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自尊總是要拋棄的

第十七章:自尊總是要拋棄的

和鄔蕊分別後走在回家的路上,溫冉一直都是喜不自勝的模樣,看起來實在奇怪。

“你自個兒傻樂嗬什麽呢?”寧盛驍一副看傻瓜的眼神看著溫冉。

“這不好久沒交上女朋友了嗎,有點激動。”溫冉樂嗬地答道。

寧盛驍咧大嘴震驚不已,“你你你,你這是什麽意思!”

“你這死小子故意曲解我的意思哈你!”溫冉手臂一揚,掛在了寧盛驍身上,“你說我什麽意思,啊?你說我什麽意思!”

兩個人打打鬧鬧地到了溫冉家門口,寧盛驍一點不拖泥帶水地直接說了聲再見就走,可走了一段路回過頭來,才注意到溫冉依然坐在樓下,並不上樓回家。

夜深風涼,溫冉抱著肩蜷縮著坐在台階上,盯著地麵發呆。

“不想回家嗎?”頭頂響起的聲音讓溫冉下意識地抬起頭來,那男人高大的身體遮住了路燈光,昏暗中麵容的棱角柔和了許多許多,他一臉的不懷好意,“來我家吧,我家的床可大了。”

溫冉可憐巴巴地點了點頭——但是等一下,床大又怎麽了,值得炫耀嗎?

反正你還不是要睡沙發——溫冉像在自個兒家裏一樣自在又隨意,洗漱都懶得洗漱,直接鞋子一蹬,鑽進了寧盛驍的被窩裏。當然,前提是寧盛驍已經被趕到了沙發上安營紮寨。

我這是什麽命啊……老淩歎了口氣,淒涼的把被子攏緊了些。

溫冉很久很久都沒有睡得這麽沉過了,一覺醒來,元氣大增,蹦躂著回家取了車,載著熊貓眼的寧盛驍上班去了。

托老淩的福,溫冉一整天心情都挺不錯的。

溫冉買了些小菜,哼著不著調的曲子打開家門。

家裏的氣味有些不同尋常,溫冉原本愉悅的麵容頓時沉了下來,她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廚房門口,果然……

母親和父親癱倒在櫃子旁,都是一副迷離的神態,臉上掛著病態的滿足的笑容,腳邊散落著錫箔紙片等等,沒有也不可能注意到溫冉正站在他們麵前。

雖然他們做癮君子這麽多年了,但是這樣的醜態溫冉也隻見過幾次,真是,每一次都是這樣,令人作嘔。

溫冉徑直從他們中間走過,把手裏拎著的小菜狠狠摔進垃圾桶,鐵青著臉走出廚房,卻被意識不清地父親伸腿給絆倒了。

腦門重重地磕在了廚房推拉門的門檻上,原本就有傷的額頭立時鮮血直流,溫冉搖搖晃晃地撐起身子,眼前一陣一陣的冒黑影,她怒吼著,轉身一隻手拽住父親的手臂,一隻手拽住母親的腳腕。

“你們給我……給我滾出去!給我滾出去!!”溫冉大叫道,用盡全力地拖著父母往廚房外走,額頭的血流進了她的眼睛裏,她的嘴巴裏,好像整個世界都是血色的,血味的。

“滾出去!你們給我滾出去!!”溫冉吼叫著,脖頸上青筋隨著她的掙紮暴突起來,她隻是不顧一切地拖拽著他們。

“冉冉?你、你這個時間怎麽會回家?!”意識稍微恢複的溫錚見到女兒頓時慌了神,“冉冉!你的頭怎麽了!?”

“你們給

我滾出去!”溫冉冷酷地俯視著父親,手掌越發攥緊父親的手臂。

“冉冉!冉冉!爸爸錯了爸爸錯了!”溫冉臉上橫流的鮮血嚇壞了溫錚,他跪在女兒麵前咚咚磕了幾個頭,“爸爸帶你去醫院好不好!你這是怎麽弄的呀!”

溫冉幾乎要昏厥,咬著牙恨聲罵著,“你們就不能別……讓我看見這種樣子嗎?你們知道你們的樣子有多醜陋嗎?!你們……你們……”

溫冉痛苦地喘著粗氣,勉強甩開父親站起身來,艱難地走到客廳,卻不想,還沒來得及歇上一口氣,就聽見家門被砸得震天響。

“姓溫的!你們兩口子好大的狗膽!不把今天的貨錢吐出來,老子們今天非得打斷你的幾根肋條不可!”門外的男人威脅道,“快給老子出來!”

溫冉的理智再次煙消雲散,她踉蹌著衝回廚房,提著菜刀出來,打開了家門。

“你們這群狗娘養的在人家門口吵吵什麽呢?想死了?!”溫冉凶悍地罵道,揮舞手中明晃晃的菜刀,“老子也沒法活了,你們這是想跟我一起死了是嗎?!”

滿臉鮮血,神情癲狂,溫冉活像個瘋子,不要命的瘋子。

幾個男人被菜刀威懾得後退幾步,相互使了使眼色,轉身跑走了。

溫冉終於鬆了一口氣,靠著門框緩緩癱倒在地,感覺漸漸凝固的鮮血好像黏住了她的睫毛,眼睛睜不開了。

“冉冉呐!”楊玉織也清醒了過來,溫錚拉著她跪倒在溫冉麵前,她哭喊著,“冉冉,媽媽錯了,媽媽對不起你!”

溫冉的眼瞼緩慢地翕動著,費勁地問道,“你們拿了人家多少錢的東西……”

溫錚和楊玉織不可置信地看著溫冉,繼而痛哭起來,“爸爸媽媽錯了,真的錯了,孩子,我們以後不吸了,真的不吸了!”

這些話啊,不知道聽過多少遍了,雖然每一次都想去相信,但是每一次現實卻都會一再提醒溫冉這樣的相信多麽可笑。

溫冉哆哆嗦嗦地從衣服口袋裏拿出手機來,撥通了一個號碼。

“岸淵!岸淵,救救我!”溫冉對著手機哀叫道。

“怎麽了?”那邊的聲音不冷不熱。

“我下班回家的路上騎車摔了,我好疼啊!我,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溫冉用驚慌失措的痛苦聲音向裴岸淵哀求著,“我在X路,你能不能來接我?”

“當然,你等我一會兒。”裴岸淵波瀾不驚地答應了。

“謝謝你!”溫冉向他道謝。

溫冉拿上摩托車鑰匙,不顧父母阻攔,騎上車向自己告訴裴岸淵的那個地址趕。

在接近目的地的時候,溫冉的精神已經支撐不住,從摩托車上摔了下來。

溫冉的話,裴岸淵一句也不曾信過,此刻也是料定她又有什麽幺蛾子要出,來到了溫冉所說的地點。

昏倒的溫冉被圍觀的熱心人團團圍住,有人打過了急救電話,此時隻等救護車到來。

裴岸淵接近人群稍一查看,便退回了車裏靜觀其變。

她這出苦肉計倒是演的誠意十足——裴岸淵冷笑著,看醫護人員將溫冉抬上了救護車,才發動車子

跟在後麵。

當溫冉幽幽醒轉,裴岸淵正站在她病床邊,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你醒了。”裴岸淵道。

“是你送我來醫院的嗎?”溫冉虛弱地問道。

“是的。”裴岸淵微笑道,“怎麽騎車這麽不小心?”

“因為家裏有點事情……所以騎車的時候分心了……”溫冉猶疑地說道,似乎是在考慮自己該不該說這話。

裴岸淵明了地一笑——果然還是一樣的套路,他問道:“家裏有事?什麽事?不知道,我能不能幫你。”

溫冉咬緊牙,而後輕輕吐出一句話,“我姐姐得了癌症……”

“那可真是,太不幸了。”裴岸淵同情地說道。他要等,等著這個肮髒的女人自己開口。

“姐姐需要治療……”溫冉壓抑著難堪,接著說道。

“那是自然。”裴岸淵應承著。

“但是我……我拿不出那麽多錢……”溫冉語帶哭腔道。

“那麽你的意思是……”裴岸淵溫柔笑著把臉湊近了些,盯著溫冉躲閃的眼睛,“你的意思是?”

“你能不能,借我一點錢?”溫冉低聲說道。

“怎麽能說,‘借’呢,我完全可以‘給’你,你姐姐的醫藥費。”裴岸淵說道,轉身從自己的包裏拿出一遝支票,隨手撕下一張,填上,遞給溫冉,“我想這個數額應該足夠了,不過如果你姐姐病的太重,還需要錢的話,隨時向我開口。”

他眼神傲慢無比,將手中的支票遞給溫冉,溫冉麵如死灰,卻還是顫抖著手去接。

“我必定傾囊相助。”裴岸淵紳士地笑道,將支票插進了溫冉微微敞開的領子裏。

溫冉那一陣青一陣白的臉色實在是太精彩,這錢花的值得,很值得。

看一個想要錢又想要自尊的女人,為了錢拋棄自尊,那種掙紮著,掙紮著,最後還是變得醜惡的戲碼——不是很有意思嗎?

裴岸淵拿上自己的包肆意地笑著,走出了病房。

溫冉攥緊了拳頭,惡狠狠地瞪圓了眼——她絕對,絕對不會讓眼淚掉出來。

有什麽要緊,哪怕裴岸淵要和她上床才給錢也沒有什麽要緊,更何況他隻是這樣嘲弄了她幾句罷了,她本來就是那種為了錢什麽都能豁出去的女人不是嗎?

那現在呢,你又為什麽要這麽傷心?

溫冉伸手按住額頭的傷口,身體的劇痛終於讓她轉移了注意力,即使這種辦法隻是一種自欺欺人。

第二天溫冉一大早就到銀行去兌了支票,帶著相應的數額回到了家。

溫冉把那幾遝用報紙包好的錢砸在父母麵前,然後下樓,騎車接寧盛驍上班。

寧盛驍見到溫冉,揪著她的兩隻耳朵查看她的臉,她的臉色像個久病的人,哪裏還有昨天晚上分開時那神采飛揚的模樣。

寧盛驍的臉色晴轉暴風雪,強迫溫冉坐上了後座,自己來騎車。

清晨的微風襲來,溫冉看著他的背影片刻怔忡,然後身體前傾,環住他的腰,將側臉靠在他的背上——很寬厚,很溫暖,好像可以躲避風暴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