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從天才到廢柴
“不！！！！”
再一次從這相同的噩夢中驚醒過來，沈飛渾身都被冷汗濕透。
夢中那片鋪天蓋地的灰色異芒，是沈飛心中一輩子都揮之不去的陰影。
起床用冷水洗了把臉，急劇起伏的胸口這才略微舒緩。
“【灰蝗】……”沈飛呢喃著，這是夢中那片異芒的名字。就是這個叫作【灰蝗】的東西幾乎改寫了他的一生，不，準確的說，應該是那個叫作祝聞風的男人……
據事後傳出的消息稱：【灰蝗】是淩霄宗專攻煉器的金丹老祖公孫度為祝聞風量身定做的越階法寶，為了應付與沈飛的那場比試而雪藏整整五年。
所謂越階法寶，是指能讓施法者暫時突破自身修為上限，通過付出相應代價來施展某種強力法術的法寶。雖然隻是一次性消耗品，但是【灰蝗】的變態之處在於能夠廢掉施法對象的靈根！！
話說浩瀚生靈當中，身具靈根者萬不足一，是任何人踏上修真之路的先決條件。所謂靈根，相當於沈飛前世裏“天線”一般的存在，能夠提高修者對周遭環境中靈氣元素的感知靈敏度，進而實現修者與靈氣的溝通，並通過打坐吐納等手段將靈氣內化壯大自身。然而一旦靈根被毀，那麽對修者而言就好比成了無根之樹、無源之水，來之不易的修真前途就算是走到頭了。
自從輸掉那場該死的比試之後，沈飛簡直成了量天宗的罪人，哪怕是剛入派的外門弟子都是對他橫眉冷目。要不是因為師父林袖風一力維護，頂住了來自宗派上層的重重壓力，他這聚仙閣一脈親傳弟子的資格怕是早就被人廢掉了。光是橫遭冷眼也就罷了，最可怕的是他那一身修為就像被從底部鑿了窟窿的水缸，從最初的煉氣期大圓滿一路跌落到現在的煉氣期四層門檻。從巔峰到穀底的反差，換到誰身上都不會好受，如果沈飛就此破罐破摔，沒有任何人會感到奇怪，然而令人瞠目結舌的是，這貨不知是不是腦子被驢踢了，居然墮落到自願從事販靈商的行當！要知道，在這以修真為尊的世界裏，販靈商可是位列修真相關職業中的最底層，作為一個修者從事販靈商，無異於作為一個男人去幹拉皮條——而且這貨還保留著聚仙閣一脈親傳弟子的身份！實在是一地節操摔得稀碎，撿也撿不起來了……
話說雖然前世過得平平庸庸，但沈飛好歹也是個穿越者，本以為可以倚仗穿越者的資本在這個嶄新的世界大有一番作為，但是眼下看來，穿越的經曆給他帶來的唯一幫助就是在擺攤兒的時候出些新奇的小把戲了。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今日本店特價大酬賓！！借靈丹買一送一，還贈代金券哦親~”
“呦，這不是如蔭小師妹嗎，三月不見怎麽還是煉氣二層修為啊？不如試試本店的“菜鳥套餐”吧，一劍一盾十枚小元丹，跳樓價隻要二十晶哦~”
“什麽？今天身上沒帶晶石？沒關係沒關係，辦張本店的貴賓卡吧，買東西會有積分的，年底還有精美小禮品相送呦~”
……
看著沈飛忙得不亦樂乎，在他身後的姚子洲很是無奈地搖了搖頭。作為見證者，姚子洲眼睜睜看著沈飛如何上演了一出從一線天才弟子到底層二道販子的華麗轉變。想起三年前的沈飛，那叫一風華絕代，和眼前這個奸商相比，嘖嘖……
“那個，我說沈師兄啊……”姚子洲弱弱的說道。
“咦？是小洲洲啊？什麽事？”沈飛回過頭，滿臉的歡樂。
小洲洲……
姚子洲臉上三道黑線，尷尬地問：“是這樣的，沈師兄應該還記得吧，上次小弟拜托你外出進貨時給稍的小玩意兒……”
姚子洲和沈飛是同一屆被招進量天宗的弟子，兩人性子倒是合得來，自從沈飛三年前遭遇滑鐵盧之後，姚子洲是宗派裏少數幾個沒有因此而疏遠沈飛的人之一。這小子天賦出眾，雖然不像當年的沈飛那麽驚為天人，好歹也被入選聚仙閣一脈內門弟子之列，這在眾人眼中也
算是一項了不得的殊榮了，然而這姚子洲卻也是奇葩一朵，居然對修真一道興致了了，一門心思撲在各種戰將演義上麵。要不是在量天宗每年例行普查中被發現身懷靈根，為了不牽連家人而被強製“抓了壯丁”，估計打死這小子也不會選擇修真這條路。雖說眼下許多修真門派也都極重視戰將培養，但是作為素以傳統正宗自居的量天宗而言，向來不屑發展戰將、戰部之類，全部精力都放在了追逐個人力量上麵。
“噢~你是說那個啊！沒問題沒問題！”沈飛一拍腦門兒，恍然大悟道。
“多謝師兄費心，小弟……”
姚子洲正要行禮，卻見沈飛開始苦著一張臉作為難狀：
“不過小洲洲啊，不是師兄不想幫忙，你看我眼下手頭兒還屯了一批小元丹來著，眼看就要過期了也出不了手，這樁買賣要是賠了，那我可是連外出進貨的本錢也都沒了啊……”
一隻烏鴉從姚子洲頭頂飛過，心裏暗罵：這個奸商……
姚子洲“心甘情願”地掏出晶石挨了一頓胖宰，作為交換，沈飛破天荒地同意帶姚子洲一起出去見見世麵。量天宗門規甚嚴，門下弟子若是未達到築基期修為，沒有本脈首座放話是輕易不得外出的，不過販靈商們是個例外。因為需要經常外出進貨，所以販靈商得以自由進出宗派，而除了沈飛這二貨，絕大多數販靈商都是沒有靈根無法修煉的凡人，所以往往需要雇傭修真之人為其護駕。這次姚子洲擔任的就是這護駕的角色。
兩人禦起飛劍，在這雲海繚繞的群山之間快速飛馳著。飛出聚仙閣範圍，前方隱約便是直插雲霄的量天宗主峰量天峰了，雖然這條路已經走了無數遍，但至今沈飛心中仍覺感慨萬千，作為新月界頂級宗派，量天宗的選址自然極其講究，不僅兼備天地之險，易守難攻，更是山青水美，盛產靈株無數。作為傳承上千年的名門大派，量天宗共分量天峰、煉妖窟、洗心殿、聚仙閣、攬星樓、空音穀、水月軒七脈，其中量天峰為七脈之主，另有煉妖窟主狩妖、洗心殿掌刑律、聚仙閣專劍修、攬星樓倚道法、空音穀事豢養、水月軒精陣法。七脈各擅所長，千年來精英輩出，是名副其實的新月界話事人。
放眼整個新月界，唯一夠格與量天宗掰掰腕子的當屬與其比鄰而居的淩霄宗。淩霄宗雖然不比量天宗曆史悠久，但作為後起之秀，近百年來發展迅猛，連號稱千年大派的量天宗也不得不對其另眼相看。兩百年前，兩派勢力範圍之間的一處荒蕪之地被探索出一處秘境，新月界隻是三千修真界中的一個小界，出現秘境的幾率幾乎為零，於是這處原本無人問津的荒蕪之地頓時成了兩派爭奪的焦點。要知道，自從上古時期的封魔之戰之後，大小三千修真界內的靈氣資源已經變得空前稀薄，而發生在三千年前的狩妖之戰對於本就短缺的靈氣資源來說更是雪上加霜。惡性循環之下，越發導致了修者們對有限資源的瘋狂掠奪。而這所謂秘境則是一種與現實世界相重合的獨立空間，因為一直未被發現，所以其內部的靈氣充沛精純，雖然不可能像上古時期那般濃鬱，卻比如今的外部世界強上太多，是任何一個修真門派所必爭的修煉寶地。由於這處秘境規模較小，創境之初的禁製隻能允許煉氣期修者進入。兩個大派最終達成協議，每隔五年各派出一名煉氣期弟子進入秘境進行比試，勝出的一方能夠擁有秘境五年的使用權。量天宗畢竟有著千年大派底蘊，兩百年來幾乎從未在比試中輸過，然而五年前輪到沈飛代表宗派出戰，居然出現了罕見的敗北，這也意味著量天宗這一代年輕弟子失去了五年的秘境內部修煉機會，於是沈飛在門中受到各種冷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兩人禦劍飛行半日多，終於落在了一處不起眼的山腰上。此山靈氣稀薄，偏僻荒蕪，姚子洲嚴重懷疑沈飛是不是帶錯了路。跟著沈飛一路七彎八拐，眼前景象忽然鼎沸起來。各種叫賣聲和叫罵聲夾雜在一起，人山人海像是趕著要上2012的諾言方舟一樣。
姚子洲注意到這裏雖然賣的都是與修真相關的商品，但不論買東西的還是賣東西的都是凡人。姚子洲左手邊是個袒胸露乳的黑臉大漢，正在賣力地推銷一款下品法劍，站在大漢攤前的是個長了一副奸商嘴臉的小胡子買家，正眯起一雙鼠目細細打量著什麽。前麵不遠處一個穿著暴露的紅衣女郎，正在搔首弄姿地介紹著自己店裏的商品，圍在周圍的自然是一幫癡漢，一邊聽她講解一邊盯著那對快要撐爆胸衣的肉球直淌口水。
這就是販靈商們的世界嗎？果然不愧是修真行業中最為人不齒的一種。姚子洲偷眼瞥了前麵的沈飛一眼，覺得以這貨的風韻氣質，走在周圍這幫邪魔歪道之間真是出奇的和諧啊……
沈飛帶著姚子洲，輕車熟路地來到一處二手貨攤位前，姚子洲要的東西也就他自己當個寶，在這片以個人實力為尊的量天宗勢力範圍內，戰將演義可不是什麽值得專門設立攤位的暢銷商品。
“呦，這不是小飛哥嘛？歡迎歡迎！”一個後背佝僂的老頭兒熱情地招呼。
“我說老周你就別客套了，今天我趕時間，上次跟你說的東西準備好了嗎？”沈飛大咧咧道。
“小飛哥吩咐的事，自然準備妥帖了。”老周從貨架上層取出一本封麵已經磨得泛白的藍色小冊來，“費了不少周章啊，給您個優惠價，十晶。”
“十晶？！”姚子洲倒吸了口涼氣，為了讓沈飛早點啟程，他身上全部的晶石都被搜刮幹淨還打了張“今欠沈飛三十五晶”的欠條兒，再想從他身上榨出十晶來除非當場把腰子賣了。
“嗯。倒不算貴。”沈飛笑著付賬。戰將演義雖然不怎麽值錢，但正因為不暢銷，所以在市麵上很是罕見，供需關係決定價值幾何，十晶，這已經是感情價兒了。
在修真界中，蘊含靈氣的晶石充當著一般等價物的存在，所謂晶石分為下品、中品、上品、極品四類，一千下晶等價一中晶，一千中晶等價一上晶，一千上晶等價一極晶。沈飛所付的這十晶自然是下晶，但即便是下晶在凡人眼中也是了不得的罕見寶貝了，畢竟這可是蘊含了靈氣的東西啊！在凡人世界裏，即使是家財百萬的富豪也難得搞到一枚下品晶石，偶爾得到了，也會擺放在家中重要位置充當鎮宅寶物之用。
姚子洲從沈飛手中接過那本藍皮小冊，見到封麵上寫著的【青銅戰將秦飛羽的戎馬一生】幾個大字，立刻高興的合不攏嘴，像是孩子一樣。
“真是受不了你，好不容易當上了聚仙閣內門弟子，其他人羨慕都來不及，你小子卻成天一門心思撲在這些戰將演義的狗扯小說上，真不知該說你什麽好。”沈飛道。
“話不能這麽說，千年前的狩妖之戰，如果不是眾多風流戰將們的精妙布局，憑我們這些修者的孱弱之軀，如何能戰勝妖族？那可是妖族啊，他們強大而邪惡，殘忍又嗜殺，如果不是前輩們舍生取義，我們修者可能至今都還生活在妖族的魔爪統治之下。”姚子洲憤憤道。
“我說小洲洲啊，你這番說辭裏的童話色彩也未免太過濃鬱了吧？還舍生取義，拋頭顱灑熱血要不要？”沈飛白了他一眼，“真正的妖族什麽樣我不知道，不過我隻知道曆史是由勝利者來書寫的，修者們把妖族打回了冥血妖界，於是他們怎麽誇耀自己的功勳順帶詆毀人家妖族都不為過。你說妖族如何可怕如何邪惡，這些都不是你親眼所見，而是從你手裏那些演義小說一樣不靠譜兒的書裏看來的。如此憤世嫉俗地去批判一個你從未見過的群體，自己不覺得偏執嗎？”
沈飛兩世為人，心性見識遠勝常人，他的世界觀和眼界自然遠非姚子洲可比，在他看來，姚子洲的那番說辭和前世那些被洗腦的傳銷人員沒什麽兩樣。
雖然隻是隨口一說，但這話剛剛出口，沈飛忽然感到附近傳來一絲微弱卻又熾熱的靈力波動。沈飛心頭一跳，剛才這絲波動來的快去的也快，明明陌生卻又帶著一種詭異的熟悉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