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詭夢
無名大佛腳下有一河，很是神奇，經常有清靈、動聽的鳳鳴聲響起，故謂之鳳鳴。這鳳鳴河自十四年前開始，不知是何緣故，水溫驟升，變得熾熱無比，冒著滾燙的氣泡。山中野兔或野豬失足掉進裏麵，要不了幾分鍾，便會發出誘人的香味。
所以，李錚一旦掉進鳳鳴河裏，斷無半分活命的可能。
韋仁賊眉鼠眼的到處瞅瞅，見四周無人，便使出三十六計，甩手跑路！
可憐李錚這孩兒，心裏計劃著擺脫掉韋仁這個潑皮無賴，從此人生少了一大煩惱。誰知，非但計劃半途夭折，反而把自己逼到了絕路上，命懸一線。
眼下這情形要是擱在別人身上，人家隻需用點力就爬到大佛手中去了，然後等人來救即可。可李錚的骨架曾被人換過，從小體弱多病，在掉下來之前又被韋仁打成了重傷，現在身上連一點力氣都沒有了。能這樣吊著，完全是李錚憑著自己的意誌強行支撐，倘若幾分鍾後還沒人發現，那他就有望走一遭奈何橋，喝一碗孟婆湯了，運氣好了，說不定還能賞一賞彼岸花。
突然，佛頂出現了一個人。由於距離太遠，李錚看不見那人是何模樣，隻看到她穿著一身鮮豔的紅裙。李錚猶如溺水的人兒，急忙抓住這根救命稻草，大聲呼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這聲音剛喊出，李錚就看見佛頂那人舉起一塊大石，用力朝他砸來。
“尼瑪……你到底是誰，為什麽要害我？”李錚嘶吼道。
“嘭！”
大石砸到了李錚的手上，鮮血淌出，滴落到了大佛小指上。李錚吃痛，手自然鬆開了，身體快速下墜，迎著那滾燙的河水，靈魂似乎都燃燒起來。李錚模糊看到大佛的小指斷裂，緊接著他就落進了滾燙的河水中，又被那斷裂的佛指砸了一下，隻一個瞬間便昏了過去，甚至連河水帶來灼熱都沒有感覺到。
一瞬好似化作萬年，悠久而又漫長！
一瞬仿佛輪回百世，痛苦而無休止！
李錚模糊中感到自己好似靈魂出竅，不覺朦朧中走至一處，不辨是何地方。但見這裏鷹擊長空，魚翔淺底，白浪滔滔，水天一線。忽見，遮天霧氣中隱約有一座城池，飄於海麵之上，正緩緩向他移來。
直到近處，李錚才發覺並不是什麽城池，而是一隻怪獸。看那模樣像是一隻大烏龜，可它背上卻沒有龜甲，體表是一層黑色的鱗甲，身後有一條長長的蛇尾。腦袋非常白，嘴巴極大，隻怕站上幾十萬人也無法站滿。
在它的背上，有同一個模樣的妖獸，隻是身形小了許多。
李錚被這一幕驚呆了，他從未想過一個妖獸竟能比城池還大。再看時，發覺那妖獸眼中神光湛湛，身周瑞氣千條，光芒萬道，霧氣演化成俊男美女，載歌載舞，吹簫撫琴，悅耳清神，李錚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轟！”
虛空破碎，空中出現了一個黑洞，有一隻大手從中探出，抓向了那妖獸背上的小獸。
“何人，敢爾？”
這妖獸口吐人言，聲音仿佛不是從它咽喉發出，而是從大海深處，又像是九霄深處，飄渺莫測。這聲音一出，整座大海的都沸騰了，水浪湧起，直逼虛空大手。
“區區螻蟻，也敢冒犯本座神威！”
李錚聽到這聲音，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他這一愣神的功夫，但見海上血水飄灑，那妖獸被大手打入了海底，妖獸背上的小獸已被分屍，剔出幾百塊白淨的骨骼，被那大手攝拿而去。
海底隱隱傳來了妖獸的悲鳴之聲，如泣如訴，餘音嫋嫋，不絕如縷。
李錚正欲下海一探，忽聽一聲霹靂，驚天動地。李錚雙目忽然一黑，再定睛看時，隻見自己身處臥室之內，窗外隱有雷聲轟響，身子毫發無損，想起自己掉進鳳鳴河的一幕，方才恍惚中所見之事已忘記大半。
又見母親坐在床邊，頭枕胳膊兀自沉睡，臉上掛滿了疲憊之色，眉頭緊蹙成團，隱現憂愁之色。
“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我不是掉進鳳鳴河裏了嗎？？”李錚心中有千般疑問，一切太詭異，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他見母親熟睡，便苦惱的揉起了太陽穴，不想右手小指上突然散發出一股熱流，沒有任何征兆，瞬間流遍全身，就像喝下瓊漿仙液一般，從內到外，無比的舒暢。
隱隱中，小指最上麵一截指骨變成了黑色，漆黑中帶著深邃，好像是世界之中最深沉的黑暗。可他舉起手一看，小拇指普普通通，沒有任何異狀。
“到底怎麽回事？！小指怎麽會給我如此古怪的感覺？是不是我掉下斷崖後，發生了什麽不尋常的事情……”
“咕咕……咕
咕！”
肚子很不適時的叫了起來，打斷了李錚的思緒。李錚昏迷了好幾天，自然很餓。李錚摸著空空的肚子，禁不住再次看向母親。
李母好像夢到了什麽恐怖的東西，驚醒過來，見李錚醒了，心裏大鬆之餘，忍不住責備道：“你嚇死娘了……”李母擦了擦濕潤的眼睛，“要不是青茗他爹、你楊叔還有你千姨幫忙找你，娘、娘……”李母哽咽難語，隨後非常嚴厲告訴李錚：“以後不許去鳳鳴河了，幸虧那河水溫度不高，要不然……”李母歎了口氣沒再說。
鳳鳴河中的水溫還算不高，扯淡！
李錚不能告訴母親，自己是被人砸落河中的，免得她擔心，他不僅要宰了那韋仁那孫子，還要親手揪出凶手。不過，李錚希望知道在自己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就旁敲側擊的問道：“娘，以鳳鳴河裏的水溫，我就算僥幸活著，也得脫一層皮，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毫發無損……”說到這兒，李錚猛然想起自己被韋仁打的傷，還有被石頭砸出來的傷，全都莫名其妙的恢複了，“對了，你找到我的時候，我在什麽地方？”
“什麽死不死的，說什麽胡話呢，”李母瞪了李錚一眼，避開李錚詢問的目光，暗道：“孩子，別怪娘，不是我不說，實在是有些事情，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看來還真有秘密……”李錚嘟噥一聲，道：“娘，小黑沒事吧！”
李母道：“它沒事，在院子裏呢，我給你做飯去。”
“別做了，你先去睡一會兒吧，反正我也不太餓。”李錚這話剛一落，肚兄就很不配合的叫了起來。
李母回頭看了李錚一眼，道：“現在知道心疼娘了，那你幹嘛跑到鳳鳴河邊去闖禍。”說著邁步出了屋子，李錚聽到了李母和人說話的聲音。
“青茗，你怎麽來了？”
“我娘熬了雞湯，讓我送一些過來，給李錚哥哥補補身子！”
這聲音玲玲盈耳，如出穀黃鶯，動聽悅耳，李錚知道是鄰居家的小美女青茗來了。第一次見到青茗的時候，李錚才五歲，那時他就立下壯誌，用他的原話說，“這個小妞長得真美，嘿嘿……咱的大夫人之位有著落了”。
如果一切順利，用不了多久他們的關係還會再進幾步，青茗會一步步的成為他的未婚妻，老婆，孩子他媽，孫子他奶奶。當然，李錚夠強悍的話，說不定還能直接省略掉其中兩個環節，讓青茗直接變成孩子他媽。
轉眼間，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進來了，她身上穿著一件水綠小衫，雙眸清澈如江中明波，氣質靈秀若早春木蘭，嘴唇上厚下薄，小小翹嘴，除了鼻梁有點塌之外，完全可以稱得上完美。
李錚對著她眨了眨眼睛，微微一笑。
青茗撲哧一笑，臉上升起一絲驚鴻之美，她一手端著雞湯，一手指點著李錚，嗔怒道：“你呀，你呀……真不安分，來……喝雞湯！”
李錚靠在枕頭上，美滋滋的喝著青茗喂來的雞湯，欣賞著青茗的小秀鼻。這鼻子雖然有點塌陷，卻非常可愛。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響起了小黑的狂吠聲，緊接著是一聲淒厲的慘叫，鮮紅的血液濺到了窗子上，在夕陽的餘暉中帶著幾分淒涼、蕭索之意。
“小黑，小黑……”
李錚雙眼血紅，惡狠狠地盯著窗外，猛然起身撞翻了青茗手中的瓷碗，碗掉到地上摔成了幾片，就像李錚此刻的心一般。小黑陪著李錚度過了三千多個孤獨寂寞的日子，一人一狗感情頗深，平日誰也離不開誰，可這會兒它卻被人殺了，李錚如何不怒，他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報仇！”
那可憎可恨的劊子手，正是李母起初提到過千姨千慕月，李錚非常、極其不喜歡這個女人，她美是美，但這美是一種妖異之美，給人的感覺很假，很膚淺。千慕月的兒子正是韋仁，李錚誓殺仇敵之一。
“你這個臭婊子，馬上滾，我們家不歡迎你！”
不是李錚不想現在不想報仇，而是他根本不是千慕月的對手，人家隻出一根指頭，便可輕易殺死他。所以，他隻有打碎了牙往肚裏咽，暫時忍了，來日方長，徐徐圖之，不報此仇誓不罷休。
李母素知李錚心性，李錚這句話就代表他已經對千慕月動了殺心，當即趕緊解釋道：“你千姨從小就怕狗，小黑突然衝過去瘋狂的咬她，她才失手打死了小黑。”
“小錚，對不起呀，是阿姨不好……”千慕月嘴上道歉，可沒絲毫誠意，注意力早就到了一旁的青茗身上，“嗯，青茗也在呀，這段時間怎麽不見你和我家阿仁一塊玩，是不是他欺負你了，告訴阿姨，阿姨回去幫你打他。”
青茗有些靦腆的搖搖頭，嘟著小嘴什麽也沒說，隻是默默
撿起碎裂的瓷碗。
李錚冷眼看著這可虛偽、可惡的賤女人，小黑通靈，不會無緣無故的去咬人，除非……李錚突然想到有一個穿紅裙的人拿石頭砸他的事，那時小黑就在崖上，“難道小黑看到那個‘紅裙’是千慕月，才主動攻擊她。”
“慕月，孩子小，不懂事，你別生氣……”
聽到母親替他向千慕月道歉，李錚差點氣得背過氣去。可是他拿千慕月這個死婊子沒辦法，就直接往床上一倒，拉起被子埋頭就睡。
李母知道李錚性子剛直、倔強，甚至有些偏激，他和千慕月的隔閡已經產生，想要和和氣氣的化解，根本不可能，隻好拉著青茗、千慕月離開。
李錚剛閉上眼睛，就感到小拇指上擴散出來的熱流愈演愈烈，體內有一隻火鳳緩緩成形，在奔騰、在飛翔，一舉一動都蘊含著毀滅性的力量。
不知過了多久，反正天已經黑了很久了，李母將做好的飯菜熱了好多次，李錚依舊沒醒。
他小指上的熱流此時變成了青色的光芒，光芒越來越強盛，好似在醞釀一場風暴。
“唰！”
突然，李錚打了一個顫，小指指尖出現了一個指甲蓋大的門戶，那門戶噴出一團白氣後就消失不見了。白氣混合著小指上的青色光華縮進李錚體內，在李錚體內快速遊走一圈後，突兀地不見了。
隨之，李錚體內除了火鳳，竟多了一隻冰凰。
一鳳一凰，一陰一陽；鸞鳳和鳴，交相融合！
它們舞動著，飛翔著，鳴叫著……身周發散出道道光華，那光華就像河裏的漣漪，一圈一圈的擴散開來，最後籠罩住了李錚體內的所有骨骼。一種熾熱，一種冷冽，在李錚的身體上兩相交疊，一熱一冷，冰火兩重天。
李錚的骨骼和常人迥然相異，他的每塊骨骼周圍都繚繞著淡淡的霧氣，有的粗一些，有的細一些，有的甚至帶有裂縫，關節與關節之間並無緊密聯係。還有骨脈，常人的骨脈整體上是連接在一塊的，而李錚的骨脈卻條條斷開，相互錯位。
不得不說，在骨架如此錯亂的情況下，李錚能夠活到十四歲，完全是一個奇跡。
在冷熱交替的極端刺激下，李錚的骨骼竟然快速變化起來，粗細適中，裂縫消失，骨骼紋絡貫穿連通，好似一張玄妙異常的星辰圖，骨脈也恢複正常，變得渾然一體，端正剛硬。
恢複的過程無比簡單，可這簡單的背後又有李錚多少感傷呢？！
君不見，漫漫十載歲月，在那旭日東升的早晨夕陽西下的傍晚，李錚食不知味，神思恍惚，愁緒斷腸，隻希望自己的骨架能夠恢複；
君不見，悠悠十年日子，在那漆黑冷清的夜晚，李錚輾轉反側，夜不能寐，披衣而出，望月歎氣，淚如泉湧，哽咽難語，僅夢想著自己的骨脈得以糾正。
扭曲的骨架，從肉體到精神，折磨了李錚整整十年，這其中的苦，這其中的痛，這其中的淚與恨，這其中的一切又有誰人能知，誰人能懂？
而現在終於好了，李錚如釋重負！
這種重生的感覺倍兒爽，李錚舒服的差點呻吟出來，一切變化方才開始。
“唰！”
火鳳和冰凰化為兩團氣霧，交相融合，一團黑的氣霧在李錚體內緩緩出現，並發出淡淡的光華。
光華照處，生機勃發。
神秘地力量衝刷著李錚的骨骼，一點一點的蛻變、涅槃。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那種爽快的感覺逐漸消失了，李錚意外發現骨骼內部也發生了巨大變化，自己的四肢發散著淡淡的光華。仔細一看，竟然是已經衝開的骨脈，多達三十五條。
在人體骨骼內部共有三百多條骨脈，後天九段的任務便是利用骨元力將其一一衝開，使元力循環於全身，而衝開三十五條骨脈便是三段巔峰的象征。
確定這些變化之後，李錚呆了，李錚驚了，李錚哭了，他怪叫一聲，差點從床上蹦了起來。曾經痛苦的記憶到現在都消失了，隻餘下了濃濃的喜悅，淡淡的回憶。
“骨修，我終於成了骨修……”李錚在心底呐喊，他高興的不能自已。
漸漸地，李錚平靜下來了，以前沒有資格也就罷了，他不敢奢望過多，隻求能夠成為一個正常人。現在不同了，他不但恢複了，而且還有了一些修為，大好機會擺在麵前，野心在他心中快速滋生。
“為自己做主，不被欺辱，努力雄起！”李錚眼中精光閃閃，不再甘於平凡。
殘餘的黑色光華沒有消失，變化並未終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