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3 現實總是很殘酷

Chapter 03

現實總是很殘酷

拎著青魚回到了家,安逸將它放入了水池,這條青魚太大了,至少有3斤半重。她更喜歡鯽魚,雖然刺多且嬌小,但是味道鮮美,且她一人享用正好。

這時,門鈴響了,安逸擦幹手,走向門口,可視對講上顯示了鄰居江琳的笑臉。她的心一抽,遲疑了片刻,還是拉開了門。

不出所料,江琳捧了婚紗站在門口,安逸請她進來,刻意地不去看她手中的一團潔白。

“你怎麽了?臉色這麽差?”江琳看出安逸的異樣,關切地問。

“也沒什麽。”安逸還是收下了婚紗,就算周六用不上,早晚也有用上的一天吧。

“是不是太緊張了?輕鬆一點兒吧,其實婚禮當天並不累,比起以後一起生活的日子,那點兒苦算什麽呢?”江琳開著玩笑:“不過姐姐的事業那麽成功,肯定比我和穀豐這樣的畢婚族要舒心多了。”

安逸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如果時間可以倒流3年,她也願意成為和江琳她們一樣的畢婚族。隻可惜當初沒有那麽勇敢,也把能被認可看得太重。而今這般後果隻能承受,沒有誰可以抱怨。

“我真的挺羨慕你和穀豐的。”安逸由衷地說。

“羨慕我們?”江琳搖著頭:“有的時候覺得我們這撥人挺無奈的,同為80後,可我們機會已經少之又少了,單打獨鬥自然生存不了。一畢業就結婚隻是從節約成本的角度考慮而已,誰知道以後會怎樣呢?而你們始終都是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裏的。”

都有各自的苦楚吧,安逸沉默地走進廚房,將青魚又撈了起來,裝進塑料袋,走出來:“剛釣的魚,送你吧。”

江琳接了過來:“那就謝謝安逸姐了,不過你不試試婚紗嗎?如果有不合身的地方,我好拿回去改。”

“我現在還不想試。”

“那我回去了,婚紗你最好掛起來,是進口緞的麵料,雖然不容易起褶,但還是掛著更好。”

“好,我知道了。”

“你真的沒事嗎?”江琳愈發地不放心了。

“沒什麽大事,就是周六的婚禮取消了。”

“啊?”江琳愣在原地,半響才說:“怎麽會這樣?”

“我已經沒事了。”安逸努力擠出一抹笑容。

江琳鼻子一酸,眼淚就湧了出來,連忙轉身。服裝學院一畢業就做了禮服設計師,以為是最可以見證幸福的職業了,沒想到會有這種事情發生。

送了江琳出去,安逸躺在沙發裏,一直想笑。其實想想,這樣真的挺好,總好過婚禮上被放鴿子,那可就太丟臉了。

江琳回到隔壁的家中,一股怨氣油然而生,肚子也隱隱地痛起來。她抵在設計台前,默默地收拾起邊角料,這些都是安逸的禮服上剪裁下來的,華美卻破碎。

肚子疼很快就過去了,看了看表,已經要5點了,穀豐就要回來了。江琳立即跑進廚房,本來今天完成的這件禮服是她開業以來的第一百件,本想給穀豐和自己做頓好吃的,現在心情卻變差了。

不過看上去安逸姐的狀況還好,看來承受能力很強。於是,江琳開始籌劃起晚餐的菜譜,先收拾魚好了,蔬菜在5點半就會被送來了,有什麽就做什麽好了。

一邊收拾著安逸給的青魚,江琳忍不住露出笑容,當初選擇立體城,是因為房價不貴,父母一下就付了全款,雖然遠了些。住進來才發現是個天堂,很多年輕人在這裏居住,而且很方便。就比方說買菜,根本不需要一大早就跑菜市場,隻需要每個月交上600元錢,每天都有新鮮的有機蔬菜和水果送到家裏。而這些蔬菜和水果都是在城中的那些有機蔬菜基地種植的,周末還可以自己過去采摘,體驗下田園生活。

人們常說知足常樂,雖然現在的生活一般般,但至少很開心,自己做著喜歡的事,穀豐也在努力創業,總有一天會好起來的。

本來還一直很羨慕安逸,現在看來,在物質基礎都建立好後,卻有可能發現一切都失去了。

沒有心思去做飯,眼看著暮色一點點降臨,躺在沙發中的安逸按了遙控器上的按鈕,《假如愛有天意》的曲調響起,她抱著沙發靠墊,漸漸睡去。

突然被門鈴聲吵醒,安逸一時有些恍惚,難道是談笑?她跳了起來,跑過去,拉開了門,卻看見江琳慌張無比地站在那裏:“安逸姐,穀豐說他被騙了,喝多了,還說要找那個騙子去算賬,我隻好給他鎖家裏了。”

“怎麽回事?你慢慢說。”安逸立即讓江琳進了房間。

“穀豐和他的一個同學,不想上班,就在H區盤了一個門臉房,要做手工巧克力的生意。還沒開業,正在購買原料什麽的。從網上找了家原料供應商,打了款過去,可是供貨商一直不發貨。本來就有些擔心不可靠的,現在果然出了問題。”江琳的手在安逸的掌中依舊顫抖不已。

安逸鎮定下來,拉著江琳走到她們的家門前:“開門吧,我和穀豐聊聊。”和熟悉的人,她還是可以順暢地談話的。

江琳戰戰兢兢地輸入了密碼,門打開了,穀豐沒在客廳裏,江琳有些焦急地每個房間搜尋著,最終在洗手間,看見了抱著馬桶嘔吐的穀豐。

“豐!你還好嗎?”江琳連忙遞給他一杯水:“漱漱口吧。”

安逸關上房門,也走了過去:“穀豐,你坐好,我們談談。”

聽到安逸的聲音,穀豐立即站了起來,有些驚慌,又有些埋怨地瞪了眼江琳。

“你說說受騙的經過,再把那個網址給我,我可以找到一些線索。”安逸直截了當地說。

穀豐歎了口氣,來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出來。安逸微微一笑:“這個好辦,你把你付款的網址給我吧,很快就能把這個供貨商揪出來,明天一早就可以去報警。”

“真的嗎?”穀豐恢複了些鬥誌。

“你把匯款的賬號和賬戶名給我,還有那個網址,我回去馬上查。”安逸站了起來,拍了拍穀豐的肩膀:“別垂頭喪氣的,做任何事情都不是一帆風順的。”

江琳連聲道謝地將安逸送到了門口,安逸溫暖地笑:“別太擔心,突然受到打擊,難免會有些失態,你要多包容。”

“知道了。”江琳感激地應著,心裏不禁為安逸難過,多好的人啊,怎麽會被拋棄。

回到房中,穀豐正充滿歉意地看著她,江琳嘟著嘴:“安逸姐剛取消了婚約,我們還這樣麻煩她,我挺難過的。”

穀豐低了頭,有些懊惱:“要是找不到那個人,我們該怎麽辦?那可是我們所有的錢,總不能結婚了還管家裏要錢吧?”

“還有我呢,這個月的禮服訂單挺多的。不過,萬一這錢找不回來,你和陳鵬得想想接下來怎麽辦。”

聽到這裏,穀豐長歎了一聲:“這批原料的錢是最大的一筆支出了,好在現在為止,陳鵬還沒出什麽錢,否則我怎麽對得起他呢。”

“實在不行,我就管我媽要些過來應急吧,不是訂在月底開業的嗎?”江琳小心翼翼地試探。

“絕對不行。”穀豐站了起來:“我不能讓你家裏人小瞧,這房子本來就是你們家買的了。”

江琳閉了嘴,就知道穀豐對這個很敏感。

不一會兒,安逸就按響了門鈴,穀豐箭一般衝到門口:“查到了嗎?安逸姐太厲害了。”

安逸將打印出來的資料遞給了穀豐,他興奮地接過來,立即翻看起來。

然而,穀豐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看到最後,他伸出拳猛地擊打牆壁。

安逸和江琳連忙攔住他,有些不明所以。良久,穀豐才哭喊出聲:“騙我的人竟然是陳鵬,怎麽可能?”

江琳也是一顫,驚愕地看向穀豐:“你說是誰?陳鵬?”

“我找他算賬去。”穀豐掙脫了江琳和安逸的手,向門外衝去。

“陳鵬到底是誰?”安逸一邊和江琳追出去,一邊問。

“就是和穀豐一起合夥的同學,他們可是大學裏最好的朋友呢。”

追到電梯間,穀豐幾近瘋狂。

安逸擋在電梯門口:“你現在找他想做什麽?不能冷靜思考一下,明天再麵對嗎?”

“他是我的哥們,怎麽能這樣對我?我今天不問清楚,根本就過不去。”穀豐悲憤地嚷著。

“問清楚了又能怎樣?”安逸提高了聲音:“你需要的是理清思路,想好對策再和他攤牌。”

穀豐靠在了冰冷的牆上,心也涼了。

“當初為什麽選擇要手工巧克力來做?”安逸軟了聲調:“我以為你明白,那些苦澀的可可要添加很多東西才能變得甜美。凡事皆有代價,快樂的代價便是痛苦,而痛苦過後才知道甜的味道有美好。而且,受騙上當本就是成長必要付出的代價,沒有什麽可懊悔的,除非你不長記性。”

說完這些,安逸都要驚訝於自己的演說才華了,從來沒有過啊。

充血地眼眸中閃過晶亮,穀豐冷靜下來,安逸將他們送回家,自己疲憊地回到空曠寂寥的房間,這個世界到底怎麽了,四處都是背叛。

想想那些人生的四大喜事,不過是片刻的喜悅,沒有長久的歡樂。喜悅過後反而是悲傷、是憂愁、是困惑。

再思索起那些銘刻於心的悲劇,卻隻源於一件——被背叛,被深愛的人,被最好的朋友,被最信任的生意夥伴背叛,哪一宗哪一件都足以讓人崩潰到癲狂。

然而,人就是經曆了這些背叛才變得強大,每次被背叛後,有的人,在角落裏舔舐著傷口,將它們隱藏。心變得傷痕累累,就有了堅硬的痂,每一次跳動,都有負累感。為了減負,變得收放自如,不輕易表露自己的心意與真情。因為不論是愛情還是友情,投入太多,就變得有所求,於是就經受不起背叛。隻是多年以後,一定會有某個時光,會有一絲遺憾油然而生。

有的人,努力對明日的陽光肆意笑臉,將傷口也曝曬在陽光下,血與傷痕一起蒸發。在忘記之後,重新付出,重新得到。人的自愈能力之所以強大,其實不是真的可以放下過往,而是因為不想再與自己為難。

終於徹底想通了,安逸打開客廳的燈,又走進廚房,給自己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人生本來就是這樣的,將痛苦和快樂統統當作佐料,即使是砒霜,也要含笑飲下。

貝寧布置好晚餐,期待著他早點兒過來。思念沒有因為距離的增加而減少,有時孤單的時候更是質疑自己離開一年的選擇是否正確。

不過好在這期間,他也有熬不過思念去找她的時候,短暫的歡愉過後仍是清冷。

想到這裏,貝寧又有些落寞,明知道當“小三”沒有任何尊嚴和前途,可是還是會陷進去,隻是因為那是愛,所以義無反顧。

每次看

《非誠勿擾》,都會感同身受,但她絕對不會像舒淇那樣縱身一跳。第一是怕沒有一個像葛優那樣的男人來救自己,第二,她貝寧也是有脾氣、有骨氣的人,給了他機會選擇,他不珍惜,那就自己珍惜自己。

終於門廳那裏有了動靜,是他來了。貝寧立即跑過去,果然,英俊偉岸的謝羽麟已經打開門走了進來,微笑著站在了那裏。

“你終於回來了,我的天使。”

所有的哀怨消失無蹤,隻剩下滿滿的思念和喜悅。

激情過後,兩個人坐在了餐桌前。

“這些都是你做的?”

“是啊。”

“看來你在天堂學了不少東西。”

“倫敦哪裏是天堂,隻有陰鬱又潮濕的城市與街道,冬季裏的冰雨隻會帶來淒冷的肅殺蕭索。”

謝羽麟並不辯駁,隻是深深地凝望著貝寧,心底劃過一道硬傷。他連忙掩飾:“這些都很好吃。”

“我也覺得是。”貝寧沒想到程諾的廚藝這麽好,不禁讚歎,但立即感到這樣回答,有些太自大了。突然發現錫紙青魚的錫紙還沒有打開,於是伸手過去打開。

就是為了這個錫紙,程諾才出那麽大糗的,想到這裏,貝寧笑得燦爛。

謝羽麟被這笑容震撼了,看來雖然倫敦的天氣陰沉,但是她成了陽光。

“剛回來,是不是有假期?”

“嗯,是有15天的休假。”

“我們去麗江可好,正好最近公司裏不是很忙,又有幾個得力的幹將。”

麗江,是他們初次相遇的地方,有意義。但是貝寧凝視了謝羽麟片刻,他今晚一直找著別的話題,不肯說出他的答案,不過既然有了邀約去麗江,那麽再等兩天也不是不可,隻是聰明如她,有了絲了然。

於是貝寧搖頭了:“最後的紀念?”

一絲尷尬閃過,謝羽麟的目光又恢複了商人的精明:“我希望你再給我一年的時間,但是不要再離我那麽遠了好嗎?這一年,公司運作得很有起色,再有一年,我就不必看她臉色了。”

“你錯了,再過十年,你依舊得看她的臉色,隻要你想的依舊是成功。”離開的這一年,她也思考了很多,終是想明白了這點。雖然心在痛,但是總好過無邊的等待,她已經到終點了,可以結束了。

看著貝寧瞬間蒼白的臉色,和略帶蒼愴的目光,謝羽麟幽幽地歎息了:“你今天先好好休息吧,倒時差還是挺痛苦的。我明天要去上海,後天就回來,麗江的行程是周六開始,我希望你考慮。”

貝寧徑直走到門口,將門打開,目送著他離開,竟然不會落淚了。現實就是殘酷的,她這次真的夢醒了,真的堅強了。

走進了電梯,謝羽麟抵在冰冷的玻璃上,他沒有機會選擇,即使是再做一百次抉擇,他依舊隻能是辜負。

清晨的陽光暖暖地照進來,明天就是周五了,本來申請的婚假就可以休了,但是現在怎麽辦呢?算了,不管怎樣,今天是假期前的最後一個工作日,該認真麵對的。

安逸收拾妥當,拉開房門走出,正巧穀豐和江琳也打開了門。

“早!”安逸首先露出笑容。

穀豐點了點頭:“謝謝安逸姐。”

“你打算怎麽做?”

“我們現在去報案,也許隻有在那裏見到他,我才覺得公平。”

安逸沒說什麽,按下了電梯按鈕。看向江琳,有些擔憂:“你的臉色怎麽這麽差?”

“沒什麽,如果事情圓滿解決了,多睡兩天,就補回來了。”江琳露出小女生可愛的表情。

“嗯,不論怎樣,都要好好照顧自己。”

電梯來了,安逸讓他們先上,自己等下一個。

看著他們手拉手地走進去,安逸淺淺地笑,相互扶持很好,自己孑然一身也很好。

很快就來了下一趟電梯,直接到達了公司,安逸快步走了進去。

楊陽一看到她,立即從座位上跳了起來:“給我說清楚。”

“我。”安逸好不容易偽裝起來的堅強瞬間就崩潰了。

拉著她走進辦公室,楊陽關好了門:“說吧。”

聽安逸抽抽噎噎地說完經過,楊陽鎖緊了眉頭:“總覺得有些太突然了,你在之前就沒發現異狀?”

“沒有。”

“我雖然很討厭那小子,但是還是覺得這次有些蹊蹺,也許有什麽隱情。”

“能有什麽隱情?”

“不知道,不過你也別難過了,這不是還沒領證,沒舉行婚禮嗎?”

“可是都通知了好多人。”

“天,那趕緊通知他們別來了。名單給我,我幫你通知去。”

“你打算怎麽說?”

“能怎麽說,當然是維護你的麵子了,就說談笑突然病入膏肓,婚禮暫時取消唄。”

“可是這麽咒他好嗎?”

“你怎麽這麽欠扁啊?他可是給了你兩瓶變質葡萄酒的,差點沒毒死你。這時候你還不讓我咒他,切,告訴你,要是我的本意,就說他出了車禍,離死不遠了。過兩天再在論壇上給他設個靈堂公祭,這才解氣呢。”

“啊,還是算了,也別打電話了,就群發短信好了。”安逸真是怕楊陽說到做到。

“行了,你忙吧,我給你發去。對了,嘉尚雜誌的編輯剛才問你,星座的稿子今天能交嗎?”

“我已經寫好了,一會兒就傳給她。”

“KAKZ的瑪麗說:‘下午會送來新樣品,請你評定。’”

“幾點?”

“三點。”

“好的,一起來吃吧。”

“那是當然。”

瀏覽著工作日程,今天的會議安排得很滿,看來有的忙了。

先將星座運勢的稿子發給了嘉尚雜誌的編輯,對於這個,是她在大學時熱衷的,後來因為太喜歡,就拜了一個德國女孩為師,不僅可以研究學習,還可以學德語。沒想到大學畢業後,試著給時尚雜誌投稿,就此開了個專欄,一直維係到今日。

9點半,安逸準時走進了會議室,看到大家探詢的目光,連忙躲進角落。

頻道主編莎瑞納連忙解圍:“開始討論我們網絡電視台,對這次業主委員會換屆競選的配合吧。”

會議在11點結束,安逸率先走出來,楊陽卻被扣下了……

穀豐在警察局中報了案,等待著陳鵬被帶來。

江琳有些不安地看著穀豐:“你還好嗎?”

“很好,別為我擔心。”穀豐擠出笑容,會好才怪。怎麽也想不明白陳鵬為什麽這麽做,如果不是安逸姐搜索出鐵證,他從來都沒有懷疑過,但是看到了這些,再去回想,果然漏洞百出,自己也是有N個機會識破的。

當陳鵬被帶進警察局,與穀豐的眼眸相視的那刻,他竟長出了口氣。隨著警察走進密閉的審訊室,與穀豐擦肩而過的刹那,他閉了眼。

穀豐隻覺得胸口被重重一擊,說不清此刻的心情,隻是沉重得無法呼吸。

江琳握住了他的手,雖然隻有掌心裏有一絲溫度,但足以讓穀豐感到溫暖了。

“知道我為什麽不想去公司上班嗎?”穀豐看向江琳,眼神晶亮。

“你為了我們能過得更好。”江琳回答。

“可以這麽說,但不準確。”穀豐歎了口氣:“學服裝設計的時候,覺得會是個光鮮又能賺很多錢的職業,可是實習時隻能做些打雜的工作。而快畢業的時候,很多同學不是找了雜誌社,就是選擇了服裝公司的銷售,全都隻能拿2.3千的工資。

那時你說要一畢業就結婚,我雖然歡喜,卻沒有自信。想想吧,就算我們一個月刨去花銷存2千,一年才2萬多,十年才不過是20萬。你嫁給這樣的我,一定不會快樂的,而我想讓你過得好,過得快樂。”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江琳有些想哭,拚命瞪著眼眸。

很快,警察走了出來,將陳鵬供述的事情陳述了一遍,聽得穀豐和江琳目瞪口呆。

許久,穀豐才說:“我能撤銷報案嗎?”

“你們當過家家呢?”民警抬眼掃了他一眼:“他想和你說兩句,進去吧。”

穀豐站著沒動,仍是對民警說:“求求您了,我當時是一時衝動,沒想到他是因為這些才這麽做的。”

“他的行為確實觸犯了法律,他本人也表示要接受15天的行政拘留處罰。他挺想和你道歉的,你進去吧。”說完推開了光線幽暗的房間的門。

穀豐深吸了口氣,拉著江琳走了進去。

陳鵬一直低垂的頭抬了起來,眼睛有些紅腫,他推了推眼睛說:“對不起,哥們,我很後悔,從你打了款到現在,我終於踏實了。”

“為什麽要這麽做?就為了郭嵐?你怎麽這麽傻?”穀豐一連串地發問,卻沒有了責備。

“當初我和你一拍即合,想弄這個店,其實是因為羨慕又嫉妒你。你和江琳一畢業就結了婚,兩個人相互扶持著走到今天,快一年了吧?也沒向父母伸手。

我也想和郭嵐結婚,可是她說沒有經濟基礎絕對不行。我家的情況也就那麽回事,買房能出個首付就不錯了,我供職的那個服裝公司,一個月才給我3000塊,還累得半死。所以,你一說想開店,我立即就辭職了。

可是郭嵐又嫌這隻是小本買賣,風險又大,還不體麵,她說讓她認識一個股票經濟,能很快掙來錢,讓我開個10萬的戶頭。

玩股票一夜暴富的事太多了,所以我動了心,以咱們開店的名義管我爸要了6萬塊錢,又管我叔叔借了2萬,還差一點兒。郭嵐就說先管你借點,反正小店也不是一下就需要投入那麽多錢的。再說你們結婚收了不少彩禮,江琳的定製禮服生意也挺好的。本來我是想開口管你借的,又覺得不好意思,反正覺得股票回錢也快,大不了先用你的貨款,賺回來立即去訂購原料就是了。所以我克隆了那個采購網站,隻是賬號什麽的變成了我的。

沒想到這股票一玩就被套住了,我……”

穀豐無語了,江琳擔憂地問:“那你以後打算怎麽辦?”

“我先把股票拋了吧,一定能還上你們的錢,隻是求你們別起訴我,我在這裏15天,你們別告訴我爸媽,也千萬別和郭嵐說。”

……

走出警察局的門,穀豐一屁股坐在了台階上,喃喃自語:“你說我是不是不該一下就跑來這裏,把他逼得沒有退路?”

江琳咬緊了嘴唇,搖頭:“我也不知道,但是覺得你該這麽做,否則他不會清醒。”

“可是,我來這裏的目的,卻是想讓他坐牢,身敗名裂。但一看到他,我又不忍心了,尤其是他為了郭嵐,為了愛情做這些。”穀豐撓著頭發,如果不把這些感受說出

來,他會憋死。

將穀豐的頭攬入懷中,江琳感到踏實。仰望著樓宇中透出的一小片天空,她淡淡地說:“記得嗎?教咱們市場營銷的老師說過‘價無情,值有情。’,無價寶,隻要有人肯拿出來賣,總有一個價。一件新衣,再華美也總有買得起的一天。有情人,沒有合理價格,隻有值與不值。

對於我,與你在一起我覺得太值得了;對於陳鵬,郭嵐讓他鋌而走險,他就做出這些算計,付出這些代價,那就是不值得的,至少他該問她一句,她付出了多少?

隻不過就是現在,他還沒有醒悟,還想刻意瞞著。”

“你不知道他追郭嵐有多辛苦,而且郭嵐的家境太不好了,她才想過得富足。”穀豐為陳鵬辯解,已然沒有了昨日的痛恨。

“剛才陸警官說了,如果咱們不起訴,陳鵬關10天,交上罰款就可以出來了。你怎麽想?還繼續和他合作嗎?”

穀豐沉默了,江琳也沉默了,涉世不深的他們被這幾天的變故弄得筋疲力盡,腦子完全不夠使了。

一工作起來,安逸感到一種愉悅,甚至有些前所未有。

下午三點,KAKZ的技術員帶了新研製出來的冰淇淋過來,請安逸品嚐。做為國內為數不多冰激淋品嚐師,她可是小有名氣的。並不是說隻要嗅覺靈敏就可以順利考得職業資格證書,最主要的,是要對甜品、冰品有想象力和創造力。冰淇淋帶給人們的不僅僅是味覺上的享受、酷暑中的清涼,更是給生活帶來一絲甜蜜、一絲癡纏。

看著放在自己麵前的冰淇淋,安逸深吸了口氣,拿起精致的小銀匙,在冰淇淋盒裏挖出一點,放入口中。突然她把眼睛瞪得晶亮,這個味道很熟悉,曾經的記憶,一下就冒了出來。

安逸一向很喜歡吃冰激淋,尤其是有機會出差去意大利、法國、美國等地,更是一定要泡在冰淇淋店裏吃夠了再回來。

年初在羅馬,西班牙廣場的大台階上,竟也似國內人山人海的景點一般,安逸有些躊躇,不過不管怎樣,也是一個浪漫之地,該留個影才好。於是她準備自拍兩張合影,身後卻傳來一聲問話:“小姐需要我幫忙嗎?”

轉頭,正是談笑,他的笑容比旁邊賣花人手中的天竺葵還燦爛。

“不是說有事要忙,不過來了?”

“想你了唄。”談笑接過她手中的相機,又把她額前的劉海弄了弄:“赫本再現啊。”

“少來。”安逸笑得就像路邊美麗的鳶尾,迎風招展。

拍好了照片,又去了萬神殿,置身於這般莊嚴肅穆的地方,談笑握緊了安逸的手:“你還想這樣多久呢?”

“這樣?哪樣?”

“就是這樣兩個人各自忙碌唄。”

“我能想像成是你向我求婚呢嗎?”

“當然可以,我就是這個意思,你終於冰雪聰明了一回。”

“胡說。”安逸抱緊了他的臂彎,眼光溫柔。

“那裏有冰淇淋。”安逸看見了GIOLITTI的招牌,這可是羅馬相當有名的冰淇淋店。

意大利是冰淇淋的發祥地,這裏的冰淇淋是軟冰淇淋,不是美式的Ice cream,而是Gelato。

Gelato所選的材料均為時令水果、天然堅果、奶、蛋等,甚至除了原料本身的水份外,製作過程不再加一滴水。因此,Gelato入口後,帶給人綿延鬆軟的口感,新鮮且層次鮮明的味覺體驗。軟滑香濃,口感細膩得有如輕柔的絲緞,非常好吃。而這間冰淇淋店更是有著很古老的傳統,也許當年《羅馬假日》中的冰淇淋就是從這裏買的也未可知,隻是需要排很長的隊。

終於快排到了,談笑問:“你想吃什麽口味的?”

“香草口味是必須的,其它就聽店員的推薦好了。”

談笑用意大利語和店員溝通了一會兒,便將1份3個球的,放在安逸的麵前。安逸舉在手裏:“我們一起吃冰淇淋的時候還是我上大二的時候呢,而在這個很讓我開心的日子,我們也一起吃好了。”

“好啊。”突然有種回到年少時光的感覺,談笑將安逸抱起來走出了GIOLITTI。

本來有些孤單的出差旅行,突然變得甜蜜,許願池前,安逸許了一個很俗的願望,但是很真誠。

又繼續前行,很快就到了聖天使橋,安逸指著Biancaneve,歡快地叫嚷:“白雪公主,就是這間店,Mela Strega一定要吃的。”

“那是什麽?”

“巫婆的毒蘋果!”

沒錯,此刻品嚐到KAKZ新推出的冰淇淋就有“巫婆的毒蘋果”的味道,雖然不是蘋果的形狀,但是味道非常夢幻。

“這個口味取得什麽名字?”安逸問道。

“巴別塔。”

安逸一愣,重新審視這冰淇淋的造型,確實也有塔的造型。不知是對聖經中記載的那段的理解,還是對電影的另一種領悟,但這個名字和這個味道與“巫婆的毒蘋果”有異曲同工之妙。

“這個口味的冰淇淋是你們這幾年研製的最好的,而且這個名字很好。”

“這是我們方總起的,他覺得電影不錯,而且可以借勢炒作一番,事半功倍。”

安逸聽了有些失望,但這就是商人與真正熱愛冰淇淋的人的差別。她站了起來:“我會盡快寫好品嚐報告的,轉告方總,文案要寫得更有深意才好。”

送走了KAKZ的人,安逸回到辦公室中,“巴別塔”已經有些融化了,就像她記憶中的甜蜜,亦已融化。

當時從羅馬回來後,就馬不停蹄地準備起婚禮,沒想到終究是一場夢,難道是她許願許得不夠誠懇?不能再想了,好在還有工作可以療傷,也好在還有業績可以驕傲,安逸露出了淺淺的笑容。

晚上六點,安逸走出了公司,想去位於50層平台的網球場看看,今天有社區比賽,公司要負責網絡直播。突然手機收到了一條短信,有人在輸入以前的密碼要進入她的房間,這是警報。

昨天才修改的密碼,而以前的密碼隻有談笑知道,難道會是他?

安逸匆匆走進電梯,火速來到了L區的最高層,走出電梯的那刻,一抹熟悉卻又有些陌生的身影就站在自己房間的門口,懊惱地、執著地一遍遍輸入著密碼。

聽到腳步聲,談笑轉過頭,安逸停了腳步,隱約的胡茬讓他顯得憔悴又狼狽,不知為何她想起了融化掉的冰淇淋。

兩個人都沉默不語,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

最終是安逸潤了一下有些發幹的嘴唇,說:“你是回來取走自己的東西嗎?”他的東西也不過才搬來兩個星期而已,甚至有的箱子還沒有開封,拿走倒是方便。

“不,不是。”談笑有些慌張。

“不是?”安逸的心揪緊了,這話的意思代表什麽?他又想複合?都說女人善變,原來男人善變起來更不可理喻。

分手信中說得那麽絕情,甚至指摘她雖有天使麵孔,但80A的身材不夠有魅力,讓她傷心的同時,也傷了自尊。過去才3天而已,她還沒有從傷痛中徹底恢複,他竟又跑回這裏。開什麽玩笑?為什麽他要如此踐踏她的心,而她又為什麽要承受?

看到安逸眼眸中的痛徹與悲憤,談笑快步走上前,死死地摟住安逸,連聲說著對不起。

如果是在昨天,安逸還是滿心期待的,而此刻,就算被擁在懷中,卻感受不到曾經的溫暖與溫柔,自己的心也不會悸動了。

聽到有電梯的響動,安逸立即用力推開了談笑,走向門口,輸入了新的密碼,打開門:“進來吧。”

談笑有些狂喜,也有些難以置信,更有些悔愧難擋。

走進熟悉的空間,窗外的夕陽如血,將室內的一片純白暈染成了粉紅色。

安逸冷著臉,談笑站在那裏,表情糾結,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全然沒有剛才過來時的勇氣。

突然發現談笑的額頭上有一小片淤青,安逸又有些沒有骨氣地問:“額頭是怎麽弄傷的?”

“剛才撞門撞的。”

“哦。”安逸又變得有些木訥,說話也詞不達意起來:“撞門幹嘛?”

“我。”這個問題真不好回答,談笑也愣住了,但隨即醒過神來,從褲兜裏取出一個精致的小盒。

不打開也知是什麽,安逸轉身就向書房走,談笑追上來,擋在她的身前,一下就跪了下去:“我知道我錯了,結婚戒指我從新買了,比原來的那個還漂亮。婚禮還沒來得及取消吧,我們的蜜月旅行也可以在周日開啟的,我們繼續,永遠在一起好嗎?”

看著他急切的表情,安逸感到的不是激動、幸福,而是難過。以前那個智慧又穩重的男人消失了,麵前的談笑就像個孩子,祈求著大人的回心轉意。仿佛是一夜間,又仿佛是自己突然矯正了視力,才一眼看穿。

安逸不說話也不動,讓談笑更緊張,他懊惱地抓抓了頭發,又伸手握住她的手:“我是一時被衝昏了頭,真的對不起。我知道就算我長了一百張嘴都不夠道歉的……”

“就算你沒長嘴,留的那封信也夠了。”安逸倒退了兩步,竟然對他的碰觸有些不適應,甚至有些厭惡,言語卻犀利起來。

談笑的手持續停在半空中,夕陽的餘輝籠罩著他,他卻隻感到黑夜就要來臨。

今天安逸似乎與以前的不同,很有主見,原本就美麗的臉上散發出不一樣的光彩。

他是被戲弄了,被報複了,第一個想到可以療傷的地點就是這裏,於是喪家犬般的跑回來,可是竟然連一向溫婉的安逸也拒絕他了。是的,這裏也已不是家了,且是被他親手摧毀的。談笑無法為自己說出一句辯解的話,因為不值得說,也因說了會更糟。

安逸轉過臉去,看向殘陽一點點沉沒,還是想起了“巫婆的毒蘋果”。其實那是好吃的冰淇淋,內層是奶油口味的冰淇淋,中心是浸過酒的慕斯,形狀做成蘋果狀,外層再裹上脆皮巧克力,最後在上頭點綴醃漬的紅櫻桃,是個非常用心的傑作。

不管是在白雪公主的童話裏,還是現實,那蘋果都是誘人的,讓人忍不住去品嚐。白雪公主吃了斃命,她安逸吃了以後卻安然無事;白雪公主因為毒蘋果讓王子傷心欲絕,從而演繹出愛情的童話,她安逸因為毒蘋果變得涼薄睿智了,再不會相信還有類似童話的愛情。

其實也不是,應該是喝了談笑送的變質葡萄酒的緣故,心死了。

“或者還是我收拾了給你快遞回去吧,你走吧。”書房去不了,安逸轉身走進洗手間,關了門落鎖。

好在談笑沒有說出什麽讓她想知道卻又不想聽到的故事,其實她早就明白了,現實都是殘酷的,就像巫婆的毒蘋果,不管是愛情、欲望,還是利益,隻要觸碰了,就會痛苦,無處可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