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五十二章 不懷好意

何老庚聽了個莫名其妙,但是立刻聯想到李栓柱不懷好意。

不用問,李栓柱是借著這兩次大災難造謠,重傷何金貴,這是赤果果的借機報複。

何老庚也是火爆脾氣,現在年紀大了,如果趕在從前,一定會掄起巴掌,將李栓柱一耳光從門裏扇到門外。

他一挺罵道:“扯淡!無稽之談?什麽狗屁山神?什麽狗屁報應?如果真的有山神,那山神為什麽讓黑石山窮了這麽多年?為什麽不讓我們過上好日子?李栓柱你是不是想挑事?”

李栓柱怒道:“怎麽是我想挑事?是村民們不服,非要找金貴討個說法不可?”

“李栓柱,你就是想挑事!”何老庚激動極了,臉紅脖子粗,腰身一挺,跳在了旁邊的磨盤上,大手一揮說道:“鄉親們,靜一靜,大家靜一靜。

我理解大家現在的心情,我理解你們的心裏都很難過,黑石村一天的時間死了上百條人命,留下了孤兒寡母,留下了年老的父母雙親,很多人在這次意外中死亡,誰看到都傷心。

但是這些跟山神無關,跟我們家金貴無關。我從來都不迷信,從來不相信什麽狗屁山神之說。

大家都想想,金貴修路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黑石村千秋萬代的子孫??還不是為了我們能夠走出大山,過上好日子?

我們已經跟外界封閉的太久了,必須要走出去,跟外麵的世界融合。黑石村不能再窮下去了。

為了讓大家都過上好日子,我們何家可以出錢出力,但絕對不能讓人侮辱!

我何老庚跟兒子何金貴是問心無愧的。如果真的有山神存在的話,那好,我何老庚一個人抗下了,讓他報複我,天打雷劈有我何老庚一個人去承受,跟我兒子何金貴無關!

如果大家真覺得是金貴觸怒了山神,給你們的家庭造成傷亡的話,那好,有什麽氣衝我何老庚一個人來,就是打死我都不是問題!!”

何老庚站在磨盤上慷慨陳詞,就像一個革命烈士,將要走上刑場那樣從容淡定。又像一個為了尊嚴和榮譽而戰的將軍,心裏湧起一股慷慨赴死的豪邁。

老人的眼角濕漉漉的,他感到了委屈,感到了不解,也感到了淒涼,村民們開始猶豫了。

捫心自問,何家從民國時期隱居在黑石山開始,從沒有得罪過一個鄉鄰。

當初何老庚的父親何青山,是遠近聞名的張大善人,他樂善好施麵色慈祥。

也就是何家來到黑石山上以後,村民們才吃飽了肚子。

何青山買下了黑石山500多畝的土地,種桑養麻,開墾良田,飼養家禽。雖然雇傭了大半個黑石村的村民做佃戶,可從來沒有逼過他們的租子。

遇到災荒年的時候,租子能免則免。有時候看誰家吃不飽肚子,他還要從自家倉庫裏拿出糧食倒貼。

誰家有個婚喪嫁娶,或者有老人死了埋不起,隻要你到何家張開口,

他從來都不駁回。眉頭都不皺一下。

可是再看看村民們是怎麽對待何家的。

大運動來臨的時候,那些佃戶們全都把何家當做了仇人,搖身一變,何家從前的佃戶全部成了貧農,而何青山卻成了黑心的地主資本家。

他們把何青山跟他老婆打成反革命,何老庚也被打成了狗崽子。

他們拉著何青山遊街示眾,拳打腳踢,生生把他跟張淑芬逼死了,一個跳井一個懸梁。並且分了何家所有的財產,分了何家所有的田。

但是何老庚並沒有記恨大家,因為錯不在他們,他們隻不過是那個時代的犧牲品。

在那個所有人都發了昏的年代裏,真理和謬論是混淆不清的。一種令人戰栗的真理充實著所有人的頭腦。

現在何金貴為了全村人能衝出窮山窩,跟外麵的世界接軌,何家毅然拿出了珍藏多年的財寶,幫村民們修路。

何家的錢也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何金貴是為了誰?還不是像何老庚說的那樣,為了黑石村的村民?

很多村民聽了何老庚的話感動的黯然淚下,有的人甚至開始低聲哭泣。

可是李栓柱卻不依不饒:“何老庚,你別裝的那麽可憐,沒人心疼你,你閃開,我們找的不是你,是何金貴,要不是他修路,村裏根本不會死那麽多人。”

“你放屁!!!”何老庚終於火山爆發了。上去揪住了李栓柱的脖領子,他額頭上的青筋條條暴突,幾乎要將李栓柱一口吞下。

何老庚一陣冷笑:“李栓柱,我還不了解你?你就是看著金貴領著全村人修路不舒服,你就是想報複,想看著我們何家斷子絕孫對不對?

你打錯了算盤,現在不是那會兒,可以把黑的說成白的,也可以把白的說成黑的。

現在憑的是實力,是能耐,你有能耐也修一條路出來?讓我何老庚佩服一下!!”

李栓柱後退一步,嚇得麵如土色,因為他看到何老庚張牙虎爪想動手。

跟何老庚交手他還不配,何老庚那雙長滿老繭的手很有力氣,一巴掌扇了過去,生生打了李栓柱一耳瓜子,一巴掌下去就把李栓柱打得滿地找牙,嘴角上鮮血淋漓。

李栓柱嚎叫一聲倒在地上,半天沒反應過來。爬起來以後開始尖叫:“何老庚打人了,大家看到了,何老庚打人了!!”

李栓柱的老婆大雪梨一看男人受了委屈,在人群裏氣急敗壞,她兩腳一蹦,跟練成了絕頂的輕功一樣,就從人群當中跳在了何老庚的前麵。

大雪梨指著何老庚的鼻子就罵:“何老庚你個老不死,你憑啥打俺家栓柱?你個老狗日的,老狗養的,老狗下的……”

大雪梨一邊蹦一邊罵,上躥下跳來回的蹦躂,給她擂鼓助威。

何老庚才不鳥她呢,真想也給她一巴掌,可惜的是好男不跟女鬥,巴掌揮起來半天,怎麽也落不下去。

大雪梨一看

何老庚沒動手,她更加得寸進尺了:“咋?你還想打俺?你打死俺吧,打死俺吧,不打死俺你就不是何青山的種!!就不是何家人下的。”

大雪梨開始耍賴皮,一頭一頭向何老庚的胸口上撞,把何老庚給逼到了死角。

桂蘭在家裏聽到了外麵的吵嚷聲,心裏急得不行,憑著桂蘭的脾氣,也想跟大雪梨大鬧一場,不能看著公爹這麽吃虧啊?

可是迫於香草的麵子,桂蘭沒好意思下手。

就在這時候,何金貴回來了。

何金貴從丁香的被窩裏鑽出來,準備回家吃飯,沒進門就看到家門口一大片人,他感到了不解。

走近一看,大雪梨正在他爹何老庚的胸口上撞,把何老庚逼得連連後退,一張老臉漲的通紅,何金貴的怒火竄天而起。

他也不能出手打人,因為沒水平。

還好拉著家裏的獵狗阿狼,阿狼就跟在何金貴的身後頭。

阿狼一看大雪梨欺負它家老主人,獵狗的尾巴就翹了起來,胡子撅起來老高,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嘴巴裏發出了憤怒的嗚嗚聲。

阿狼“嗷————”地一聲呼叫,尾巴一搖衝著大雪梨的那對大雪梨就撲了上去。

阿狼的動作非常迅猛,閃電一樣,叫聲未落身子就撲到了跟前,撕拉一聲,大雪梨前襟的衣裳就被阿狼給撕扯了。

大雪梨前麵兩個白光光的奶子顯露出來,當真梨一樣的白。

把大雪梨嚇得,也是“嗷——————”地一嗓子,飛身就從磨盤上跳了起來,抹頭就跑。

阿狼的厲害大雪梨上次就領教過了,她最害怕何家的那條狗,那不是狗,分明是獅子。

大雪梨嚇得落荒而逃,被阿狼整整攆了三條街,一條褲子也被獵狗撕扯了,幾乎露出白梨一樣的腚溝子………

劈裏啪啦的冰雹整整砸了一天一夜,時大時小,直到第二天天亮的時候才停止。

何金貴走上了黑石山,他的心情很不好,他遇到了修路以來最大的障礙,就是村民們的誤解。

雖然村民們散去了,對何家不再仇恨,但是何金貴的威信卻大大降低,再也沒人跟著他修路了。

這兩天上山的人幾乎沒有,除了何金貴和李大牛,再沒有第三個人來工地上。

工地上擺滿了鑽機,柴油機,發電機和各種開山的工具,顯得空蕩蕩的。

天上地下一片銀白,整座黑石山銀裝素裹。兩腳踩在二尺厚的冰雹上咯吱咯吱作響,那些冰雹又圓又大,腳底下發滑,一不小心就會滑一跤。

一輪紅日從東方冉冉升起,射出萬道霞光。氣溫一下子驟降了20多度,很多人穿起了棉衣棉褲,整座黑石山像是被火燒過一樣,光禿禿的一片,樹枝跟綠葉的殘骸漫山遍野到處都是,包括地裏的莊稼,已經被冰雹和驟風糟蹋的不成樣子。

現在還不到中秋,七月降雪千年不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