別人當兼職的行業當成全職來幹。隻要是能賺錢的張秋韻都做,比如淘寶客,調查網賺打碼網賺等等。甚至是臭名昭著的水軍他也做,沒辦法,有錢才能生活。

“他這樣把你拽下來你不生氣嗎?我看你都不放在心上。”張秋韻問吳凱。吳凱點了根煙,說道:“怎麽會不生氣,不過生氣有什麽用?我們又沒有實力和人家鬥,不放在心上反而舒坦一點。”

吳凱雖然說得豁達,可是這麽多年了的朋友了,張秋韻怎麽會看不出他心中的憋屈。

四男四女玩到將近一點鍾才散場,李雲峰和陳家祥打了聲招呼後就帶著今晚上手的女孩子開房去了,而吳凱卻很鬱悶,因為張秋韻的關係到嘴的鴨子又飛掉了。原因很簡單,剩下的兩個女孩是同事,吳凱哄了一晚上的女孩已經上手了,可是另一個卻被張秋韻晾在了一邊,結果兩個女孩耳語一番後告別離開,吳凱就這樣被空掛著了。

“大哥我服你了。”這種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不過吳凱一點都不釋懷,說道:“那個女的明顯已經看上你了,倒貼給你你小子竟然不要,這樣玩玩也不需要負什麽責任,你怕什麽?”

張秋韻笑笑,說:“不是害怕,這是原則問題。”

吳凱翻翻白眼表示不屑,說道:“切。這年頭女人都不在乎什麽了,你一個大男人居然還玩潔身自好,這不是有病麽。”

張秋韻也懶得爭論,就說道:“行了,哪來的這麽多廢話。不就是那個女孩被朋友拉走你今晚要獨守空房嘛,明天你單獨把她約出來不就行了,是你的怎麽都是你的。”

吳凱住的是他們廠裏提供的宿舍,和張秋韻並不同路,兩人扯了幾句後就要分手,一輛天藍色的思鉑睿停在了張秋韻的麵前。車窗緩緩搖下,開車的是一個留著齊肩短發的女孩,右耳上帶著一個心形耳墜,看起來利落清爽。

“秋韻,沒想到你竟然也會來這裏玩。”這本是一句很平常的問話,可是從女孩的口中說出來卻是充滿了鄙視和嘲諷。

這個女孩叫裴柔,是張秋韻在物業公司工作的時候認識的,也就是因為這個斐柔,張秋韻從那家物業公司辭了職開始混在網上。想起過往種種,張秋韻不禁又是一陣無奈,說道:“我是陪朋友過來的。”

“我就說嘛,這裏雖然不是什麽上檔次的地方,不過你要來消費還是勉強了一點。你可別打腫臉充胖子啊,在這裏玩一晚上你就要餓一個月的肚子了。”坐在車裏,裴柔看上去比平時更多了幾分魅力,同時也多了幾分盛氣淩人。張秋韻的事吳凱也都知道,看裴柔這樣不可一世的樣子忍不住插嘴說道:“不勞你大小姐費心,這裏我們這些平民還是消費得起的。倒是向你這樣的大小姐怎麽不去名門,來這種平民地方不是有損你的身份麽?”

名門是市裏最上檔次的娛樂會所,裴柔的家裏雖然有錢,但她的花銷也沒到天天可以進出的地步。裴柔冷哼一聲,說道:“名門會所很稀奇嗎?本小姐又不是沒去過,不像你們這些農民,這種廉價的地方也隻能在發工資的時候來一下。”

吳凱還想爭論卻被張秋韻製止住了,對於這樣的女人張秋韻實在懶得多做理會,一把拖過吳凱說道:“走了。”

“怎麽,說你們是農民你們還不樂意了?”裴柔拍拍方向盤,很高傲的說道:“是農民就要承認,就說我現在開的這張車,你們這輩子也買不起。你也不看看你那德行,癩蛤蟆竟然想吃天鵝肉。”

農民本是一個偉大的職業,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人群,如今卻成了一這類人罵人的詞匯。吳凱很想過去給這個囂張的女人兩巴掌,可是張秋韻卻一臉平靜。吳凱忍不住說道:“她這樣說你你居然一點都不生氣?”

張秋韻聳聳肩,無所謂的說道:“別人看輕我們,是因為我們沒有值得看重的地方,她說的全部都是事實,我有什麽好生氣。”

吳凱想了想,無奈的笑笑說道:“是啊,像我們這些農村來的打工仔,做的都是他們城市人不願意做的工作。論個人能力,她哪一點能和我們比,可是人家有關係有背景,所以不僅工作比我們輕鬆,而且待遇福利也比我們好得多。”

兩個人長籲短歎一陣,吳凱掏出煙一人點了一支後又問道:“當初你是怎麽瞎了眼看上她的?”

張秋韻苦笑著搖了搖頭,四個朋友中張秋韻是最後一個來市裏打工的,經過吳凱一個朋友的介紹張秋韻進了市裏的一家物業公司,而裴柔也在這家公司,而且還算是張秋韻的上級。一看到裴柔的時候,隻覺得他漂亮熱情,清爽利落的模樣讓張秋韻很心儀,慢慢的張秋韻就愛上了裴柔。

裴柔平時是個對人平和熱情的人,沒想到張秋韻一表白就像觸到了她的底線一樣,反應之大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張秋韻早就知道這是注定失敗的告白,隻是秉著愛就說出來的信條才開口,如果裴柔隻是拒絕那也沒什麽,可裴柔的所作所為多少對張秋韻有些打擊。

張秋韻告白之後,向來平和熱情的裴柔突然變得刻薄起來,被張秋韻表白似乎比看見了鬼還不可思議,那種吃驚誇張的表情張秋韻現在都還記憶猶新。裴柔先是點出了兩個人所處的不同階層,然後又分析了兩個人之間的差距,搞得張秋韻以為自己愛上的是哪個國家的公主。這還沒完,裴柔似乎把張秋韻的告白當成了一種恥辱,和公司的每個人都繪聲繪色的講了一遍張秋韻是怎麽怎麽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為了證明兩人之間的差距和她對張秋韻的不屑,裴柔還在工作中處處給張秋韻難堪,最後逼得張秋韻不得不辭職走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