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004】淩家私事(1)
等過了初五,廖泉泉才悠哉哉地準備著去淩家拜訪姨姥姥、姨姥爺的東西。為什麽?當然是因為她的小表哥從初六開始就要上班了,她就可以自己去淩家一探究竟了。
“泉泉啊……”歐老夫人不無擔心地看著自己這忙前忙後置辦東西的外孫女,“淩家的那些事兒,你不要跟小焱說漏了嘴,要不然他不好辦。”
“恩。”對於外婆的話,廖泉泉完全認同,“所以外婆你看,我特意選擇這麽一天,出其不意,也沒打招呼,反正他們老兩口一定是都在家的。”她就是想看看,也替外婆看看,這一家子在平日裏都是什麽樣兒的。
歐老夫人還是不放心地歎了口氣,雖說自己與那位老姐姐已經有很多年沒有聯係了,明明是在同一個城市,卻就是不相往來。可是要是說不記掛,又是不可能的。
廖泉泉擺著一張笑臉,給了外婆一個大大的擁抱:“姥姥放心,要是姨姥真的受了什麽欺負,我一定做了這個主讓欺負她的人都還回來。”說著,帶著邵燦拎著東西就走了。
曾經,淩家老爺子跟自己的外公一樣都是一個部門的,隻不過後來不知道怎麽了,這倆結成連襟之後關係反倒疏遠了許多。再加上後來……確實是有很多別的事情。
“你是故意的吧……”開著車的人白了眼今兒心情格外好的人。心情好的不正常。“特意找了這麽一天,表少爺上班淩川舅舅在外地,有什麽企圖?”
“不是一直讓你派人盯著呢麽?我想幹什麽你還不知道。”對,她就是要去抓奸的。不對,是戳破家庭醜聞的。她要把她在國外時聽到的事情親自驗證一下。
北市淩家。除了出了三代眼科醫生之外,還有一個不為外人所知的傲人之處——淩家的第二代、第三代人一直是被歐家的人嗬護著。否則,就像現在那麽多轟轟烈烈的醫療事故,早就能把這一家子醫生給打趴下。
歡歡喜喜地拎了盒子往屋裏走,她不出意料地看見了本來就想看到的一幕。
“爺爺,隻是誰啊。”倒也自來熟,開口一聲“爺爺”後把東西放在一旁的桌案上,一臉驚訝地看著整蹲在地上給老爺子洗腳的人。
為什麽明明是姨姥爺卻要叫爺爺?這件事情真的不知道應該從何說起。反正快二十年都過了,在淩家,她也一直擁有一個正牌孫女的地位。看到如今這蹲在地上的人不是淩家的傭人也不是自己見過的哪個遠房親戚,她就“奇了怪了”,這是誰啊?
“您好,是歐小姐吧?我是爺爺的孫子啊。”那人一聽到有人,慌忙站起身來,把濕漉漉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伸出來跟她握手。
“爺爺?這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孫子?”她依舊是一臉無辜的小白兔模樣,也沒去伸手握那人的手。“歐家沒有孫女,我姓廖。”看不上這種人,從頭到尾透著一股子窮酸樣兒,明明出身不高還死活想要往上巴結。不要以為她不知道這人是來幹嘛來的。
淩老爺子有些尷尬地輕咳了兩聲:“這是我前妻那邊兒的人,叫淩鴻,也算
是你的哥哥。”這件事情說起來實在也是不好聽,連一把年紀的人都覺得尷尬。
“爺爺,這話說得可就不對了。跟我有血緣關係的才是我哥哥,這算是哪門子哥哥?從哪兒跑出來冒認關係尋找家的三溫暖的?”話是這麽說,卻依舊是轉身從禮品盒中拿出一盒茶葉來:“爺爺,這是我從家裏拿來的,聽說您喜歡喝普洱,這可得好好收著哦。奶奶呢?”
老爺子還沒從尷尬裏回過神兒來,指了指裏屋。自從幾年前姨姥一次意外腦溢血救回條性命之後,身子一直不太好,天天隻能是由保姆伺候著。
“奶奶。”一麵說著,廖泉泉一麵進了裏屋,打了個眼色示意保姆出去,一麵道:“我媽現在不在國內,隻有我來看您了,您有什麽話就跟我說,我一定帶到。”
老人卻隻是雙眼無神抬手指了指外麵。廖泉泉心裏明白,貼在老人耳邊說:“奶奶,您可得長命百歲,要不然,表哥豈不是要受罪了。”
說完才肯放心地離開,將保姆拉到角落,先掏錢包給了紅包才開口:“怎麽回事?就這麽堂而皇之的進家門了?這家跟那人有什麽關係?舅舅和表哥知道嗎?”
保姆鈴姨在淩家做活多年,逢年過節又能從這些親戚們手中拿到不少好處,當然是知無不言。把廖泉泉這個小輩拉到一邊兒去才說:“說是那邊兒的什麽親戚被判了死刑,趁著過節這會兒沒執行所以來看看。我猜著,是來求爺爺看是不是還有轉機,結果被你撞上了。他今兒才來,說什麽初六要給老爺子洗腳是家族習俗。你舅舅和你表哥不是上班就是加班的,誰能知道啊。”
就算知道了又有什麽用呢?廖泉泉心裏也明白,依著自己表舅和表哥的性格,對於這種事情真的是能不在乎就不多在乎的。現在姨姥在,即使是躺在床上什麽都幹不了,但隻要沒斷氣兒,淩家這幫子人就不敢做什麽。可如果有一天……那且不是要等著別人蹬鼻子上臉了?這樣的事情,就當她多管閑事了,但還是要管的。在北市,能隨叫隨到最親近的哥哥,其實是她這個小表哥啊。
邵燦開車載著她往回家的路上走。在淩家的時候,他一直在旁邊幫忙,倒是把屋裏發生的事情聽得清楚。這小妮子,想起一出是一出,還真敢鬧騰啊。“那天在酒吧的時候……你二哥給大哥發信息來著。”
“是嗎?”咦?哥們兒那天加班還能有時間發信息?“什麽內容?”
“讓大哥查查廖家到底是怎麽了。”
“大哥怎麽說?”
“大哥給我們看了一眼,然後說,二哥又多管閑事了。”邵燦歎了口氣。其實二哥是想幫忙的吧?他也不太明白,為什麽大哥看樣子並不打算管。
她低頭翻著一本財經雜誌,上麵一篇文章上麵是她高清的照片,配著一行標題“十九歲天才少女,拒做富二代,堅持活自己”。看,多精美的包裝,連她自己都快相信了呢。拒做富二代?她是根本當不成富二代好麽?她富二代的光環,是留給她那個堂弟的。
邵燦瞥了一眼她
手上的雜誌。拍的很好看,是她回國之後第一次參與這種雜誌的采訪。這麽好的照片,卻再也不是以前的廖泉泉了。她最美的時候,一張照片都不曾留下。19歲的人生,卻是一大片接著又一大片的空白。有的時候翻翻相冊,真的是連一張十三四歲的照片都沒有。
“泉泉……你多管閑事插手淩家的事情,是怎麽想的?你自己家的事情都自身難保呢。”不要怪他多管閑事,她回國來的目的應該是很明確的,爭奪家產、坐穩掌棋人的位置。除此之外,什麽都不要管。
她合上了那本雜誌:“從小到大,我是跟你們這群當哥哥的人一起長大的。你們以後一個個的都平平安安的,然後能把我給罩著,不是也挺好的嗎?”
“泉泉?”
“燦哥……”她把雜誌拍在腿上,嗚咽著哭出了聲兒:“我也想去做個跟別人一樣天天買買奢侈品開著豪車撒野,動不動就可以打著飛的出國玩兒的富二代!可是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不可能。那樣的人生不是我的,就算我再怎麽奢求都沒用。”她的人生,就是在十歲那年嚐盡所有的世態炎涼,親眼見著父親的生意一蹶不振又被朋友坑,差點兒連家裏一套房子都保不住。還是母親賭上了那麽多的積蓄才有了如今的廖氏。可是父母之間,從把她送進歐宅那一刻起,她就清楚,她的父母,婚姻隻是一張紙,一張扯上了無數經濟利益的紙,一張可以把所有厚重的家庭人脈扯在一起的紙,再沒別的了。
別人都說,中國的傳統是“富不過三代”,她用三年嚐盡了別人三代人的跌宕起伏,也目睹了歐氏的百年傳承。在國外上大學的時候,她的舍友是個比她大好幾歲的中國姑娘,家裏很有錢,嬌滴滴的大家閨秀,經常可以打著跨國電話向父親撒嬌,情人節的時候可以跟男朋友一起出去一整夜一整夜的不回來,國內的各種節日都可以向父親討要額外的零花。那個時候的自己在做什麽?在抱著一本又一本書做參考,畫著那些跟自己的專業一點兒都沒關係的畫稿,聽著別人秀著恩愛,默默給表哥發條信息說一下想念。
她沒有那麽疼愛自己的父親,那個時候的父親在忙著這追債還債,也沒有男朋友,因為她根本不知道這種不會有任何以後可言的人出現在自己的生命裏是要幹什麽用的。也沒那麽多錢去煲電話粥跟任何人撒嬌。她從小就不會撒嬌。家族中所有人都是很自立的,從來沒哪個人告訴自己,女孩兒應該學會撒嬌才會有人疼。外公雖然疼她,每個月也隻給她很少的生活費,讓她學會在國外自生自滅。那個時候的無助,應該不會有人幾個人知道吧。邵燦當時在英國,表哥工作剛穩定不久。在她還沒來得及享受青春年少之前,就已經做了個本不應該她去執行的決定——配合邵燦。
從此,別的女孩兒在這個年紀該有的美好,離她越來越遠了。既然已經走遠了,那就一條路走到黑好了。讓身邊每個人活的好,比讓她自己活得好更重要。對於自己,她已經放棄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