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月下闌珊

“喂!你不要衝動!有什麽話可以跟我們說!”跟你們說了有什麽用!你們不要過來!再過來我就跳下去!

“好!你不要衝動!我們不過去!”隊長側臉對他點點頭,張正光會意悄悄下到3樓,三樓那裏沒有陽台,但是穿過玻璃的話可以將他救下來。而這也是隊友們商討好的行動方案,正光將繩索綁在了三樓人家的桌腿那裏,悄悄且不漏生息的朝窗子邊走去。他聽到了上麵傳來的咆哮,也知道自殺的人很危險,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更何況這是早先定下的方案。可是天有不測風雲,當他踩在桌子一躍而上之際,隊長卻瘋了一般大吼:“正光停下!”

然而為時已晚,他手裏握著把刀,本來計劃到這裏就完成了,因為腰上係著繩索,隻要他安靜的接受營救就可以了:“啊!讓我死讓我死啊!”“別說傻話了!你活著比什麽都好!”他一邊勸慰自殺的人不要衝動,一邊又將他固定在自己身上。沒有人是天生的心理醫生,看著就要回到三樓,自殺的人卻突然舉起刀朝他眼睛刺來!因為防範不及,正光左邊眉角的傷口一直被劃到了耳垂那裏,巨大的刺痛讓他放開了手,同時也因劇痛暈了過去。兩個成年男人的重量非常大,好在繩子的質量非常好。

老張醒來的時候過了一個星期,醫生說他能醒過來真的是奇跡,因為鄰近太陽穴的傷口讓他差點就活不過來了。隊長也過來慰問他,戰友也跟他說起了當天的事:“老張你不知道吧,被你救下那孫子最後竟然不敢死了!還讓我們去救他!”“是嗎?隻要他得救就好了。”

“醫生,他的眼睛還能好起來嗎?”隊長的問題讓人心酸,然而回答也是如此無奈:“視覺神經都被割斷了,他能醒過來不就最好了嗎。”

老張出院的第一件事就是請假去看老婆,而她們再次相見的地方,卻是冷冰冰的太平間。“小花?小花是我啊!小花是我是我啊!我來了來看你了,你睜開眼睛看我一眼好不好!求你了,求你看看我!看看我”隊長站在他身後,這鋼鐵般的男人,浴血奮戰過無數次的男人竟也眼含淚花。

“正光”猶如行屍走肉,他整個人心裏都被陰霾籠罩,眼裏滿是絕望,卻隨著時間凝為一朵朵斑駁。“呀!嗚!”小小的手掌布滿溫暖,正光決堤的淚水也如瀑般落在她的臉上,他欲言又止說不出話,嘴唇顫抖隻剩抽泣。也許從那時起我就變了。變得自私自利,變得不像警察。

桌上的茶水索然無味,我不渴望世界有多美好,也不希望世界有多暴躁,但是在這裏你不能逃掉。老張自顧自的說著,我也自顧自的聽著:“走吧。”我略微愣了一下,直起身將他帶出了局長辦公室。張莉就在門口,他的女兒我的朋友。我不敢看她一眼,隻能聽到他的遺言:爸爸對不起你

我知道他沒有對不起你,但是他對不起妻子。如果不是因為那一刀,或許小花也不會堅守一天一夜,如果不是為了

救你,或許他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對他的宣判很快下來了,走赴刑場的路上我問他你恨不恨那個人,他說我生生世世都不會原諒他。給他點了根煙我們坐下聊天,望著山清水秀的一方淨土,他說他不後悔救了他,但是他恨他。

我笑著說你這完全就是自相矛盾嘛,他吐了個眼圈說也是。但希望我能辭職,因為警察這個行業不適合我。我說警察不是行業,你是不是貪多了糊塗了。他說是啊,為人民服務的職業是警察,可我們給他服務不收錢,你說我們不收錢他最起碼也要尊重我們吧,可他竟然說我們有工資。有工資怎麽了?醫生也有工資啊。難道你工作不賺錢啊,難道你賺錢不是為了讓家裏過得更好啊。

我聽了還是有點鬱悶的,畢竟那種人遇得多了。一根煙抽盡,他深深望了我一眼又一眼,我說你這老小子怎麽那麽倔呢!槍聲響起他沒有表情,埋葬他以後我帶回了張莉。張莉整個人都憔悴了很多,走在路上直犯惡心。我半開玩笑的說出來走走,老是悶在家裏不發慌才怪。她恨我,恨不能我死,但是她又下不了手。

一個女人的依靠和幸福都被我剝奪了,男朋友被我一槍打死,未婚夫從我車上跳下去被碾死,等到好不容易有了願意娶她的男人,結果卻被我打成了腦震蕩。腦震蕩還算輕的,最起碼他連植物人都算不上。我家在公安家屬樓3幢6層601,回屋以後我和她麵對麵坐著。想起身給她倒杯水,想找個話題聊下去,可一旦對上她的眼睛,我整個人就沒了精神。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而去,在我不知道怎麽辦的時候,手機那端傳來了一個短訊:張楚豐

看到這個名字我心裏很不是滋味,你從第一眼看到我就非常不爽,但我卻沒有辦法拒絕:“我出去一下,鍋裏有飯。”她沒有任何反應,就連我給她水也不接。張楚豐不會讓我等他,作為一個富二代他算有本事的那種人,可惜出租車的費用我就不要你報銷了。他戴著一個金絲邊的眼鏡,典型中美混血的俊俏五官閃瞎了我的狗眼。

但我不知道為什麽要看見你:“早啊安小憶。這麽巧啊。”見他們臉色凝重,我也隻能開門見山的說安子在什麽地方我不知道,但安子是你姐夫,你不該為了公司毀掉他們。張楚豐帶我去了包廂,裝潢再好也不能改變他們同父異母的事實,尤其是胡玲玲的媽媽。這個女人愛女如命,當初嫁給安子的時候她就不同意。但沒辦法,安子愛她,所以一直努力讓她過得很開心很開心。可是世界上有這麽一類人,他知道你喜歡他,但卻無法回應你的期待。

安子就這樣一直等一直等,等到他爸爸徹底擊垮張世集團,等到張楚豐將姐姐當做棄子送給安子。安子婚前對這一切不知情,婚後就被胡玲強行分開,他當晚就和胡玲吵了一架,最後卻被胡玲玲一滴眼淚輕而易舉的打敗。

而我作為目睹整場悲劇的人,無疑成為了安小憶的眼中釘肉中刺,不錯,就

是我在背後搞垮張世的。酒至半酣他也沒說我什麽,因為我那段時間真的真的很缺錢,雖然到最後還是沒能阻止我成為孤身一人,但這不妨礙安子知道一切。因為安小憶百分百把我的事告訴他了,怎麽說的呢?我可以告訴你。

桌子上的魚肉很新鮮,排骨湯也很濃鬱。我想既然不能讓你愛我,那我就把自己最差最差的一麵展示給你。這樣你一定可以敬我遠之。劉文,我不知道你做這些有什麽用,但我不能容忍你出現在我眼前,你怎麽讓我弟弟娶她的,你怎麽臥底販毒集團都與我無關,我今天來就是要告訴你,我就算死也不會喜歡你。

我笑笑讓她放寬心,倒了一杯五糧液晃悠著喝下:“嗯,我知道。”張楚豐想對我說什麽,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想來我是不受歡迎的,穿上衣服我就走了。夜晚的江邊冷風正暖,聽著廣場舞播放的自由飛翔,看著坐在燈光下下象棋的老頭,有那麽一段時間我是幸福的。說來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感覺幸福,也許是酒喝多了吧。

安小憶送我回家,打開門看到張莉還有點驚訝,她就像這個家的女主人一樣,擦地擇菜洗衣服,凡是能親力親為的她都幫我做了。安小憶和她見過一麵,就在我綁架她的那天,那天老張還活著,他說自己活不了多長時間了,你去綁架我女兒,等我死了再把她接過來。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安子他爸的錢夠我給她治病的,但是誰又會嫌錢多呢?

販毒集團我沒有進去,張楚豐也沒有等安小憶,似是為了證明兩人沒有任何關係吧,第二天我就被張莉嚇到了。張莉和安小憶在客廳裏聊了很久,可我聽到的隻有已經知道的。或是我早就猜到的。

張莉你太過分了,劉文是抓了你爸爸,但你別忘了是誰讓你活到現在的。很罕見的她幫我說話,但張莉也不容小覷:“你呢,你弟弟最愛的人愛上了劉文,可他最後怎麽做的?”安小憶說不出一個字,那件事她從始至終就清楚,但是張楚豐和爸爸對她施壓,結果她就被我軟禁起來,用安總的話說是這樣的:在我沒死之前,不要讓安子知道。

安子是安氏集團的法定繼承人,在臨走前安總特意把遺囑放在了人民法院。法院根據遺囑判決安子掌有安氏集團90%的股份,似是覺得虧欠女兒吧,他最終還是附加了一個條款:安小憶在安子掌控公司之前,不享有任何股份與產權。換句話說,安小憶在重男輕女的爸爸眼裏,從始至終就是一個女兒。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安小憶恨透了父親,但也不願讓家族的企業被外人侵吞。

最後經過我的謀劃,張莉和安小憶就慢慢變成了安氏集團的兩大股東,但最終決策權還是在安子手裏。作為一個不會經商的人,他真的要感謝我,但我這輩子對不起的人太多了,愛我的胡玲玲我不愛你,不愛我的安小憶卻識破了我的虛情假意。也許等張莉自殺之前,她一定會在我的飯裏下毒,而事實也如我所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