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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上午,朵兒都感覺頭腦昏沉。

昨天跟爸媽視頻連線後,下午和晚上她都待在自己的小屋裏,沒跟那家人說話,一整夜沒睡好。

今天來學校上學,朵兒心裏在想,爸爸媽媽會跟這邊的“留學生事務處”聯係嗎?他們又寫不好英文郵件,那麽還是我先寫一個傳給他們,讓他們再傳過去……

午間休息時,朵兒就在物理教室裏寫郵件,寫著寫著,眼淚落下來。

這時有人走過來,說,瑪麗,你來一下校長室。

朵兒抬頭,見是“國際學生辦公室”的諾娃老師。諾娃老師注意到了朵兒臉上的淚水,有些吃驚,嘴裏“哦”了一聲,說,Sorry,怎麽了?

朵兒收起筆記本,說,沒什麽,在給家人寫郵件。

諾蘭老師好像頃刻明白了,把手搭在她肩上,說,瑪麗,來,我們一起過去。

朵兒跟著諾娃老師穿過午間喧鬧的走廊。

朵兒以為爸媽把想換HOMESTAY的事反映到學校了。

朵兒走進校長室,有些意外地看見楊冰和她那幾個死黨都在。朵兒就知道不是關於自己換HOMESTAY的事了,那麽,是什麽事呢?

朵兒此刻見到她們有些別扭,因為最近她們是不跟她講話的。而現在她們大多低著頭,神情有一些尷尬。

朵兒還沒回過神來,校長已經告訴她了,學校將對楊冰等人對她的“冷暴力”行為進行警告,現在讓楊冰給她道歉。

冷暴力?

這詞的冷感,瞬間讓朵兒近來麵對她們時的那種不安、孤單感又揚上心來。

她驚異於這詞的準確,但又相當惶恐:原來,學校對楊冰進行警告,不完全是

因為上次楊冰推搡了我,更主要的是因為她們此後不理睬我、也讓別的女生不理睬我這事,這叫“冷暴力”,這跟我們那邊真的不一樣,在國內,女生相互不理睬沒人覺得是“暴力”,而在這裏,楊冰因此受到了警告。

朵兒看見楊冰臉色有些蒼白,也有那麽點難受的表情,但也還好,她一向比較酷。

接著,楊冰站到朵兒麵前,道歉。

於是朵兒聽到了這樣幾點“冷暴力”的緣由,這緣由與之前的“推搡”事件亦有關。楊冰這樣說:

一、看不慣她(朵兒)傲驕,開始時與自己蠻好的,後來獨來獨往,邀她一起去玩也不去。(朵兒心想,哎,我哪有時間總跟你們去玩,也沒錢總跟你們紮堆呀,我媽關照我是來讀書的,一定要考名校的。)

二、看不慣她高冷、小心眼,問她題目,有時她會做也不說,我不喜歡這樣。(朵兒心想,你總是來問,每天晚上都要打電話來問,明明這題目昨天已教過你了,不帶這樣的,換誰都會煩,自己的作業自己做,在中國家長都會有意見的,其實你該請家教,我不是家教。)

三、她在同學那兒議論我,說“我們跟楊冰不一樣,我們隻有讀書”,什麽意思?這讓我不舒服,尤其還跟男生洛克他們說。(朵兒臉紅了,心想,有沒有說過?可能有過類似的一兩句,但這是實話,你那麽在乎讀書,那就讀唄,明明沒在乎,還怪別人說。)

四、洛克被她挑撥了以後,跟我也疏遠了,問洛克作業,他還說“朵兒聽一遍就明白了,而你怎麽講都不明白,你要不別選微積分了”,所以看著她與洛克在一起,就會生氣地想她又在說我了。(朵兒心想,哎,我哪跟洛克老說你了,再說洛克怎麽評價你,那是他的事,不關我的事

。)

她有沒有暗戀洛克並因此瞎猜疑朵兒,她可沒說,學校也沒空在意。

她心裏對於朵兒還有哪些情緒和想法,她也沒說,學校也沒空在意。

學校在意的隻有一樁:你不能讓別人不跟誰說話,尤其不能讓一群女生不跟哪一位說話,如果這樣做了,就是冷暴力。

楊冰顯然對這個詞也有點蒙了,她對校長說,我沒對她暴力。

從校長室出來後,諾娃老師把她們這群人送到走廊上,說,記住了,從這裏離開後,不可以像以前那樣搞小團體,不可以彼此不理睬。

女孩們在教學樓大廳散開,各自去下午所選課的課堂裏。

朵兒看了一眼沒走開的楊冰,楊冰正瞅著自己呢,朵兒心裏有些奇怪的情緒,楊冰可是因自己得了一次警告呢。

朵兒輕聲說,你別怪我,你不會怪我吧?

楊冰搖頭,嘴角掠過一道古怪的表情,說,沒準還謝你哪,說不定把我給弄回國去了,反正我有兩次警告了,誰讓我爸把我搞到這裏來了,我又不像你這樣嗲嗲女、懂事女,我要回去。

朵兒不知她在說啥,但顯然也不是在說反話,朵兒感覺得出此刻她的亂情緒。

朵兒說,嗲嗲女?我哪有,我自己也正心煩著一堆事呢,我也恨不得這兩天回去。

楊冰盯了一眼朵兒。朵兒臉上的低落是一目了然的。

楊冰說,得得,上課了。她拉了一把朵兒的衣袖,往前走。

這算不算和好,很難說,但至少說話了。

而朵兒知道,在國內的時候,不說話的女生也常是這樣,說了一句話後,以後就又說話了,又好了,但在這裏,這中間你犯了“冷暴力”,所以要留個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