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無間道(上)
蘇霧冷笑一聲,“休想從我口中探知什麽。齊王總有一天會踏平你們這裏!乃至整個大昭。”
“齊王?哼,待五日後,我們大元帥到了歸於,看他死不死!”有人倒是反應快,馬上就聽出蘇霧說的齊王是誰。
不過,蘇霧這一亮身份,那陳星輝的眸光就閃了閃,繼而道,“送到本帥的營帳去,本帥要親審!”
眾人哪裏會想到這隻在元帥慕容承景之下的陳星輝會是個細作呢,見他要夜審這夜闖軍營的敵方細作,隻歎他辦事認真又牢靠,心中敬意更甚,當即七手八腳將蘇霧從籠中扯了出來的,押往陳星輝的營帳。
有人在場的時候,不管問什麽,蘇霧都是什麽都不說的。甚至因此挨了揍,他也沒哼一聲。反反複複就是一句,齊王會踏平這裏。
半個時辰後,他終於等來了營帳中隻有陳星輝和他二人的時候,也等到了陳星輝的那句“蒼狼化雁南飛”。
蘇霧回想起之前殺死的那個細作,他叫自己將軍,想必還不知道此人已經升官的事情,遂露出一副驚訝的樣子來,“你就是陳將軍?!”
“縱然做了昭國副帥,我依然千秋國的將軍。”陳星輝倨傲道。
“將軍赤膽忠心,小的佩服。”蘇霧雖然是個麵癱,還沉默寡言,但這演起戲來,當真不是蓋的。
“別說這些了,齊王要你來此作甚?”陳星輝追問道。
蘇霧就說了之前那個細作說的話,但唯一不同的是,他要陳星輝在潁川兩岸設伏。
陳星輝倒是對他最後說的那句沒有什麽異議,隻前麵表達出的那個要留下來的意思犯難了,“你搞出這麽大動靜,還被擒住了,我就算想要留你也難以辦到。”
“將軍不用擔心,你隻要給在下一炷香的時間的,在下定能將此事辦妥。屆時,就有勞將軍再收一名護衛了。”
陳星輝上前就割斷了他身上的繩索,這個時候,蘇霧又道,“在下出去一刻鍾後,將軍便放出我已逃走的消息。”
陳星輝雖不知道蘇霧打的什麽主意,但還是點點頭,“你若失手,死路一條。”
那一夜,大昭的軍營中發生了一起不大不小的是混亂。一個君國的細作夜闖軍營,殺死一名士兵被擒住之後,卻又在被審訊的時候逃跑,最後卻被看守戰俘的一個新兵一刀斃了。
這件事情造成的直接結果是,軍中有了一次有史以來最為驚人的提拔——一個看守戰俘的新兵,直接被提到了副元帥的身邊去任都尉。
但是,對此大家都沒有什麽話說。一來是那新兵著實武藝超群,二來也是副帥的誠懇的態度讓他們動容——副帥說細作逃走是他的過失,而那新兵能殺了細作,就是替他彌補了過錯,他留那人在身邊,一為賞罰分明,二為時刻提醒自己,不能再犯這樣的錯誤。
多麽英明,多麽謙遜的副元帥啊!
可就是這英明、謙遜的副元帥,在想著怎麽弄死他們大昭唯一的戰神,怎麽裏應外合打開大昭最南端的國門。
天啟二十七年,六月十一日,大昭國鎮南元帥慕容承景,於衝山城外遭遇了此生以來最大的偷襲,一萬狼牙軍,竟被十萬大軍圍困,饒是慕容承景指揮有度,狼牙軍素質和機動性都相當
強,也是遭受了有史以來最大的傷亡。
此次被偷襲,被一衝之下,竟死了近兩百多人。
饒是那君國的十萬大軍,最後竟然詭異.地沒有乘勝追擊,退守沅水的慕容承景和狼牙軍還是怒不可遏。慕容承景更是連連給守在武州城中的陳星輝下了四五份催援令,誓要拿下衝山城。
陳星輝等的就是這一刻。這一動,他帶走了武州城中九層的兵。有幕僚覺得這麽做很危險。萬一君國有人繞到這邊來偷營,將軍關可就岌岌可危了。
但是,看起來一頭熱血的副元帥一點都聽不進去,甚至化身成大元帥的腦殘粉,撂下一句,“有大元帥在,饒是這武州丟了又如何?有大元帥在,武州就隻能是大昭的武州!”
他這話擲地有聲,讓所有兵士們都熱血沸騰起來。他們對此深以為然,慕容承景是大昭毋庸置疑的戰神。有他在,何愁取不回腳下的土地?這下,被留下來的那一層的兵也開始蠢蠢欲動,因為不能同去救元帥而覺得遺憾。
衝山城外,沅水河畔某一頂營帳中,夜風躬身立在一身戎裝,正伏身看地圖的慕容承景麵前,“爺,山莊來了消息。”
慕容承景頭也沒有抬一下,“不重要的話容後再議,君冽寒那廝狡詐,他哥哥齊王君冽清也不是省油的燈。若衝山城五日不拿下,待君冽寒的大軍殺到,我們就沒有機會了。”
夜風蹙眉道,“爺,恐禍起蕭牆。”
“怎麽?”慕容承景挑眉問。
夜風就遞上了一張寫滿了字的紙條,“爺,這是適才收到的飛鴿傳書,信上說,王妃端了處千秋國細作的聯絡點,得知了我軍中要職有千秋國的細作潛入,欲與君國賊子裏應外合,於您不利。”
慕容承景看了一陣之後,略有些驚訝道,“蘇霧也來了?”
“許不如這飛鴿傳書快,又或者路上出了問題。”夜風皺眉道。
“寧安到這裏的路程甚遠,饒是蘇霧全力以赴,也需要些時日。雲嫿既讓他來,他定是會到的,如今恐已在武州城了。這算是雙保險。”
夜風卻皺眉道,“這李管家也當真是老糊塗了,既然寫了飛鴿傳書來,怎地不把那細作的名字也一並寫來,若他寫了來,我今日就能讓那細作人頭落地。如此隻是說一聲兒,於我們也沒有什麽幫助。”
慕容承景卻道,“非也。這飛鴿傳書要經手的人太多,鴿子一站一站飛,每一站都有個養鴿人,這些人大多是江湖人士,多的是一腔熱血,負責武州城中的那位尤甚。若叫他們知道了細作是誰,恐也未必就是好事。”
“可這樣,我們也不知道,草木皆兵也不是好事啊。”
“不是還有蘇霧麽,先警惕著些。他是雲嫿帶出來的人,隻要應下的任務,就絕對不可能不完成。”慕容承景輕描淡寫的說,但是言語間那種對妻子的信任是不言而喻的。
過了一會兒之後,慕容承景又問夜風,“武州城內如何了?可有何動靜?”
“陳副帥已然帶兵趕來。”夜風說著就將白日裏在武州城中所見一並說給了慕容承景聽,而後問道。“爺,屬下有一事不明。”
慕容承景視線依然落在手中地圖上,甚至拿了一支筆,開始勾勾畫畫,“問吧。
趁著現在還有時間。”
“常言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您既然提拔了陳星輝為鎮南副元帥,又為何總……總派屬下去盯著呢?”
聞言,慕容承景直起身,“此人十歲投軍,十五歲得武狀元,十七歲隨盧將軍戰北征南時,本王還曾做過他的監軍。其雄才大略,便是坐本王這個位置都夠了。父皇雖優柔卻不糊塗,此等人才,經年不用卻是為何?夜風,你可知?”
夜風搖搖頭。
“此人來曆不明,父皇本是多疑之人,自然不會重用。”
“英雄不問出處,陳將軍既已為我大昭立下汗馬功勞,那些個細枝末節,又怎能……”
“汗馬功勞是不假。南疆叛亂、濱海賊寇,哪一次沒有他。然,此人在京中時,便與君國太子私交甚篤,此一行卻不得不防。夜風,你要做好接手他手中五萬大軍的準備。”
其實,對於陳星輝,慕容承景心中還有些捕風捉影的疑惑,隻是沒有全部對夜風說出來罷了。有些話,說到這裏已經足夠。
自慕容承景的軍隊開赴武州開始,大昭軍的動向就一直為君國所知,日襲夜襲數不勝數。要說軍中沒有君國的細作,那就是句笑話。
可饒是如此,夜風多少還是有些不信的,不僅不信,甚至有些為陳星輝而難過。畢竟,陳星輝和他可是把酒言歡,出生入死過的兄弟。不過,麵對主子的決斷,他也說不出什麽來。
慕容承景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夜風。真相如何,很快就能看見。若你對本王的決斷有異議,也不要做什麽多餘的事情,若陳星輝能洗脫嫌疑,本王自不會虧待於他。”
“屬下明白。”
對於衝山城,慕容承景並沒有什麽固定的作戰計劃。他手底下的一萬狼牙軍,是精銳中的精銳,雖有折損,但也是士氣高昂。若非礙於衝山城中十萬大軍之巨,饒是直接殺進去也未嚐不可。
然而,就在十一日夜間,慕容承景就接到斥候來報,說衝山城中君冽清的大軍正悄悄往祁門嶺的方向撤去,欲與君冽寒會師。
“大帥,現在不打更待何時?”狼牙軍的十個提成大將的都統,盡數跪在了慕容承景的營帳前。
行伍出身的人說話就是爽利,他們就表達了一個意思——等陳副帥來,黃花菜都涼了,不如先殺進去,拖住君冽清的後腿,讓他沒法和君冽寒回合,給在祁門嶺作戰的大將軍於榮凡製造更好的機會。
慕容承景隻給了一個字,“準!”
天啟二十七年六月十二日子時,大昭狼牙軍再戰衝山城,以一敵百,驍勇異常,於黎明時分衝開城門。
然,城中大軍已去,君冽清率十萬大軍奔襲祁門嶺。
慕容承景立刻派斥候飛馬告知身後援軍,讓其調轉馬頭,改東向西邊,去潁川截君冽清。若不可截,則在潁川會師奔祁門嶺。
陳星輝得了消息之後,果真第一時間就奔向潁川。
一路急行軍之後,陳星輝果真在君冽清之前趕到了潁川,他身邊一護衛化身斥候探得君冽清就在潁川之外十裏處小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