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刺激
姬吟雪一語道破葉無塵的身份.
她盯著葉無塵，那目光仿佛能夠穿透人心。
她確定眼前的人兒就是她苦苦等待了三年之久的未婚夫。
她相信在自己如此堅定地態度下，對方必然會承認。
所以她在等待，等待著葉無塵的回答，這份等待之間，她已經露出了笑容。
葉無塵的反應無疑已經說明了很多事情，但接下來葉無塵的回答卻讓她大吃一驚。
收回目光，葉無塵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老板娘認錯人了，我叫葉無塵，並不是蕭家之人，當然更不可能是你的未婚夫。”
你認出來是一回事，我承不承認又是另一回事。
姬吟雪估計錯了一個踏上複仇之路的人的心理。
然而接下來葉無塵的話，幾乎讓她徹底崩潰。
葉無塵淡淡道，“至於你口中的未婚夫蕭成道，我倒是真的認識，既然那個蕭成道是你未婚夫，我想有些事情是可以告訴你的。”
“我來自魔宗。”
姬吟雪並不意外，在這裏突然冒出來，並且查不到來曆的人多半來自那裏。
“我曾經身處妖魔戰場。”
姬吟雪神色微變。
“在那裏，我見過蕭成道，並且我跟他是生死與共的好兄弟，所以我知道他很多事情。”
姬吟雪靜靜的凝聽著。
“他加入了魔槍營，成為了死神小組的隊長。”
“青霞坡一戰，他帶領死神小組為誘餌，將妖族大軍引入白虹穀。”
“白虹穀早已埋滿了炸藥，那一戰之後，世間再無白虹穀，死神小組全軍覆沒，皆被埋在了那下麵，沒有一個幸存者。”
刷！
說到此處，姬吟雪臉上毫無血色，明亮的眸子露出震驚與難以置信的目光，死死地盯著葉無塵，嘴唇緊咬，完全無法相信。
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姬吟雪顫聲道，“你說的都是真的？”
葉無塵點頭，“我想以劍宗的實力，想要查清這件事並不困難，所以我完全沒有必要欺騙你。”
姬吟雪嬌軀顫抖著，眼中露出絕望的神色，“你真的不是蕭成道？”
葉無塵遺憾的搖搖頭，“要是成道兄泉下有知，有你這樣一位未婚妻，他定然會很欣慰，很高興的。”
姬吟雪神色黯然的離開位子，步伐踉蹌。
葉無塵微微歎息，所有的痛楚與歉疚都被他掩埋在了內心最深處。
既然踏上了這條路，又不願意牽連無辜，他注定會是孤獨一人。
“嘻嘻，大哥哥，你看霜兒好看嗎？”
一個稚嫩悅耳的聲音傳入耳中，葉無塵看去，夏霜這丫頭被洗的幹幹淨淨，穿著一身簡單的藍裙，白白嫩嫩的像是個瓷娃娃一般可愛。
隻不過她那一雙眸子實在不是這個年紀的人該有的，充斥著狡猾、戲謔、古靈精怪的，讓人完全無法琢磨。
遠遠地，夏霜猛然一踏，在半空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不偏不倚的墜向葉無塵，半空中嘻嘻笑著，“大哥哥接住霜兒哦。”
葉無塵淡然一笑，伸手。
刷！
夏霜從他頭頂飛了過去。
還不等他反應過來，夏霜已經抱住了他的脖子，跟個樹袋熊一樣的掛在他的背上。
葉無塵啞然失笑，還真是個調皮搗蛋的家夥。
伸手將夏霜抱到身前，葉無塵將她按在凳子上，“你能安分點不，再這麽搗蛋，我可不敢保證不把你丟下。”
夏霜淚眼汪汪。
葉無塵道，“別跟我來這一套，沒用，這些菜是為你點的，乖乖吃飯，我還有些事情要去做。”
夏霜哦了一聲，一臉好奇，“大哥哥要去幹什麽啊？”
葉無塵瞪了一眼，“大人的事，小孩少管。”
夏霜撇著嘴，一臉的不高興，卻還是乖巧的吃飯。
葉無塵笑著搖頭，心中卻在感歎，“這孩子怎麽會有這樣一雙看透人心的慧眼。”
若非是他的神魂特別強大，根本就不可能察覺到這點。
在夏霜看他的時候，他的神魂一陣悸動，然後才發現對方居然有種看透人心的力量，簡單來說，夏霜一眼就可以看出，誰是真心對她好，誰又是虛心假意的阿諛奉承。
這是上蒼賜給她的能力，對於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來說，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
葉無塵可以肯定，正是這種能力讓得夏霜才這麽點大就變得如此成熟，沒辦法，誰讓她能夠一眼就看穿那些爾虞我詐。
在那樣的環境中熏陶了七八年，也難怪夏霜會離家出走，想來這七八年對於曾經一張白紙的她來說絕對是種煎熬。
“大哥哥，霜兒不苦，大哥哥才是真的苦。”
葉無塵正自思索間，耳畔忽然響起夏霜的聲音。
一眼看去，夏霜明明在笑，卻兩眼通紅，淚水順著臉頰滑落。
寵溺的幫夏霜擦去淚水，葉無塵輕撫著她的小腦袋，神色恍惚，“傻孩子，大哥哥的事情可不要告訴別人哦。”
夏霜用力的點著小腦袋。
“真是一個懂事的孩子。”
夏霜把身子往葉無塵身邊挪了挪，小聲道，“大哥哥，霜兒想跟你一塊去。
”
葉無塵身軀微震，“你知道大哥哥要去幹什麽嗎？”
夏霜道，“霜兒雖然不知道，但霜兒知道大哥哥是要去殺人，霜兒不想離開大哥哥。”
這一刻的夏霜顯得楚楚可憐，任誰都沒法把她跟先前那個古靈精怪的丫頭聯係在一起。
葉無塵知道，這才是夏霜真正地本性。
可惜，這樣一個孩子，就要在人前帶上那一重重麵具，真不知道小丫頭是怎麽熬過來的。
葉無塵道，“大哥哥殺人，你不怕？”
夏霜搖搖頭，“霜兒想跟大哥哥學殺人的本事，霜兒要變強，以後就能保護大哥哥了。”
葉無塵笑著刮了刮夏霜的鼻子，問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你為什麽對大哥哥這麽好？”
夏霜臉蛋忽然變得通紅，扭扭捏捏，用跟蚊子一樣大小的聲音道，“霜兒，霜兒見過大哥哥。”
葉無塵渾身劇震，不可思議道，“你見過我，這怎麽可能。”
夏家的小公主怎麽可能見過自己。
誰知夏霜抬起小腦袋，“霜兒在夢裏見到過大哥哥，就是大哥哥讓霜兒離家出走，來找大哥哥的。”
什麽！
葉無塵頓時蛋碎了一地，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他壓根就沒見過夏霜，又何來讓夏霜找自己一說。
見夏霜一臉認真地神色，葉無塵終於意識到了有什麽不對勁，“夏霜，你仔細跟大哥哥描述一下你夢中的場景。”
“嗯。”夏霜答應道，“夢裏的大哥哥穿著一身黑色的衣裳，胡子拉碴的，臉上滿是痛苦跟悲傷，身上滿是鮮血，手裏拿著一把很奇怪很奇怪的劍，就像是一條龍。”
葉無塵心神一跳。
夏霜繼續道，“在大哥哥周圍，有好多好多壞人，黑壓壓的數也數不清，大哥哥就用那柄劍，一刻都不停的殺人。殺啊殺啊，到了最後，天空都暗了下來，大哥哥終於將那些壞人都殺死了，但大哥哥自己也身受重傷。”
說到這裏，夏霜停頓了一下，盯著葉無塵的麵孔，目光中居然閃過一抹柔情，看的葉無塵汗毛倒立。
不等葉無塵避過，夏霜忽然伸出那雙稚嫩的小手，輕撫葉無塵的臉頰，“大哥哥懷裏還抱著一個人，那個人是長大的霜兒，霜兒還記得，大哥哥在殺完了那些人之後仰天大哭，留下的是血淚，最後，最後……”
見夏霜忽然間眼睛通紅，葉無塵忍不住心中一痛，柔聲問道，“最後怎麽樣了？”
啪嗒。
兩行淚水滑落，夏霜帶著哭腔道，“最後有一個很壞很壞的大壞蛋，穿著一身龍袍，頭戴龍冠，手裏拿著一把刀，一下斬斷大哥哥的脖子，大哥哥的頭就摔出去很遠很遠。”
“哇……”夏霜忽然大哭起來，兩眼通紅，“霜兒不要大哥哥出事，霜兒不要大哥哥死，不要，霜兒不要……”
葉無塵出指如電，瞬間點在了夏霜的昏睡穴上。
哭聲頓止，夏霜沉沉的睡了下去。
葉無塵的臉色已經變得極為難看，黑如鍋底。
夏霜的一番話對他造成了無法想象的衝擊，他根本就想不明白，一個與自己素未相逢的小丫頭會做出這樣一個奇怪的夢，而且居然還因為這個夢離家出走。
夏霜的那個夢會不會就是未來，就是他未來的寫照。
想到此處，葉無塵心中升起一陣陣寒意，遇上這種詭異的事情，即便是他兩世為人，此刻也是無法保持鎮定。
夏霜口中那柄很像龍的劍無疑就是雷龍青冥劍，而那個身穿龍袍，頭戴龍冠的，應該就是天啟皇朝的震天大帝。
這裏是天啟皇朝，如此一來，那些夏霜口中的壞人豈不就是那些效忠於皇室之人。
越想葉無塵越是覺得恐怖，他拚命告訴自己這不可能是真的，這隻是一個小女孩的夢而已，但偏偏，心裏似乎有個聲音在提醒著他，夏霜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那不止是一個夢，而是一個事實，一個發生過的事實。
難不成……
突然之間，葉無塵眼睛一亮，想到了一個可能。
不過這個可能卻又如此的荒唐，如果那真的就是他未來的話，又是誰有如此強大的力量，竟然能夠打破時間的束縛，將這些信息以一個夢境的方式告訴這個小女孩。
“不論如何，我絕對不允許那樣的情況發生。”
葉無塵原本陰晴不定的目光陡然變得堅定無比。
如果那真的是他的未來，他就一定要改變那個未來。
低頭注視著沉沉睡過去的夏霜，葉無塵神色複雜，對於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他當然沒有什麽非分之想，“如果那個未來是真的，如果你真的是死在我的懷中，那麽這一次我絕不會讓你死，待此間事了之後，我就將你送回家族，從此再不相見，天涯永隔。”
起身將夏霜送回天字三號房，葉無塵盤膝而坐，緩緩調息，將近午夜時分，睜開雙眼，見夏霜即便是在睡夢之中都眉頭緊皺，心中一痛，仔細的幫她蓋好被子，這才悄悄地離開房間。
秦雨露等人早已等候多時，見他直到此時才趕來，忍不住冷笑道，“葉公子好大的威風，我還以為你有什麽事，不來了呢。”
本就心情不好，極為煩躁的葉無塵驟然聽見這話，眼中寒光一閃
而過，“我既然答應跟你們合作，就不會反悔，這件事之後，你們黑煞大聯盟與我再無瓜葛，若是膽敢找我麻煩，到時候休怪我心狠手辣。”
秦雨露一怒，剛欲開口，忽然被李若愚長老拉住，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卻發現李若愚朝他搖頭，暗中傳音道，“小姐息怒，他的情況似乎有些不對勁。”
聞聽此言，秦雨露奇怪的看向葉無塵，果然發現葉無塵很不對勁。
他們從沒見過葉無塵這幅姿態。
板著臉，神色冷冰冰的，一雙眸子漠然而平靜，站在那裏就像是平靜無波的深潭。
但他們分明能夠察覺到在這份平靜之下所隱藏著的恐怖殺機，這股殺機暴虐而狂放，像是一頭憤怒的獅子在對著羊群咆哮。
不對勁，果然很不對勁。
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麽的秦雨露不再開口，女人的直覺告訴她，此時的葉無塵很危險，就像是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能夠將任何東西焚燒殆盡。
“你們就在這等著，我去將秦破世救出來。”
冷冷的丟下這句話，葉無塵拔腿就走。
秦雨露黛眉緊蹙，“等一下。”
“什麽事？”葉無塵的聲音很冷。
秦雨露道，“你打算就這樣去，一點偽裝都不做，難道你就不怕暴露身份，事後被官府通緝。”
葉無塵冷然一笑，“不勞你操這份閑心。”
夏霜的話實在是狠狠地刺激到了他，現在的他渴望發泄，而殺戮無疑是最好的發泄方式。
他決定今晚牢房中除掉秦破世外，一個活口不留。
既然沒有活口，他當然不需要偽裝。
刷！
看著葉無塵一閃而逝的背影，秦雨露扭過頭看向幾位長老，“這家夥發什麽神經，下午不是還好好地麽。”
王宣沉吟道，“不知道，在我看來，他好像是在走火入魔的邊緣。”
樂鎖義點頭，“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我能夠感覺到他的憤怒，甚至在這份憤怒之下隱藏著不安以及恐懼，現在的他就像一個炸藥包，隨時都會爆炸。”
張華歎息一聲，“可惜了今夜那些守衛的兵卒，如無意外，今夜他們將不會有一個能夠活到明天。”
秦雨露目瞪口呆的聽著這幾人的分析，喃喃低語，“到底是什麽事給他造成這麽大的刺激。”
……
葉無塵曾經在書上看到過一句話，“月黑風高殺人夜。”
今晚卻不是這樣。
天空中一彎銀月高高懸掛，皎潔的月光照耀著天空，像是給這天地穿上了一件銀色的裙擺，美麗而動人。
風也並不大。
三月時分，春風吹拂，帶著絲絲縷縷的涼意，如情人那纖細的手指，輕撫臉頰，涼涼的，極為舒爽。
流雲城的天牢守衛並不鬆懈，不但如此，因為靠近魔宗的關係，這裏的守衛向來極為森嚴。
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雖然談不上，但守衛絕對都是軍中的精銳，有資格關入天牢的，隨便哪一個說出去，在江湖上不是赫赫有名。
可惜，隻要進入了這裏，是龍你得盤著，是虎你得趴著。
守衛目光炯炯，即便已經是淩晨，他們依舊沒有半點鬆懈，正因為這裏關的都是響當當的人物，隔三差五的就會有不開眼的家夥要來營救。
當然，這些人無非是來送死的，大部分都被拖出去喂狗，少部分逃走的，自此也是再不敢前來。
老王頭是這裏的牢頭，也是這些守衛中的第一高手。
他在這裏已經幹了三十二年，期間不是沒有人讓他升職，但都被他拒絕了，他這人似乎天生就是個獄卒，喜歡天牢的味道，更喜歡那些名動江湖的人物落在他手中，然後在他的手心哀嚎、慘呼，受盡折磨，最後像條狗一樣的對他搖尾乞憐。
在這裏，他就是高高在上的主宰，沒有誰敢拂逆他的威嚴。
今天天牢又來了個響當當的人物——黑煞大聯盟的盟主，換句話說他又多了一個可愛的玩具，他又想出來了幾個折騰人的法子。
現在他已經準備好刑具，做足了準備，他已經迫不及待要開始實驗。
但不知為何，他的心中總有一股揮之不去的陰影，總覺得今晚像是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他將這歸結為自己太興奮了，這些年來折磨的人太多了，如今歲數大了，總難免會多愁善感。
所以他特意喝了半壇酒，將那些可笑的情緒都給驅散。
“將秦破世帶上來。”
一揮手，老王頭興奮到戰栗的聲音回蕩在天牢中。
幾名獄卒聞言，走向天牢深處，似秦破世這等高手，即便是穴道都被製住了，他們也要將他特殊關押，防止出現意外。
牢門打開，秦破世背負雙手，透過鐵窗，正看著天上的那輪彎月。
幾名獄卒走上前去，抓住他的胳膊，架著他走出牢房。
秦破世也不反抗，似乎已經認命，他的神色平靜，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片刻之後，秦破世已經出現在老王頭麵前。
老王頭殘忍笑道，“把他綁起來後，你們全都退出去。”
他向來喜歡獨自享受。
秦破世咧嘴，露出一抹譏諷的笑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