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5 陌路蕭郎的懺悔

Chapter 05

陌路蕭郎的懺悔

不想成為笑柄,他們三個走出了宴會廳,在人煙稀少的中庭。毫無征兆的,談笑靠著牆壁慢慢坐倒,這讓人始料不及,安逸剛要撲上去查看,貝寧一把拉住了她。

“大四的時候,他不就是用了這個招數哄得你什麽都信了。”

如果不是貝寧提醒,安逸都忘記了,她總是那麽容易忘記不開心的事。

那是大四的時候,安逸正在忙碌於找工作,一個模特趾高氣昂地來找她,並告訴她,談笑已經不愛她了,要分手。當時她悶在被子裏嚎啕大哭,談笑跑來向她解釋,他說一時糊塗什麽的。在她還沒完全消化吸收他的話時,他就靠著門坐倒了,然後就是她不計前嫌了。

現在與當時的情景確實相像,可是這次是他主動提出分手的,難道也有必要跑回來上演這麽一出?安逸茫然地看著貝寧。

貝寧不客氣地說:“喂,別裝了,一個招數使一次就夠了。”

談笑無奈地睜開雙眸:“我的胸口好痛。”

“疼很正常,做了虧心事的人都這樣。”

“逸,我可以給你解釋,我應該給你解釋的。”談笑不敢再看貝寧,隻對著安逸痛心疾首地說。

“那就解釋吧。”貝寧有些不耐煩了,他比謝羽麟更讓人鄙視。

談笑低了頭,正在醞釀如何述說的時候,突然手機大噪。

“談總,這次進口的葡萄酒在運輸過程中出現了問題,造成了酒質受損。”是銷售經理打來的電話,萬分焦急的語氣:“已經售出的酒,造成了客戶中毒的現象。”

“怎麽會出現這樣事?”談笑一下子站了起來,臉色更加蒼白:“我們去提貨的時候,並沒有人告之我們啊?”

“是冷藏集裝箱出現了問題,溫度沒有保持在13度,而是一度到達了47度,後經發現才調整回來的。因為出了事情,我才去核實回來的,如果處理不好,我看要出大事啊。”

電話裏的聲音清晰地傳了過來,安逸立即聯想起和程諾一起喝的那兩支Cuvee Napoleon 1er。她不由得也為談笑著急起來:“你快回去處理吧。”

站在旁邊的貝寧真恨不得縫上安逸的嘴,將她拉至身後。

談笑的視線越過貝寧,感激地看著安逸:“我先回去處理事情,一定會回來給你解釋清楚的。”說完,他快步離開了。

貝寧轉身很生氣地說:“看到了嗎?你在他的心目中並不重要。”

“有人中毒了,他當然得趕緊過去,我也喝了那酒,也中毒了,知道有多難受。”安逸本能地為自己,也為談笑辯解。

“算了,和你說也沒用。走吧,明天我們去麗江。”這個節骨眼上,還是避而不見最好,而且想起謝羽麟的提議,其實也不錯,告別的紀念。

“對了,我的蜜月旅行還沒有取消呢。”安逸突然想了起來:“要不我們兩個去吧?反正改個機票名字就好了,你的簽證哪裏都能去。”

“神經。”貝寧都要無語了:“你們選的哪兒啊,一定是馬爾代夫什麽的吧,那裏全是情侶,你說,咱們兩個去想什麽話?”

“不是啊?”安逸無辜地眨著眼:“我想去埃及,所以就訂了那裏。”

貝寧的眼睛一亮:“這個靠譜,難道是你還想著穿越去古埃及?”想起大一時,安逸看了本穿越小說,就想著穿越去古埃及的事。時間過得真快,已經是挺久遠的了。

“我還想過這個?不記得了。”安逸傻笑著,其實她記得,那時別人都有了男朋友,就她沒有,不想著穿越能想什麽?不過把蜜月之旅定在埃及,並不是想去穿越,而是想讓那片古老神奇的土地見證她的幸福,隻是可惜……

“那豈不是要周日才能走了?明天去我家吧,我媽很喜歡你的,記得吧?”貝寧心底歎了口氣,回來了總不能連家都不回一次,但是一想到老媽苦大仇深般的眼神,就心有餘悸。如果帶了安逸回去,老媽就一定不會煩她了。

安逸點頭:“是啊,阿姨很好。”

“那我們上午過去,吃了午飯就回來,要不也沒什麽共同語言。”

“其實不是沒有共同語言,而是不想她們因為咱們傷心。”安逸想起在看到分手信,在餐廳裏電話通知老媽婚禮取消時的她難過的語調,原本就想哭的自己一下就決了堤。

“你現在真的是長進了,說話能說到點兒上了,不過可別說我的事。”貝寧笑著抓緊了安逸的手:“舞會回不去了,我們去遊泳好不好?”

“早上打過網球了,好久不運動還真的是腰酸背痛的,我們還是去看看星星吧,最高一層有好幾個天文望遠鏡呢。”

“那好吧。”

程諾想出去透透氣,彭越似乎已經離開了,找不到她,心情低落,見到她,卻又更是心痛。

從宴會廳裏走出來,他看見了貝寧與安逸的背影,覺得這兩個女人真是奇妙的組合,不過與自己沒有什麽關係。程諾站在了窗前,望著對麵的萬家燈火,一陣淒涼。

來到酒店的最高一層的觀景台,這裏也是立體城的最高點,400米應該是有了。向下看都已經有了虛無縹緲的感覺,尤其是這樣的夜晚,有些微霧,下麵的世界流光溢彩,抬頭望向天空卻又是寂寞的深藍。

因為有些陰天,天空中並沒有閃爍的星辰,但是湊到天文望遠鏡前,璀璨的星空有如黑緞子上的寶石。

貝寧不禁感歎,自己以前的人生就是這樣的陰天,厚重的雲層撥不開,隻能險在痛苦的愛中。其實星空一直在,永遠都在,隻是她沒有穿透雲層的勇氣,也一直心存著幻想。一年的分別終究是有用處的,讓她終於可以清醒,可以麵對,可以決定了。

安逸站在望遠鏡前,腦海中卻是和談笑一起來的場景,這幾天她都在努力不去想談笑。可是偏偏事與願違,到底是她放不下的更多吧,可是仔細想想,又不禁懷疑,談笑真的愛自己嗎?自已也真的愛他嗎?

這個念頭竟然是她第一次想到,把自己都嚇了一跳,到底什麽是愛?她完全不清楚了。

兩個人都陷在各自的思緒中,良久,貝寧才長歎一聲:“我們該怎麽療傷,才能不辜負這大好的青春呢?”

“缺什麽就補什麽唄。”安逸想到楊陽說的。

“你現在真的行啊!”貝寧覺得安逸的話很是一語雙關,還有那麽一點兒幽默的意味:“你缺什麽呢?”

“我也說不清楚,可能缺乏勇氣和信心吧。”安逸如實回答。

“你所缺少的,至少可以抓住機會去彌補。我呢?除了一個值得我真心付出的人之外,似乎什麽都不缺。可是這個又太難找到了!”貝寧又湊到望遠鏡前:“要是有顆流星,我一定許願——賜給我個男人吧。”

安逸忍不住笑:“怎麽說得像花癡似的。”

“我這是勇於麵對自己,誠實的表現。”貝寧覺得心情好了不少。

周六的早晨,安逸開著車,與貝寧去了位於西郊的家。

“你的車是不是也該換了?”貝寧驚訝地看著安逸的車:“這不是你大學畢業時買的二手甲殼蟲?按說你也是高收入人群了,換輛車吧。”

“這車挺好的啊,幹嘛換?車隻是代步工具,其它什麽也說明不了。”安逸又想起了談笑,他也說過讓她換車的話。而且他是每年都會換一輛車,且越換越好的車,現在他開的是什麽車?他說過的,可是她不記得了。但是卻想起他說過:“對於男人來說,身邊的女人要漂亮,開的車要好,才能彰顯身份。”難道自己隻是他身邊還算得上漂亮的女人,僅此而已?

安逸搖了搖頭,最近怎麽突然可以想到這麽多?以前他說這些時,自己都不曾在意的,看來自己果然很遲鈍。

“今天真的是好日子,竟然有這麽多婚車隊伍。”安逸邊開車邊說。

貝寧觀察著她臉上的神情,沒有接話。

安逸轉過頭,對她笑了笑,沉默了。三年的分別,讓兩個人都成長了,貝寧雖然還是心直口快,但是至少知道給對方留有餘地。而自己就算再遲鈍,也終於開竅了。

終於到了貝寧的家,她開心地敲著門。是她老爸來開的門,看到寶貝女兒回來,他的歡喜溢於言表,可是貝寧的老媽卻有些愁眉苦臉。

“發生什麽事了嗎?”貝寧有些忐忑。

安逸放下手中的水果和禮物,禮貌地打了招呼。

“你二姨不久前查出了乳腺癌,前天住院了,手術就在這幾天。”貝林說。

“我二姨?”貝寧有點不敢相信,連忙又勸慰著曾嘉竹:“媽,你別太擔心,乳腺癌在癌症裏算是輕的了,隻要沒擴散就好說。”

“唉,你二姨就是累的,她搬了新家後就忙著業主委員會的事。”

“她們搬家了?”

“是啊,對了,和你一樣,買的是立體城的房。她本來說那裏清淨,空氣好,結果非忙著這事,都累病了。”

“唉,我二姨是閑不住的人,閑著也得生病。她什麽時候手術?小嶽回來嗎?”

“他一個男孩兒回來了也照顧不了你二姨,還是我去吧,下周一就手術。”

“那住我那裏好了,別來回跑,我下周陪安逸去埃及散散心,回來了我過去照顧她。”

“安逸怎麽了?”曾嘉竹這才關注地看向安逸。

“也沒什麽,就是婚禮取消了,那種爛人不嫁也好。”

曾嘉竹攬過安逸安慰著:“總比結了又離強,阿姨給你張羅更好的去。”

安逸一陣感動,貝寧偷著笑了。要不是安逸在,自己一定又得被老媽數落,可是明明才26歲的青春年華,愁的不是嫁不出去,而是嫁不到一個好人。

吃過午飯,曾嘉竹和貝林簡單收拾了幾件換洗的衣服,就隨貝寧和安逸回到了立體城。貝寧坐在副駕駛座上,沉默了,最後還是給謝羽麟發了短信:“我決定放棄了,以後不要再見麵了,更不要來找我,我父母搬來和我一起住了。”為了不讓他來找自己,後麵這句很重要。

周日一早,貝寧與安逸就離開了立體城,前往了機場。

望著漸漸消失在眼前的立體城,安逸發出一聲歎息,希望回來的時候,一切都變得美好起來。

蘇淺也是很早就起來了,今天是母親的忌日,他要去墓園看她。她離開已經14年了,在他才16歲的時候,也是從那時起,他才立誌要做一名醫生。

將精心準備好的祭品放在車上,天色剛有些蒙蒙,蘇淺開著車,駛出了立體城,一路向北。

寂靜的墓園永遠都是這般清冷,就算是此刻夏花盛放的季節,依舊是那麽涼薄孤冷。

走到那棵青鬆下,蘇淺停了下來,一抹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背影正站在那裏,母親的墓碑前已經有了她最喜歡的百合花,素雅的白色,清雅的芬芳。

蘇漠山聽見了腳步聲,並沒有回頭:“你來了。”

“是。”蘇淺淡淡地應著,自從母親去世後,他們父子之間就是這樣。因為在他的心中,始終無法諒解蘇漠山在母親病重期間,依舊自顧自地忙碌。

“還是那麽忙碌嗎?”

“是。”每天的手術都排得很滿,而且病患的年齡也越來越年輕,蘇淺對此頗感無力。

蘇漠山一時找不到話題,氣氛冷漠下來。

蘇淺走上前,默默地將墓碑擦幹淨,然後將將祭品一點一點兒的擺好。

天色漸漸明亮起來,清澈的藍。

良久,蘇漠山終於找到了一個話題:“昨天虞嘉來了家裏,你和她……”

“我們沒有什麽關係。”蘇淺打斷了蘇漠山的問話:“虞叔叔對你的環保工程支持很大吧?”

不知道蘇淺為什麽這麽問,蘇漠山挑眉。

“隻是他的支持再大,我也沒辦法娶他的女兒。我不會娶一個我不喜歡的女人,而且這輩子我不打算愛上誰,我隻會為我的病患忙碌,無法給一個女人溫暖的家,那就不要去傷害誰。”

蘇漠山的肩一抖,緊接著心也一痛,忍了又忍,歎了口氣才說:“那就早點兒和她說清楚,

很多話不是藏在心裏,隻用行動表達就可以的。”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還想多陪我媽一會兒。”

拍了拍蘇淺的肩膀,蘇漠山走了,非常落寞地走下長長的台階,夏季的早晨也是有涼意的。

周一的早晨,又是嶄新的一周了,蘇淺提前兩個小時來到了醫院,他答應過馬上要做手術的曾嘉蘭,陪她巡視一番立體城。

蘇淺直接來到了病房,曾嘉蘭正坐在窗前,看著窗外明媚的早晨。

回頭看到蘇淺進來,她笑道:“好準時的蘇大夫,今天是美好的一天。”

“當然。”蘇淺淡淡地笑著:“我們去走走吧,不過隻能逛一個小時,你還得回來接受術前準備。”

“好。”曾嘉蘭笑意濃濃:“蘇醫生對每個病人都很好,是個很有愛心的人,怎麽不去參與一些社會公益活動?”

“除了工作,其他的時間還要用於查閱國外的病例、手術資料,怕不能全心投入,所以沒有參與。”蘇淺回答。

其實,他是個清冷且高傲的人,從小到大也隻有程諾一個朋友。而對病人的愛心,是源於沒能給與母親更多照顧的遺憾。可是如果讓他對其它事務熱心,那是不可能的,他提不起半點興趣。

蘇淺知道曾嘉蘭,是個熱心公益的人,而且還是立體城業主委員會的會長,所以他答應了程諾給他以幫助。

來到了天街,曾嘉蘭再次道謝:“蘇大夫,真是很感謝你,今天的手術排得這麽滿,還要陪我走這一趟。”

蘇淺攙扶她的力道又增加了不少:“我一點兒也不累的,您不要這麽客氣。”

身旁的曾嘉蘭才過了60歲的生日,清瘦幹練,但是她亦是乳腺癌三期了,不知道今日手術過程中,會不會發現已經轉移的跡象。

蘇淺的心底有一絲難過,曾嘉蘭和母親長得有很多相似之處,就連生的病也是一樣。隻是母親錯過了救治的最佳時間,在最後出現了轉移,痛得忍不住了,才去就診……

曾嘉蘭歎了口氣:“在這個節骨眼上生病,真是讓人沮喪,也真有些舍不得。不想麻煩孩子,卻要麻煩到你,我真是……”

蘇淺隻是淺淺地笑,讓曾嘉蘭感到溫暖。

站在緩慢移動的玻璃電梯裏,可以看著遠處的風景,也可以環視整個立體城。占地僅一平方公裏的城,卻集中擁有了一切,讓居住在這裏的人感到時分便捷。

曾嘉蘭貪戀地看著:“這裏真的很美,是吧?蘇醫生喜歡立體城的哪裏?”

“動中有靜吧。”蘇淺雖然隻說了這個,但其實選擇在這裏居住,還有很多原因:因它時尚晶瑩的建築氛圍、低碳環保的居住理念、方便快捷的生活方式;也因它獨立自成體係,辦事效率變得很高;年輕人居多,充滿活力,張揚卻不浮誇。

“符合這個條件的何止是這裏?我認為立體城與那些社區不同,這裏值得你去改變。”曾嘉蘭仰起頭,極力看向雲端下的樓頂,繼續說:“總有人說什麽時尚改變生活之類的話,其實更能改變生活的是居住的環境和氛圍。”

蘇淺淡淡一笑,他不想反駁,因為他的生活不會因為其他而改變的。

“隻可惜,我能為它做得不多了。”曾嘉蘭淡淡地搖頭:“還有很多心願無法達成。”

人生本就是一個遺憾接一個遺憾的,但也正是因為有這些遺憾,才讓人逐漸堅強、勇於麵對。於是蘇淺微笑:“那你就等著手術完了,養好身體,還有的是時間可以好好去完成。”

曾嘉蘭被這份信心感染了,繼續看著。

從天街回來,蘇淺將曾嘉蘭送回了病房,與往日一樣,病房裏又滿是前來探望的人。他立即讓護士做術前準備,並叮囑恰來探視的人們說:“一會兒就要手術了,希望你們給她多些鼓勵,不要讓她情緒激動,再過15分鍾就要做術前準備,也請大家配合去外麵等候。”然後走了出去,也輪到他做準備了。

今日來探視的,除了曾嘉竹夫婦,還有一大部分是業主委員會的人,副會長周權關心地說:“你的狀態還好,一定會沒事的。”

“其實這手術不麻煩,我知道,可是化療才是比較損耗體力的。”曾嘉蘭無奈地微笑:“我上次提的換屆選舉的事,你們討論得如何了?”

“按照你的意思,我們擬定了一個細則,一會兒你慢慢看吧。”周權將一個文件袋交給曾嘉蘭。

“好,那就等我手術回來看。”曾嘉蘭將檔案袋鄭重地放在床頭櫃上。如果說一點兒都不怕即將開始的手術,那是騙人的。雖然不甚了解乳腺癌三期到底是什麽概念,但總覺得會比一或二期來得嚴重。但此刻最最了解她的是這些朋友們,給她帶來了工作上的期待,有了這份期待,她便有了更多的信心。

很快,護士就來給她做術前準備了。

一個半小時後,手術順利結束,病灶已經遠離了身體,新的生活就要開啟了。

一周的時間在忙碌中匆匆度過,周日的中午,程諾正要走出家門,蘇淺打了電話過來:“同學聚會是幾點?”

“你要去?”

“都分開十二年了,歲月一輪,也該見一次了。”

“那你現在就往H區的停車場走吧,我正準備出發。”

“好,就開你的車好了。”蘇淺回答。

“你的車那麽好,還是開你的吧,這樣我也有麵兒。”程諾調侃著走到了電梯間。

這一周裏,彭越沒有找過他,他努力地工作,似乎忘記了她的存在,也忘記了協議離婚的事情,甚至恢複了冷幽默的習慣。

“參加同學聚會顯擺地不都是女人?”蘇淺也調侃起程諾:“我們該顯擺的是帶過去的女人,可惜,你沒有,我也沒有。”

掛了電話,程諾微微皺眉,兩年前的同學聚會,他參加了,記得當時是談笑獨領**,現在回想起來,似乎帶著去的就是安逸。自己則是帶了彭越前往,那時結婚才一年,可是回來後,彭越就開始督促他上進。

真是不明白,隻有升職就是上進嗎?算了,不要想了。

來到停車場,蘇淺竟然已經到了。

“怎麽這麽快?”

“我直接從醫院過來。”蘇淺不自覺地歎了口氣,他負責的一個病人在今天淩晨的時候去世了。雖然今天是休息日,在知道了這個消息後,他還是去了醫院。

這個病人是他主刀的第一個病人,卻在打開後立即就縫合了。雖然被醫學判定了死期,可是這個老人樂嗬嗬地接受著化療,然後出院,一晃5年過去了,他也被子女接到了立體城。隻是這次他是真的走了,不知道是該難過還是該為他感歎,因為他已經打破了那個判定。

很多時候,總會有軟弱無力的感覺,雖然醫學發展得已經足夠快,足夠好,但是依舊阻止不了死亡。

程諾看出蘇淺的落寞,這種落寞,在高一的時候就見過了,那時,他的母親突然去世了,他一直陪著他,生怕他垮掉。可是他竟然在人前沒掉過一滴淚,隻是這種表情一直延續到他考上醫學院。

伸手拍著他的肩,程諾大大咧咧地說:“本來他們想定在立體城的頂尚俱樂部的,我怕他們煩你,所以還是讓他們選了老地方——飛雲俱樂部。不過聽說頂尚俱樂部超奢華的,好像是立體城中一眾精英的聚會場所?”

一提起頂尚,蘇淺就想到虞嘉,那個俱樂部是她一手創辦的,他也是被拉進去了,卻極少參加活動。而下個月初,似乎就是頂尚的周年慶典了,也許可以借這個機會和她說清楚自己的心意。

啟動了車子,程諾歪頭看向蘇淺:“不知道談笑那小子是不是要去,他在前幾天回來找過安逸,很可笑。”

蘇淺一愣,安逸,噢,想起來了。不過對於談笑的行為,他不想加以評判,他不談戀愛,自然無法去理解戀愛中的人的行為。就連對程諾的離婚事件,他也不去多說什麽,很多事,需要的是自己的承擔,他人幫不上忙,而且還有可能越添越亂。

“下周我安排你和業主委員會的會長見麵吧,她的手術很成功,恢複得也不錯。”蘇淺找了別的話題。

“謝啦。”程諾鬆了口氣,蘇淺不主動提,他也不好意思問。這種不擇手段,牽扯上所有關係的競爭方式,他是真的不習慣。

四十五分鍾後,就到了飛雲俱樂部。他們算是卡著點兒來的,裏麵已經聚集了不少人。很多人看到蘇淺都很驚訝,蘇淺和每個人都打著招呼,雖然十幾年不見,卻依稀能找到當年的影子,所以他沒有認錯誰。

“班長啊,你可出現了。”有幾個女人聚攏過來。

程諾做為組織者之一,還有很多需要他照顧的,所以他對蘇淺笑了笑,便向餐廚區走去,想看看餐點準備的情況,卻突然看到談笑正走向高爾夫球場。

巡視完餐廚區的準備情況,程諾也走向高爾夫球場,尋找談笑的身影。他之所以要找談笑,其實這心理很難說清,許是因為自己不成功的婚姻,許是不解他為何會拋棄安逸那樣的女孩。也許還有些想尋找心理平衡的想法,至少自己不會甩了人家又跑回去挽回。誰知道呢?也許還有一種可能,上學時,除了蘇淺,談笑也是不錯的朋友。在這個落寞的時刻,還是想找個人傾訴或是給些建議,蘇淺隻會當個聽眾,不會去介入,但這時他需要的是共鳴。

開闊的綠地上,還是很好找的,談笑正在訓練場那裏聯係揮杆。程諾走了過去,挑了根杆,戴好手套,走到談笑身後的球道上站定,擺好姿勢,用力一揮,比談笑擊打出去的球落點要好很多。

談笑回頭,看到程諾,黯然一笑。程諾這小子一直是班裏的宣傳委員,以往這個職務一般都是女生擔任的,可見他八卦的程度非同小可。但是這小子又是特別有情有義的,不像班長蘇淺總是那麽冷傲,他更像一團火。

程諾皺著眉故意說:“上周不是你小子的結婚典禮嗎?怎麽取消了,而且你又怎麽會在這裏?聽說你的女朋友很漂亮。”

談笑有些尷尬,又有些無奈:“我想我是腦子進水了,竟然會覺得娶美女也是負擔。”

“負擔?”

“是啊,我也算是一表人才了,可還是有人會說鮮花插在牛糞上的話。而且當時也有些婚前恐懼症吧,畢竟要結束自由的單身生活了,會覺得恐慌。而這種恐慌的時候,隻會去想對方的缺點。結果一切都搞雜了,我才想躲在人群中,免得孤獨地想哭,懊惱地想死。”

“好吧,那你說說看,你都幹了什麽?”

不知該如何啟口,談笑搖頭:“算了,酒會要開始了,我們進去吧。”

程諾不強求,與談笑回到了宴會廳。

談笑一路上都在思念安逸,她的手機關了一周了,不在立體城,到底去了哪裏?他真的很想擁她在懷。可是怎麽解釋自己的背叛呢?心亂如麻。

畢業十二年的聚會,人到得蠻齊整的,隻除了在德國和法國工作的兩個女生沒到。

其實經過這十二年,大家都有很多變化。大學畢業那年聚過一次,大家多是炫耀找到了哪些大公司,兩年前又聚過一次,按說是十年的大日子,可是來的人很少,隻有一半,多是混得小有成績的人。今日的聚會,女生們湊在一起炫耀嫁的老公,男生則是依舊比拚事業。

蘇淺覺得有些無趣,如果比起事業,他不過才是個主任醫師,而有的人早已成為知名企業的高管,或是有些已經自己開了公司。聽著他們的炫耀,蘇淺很想笑,可是又說不出人家這樣做到底哪裏可笑。

剛從美國出差出來回來的陳昕帶了兩瓶加州納帕穀的葡萄酒來,給酒會增添了情趣。蘇淺也乘機端著酒杯走到窗前,望著外麵的綠地,一片生機。

程諾也端了支酒杯走過來:“你倒的是Opus One 1992?”

蘇淺看了看酒杯中的酒液顏色,和程諾手中的不同:“原來兩瓶是不一樣的?”

“看來你對葡萄酒沒研究。”程諾聳了聳肩:“其實我也沒研究,談笑應該很懂。”

“他懂又如何?”蘇淺不以為意。

程諾有些無語。

談笑走了過來,和他人站在一起,屢屢被問

到取消的婚禮一事,於是逃竄到為人清冷的蘇淺這邊,力求個清淨。

程諾舉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你的酒行生意做得那麽大,怎麽不帶瓶珍藏過來?”

談笑歎氣:“最近剛出了點兒事,新進口的一批酒變質了。”

怪不得自己會和安逸中毒,原來如此。程諾點頭,搖著酒杯,又聞了聞,問道:“你覺得Robert Mondavi Napa Valley Cabernet Sauvignon Reserve 1993如何?”

“很不錯,就是還有些年輕,再窖藏一段時間會更好,而且打開得太晚了,應該再放置會兒品嚐,味道才會更豐富。”

“確實,我還以為是我判斷有誤呢,有你這個專家的點評,我就放心了。不過你說這酒還年輕,那需要多久喝才是好?”程諾似乎是在說酒,又似乎不是。

“每種酒都不同,這個應該再存放個13年,湊足30年再開啟才好。”

“你們說得好像以前看過的影片《杯酒人生》。”蘇淺對這個話題依舊沒興趣。

談笑一聽到《杯酒人生》,表情一下就糾結起來,程諾看到他眼中閃過的懊惱,忍不住問:“難不成你也和傑克一樣想來個荒唐的結束單身之旅,卻弄巧成拙?”

“比那個更糟也說不定。”談笑放下手中的紅酒,從侍者手中取了一杯啤酒,一口氣喝幹。

“真有你的。”程諾不知道該是同情還是責備,隻好轉移了話題:“聽說石孜在法國也是做葡萄酒貿易的,恰巧在聚會前回波爾多了,有些可惜,要不你和她沒準兒還能有些業務往來,當年她可是很迷戀你的。”

談笑的臉一下變得蒼白,繼而又紅到了極致。

看到談笑的表情,程諾驚愕地展開了聯想,甚至有了些超越的快感。似乎談笑比自己更不幸,這種感覺有些良好。

就連蘇淺也覺得程諾這樣的一語中的太尷尬了,於是淡淡地說:“聽說對葡萄酒的品評,都是一套套的,那麽你教教我如何?”

深吸了幾口氣,談笑才恢複了些氣力,看了眼蘇淺,眸中帶著謝意,又看向他手中的酒杯:“哦,你拿的是Opus One 1992。

其實這兩款都是蒙大維的納帕,說起羅伯特蒙大維,他可是興盛美國葡萄酒的巨人,更是葡萄酒世界裏的縱橫家,他的合縱連橫促進了新、舊葡萄酒世界的交流、合作,是葡萄酒世界之開大格局者,隻是有些可惜,他已經去世了。”

一說起葡萄酒,談笑很快恢複了神采:“這兩款酒有很多不同,你手中的是和波爾多頂級酒莊Chateau Mouton-Rothschild的主人Baron Phllippe男爵合作的Opus One 1992。我以前品嚐過,這橙紅的色澤,以及散發出的皮毛、雪鬆的香,很甜,空杯時的香氣可以感覺平衡感很好,丹寧的緊澀感亦很好。品之,口感溫柔、綿軟,豐富度頗佳,充滿著想象中甜美的香氣。仿佛在美麗又芬芳的薰衣草田中,看到一抹婀娜少女的背影。

經過一小時以上的醒酒後,入口依然會覺得內斂:香草、煙絲、雪茄盒的香氣被散發出來,酒很甜但已經可以感覺到足夠的酸度,越喝越好喝,持續力強。仿佛站在薰衣草田中的少女回眸對你微笑了一般,讓人心頭一震,不由得感歎,是甜美迷人的姿態,是性感優雅、嬌柔如水的女人。”

蘇淺聽得入神了,程諾卻調侃:“笑兄總是拿酒比女人的,早就成為品酒界一朵奇葩了。”

“怎麽聽你小子說話都像損人呢?”談笑捶了程諾一拳。

程諾咧嘴:“那你說說我們這杯Robert Mondavi Reserve 1993是什麽樣的女人?”

談笑將酒杯遞給蘇淺:“既然要學,你來試試看如何表達。”

蘇淺擺手:“我更喜歡聽。”

“我也喜歡聽笑兄的表達。”

看了眼表現過於調侃的程諾,蘇淺知道他是在掩飾內心的痛楚,也似乎是在發泄著心中的糾結,難道他還沒有整理好嗎?

將酒杯搖了搖,看著其深紅的顏色,如血。不知怎麽,眼前就似乎出現了石孜的笑容,談笑的心立即絞痛起來,不由得呻吟出聲。

“你怎麽了?”蘇淺立即伸出手搭在他的頸動脈處。

談笑恢複過來,無奈地搖頭:“懲罰,這是懲罰。”說著就將酒一飲而盡,轉身離開了。

蘇淺和程諾對視了一眼,難以理解。

又呆了一會兒,蘇淺實在覺得沒有意思,便和程諾說:“我先回去了,明日還有幾個連台手術。”

“吃了午餐一起走吧,今天本就是半天的聚會,很多有了孩子的還得趕回去呢。”程諾挽留著。

蘇淺隻好點頭,走出令人煩悶的宴會廳,向湖心的亭子走去。

走進亭子,才發現談笑亦在這裏,手裏捏著淺藍色小瓶裝的酒。

“你喝的是什麽?”蘇淺覺得那瓶子很像醫院裏用來裝碘伏的瓶子。

“嬰兒香檳。”談笑看出蘇淺的詫異,自嘲地笑了笑:“說是嬰兒香檳,並不是給嬰兒喝的,不過是汽酒,味道還很差勁,而且瓶子跟一瓶小號醬油似的,總之很差。”

“那為什麽還喝?”蘇淺覺得不可理喻。

“因為它難喝,就像一種懲罰。”談笑已喝得微醺了:“來,還是和你說Mondavi Reserve 1993的味道吧。”

聞著亂七八糟的酒氣,蘇淺忍不住皺眉,但還是禮貌地走到近前坐了下來。

談笑長出了口氣,問:“你做過人生的選擇題嗎?”

蘇淺點頭,他當然做過。

“在人生這麽多難題當中,我寧願選擇後悔,但絕不讓自己留下遺憾!於是我做了,於是我發現我是個傻瓜。”談笑拿過蘇淺手中的酒杯,喝了一口便將其扔了出去,在碧綠的湖水上,晶瑩的酒杯漂浮著,酒杯中殘留的紅色**是那麽的鮮豔又淒絕。

對這句話,蘇淺本能的抗拒又反感,他忍不住反駁:“其實你們所謂的品酒我略懂一二,但我不沉迷,因為我覺得隻要懂得它的精髓就夠了。”

“那你覺得這酒的精髓又是什麽?”

“釀酒是一個漫長乏味且痛苦等待的過程,與人生其實一樣,都需要一個很長的醞釀期。經過這個醞釀期後,便會進入輝煌期,酒香讓人沉醉,醉到不能自拔,自甘墮落萎靡不振;但也讓人癡迷,癡迷於它的芬芳馥鬱百轉千回。隻是這些會像黑夜中燦爛的煙花,稍縱即逝。”

談笑的眼睛亮了一下,隨即低了頭,也許和蘇淺傾訴不是一件壞事,如果再憋在心裏,他就快要瘋了。

“還記得石孜嗎?當時班裏最醜又胖的姑娘,而且當年她主動找我說喜歡我,我毫不猶豫地拒絕了。”談笑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此刻他不在意是誰在身邊,也不在乎他是否會聽,他需要的是發泄。

“可是這次她回來,完全不同了,仿佛脫胎換骨了一般,非常漂亮,有魅力,且性感。

她來找我,問我還好嗎?

當然還好,而且馬上就要舉行婚禮了,新娘漂亮得像仙女。

她祝賀我,卻帶了絲遺憾的眼神。

我有那麽一霎那的衝動和異樣的快感,就好像今日的Mondavi Reserve 1993。深紅的色澤表明這酒還非常年輕,開始是薄荷、尤加利樹的香氣,入口已有感覺,複雜且多變,酒精的活力亦強,丹寧硬朗,覺得還是能夠陳年很久。醒酒後,能感覺到這酒有些按耐不住了,散發出煙草、桑椹、燒烤類的香,口感的特點變得不明晰,香氣中甚至還有些蘭花香,奔放亦有縱深感。

我真的不敢相信,她變得那樣有魅力,那麽吸引人。

我說你改變了很多。

她笑著不答。

我問她在做什麽,她說在做法國葡萄酒的貿易。

我正好是個酒商,我有些驚訝。

她說她知道我家裏一直都在做這個,所以她才回去法國,去波爾多。

我驚訝得不知道該怎樣回答,隻是說在波爾多並不好紮根。

她說因為會時常想到我,所以可以熬過去。

十多年不見,我不知道該和她說什麽好,可是心底躥升起一種欲望,說不清楚的欲望。

她讓我陪她逛逛京城,離開得久了,很多地方都變了。

我自然答應了。

長城上,我們談的很投機,以前我覺得她一點兒都不可愛,且很無趣,沒想到我竟然可以讓她那麽開心。

回來的路上,她說她要去看個朋友,說朋友得了厭食症,因她也得過,所以可以給些建議。

我問她怎麽會得厭食症,減肥?

她搖頭,說因為我拒絕她的時候說得很難聽,讓她很難過,不想吃東西,但是沒想到一下子就瘦了下來,隻是後來需要醫治。

我當初年少,不懂得為人考慮,所以很抱歉。

但是她笑了,她說她因禍得福。

後來我送她去了飯店的房間,然後,很自然地擁抱、親吻,完全忘記了馬上就要舉行的婚禮,甚至很後悔十年前沒有選擇她。

後來就像著了魔,直到她離開北京,我去送她,告訴她,我想和她一起走。

她說不行,因為我要舉行婚禮了。

我說我可以選擇分手。

她笑得淒涼,說她不是要回來拆散我的。於是她走了。

我感覺我的世界也空了,於是我做了個決定,我和未婚妻留信說分手,生怕她不死心,寫了很多殘忍的話,然後,買了機票追去波爾多。

我到了波爾多,她來車站接我,卻說抱歉,她和男朋友過得很好。

我完全傻掉。

她冷笑,說我以前拒絕過她,她問我是否記得當時是怎樣拒絕她的,她說我說的,永遠不會喜歡又醜又胖的她。她就是想試試我是不是真的永遠不會喜歡她。

我以為我喝醉了,她笑得更冷,說我其實就是一杯隔夜的紅酒,一切都變得風輕雲淡。紫陌紅塵,我們輕輕走過,飛鳴而過的是孤鶴、是落葉,卻也驚不起什麽,不高興也不悲哀,陌路蕭郎而已。

我終於明白,我隻是個傻瓜,自以為是得久了,以為誰都會敬仰,原來也可以這般被羞辱。”

說完,談笑哭了,嗚嗚咽咽地哭得像個孩子。

蘇淺想轉身離開,對這樣的人和事無話可說,眼前一下浮現出那日安逸哭花了妝容的臉。他替她疼了,更替她不值。

程諾尋了過來:“去吃飯吧,然後我們就回去。”

“我一口也吃不下,先回去了。”蘇淺說完立即向外走,招手坐了出租回去。

程諾沒攬住蘇淺,卻看到談笑掩麵而泣,隻好拉他站起來。

蘇淺坐在出租車裏,調整了幾次呼吸未果,隻好放下車窗,煩躁的心情被迎麵吹來的暖風吹得漸漸消散。

也許最可惡的不是談笑的所作所為,每個人麵對誘惑與欲望時,都會有把持不住的時候。最可氣的卻是他並未清醒地認識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更沒有認真地反省。談笑說他當年年少,不懂得為他人思考,如今的他又何曾為安逸著想了?不知道他去找過安逸沒有,如果他還有一點自尊心就不該去。

他為什麽不好好反省呢?惟有在人生受到打擊時,才應該好好思考人生的價值等問題。隻是大多數人隻是懊悔自己曾經對任何事的輕縱態度,並下定決心如果人生能有轉機的話一定會認認真真的過好每一天。

然而,這樣思考的人其實並沒有真正做到對自己的反省,而是在思想中將自己裝扮成一個失意的人。一切倒黴的事並不是自己不好,而是時運不濟。於是一通自怨自艾後,同情自己的心理得到滿足。過段日子,當緩過氣來、事事順心後就完全不記得當時怎樣痛下決心了,人們多數的反省大抵如此。

回到了立體城,蘇淺抬頭仰望高聳的建築,不知道安逸隱藏在哪扇窗後,更不知道她是否真的像表麵那樣堅強。隨即他就搖了搖頭,這又關他什麽事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