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業時代_第二章 奇妙想法_14 手機上的對講...

14 手機上的對講機

那藍回家立即去看郭鑫年的微博,有了更新。在照片上,他戴著頭盔,懶洋洋地靠著自行車,雙手扯著一麵條幅,寫著什麽?那藍連點鼠標放大圖片,看清楚了一行字:西寧,出發。那藍留下評論:一路順風!體力不夠,不要勉強哦。

郭鑫年的回複很慢,出自手機:哼,走著瞧,我一定可以騎到拉薩。那藍想象著,他吃力地上坡,跑到山口尋找信號,才能發出這麽一條。

看見了嗎?漫山遍野的油菜花,郭鑫年在香港用的臉譜網(Facebook)在內地被屏蔽,開始使用新浪微博,所以粉絲很少,那藍每次都會熱烈地響應和評論,這也成了他拍照發上來的動力。

“哇!真漂亮,躺在油菜花裏睡覺!”那藍評論。很快,郭鑫年各種姿勢躺在油菜花裏的照片就傳了上來。

天快黑了,應該回去?還是向前衝?郭鑫年的照片上是一片黃昏的金黃,四周都是荒野。

那藍:如果沒有人家怎麽辦?擔心死了。

郭鑫年:我還有三塊巧克力和一瓶水,拚了,希望別碰到野狼群。對了,你在幹嗎,這麽晚才上網?

那藍猶豫,和羅維去參加夜宴,沒必要告訴郭鑫年,模糊地敲出文字:去參加了一個歌手的晚宴。

郭鑫年問道:哪個歌手?

那藍:James Blunt。

郭鑫年:哈哈,就是發聲好像被踩到腳底板的那個英國佬?

討厭!那藍氣急,這是她最喜歡的歌手,羅維投其所好,查找演唱會和晚宴,甚至會學幾句唱給自己聽,讓人舒服和愉悅。郭鑫年毫不掩飾地攻擊,讓人生氣和討厭。

但是,誰更真實?誰在討好?

郭鑫年發出回複之後,再也沒有回音,應該手機沒有信號了。那藍被媽媽叫去家樂福買菜,兩人有說有笑,快要回家的時候,媽媽才慢吞吞地問道:“他找過我們很多次,他非常後悔。”

“哦。”那藍沒打算原諒少爺。

“你爸爸在官場大半輩子,他嘴裏不說,我心裏明白,他想向上走一步。”媽媽十分為難,這件事說起來並不輕鬆。

那藍爸爸是正廳級,向上一步是副部,待遇就大不相同。這與自己的婚事緊密相關,在官場,上麵沒人怎麽可能高升?少爺背景極深,結親之後,家裏有了靠山,爸爸晉升指日可待。如果取消婚禮,爸爸肯定原地不動。想到這裏,那藍沉默不語,為了爸爸的仕途和少爺複合?她沒法做這個決定。

“大寶,你自己看著辦吧,你爸爸都老頭子了,還是官迷,當官有什麽好?打開報紙看看新聞,不是包二奶就是貪汙受賄,出門遇到事兒都不敢說自己是官兒,怕被老百姓圍毆。”那藍媽媽十分猶豫,一邊是女兒,一邊是老伴兒,手心手背都是肉。

媽媽這麽說,那藍的壓力反而更大。忽然,電話響起來,來自羅維。為了投資,還是別有用心?或許二者皆有?他各方麵條件都不錯,那藍對他頗有好感隻是經曆少爺那件事情之後,那藍不敢投入感情,她需要耐心了解、觀察和考驗。自從英國大使館的晚宴之後,除了與工作相關的活動,那藍一概拒絕。

“《媽媽咪呀》的首映式。”羅維的聲音磁性好聽,到現在為止,他表現近乎完美。

那藍無法拒絕,這是百老匯的經典,幾年前曾經拍成電影,風靡一時,現在,原汁原味的歌舞終於來到中國。可是,郭鑫年怎麽樣了?他正在黑夜中騎行唐古拉山口。她回家衝入臥室,網頁上沒有消息。正在看電視的爸爸看出了異常,他從媽媽嘴裏大概知道了那藍和少爺分手的原因,發生這種事情,打擊可想而知。現在,女兒好像開始恢複。他開心地夾起一大筷子卷心菜。“嗯,好吃。”放下筷子問那藍媽媽:“你和女兒說什麽了?”

“哦,沒說什麽,就是買菜。”那藍媽媽連連否認。

那藍爸爸在官場,察言觀色的功夫了得,從她的表情中看出問題,猜也能猜到:“我五十多了,女兒二十多,女兒的幸福是天大的事兒。我的烏紗帽是屁事兒,孰重孰輕,你應該明白吧?”

那藍媽媽心中一暖:“年輕人誰沒犯過錯?你年輕的時候呢?男人不都這樣?少爺是我們看著長大的,知根知底,這件事他是錯了,但是態度還是誠懇的。”

那藍爸爸勸不過老伴,哼了一聲:“你就多事兒,看不出來嗎?有情況。”

女兒穿著打扮用心,回家就鑽進臥室,這是戀愛的跡象。那藍媽媽哈哈一笑:“嗯,大寶條件好,不愁嫁。”

“升不升官,我倒不在乎,可是啊,我怕有人落井下石。”那藍爸爸歎氣一聲,對於結親的事情,那藍媽媽想得簡單了,女兒婚禮的事情通知出去,一旦取消,就會掀起巨大的風暴。

亮馬橋的世紀劇院,那藍坐在第三排,《媽媽咪呀》的開場立即抓住了那藍:女兒即將出嫁,想知道誰是自己的爸爸,偷看了媽媽年輕時的日記,悄悄發出請柬給媽媽曾經的三個戀人。經典的音樂,變幻的布景,將那藍帶入音樂的世界。不覺之間,三個小時滑過,在最後的大合唱中,她情不自禁地起來扭動,融入那歡快的氣氛中。

回家路上,那藍逃出音樂的世界,這很反常,那麽好的音樂劇,她本應該繼續哼唱。到了馬連道,羅維熄滅發動機,跳下車門,繞到另一側拉開門,那藍解開安全

帶,被羅維搭著胳膊下車。小徑兩側是濃密的梧桐樹,微風吹拂樹梢,傳來呼啦的聲音,仿佛美妙的音樂。樓前月下,羅維伸出雙臂,看著那藍,這是一個試探,她怎麽處理?那藍眼睛一眨,雙臂抱在胸口,在他胳膊之間迅速一鑽,沒等胳膊合攏就躲了回去。那藍想再觀察一段時間,他真的像看起來那麽出色嗎?

羅維再次俯身罩過來,做什麽?原形畢露?那藍不喜歡這麽快付出情感的人,付出太快或者太容易,必然不會珍惜。隻要他敢碰自己,今晚就是與他的最後一次約會。羅維看著她的眼神,沒有看到柔情,隻看出了堅強,方向一轉,在她秀發上輕輕一碰,在她耳邊說道:“晚安,好夢。”他迅速撤回,那藍放心,又有失落,搓搓手心,竟有微汗。他不是一個濫情的男人。

羅維連續兩次用肢體語言探測,他在想些什麽?直覺之間,羅維必有所圖,好像有不對的地方,那藍卻想不出原因。

那藍倉皇地揮手告別,心神不安地進了樓道,在電梯裏開始走神兒。郭鑫年還在青藏高原的黑夜中騎行嗎?前麵有沒有村落?她與看電視的爸媽打個招呼,衝進臥室,刷新頁麵,沒有消息。她抓出手機撥出去,隻有斷續的鈴音,無人接聽。唯有那藍的爸媽吃驚地互相看著,女兒今天出去約會,回來又躲進自己房間,這明顯是有情況的信號。

如果天亮沒有郭鑫年的消息就立即報警,一夜的輾轉,夢裏有《媽媽咪呀》的藍色音樂,也有黑夜中的高原和狼群。那藍幾度驚醒,用手機去刷郭鑫年的主頁,沒有更新,翻身好幾次,才能找到姿勢,繼續睡去。

清晨,手機滴滴響起,那藍摸出手機,是少爺的短信:翻來覆去,整夜睡不著,我知錯了,能不能見一麵?那藍迅速拒絕:不能。片刻之後,少爺的短信又回來:婚房改成你的名字,我要再犯這種錯,房子全歸你。少爺的婚房就在二環邊,又大又敞亮,價值千萬。他雖有悔意,那藍毫不動心:省省心吧,我不圖您房子,晚安。

“這個也歸你。”少爺的短信立即回來。

短信裏是一張圖片,那藍下載打開,竟是一張存折,她輕輕數著,一個三後麵七個零,那藍吐吐舌頭:哇,三千萬。少爺徹底沒招了,竟拿錢來砸自己,算是看錯了人,回複回去:“您省省吧,我九十多斤,每斤賣不了三十萬元,而且我也不賣肉,沒這個業務。”

那藍關了手機,難以入睡。少爺絲毫不放鬆,各種哀求和道歉,這次又出新招。三千萬不是小數,其他人或許會被打動,在那藍心裏不但沒有加分,反而減分,這種事情絕無可赦!被少爺這麽一折騰,那藍難以入睡,翻來覆去。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那藍神不守舍,一天都暈暈乎乎。

溫迪看出她狀況不佳,磨了一杯咖啡遞到她手中:“那藍,你氣色不好。”

嗯,那藍將手機打開讓溫迪看,她看見這個數字嚇了一跳,說道:“少爺看來動真心了,不能輕易原諒他,必須把他身上的缺點磨平了。”

溫迪善於用手段,那藍點頭同意,他如果真能改,那藍是給少爺機會的,不能輕易原諒少爺,聽其言觀其行吧。想到這裏,那藍岔開話題,說道:“對於羅維,我覺得好奇怪。”

“哦,哪裏奇怪?”溫迪目光流轉,看著那藍。

“他好像非常了解我,他那麽巧去西客站辦事?他車上偏偏有James Blunt的歌,太巧了。”那藍小心翼翼地說出自己的感受,會不會身邊有人通風報信?高摩內部人多口雜,難免走漏消息。

“這很正常,他以前是做銷售的,就懂投其所好那一套。”溫迪不覺有異。

直到那藍開始工作的時候,郭鑫年的微博才有了更新,滿屏幕是鮮豔的藍色,然後是長微博:一路風月,行進速度緩慢,清晨五點摸到唐古拉兵站,沒有像樣的賓館,隻能住在民宅。老板、老板娘還有他們的女兒,一家三口開的飯館,可以住宿,隻有土炕,忍了一晚。一覺起來已經中午,時間錯亂,出發又要騎夜路。不管那麽多,問老板有什麽吃的。他們剛好燉熟了一鍋羊肉,就它吧,來一斤,再來幾張餅,消滅幹淨。老板娘目瞪口呆,她不知道我一整天就隻吃了巧克力。打包羊肉和餅,味道真好,趕緊出發。道路緩慢上升,騎行一個下午到達海拔五千二百三十一米的唐古拉山口。高原爬升著實費勁,不能發大力,慢速往上悠,氣兒都不夠使,騎幾公裏要停下把氣喘勻。天色真好,很藍,“那藍”的“藍”,唐古拉山口的景色,拍給你看。

郭鑫年每隔一兩天便會發上來照片,雪域高原的天空一塵不染,雪山逶迤,叫不出名字的動物。每到一個地方,他拉著布條拍照,寫出當地的名稱,仿佛證明自己來過這裏。每條微博下麵都有評論,來自那藍。她羨慕郭鑫年的豁達。

屏幕信息閃動,那藍迅速點開,來自郭鑫年:翻越唐古拉山口的那晚,我們幾個人速度不一樣,對講機聯絡不上,後半夜全都分開了,想想真後怕。

那藍問道:怎麽不打電話?

郭鑫年正在網吧劈裏啪啦敲著鍵盤:電話放在背後的兜裏,天那麽黑,全部精力看路,撥號太危險。

那藍想象著黑夜騎行的郭鑫年,手機撥號太危險:要是能夠把你的語音短信功能和對講機結合在一起就好了,啊,這是一個好主意!

郭鑫年在鍵盤上重重敲出:是啊!語音短信還不夠

徹底,不夠純粹,應該把這個功能獨立出來。

那藍立即接上:對講機!

郭鑫年怦然心動:好主意!把對講機徹底移植到手機上!

那藍喜歡這個主意:開車的時候肯定用得上。

郭鑫年:我返回北京就做出這個產品,等等,起個名字。

那藍:對講機就是聊天工具,Magibox是英文名字,好不好,中文你來起。

郭鑫年:英文就用Magibox,中文叫魔盒!

那藍在電腦前拚命點頭,一種奇異的感覺突然升起,魔盒好像是自己的孩子。可是,郭鑫年是創業者,我是投資人,這是錯誤的關係,不該這樣!

郭鑫年有了新想法,提升騎行速度,距離拉薩越來越近。終於從西寧出發騎行二十天後,微博上出現一張照片,他扯著橫幅,上麵寫著:拉薩不是終點,那藍,北京見,把我們的想法變成現實!

我們的想法?那藍再次緊張,她匆匆下線,靜靜地看著自己,為什麽會這樣?郭鑫年是一個沒有見過麵的陌生人,對他的印象停留在網頁上為數不多的照片,是什麽讓我動心?他的樂觀和百折不撓的精神。

和少爺分手之後,兩個男人進入那藍的視線。羅維完美無缺,郭鑫年全身缺陷,除了執著和夢想之外,什麽都沒有。在現實世界中,每個人都必須學會放棄和妥協,與黑暗共存,執著和夢想隻能淪落成笑料,郭鑫年似乎生活在夢想之中。他在北京孤身闖蕩,一無所有,不折不扣的香港屌絲,他的樂觀精神卻觸動了那藍。她又一次啟動電腦,找到郭鑫年在布達拉宮的照片,天真無邪的笑容隻會出現在孩子臉上。他創業失敗,關閉公司,獨自騎行拉薩,竟能笑得這麽開心,這個男人有一顆充滿陽光的內心。那藍下載照片,打印出來,我應該像他這樣,時時充滿陽光和希望。

正在此時,郭鑫年的主頁換上新的背景,留下一段文字,他這次騎行的心得:西寧、唐古拉山口、拉薩,曆盡艱辛,騎行二十八天,有人問我,你得到什麽?的確,我出發時一輛自行車,到達拉薩時還是這輛自行車,除了一個小小的想法,好像什麽都沒有得到。這就像人生,來時光溜溜,去時也帶不走任何東西。人生就是一段旅程,旅程就是獎勵,何須計較得失。北京,我要回來了!不放棄!

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人生充滿巧合,那藍那天下午如果不去收襯衣,便不會撞見少爺出軌,肯定已經嫁人。現在一切都變了,她認識了羅維和郭鑫年,還產生了一個奇妙的想法:把對講機移植到手機上,這是我和郭鑫年一起的主意?投資人應該保持公正客觀的立場,那藍猶豫一陣兒,還是抑製不住興奮的心情,在他的微博裏留了一條評論:回北京的時候,來次公司,投資項目要重新啟動了。

“金融風暴說來就來,說走就走,跟‘大姨媽’一樣?”郭鑫年很快評論,措辭難聽至極。

“手機上的對講機,我立即把這個產品開發出來。”

“能請你喝咖啡嗎?”郭鑫年孩子一般興奮,卻沒有得到任何回複。唔,很晚了,她可能睡覺了。郭鑫年深夜騎行唐古拉山口,與那藍在網上聊天,激發出一個想法,手機上的對講機,把語音短信又推進一步。幾個月之後,這個產品就會風靡一時,受到無盡的青睞,衝擊著互聯網巨頭賴以生存的基礎,徹底改變了互聯網的競爭格局。此時此刻,郭鑫年和藍都沒有預知到這一點,這隻是一個單純和微不足道的想法。

任何偉大的想法,都起於平凡,就像任何偉人出生的時候都是一個光屁股小孩兒。郭鑫年正要下網,屏幕窗口彈出對話,來自蘇菂:你在哪兒?

“拉薩。”自從那次在高摩見麵之後,郭鑫年就把這個人忘得一幹二淨。

“什麽時候來車庫咖啡?”

郭鑫年恍然想起蘇菂的邀請,在鍵盤上回答:稍微等等,我回去要開發一個新項目。

蘇菂問:不管怎麽樣,你立即來車庫咖啡,我把地址給你。

郭鑫年:好,我明天機票回北京。

蘇菂加重語氣:那麽,明天就來。

好吧,郭鑫年答應之後,拿出手機,找到楊洋陽的號碼撥出去:“洋陽,是我。”

楊洋陽在睡夢中被驚醒,警告郭鑫年:“以後這麽晚打電話,我立即刪了你的號碼。”

郭鑫年與楊洋陽吵架吵慣了:“好好,我明天更晚些打電話。”

楊洋陽拿他沒辦法,反正已經清醒,問道:“跑到哪兒去了?”

郭鑫年滿肚子話要講,覺得還是見麵說好,簡單回答:“我在拉薩,聽著,我明天回北京,不成功則成仁,到了黃河心不死,見了棺材不落淚,明天在車庫咖啡見。我把地址發給你,叫上盧卡。”

楊洋陽打個哈欠,伸個懶腰,猜到他要勸自己創業:“提醒你,我已經上班了。”

為什麽每個人都要上班,難道沒有那幾千塊的月薪就活不下去嗎?難以理解,郭鑫年顧不上這些,敲定時間:“好,明天上午十點,不見不散。”

“瘋子。”楊洋陽將電話摔在床上,睜大眼睛瞪著天花板。她的確已經上班,每天朝九晚五,做著老板規定的事情,盡管那些事情都是扯淡,同事之間笑臉相迎,卻悄悄防範,偉大的公司,無聊的工作,傻瓜同事,自以為是的老板!哎,楊洋陽心動了,郭鑫年有了什麽奇妙的想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