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我站在那一邊
“天魔教——欺人太甚！”苦丐老人滿腔怒火無處發泄，猝然舉掌砸下，一張古檀木桌頓時轟炸開裂，“啪啦”間碎作滿地的狼藉。
“公羽良戰力不凡，計謀更是絕巧無雙，毒麵郎君死不瞑目。”鬼屠夫神色一正，接著道：“烘爐劍池內，我曾誠邀他入我龍組。可惜。。。他說不願陷入我們與天魔教的紛爭，沒有隨著我回來。之後‘映辰’神劍出世，公羽良忽然一反常態，對上了禹皇宮，替天魔教謀取了神兵。”
“而且。。。公羽良不惜對上禹皇宮上代老宮主，護下了魔教的一個婢女。”鬼屠夫忽然有些落寞，又道：“正與邪，善與惡，對於公羽良而言，似乎隻由他自己的眼睛去判定。。。。。。”
“唉，老朽明白了。。。。。。”苦丐老人深深長歎，滄桑中透出楚楚悔意，道：“當時的我真是太衝動了。幸好千丈崖上，我沒有釀成大錯。”
苦丐老人本是避世閉關潛修，無意間聽聞江湖中出了一個嗜血的劍魔，處處尋人比劍，手段狠辣絕情，已有二十多個江湖高手飲恨於劍魔黑刃下。於是苦丐老人苦苦追尋，輾轉千裏，卻恰好碰上了龍組抹殺令，在千丈崖上與公羽良接了招。
陸九淵沮喪而歸，抹殺令夭折的消息傳遍天下，公羽良的事跡也隨著傳入苦丐老人耳中，每一件都是真切無欺，道出了公羽良種種真實的經曆。拋掉了粗淺的認知，對公羽良有了更深一層的了解後，苦丐老人仰天長歎，悔恨連連，責怪自己悔不該去往千丈崖。那樣公羽良也便不會墜崖身亡。。。。。。
“沒死就好，沒死就好。。。。。。”苦丐老人喃喃歎著，茫然望著自己的雙掌，由回憶中的悔恨解脫出來，轉對著冷雲風，鄭重地道：“如今看來，我們必須得重新好好地評估公羽良了。賢侄，這次我回來，想要求你一件事。”
聽此一語，冷雲風麵色一頓，道：“前輩肯回來就好，不知指的是何事，雲風一定竭盡所力辦妥。”
苦丐老人的行為總讓眾人覺得有些古怪，不僅難得突然回來了，而且還闖進了房間，連連追問公羽良的消息。冷冰豔，鬼屠夫，陳王通，李佳怡無一不疑惑不解，苦丐老人專程趕回來，究竟所為何事？
“你是整個龍組的掌言人，是你的話，不僅冰兒他們，就連‘隱部’也一定會聽的吧。我希望你。。。。。。”苦丐老人抬起真摯的目光，緊張地望著冷雲風，身體隨著心頭的激動與期盼微微顫動，許久才決然道：“——撤了公羽良的‘抹殺令’。”
“我希望你撤了公羽良的抹殺令！”苦丐老人似乎在給自己鼓氣一般，又高聲朗道，這一回加入了真元，字字在耳邊轟然回響，宏大的聲音也傳遍了整個龍組基地。
“撤銷公羽良的抹殺令？！！！”聽苦丐老人連語，眾人隻覺腦中炸開一團漿糊，亂哄哄，鬧糟糟的，意識也是填滿一片片空白，全然不知該想些什麽是好了。
冷雲風埋頭不語，滿臉的為難之色，道：“這。。。這個。。。。。。”
“怎麽，這很難辦到嗎？”房間內很是寂靜，充斥著濃重的沉默，無言作出回應，苦丐老人愁眉緊皺，追著道：“我知道‘抹殺令’關乎龍組顏麵。如果現在撤了，不僅天魔教，便是整個江湖，甚至整個天下，都會嗤笑我華夏龍組無能，龍組也將威名掃地。可是，這一回。。。。。。”
“我們真的錯了！擊殺
東瀛倭寇，實乃胸懷滿腔熱血，抹殺令中他又不曾取了龍組一人性命，公羽良如此仁義俠士，我們本就不應該將他當做敵人！”苦丐老人激動得渾身微顫，老眼中不覺間濁淚翻滾不休，尖聲厲吼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苦丐老人濁淚朦朧，那一道含恨怒吼，刺破了雲霄，遠遠地傳蕩開去，頓時在外麵惹來一雙雙驚疑的目光，都緊緊盯望著嘯聲傳出的方向，不明白整個龍組組長的房內，究竟出了何事。
“前輩教訓得是。隻是。。。此事事關重大，雲風不敢輕易承諾前輩。”冷雲風滿語苦色，許久才擠出短短的回應，為難地道：“唉，抹殺令已經是騎虎難下了。我也不敢欺瞞前輩，這回的‘抹殺令’非比以往。。。而且，它並不是我頒布的。望前輩見諒。。。。。。”
“你說什麽。。。。。。？！”苦丐老人呼吸忽然沉重起來，狂烈的氣勢一瞬間便落到了冰點，心頭堆起一陣陣乏力的苦澀，驚呼道：“不是你發布的？！難道說。。。是那些老家夥？”
苦丐老人眸中洶芒炸閃，在他毒辣的目光注視下，冷雲風還是緩緩地，輕輕點了點頭，道“是的。”
苦丐老人沉重的氣勢砰然爆放，怒吼道：“你開什麽玩笑！他們不是一直都不理世事嗎，現在怎麽跳出來了！”
冷雲風，冷冰豔，鬼屠夫，陳王通，李佳怡五人再次無言以對，雖麵麵相對，盡在咫尺，但濃烈的沉默將他們與苦丐老人隔得很是疏遠。
“哈哈~~~哈哈~~~哈哈”苦丐老人似笑非笑，冷冷掃量房內的幾張麵龐，停格了短短一瞬便轉過身離開。
苦丐老人話語夾著淡淡的哽咽，邊行邊道：“原來如此，我明白了。你們。。。好自為之。”
“前輩留步~~~”冷雲風一個閃身攔在了苦丐老人路前，匆急間高呼道。
“怎麽！你要強留老朽於此嗎！”苦丐老人臉色一黑，怒眉斜眺，扣掌握著蕭蕭戰意，竟是要動起武來。
“晚輩不敢。”冷雲風驚得一愣，急汗連連，忙收住了腳步，道：“隻是前輩多年不歸，我們大家對你都想念得緊。如今難得回來了，不如就在此長住，我們每個人都會很高興的。”
“沒那個必要！”苦丐老人粗袍一蕩，輕身間便錯到了冷雲風身後，粗聲含怒道：“在這裏我呆著憋屈，還不如回君山竹林來得暢快！”
苦丐老人斬釘截鐵回絕，冷雲風苦笑著，接著道：“前輩心意已決，雲風不敢再提此事。隻是在前輩離去前，我還有一事相告。”
“是否是陸九淵欲要召集‘隱部’，好來執行‘抹殺令’！”苦丐老人漠然接道，氣勢低沉陰冷，似乎要凍住每一絲空氣。
冷雲風努力保持鎮定，在對麵寒冷的犀利目光下，道：“陸師叔曾有此意。不過。。。陸師叔尋找四散的‘隱部’成員，更重要的是為了——兩年後的‘仙武法會’！前輩想必已經見過陸師叔了吧？”
“我自然見過他。”苦丐老人冷哼一聲，神色肅穆，鄭重有力地道：“不需要陸九淵來提醒，‘仙武法會’老朽自會去參加。至於抹殺公羽良，那是你們自己的事，我這個老乞丐可不歸你們管！”
聽聞此語，冷雲風與眾人交換了幾個臉色，目中閃過堅然之色，又道：“不久前，我們收到了最新的消息。在千丈崖
百裏外，一個滿目狼藉的小樹林內，有人發現了兩具死屍。他們盡是來自東瀛的武士。而且其中一人被利刃穿心而亡，死不瞑目。經過確認，那人名喚風戶藏武，正是在武林中攪起腥風血雨，前輩日前苦苦追尋的歃血劍魔！當時我們龍組沒有高手出現在那一塊局域，江湖中也沒有聽說哪一位豪傑擊殺了東瀛的劍魔。最有可能曾經過那片林地的人，並且與風戶藏武灑血苦戰的人，唯有。。。唯有在抹殺令下逃脫遁走的。。。。。。公羽良！”
“那個劍魔死了？！是公羽良殺了他？！！”苦丐老人神色大變，驚懼著失聲高呼。
冷雲風默許點點頭，道：“初步判定是如此，如果推測無錯的話。也隻有公羽良途徑那條路。風戶藏武生前修為極深，連他那樣的大高手都能被殺死，據林子內留下的斑駁血跡猜測，隻怕公羽良亦是凶多吉少。一個多月來，江湖中從未露麵，也許公羽良已經。。。。。。”
“不可能！我不信!公羽良怎麽會死！他不能死！！！”冷雲風苦苦歎息，那嘴邊沒有咬出的猜測深深刺痛了苦丐老人。苦丐老人發瘋了一般，癲狂厲嘯著道周身氣勢跌宕不定，平地卷起陣陣勁風。
陳王通身形一閃，跨至苦丐老人跟前，勸說道：“前輩，公羽良何德何能，竟讓你如此維護於他？”
苦丐老人白鬢翻卷，亂發飛揚，氣息強勁卻紊亂，怪笑著道：“你不懂，如果你達到了那個境界，不需我多言，自然便會懂了。”
陳王通不解，接著道：“恕晚輩冒犯，如今除了公羽良的抹殺令之外，兩年後仙武法會就要到來。前輩不如回到龍組帶領我們好好安心潛修，著手準備仙武法會。”
苦丐老人仔細掃量眾人，冰冷的目光刹那間似乎曾變得緩和起來，自嘲道：“我這個糟糕的老乞丐，這一生一事無成，白白蹉跎了歲月，早就應該躺到棺材裏去了。如今總算不必再虛度光陰，終於能找到些有用之處了。公羽良不可能就此死去的，我現在便去把他給找出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抹殺令你們也沒有錯，隻是腳下的立場不同而已。不過老夫今天把話擺在這裏，如果你們仍舊堅持抹殺公羽良，我這個老乞丐就算是死，也會站在公羽良那一邊！”
苦丐老人話語未落，人已展開急速，電射而去，不再舍得耽擱，即使冷雲風眾人極力呼喊，苦丐老人再也沒回頭。也許正如苦丐老人最後所說，他要去把公羽良找出來。
冬風蕭瑟，窗外的世界似乎有些清冷。眾人目光停駐一處，默默送走了苦丐老人遠去的背影。
房間內，冷雲風搖頭不已，意味深長地打破了沉默，輕聲感慨長歎道：“公羽良奇異非凡，他的橫空出世，給紛雜不明的江湖局勢，添上了難以言明的變數。可惜如此鋒芒無雙的青年才俊，寧可置身事外漂泊江湖，也始終不肯入我龍組。”
華夏黃土高坡黃河九曲，一簾九天飛瀑直下霄漢，滔滔水浪轟轟隆隆衝灌蒼穹。雄渾壯闊的萬重波濤下，一個人影盤身而坐，任由千萬鈞巨力衝刷洗蕩，他也不曾有被壓垮的跡象，仿佛亙古便存在一般，永矗在了大瀑布下。
公羽良靜心潛修，他又如何得知，抹殺令一戰後，他已經不再是初出茅廬的新卒子了。華夏龍組“隱部”的苦丐老人四處搜尋，如今公羽良的一舉一動，無形中已經牽引了整個天下的局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