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子爵和波斯人
第十九章
子爵和波斯人
拉烏爾記得在某晚看演出的時候,大哥曾經提到過這個神秘人物。誰也不知道他的來曆,隻知道他是個波斯人,住在利沃裏街的一套小公寓裏。
這個膚色黝黑,眼珠碧綠,頭戴羊皮帽的波斯人靠近拉烏爾,說道:“我希望,子爵先生,你剛才沒有說出埃裏克的秘密。”
“我為什麽不能說出這個惡魔的秘密?”拉烏爾趾高氣揚地反問,試圖擺脫這個討厭的波斯人,“他是你的朋友嗎?”
“我希望你沒有說出埃裏克的事,先生,因為埃裏克的秘密就是克裏斯蒂娜的秘密,說出其一,就等於說出其二!”
“哦!先生!”拉烏爾越來越不耐煩,“你似乎知道很多我感興趣的事,可惜我現在沒時間聽你講!”
“夏尼先生,我再問一次,你這是要去哪兒?”
“你猜不到嗎?當然是去救克裏斯蒂娜……”
“那麽,先生,哪兒也別去!因為克裏斯蒂娜就在這裏!”
“在埃裏克那裏?”
“在埃裏克那裏!”
“你怎麽知道?”
“我剛才也在看演出。世界上隻有埃裏克才有這種手段!”他深深地歎了口氣,“哦!我認出了惡魔的手筆!”
“這麽說,你認識他?”
波斯人沒有回答,但拉烏爾聽見他又歎了口氣。
“先生!”拉烏爾說,“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什麽意圖,但是,你能否幫幫我,幫幫克裏斯蒂娜?”
“我想可以,夏尼先生,因此我才會攔住你。”
“你能幫我什麽呢?”
“試著帶你找到克裏斯蒂娜……還有他!”
“先生!如果你能幫我這個忙,我會用自己的性命來報答你!……先生,另外還有件事,剛才調查官告訴我克裏斯蒂娜是被我大哥——菲利普伯爵劫走的……”
“什麽?伯爵?我可不相信……”
“這不可能,對吧?”
“我不敢肯定伯爵會不會劫走克裏斯蒂娜,但是,我知道有很多種劫持人的方法,而菲利普伯爵決不會使用這一種。”
“你說得很有道理,先生,我真是急昏了頭腦!……哦!先生!我們快走吧!我聽你的吩咐!我相信你,因為隻有你才相信我,隻有你聽到埃裏克的名字,不會感到可笑!”
說著,年輕人一下子握住波斯人的手,那雙手是冰涼的。
“別出聲!”波斯人停下腳步,仔細地聆聽著從遠處傳來的聲音,“不要再在這個地方說他的名字,改稱‘他’。這樣,我們才能不引起他的注意。”
“你覺得他就在我們附近嗎?”
“如果他此刻沒和他的俘虜呆在湖邊的話,那麽,先生,他可能在任何地方……”
“啊!你也知道湖邊的那座房子?”
“如果他不在那裏,他就有可能在這堵牆裏麵,在這地板底下,在這天花板裏!快走吧……”
波斯人讓拉烏爾放輕腳步,然後帶他走過一些連克裏斯蒂娜都沒領他走過的隱秘回廊。
“但願達裏爾斯已經到了!”波斯人說。
“達裏爾斯是誰?”拉烏爾問。
“達裏爾斯?哦,他是我的仆人……”
這時,他們來到一個空曠的大廳
,廳裏僅有一盞昏黃的小燈。波斯人讓拉烏爾停下來,用低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問:“你剛才對調查官都說了些什麽?”
“我對他說劫走克裏斯蒂娜的是音樂天使,就是人們傳說的劇院幽靈。他的真名叫……”
“噓!……那位調查官相信你的話嗎?”
“不。
“他有沒有仔細聽你說?”
“沒有!”
“他是不是以為你瘋了?”
“是的。”
“那就好辦了!”波斯人鬆了口氣。
走過幾段拉烏爾從未走過的樓梯之後,兩人來到一扇門前,波斯人從背心口袋裏掏出一把萬能鑰匙。他和拉烏爾一樣穿著鬥篷,但拉烏爾戴的是高禮帽,波斯人戴的卻是羊皮小帽。上流社會的紳士要到歌劇院來看戲,不戴高禮帽是不合禮儀的。但法國人對外國人要寬容得多,如果英國人戴著旅行帽,波斯人戴著羊皮小帽,也不會被當做失禮。
“先生,”波斯人說,“你的高禮帽可能不太方便……你最好把它留在化妝室裏……”
“誰的化妝室?”
“當然是克裏斯蒂娜·戴伊的!”
波斯人打開門,讓拉烏爾進去,裏麵果真是她的化妝室。
拉烏爾不知道除了自己經常走的那條路外,居然還有別的路通到克裏斯蒂娜的房間。
“天哪!先生,你對劇院可真熟悉!”
“比‘他’差遠了!”波斯人說著,把拉烏爾推進了房間。
房間還和拉烏爾離開時一模一樣。
波斯人重新關上門,走到一堵薄牆前,仔細地聽了聽,而後大聲咳嗽了兩下。
薄牆的另一麵是個更衣室,裏麵立刻傳出一些動靜。幾秒鍾後,有人敲響了化妝室的門。
“進來!”波斯人說。
另一個頭戴羊皮帽、身穿長袍的男子走進來。
他躬身行了個禮,從衣服底下取出一個雕工精美的盒子,放在梳妝台上,然後躬身退到門邊。
“沒人看見你進來吧,達裏爾斯?”
“沒有,主人。”
“那好,也別讓人看見你出去。”
仆人探出頭去,朝走廊裏看了一眼,然後迅速消失了。
“先生,”拉烏爾說,“我突然想到,我們在這裏很容易被發現,警察可能很快會來檢查這個房間。”
“沒事!可怕的不是警察。”
波斯人打開盒子,裏麵裝著兩把長手槍。
“克裏斯蒂娜失蹤後,我立刻派我的仆人回去拿這些武器。這兩把槍我已經用過很久了,你可以信賴它們的準度。”
“我們要和他決鬥嗎?”拉烏爾驚道。
“我們確實是去和他決鬥,”波斯人一麵說著,一麵檢查彈藥,“一場殘酷的決鬥!”說著,他把其中一把槍遞給拉烏爾,“雖然是以二對一,但我們並無勝算,因為對手遠比你想象的還要恐怖。你愛克裏斯蒂娜·戴伊,對嗎?”
“我愛她走過的每一寸土地!但是,你呢,先生?你並不愛她,為何也要為她冒生命的危險?……哦,你一定非常恨埃裏克!”
“不,”波斯人憂傷地說,“如果我恨他,早就終結了他,又怎會讓他苟延殘喘到今天。”
“他傷害過你嗎?”
“算是吧,但我已經
原諒他了。”
“真是太奇怪了,”拉烏爾說,“你把他叫做魔鬼,斥責他的罪行,而且他還傷害過你。可是,你和克裏斯蒂娜一樣,莫名其妙地對他充滿同情!每當想到這一點,我就忍不住要發瘋!”
波斯人沒有回答。他拿來一個凳子,放在鏡子對麵的牆邊。他站在凳子上,臉幾乎湊到牆上,仿佛在尋找什麽東西。
“啊!”他突然叫道,“在這兒!”他的手指沿著牆紙的花紋,在一個角上按了一下。
他轉身跳下凳子:“再過半分鍾,我們就出發去找他!”
說完,他走到對麵,輕輕敲打著那麵大鏡子。
“怎麽還不動……”他低聲說。
“哦!我們要從鏡子裏出去!就像克裏斯蒂娜一樣!”拉烏爾終於明白過來。
“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親眼看見的,先生!……我躲在簾子後麵,親眼看見她消失,不是離開鏡子,而是穿過鏡子!”
“當時,你的反應如何呢?”
“我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或者是在做夢……”
“或者是幽靈的魔法,對吧?夏尼先生,”波斯人的手仍在鏡子上敲來敲去,“如果我們的對手真是個幽靈,我們就用不著這兩把手槍了!……請用外套擋住裏麵的白襯衣……像我這樣……衣領豎起來……我們要在黑暗中盡量隱形……”
沉默片刻之後,他對拉烏爾說:“看來,從房間裏麵按下按鈕,不太容易啟動機關,要是從外麵操作就容易多了……”
“什麽機關?”拉烏爾問。
“當然是使鏡子轉動的機關!你想,這麵鏡子總不可能真的中了魔法,自己就能轉動吧!再過一會兒,如果你留心的話,就會看到鏡子向上抬起一兩寸,然後自左向右移動一兩寸,然後軸承一動,鏡子就會翻個個兒。”
“它怎麽還是不轉!”拉烏爾不耐煩地喊。
“喂!再等等!先生,我們要耐心一點!機關可能生鏽了,或者就是彈簧壞了。要不然……”波斯人皺著眉頭。
“要不然什麽,先生?”
“他可能幹脆把機關毀掉了!”
“為什麽?他並不知道我們會從這裏下去啊!”
“他或許料到了,因為他知道我會使用這套機關。”
“哦,不!它還是不轉!……克裏斯蒂娜……克裏斯蒂娜!”波斯人冷靜地說:“我們隻能盡力而為,但他可能輕易地阻止我們!因為他控製著所有的牆壁、通道和暗門。過去在我的國家,他有個外號叫‘暗門大師’。”
“這些牆為什麽要受他控製?難道是他修建的嗎?”
“正是如此,先生!”
拉烏爾看著他,愣住了。波斯人示意他不要說話,然後用手指指鏡子……他們在鏡中的身影突然抖動起來,仿佛水麵激起了漣漪。而後,一切又恢複了平靜。
“你看,它還是不動!找另外一條路吧!”
“今天晚上,沒有別的路可走!”波斯人沉聲說,“現在,注意!隨時準備開槍!”
他舉起手槍,對準鏡子,拉烏爾也依樣照做。波斯人用空著的手把子爵拉到麵前,突然,鏡子開始轉動,就像如今各大酒店的旋轉門一樣……一股巨大的力量把拉烏爾和波斯人帶動起來,從燈火明亮的房間帶進了無邊的黑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