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章 勾欄雅苑(下)

且不說她是自願來到這院子的,光憑她身邊那丫鬟的身手,就算她請十個武林高手都未必留得住她們兩個。這棵喜怒不定的搖錢樹,她也隻能寵著慣著,希望她心情好,能在這地方多呆些時候,最好呆出感情來,難舍難分的最好。

“不怎麽樣,黃金我又不缺,別以為我愛金子你就可以每次都用它來搪塞我,這次我不依了,給我再多的金子我都不幹!”女子頂著一臉的麻子站在庭院正中央和老鴇對峙著,在老鴇看不到的時候還不忘奸笑兩下。

老鴇實在是拿她沒辦法。你說你不來便不來,她也不會去強求她,見不見客,哪一次不是由著她的心情來的,就連這次來瀚海都是她心血**突然興起提議過來的。哪知道開門第一天她就給你鬧別扭了,頂著一臉的大麻子站在顯眼處趕客人,這生意真是沒法做了。

“說吧,到底要怎樣才肯把你這一臉的大麻子給我洗掉?”說理說不通就隻能妥協,這些年,老鴇的氣節算是被這丫頭磨光了,從原先的堅守一天到現在一炷香都不到,她對她自己的改變都覺得不可思議。但是她是打心底裏疼這個丫頭,雖說這丫頭古靈精怪的沒少給她惹麻煩,但是一想到她哪天要離開心就隱隱的疼,不是心疼錢,而是……

“把心竹一起給我我就去洗臉,不然我就一直站在這裏!”勾欄直視著老鴇的眼睛,理直氣壯的說。

“心竹?”老鴇有些意外,“心竹是我的丫鬟,我把她給了你誰來伺候我?”

“你是媽媽,想伺候你的人多了去了,少一個心竹而已,又不是要割你的肉,這麽不舍做什麽?”

“好好好,我的錯,我不該不舍,你想要就要去吧,我看你動她的心思也不止一天兩天了,反正遲早要被你偷去的,還不如隨了你的意,就送給你了!”

“真的?真的送我了?隨我怎麽處置,打死也不管?”興奮過後勾欄又小心的詢問。

“是,打死也不管!”老鴇又重複了一遍。

“好,你說的,我現在就去洗臉,不許反悔!”

送走了祖宗,終於能夠正常營業了,老鴇擦了一把汗,抖擻了精神,讓人將封閉的大門緩緩打開。

門外已經聚集了好大一群慕名而來的恩客,門開後,沒有擁擠,大家都秩序井然的進門。

“好大的派頭,就這朱漆的大門,如果所料不錯的話應該就是用雲壽國的神木

雲壽木雕的吧,那可是皇家才用的起的東西,沒想到在這種地方也能看到,真是稀奇啊稀奇!”

“雲壽木算什麽,雖然是長壽木,那雲壽國好歹也長了一整片,我可是聽說墟落的國主為了博花魁一笑,可是將鎮國之寶——墟落鏡都是當做定情之物送給花魁了呢!”

“不會吧,你哪聽來的謠言啊,那墟落的國主好歹是個明君,怎麽會做出這麽荒唐的事情來!”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是信了!”

“張兄,那邊幾個公子說的可是真有其事?”張孝華和他的好友才找了雅座坐下,好友的問題便接踵而來。

“略有耳聞,隻是不知真假,隻知道勾欄小姐與墟落的國主之間的確有一段情緣!”張孝華百般感慨的說。

“若真有其事,那倒也不失為一段佳緣美話,隻是一個國主,一個妓子,身份未免也過於懸殊了!你說是也不是,張兄?”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何苦糾結於身份地位這種虛名呢!”張孝華像是深有所感,語氣中充滿了希冀。

“看來張兄也是深陷其中啊!”三個好友沒心沒肺的笑著,張孝華也不在意,端著茶杯密切關注著二樓的狀況,樓上人的一舉一動都被他看在眼中。

老鴇是一個中年女子,略施脂粉,並沒有刻意的去掩蓋歲月在她臉上留下的痕跡,臉上常掛的平易近人的笑容讓人覺得倍感親切,很有種賓至如歸的感覺。素雅的衣著體現著她高雅的品味的同時還襯得她風韻盡現。徐娘半老,風韻猶存。不過在台上稍稍站了會,說了幾句客氣的話語,就引得台下的人紛紛將腰包掏破。

“這媽媽本事可真是大,才不過幾句話,就唬的底下的人腰包盡破,這在瀚海可真是第一人了!”

“可不是,那就是語言的魅力啊,我要是有她這口才,再加上我的學識,這瀚海大祭司的位置可就非我莫屬了!”

“我說林兄,這海口你還真別誇,瀚海的祭司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勝任的,就算你真有了那口才,那學識,就你這七尺男兒身,想要入那象牙塔,估計還得修煉一番!”說好聽點是修煉,說難聽點那就是自宮。瀚海的祭司自古以來便是女子,從未有男子能夠踏足。

“不是我要發表什麽反動言論,瀚海什麽都好,就這一條製度,百年來都不曾變動,真是食古不化!你說男兒有什麽比不上女子的,好好的陽

剛之氣不要,偏要那陰柔的氣息,聽說老祭司年逾百歲,即將駕鶴西去,卻始終沒能在瀚海找到接班之人,就連當朝的嘉雲公主,千金之體都被他從頭到腳好好的嫌棄了一番呢!”林星海是瀚海的大學士,談不上學富五車,汗牛充棟,卻也是文采斐然的人。和張孝華他們稱兄道弟全因眾人在文學上的共同愛好,所謂誌同道合,便是如此。

“公主千金,王侯將相,那在祭司眼中算得了什麽,就連陛下見了祭司都要禮讓三分,何況還是個少不更事的小公主。好在世代祭司都是忠君愛國之士,要是出個心懷歹念的,這分離於皇權的神權還真是個不小的危害啊!”

雅致的小隔間內,眾人由青樓妓館出發,一直聊到國政家室,直到老鴇重新上台,鄭重的宣布花魁身體不適,今日不見客了,隔間內的人才回過神,和底下眾人一同唏噓不已。

“今日運道真是不佳,注定要乘興而來,敗興而歸了!”林星海深表同情的拍了拍張孝華的肩,正打算起身走人,卻聽身後的友人驚歎:“如此絕色,竟然淪落風塵,真是可惜啊!”

出於好奇,林星海便回了頭,這一回,便再也移不開眼了。從天而降的紅衣舞者,長發、細腰、纖足。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膚**在外,每一次回眸,都要將底下人的靈魂勾走,每一次纖腰的扭動都能引起底下人倒吸冷氣。

“世菲!”

“什麽?”林星海低眸,不解的看著失落的張孝華。

“她的名字叫世菲,是勾欄雅苑排名第二的花魁!”

“排名第二!”林星海多少有些吃驚,這女子的容顏豔麗,絕對稱得上絕色,居然才排名第二,那穩居第一卻不肯露麵的女子真要是驚為天人了。

“她有一雙非常漂亮的眼睛,是藍色的,清澈的像是一汪清泉!”

“藍色的眼睛!”不僅是林星海,就連其他的兩個人也驚得從座上站立起來。傳言已經覆滅的蒹葭皇族就是藍眸。

“你們在擔心什麽呢?”張孝華神色黯淡的說。他是個地地道道的文人,免不了有些多愁善感。六年前,他的父親征戰歸來,將他在蒹葭國的所見一一講述,講到蒹葭國小公主懷抱著勾欄玉躍入火海的時候眼角竟濕潤了。他不能想象那是怎麽慘烈的一副場景,竟讓征戰沙場多年的鐵血一般的父親也動容了。他隻知道,他對那個年幼的公主心懷敬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