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報複
火焰大街破木樓內，獨眼靜靜躺著，閉上了剩下的那一隻眼睛。崔特爾忍不住在一旁流淚，唐吉坷德一言不發的倚在牆上，他剛給重傷的維克托敷了藥，要是胸前那一道傷口再深入一公分，維克托現在也已經死了，同樣在場的克格莫傷勢不重，唐吉坷德給他吃完藥昏睡了過去。
奧弗凝視著獨眼，這個沉默寡言卻極為忠實的夥伴，大牙狗騎士團的所有買賣，最危險的血拚，衝在前麵的永遠是獨眼跟維克托，而現在他們一個死了，一個重傷。
裏恩是另一個在現場的人，他沒受什麽傷，輕輕說道：“還沒走到火焰大街，我們被兩個人攔住，詢問是不是要買下天空廣場旁的店鋪，後來警告說店鋪他們要買，讓我們另尋別處。”
奧弗問道：“就用了這一個借口嗎？”
裏恩道：“就這一個，獨眼看樣子是個火爆脾氣的人，上去跟對方起了爭執，沒想到對方兩人實力強橫，看鬥氣水準，應該是戰將級的強者，沒說幾句就把獨眼給劈翻在地，維克托先生與克格莫則被另一個人重傷。”
“他們走之前留下什麽話沒有。”
“亞特蘭城不是什麽阿貓阿狗就能混的，讓你掂量掂量自己。”裏恩原話轉述，並沒用什麽委婉語氣。
看樣子之前太順利了，終於有人看不慣站了出來，但這個方式卻讓奧弗無法接受。“裏恩先生，你可以先回去了，一切事宜照常進行。”
裏恩點頭應承下來，剛走出門外，奧弗的聲音傳了出來，“我最好的朋友一個死了，一個重傷，你卻安然無恙，這件事先暫且擱在一旁，最遲今天晚上，我要知道是誰做的。”
裏恩胖乎乎的臉龐抖動了一下，考慮片刻後把想說的話咽了回去，沉聲道：“會如您所願的。”
崔特爾年紀最小，仍舊無法接受獨眼的死亡，雙拳僅僅攥著問道：“這個仇我們能報嗎？”
能報嗎？
奧弗來的路上同樣捫心自問，這是哪裏，這是神聖帝國權利中心，月坦大陸人族第一雄城亞特蘭，富貴王權比比皆是，奧弗在諾森行省是奧弗裏托斯·厄爾森，但是在這裏他是個戰將實力都不足的小角色。
可奧弗記得小時候在軍營見過一個人，他是個入伍新兵，十四五歲，入伍沒幾天，老兵摸透他的底細，沒錢沒背景，就可勁的欺負他指使他，新兵自覺沒錢沒背景不能惹事，一味的忍氣吞聲，後來到了戰場上，最容易死人的位置也是他。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奧弗再去軍營偶然間問起那個整天被欺負的新兵在哪，老兵們隨口應道“早就死在戰場上了”，那種口吻奧弗現在還沒忘，就算談起昨天賭錢輸掉的那半個金幣，老兵都不會用那麽隨意的口氣。
從那時起，奧弗做的事情都多多少少受到些影響，他不願意當那個新兵。
“能不能都得報，我們今天做的事情，就是不想讓人把腳底踩在我們臉上，大不了滾回死霧嶺。”
崔特爾擦了一把眼淚，狠狠的點了點頭。
唐吉坷德眼睛很澀，怎麽都流不下眼淚，他低聲問道：”你們誰知道獨眼的名字叫什麽？我好像一直沒聽他說起過，奧弗你知道嗎？”
“丹諾，隻知道這個名字，聽他說過一次。”奧弗沒一點遲疑的回答道，仿佛獨眼的確說過自己的名字叫丹諾一樣。
唐吉坷德微微笑著，“丹諾，聽起來挺正直的名字，如果沒死，說不定幾年或者十幾年後，亞特蘭城會出現個一隻眼睛的丹諾老爺吧……”
最後獨眼的屍體被運到了鍛造工廠，就埋在了工廠院子中，因為這裏或許是獨眼第一次真正看見希望的地方。
德魯找了個獨處機會說道：“沒記錯的話，丹諾是河灘死去那個傭兵隊長的名字吧。”
奧弗倚著門框坐在地上，沉重的倦意不斷上湧，如果不是德魯說話，他應該會睡著。“無論是什麽名字，小唐他們需要多一點慰籍。”
傍晚時分，裏恩一臉疲憊的出現在藥店中，“我把那兩個人送到了工廠裏，記住這件事跟鷹嘴城無關。”這是裏恩對獨眼死去這件事束手旁觀的補償，可奧弗會領情嗎？
……
鍛造工廠內，四名應該是鷹嘴城的人見奧弗來到，上前道：“這兩個人鬥氣已經被廢了，裏恩先生的意思是無論你從他們口中能不能得到什麽，都別讓他們活著見到明天的太陽。”
奧弗點頭問道：“這兩個人之前是什麽實力。”
“十級與十一級戰將。”
四個人交代完後，就離開了工廠。
火光閃動的院子裏，奧弗喚醒了兩個暈厥的人。看來到達這裏之前他們已經吃了不少苦頭，起碼知道自己已不再是戰將，根本沒有做無謂掙紮。
“說說你們知道的。”奧弗用木柴挑動著火堆，神情從未有過的凜然。
兩人倒也配合，說出了自己的名字，十級戰將叫維恩，十一級戰將也就是親手殺掉獨眼的那個叫安東尼。兩人甚至供出了自己的身份，馬特伯爵家的旁係子侄。
已經醒過來的克格莫解釋道：“馬特家族是帝都的一個中等家族，此前在南方戰線有過功勳，現在依托著當年在南方的一點根基，做著不小的貿易生意。值得一提的是馬特家族近些年出現了一個出色的年輕人，也送去了南方曆練。”
馬特伯爵……南方戰線……貿易生意……奧弗將這些事情串聯起來，大概能夠猜到一點什麽。
安東尼雖然鬥氣被廢，好歹從前是個戰將級的人物，頗為冷靜的說：“我勸你就當這件事沒發生，不然憑你們這點本事，都不夠給馬特家族塞牙縫的。”
另一個語氣也硬朗起來，喝道：“我可是維恩·馬特，馬特伯爵的侄子，對我們下手的不是你，現在放了我們，這件事可以既往不咎。”
奧弗一言不發的從角落提起一桶油，直接澆到了安東尼身上，後者還沒來得及
質問什麽，奧弗已經用火把將他點燃。
安東尼淒慘的嚎叫瞬間劃破夜空，“救我、救我啊，我告訴你們，我什麽都說……啊啊啊。”
但是奧弗並不打算給他機會，抽出一根火把生生刺進了安東尼哀嚎的嘴裏，火焰散發著燒焦的味道，安東尼燃燒的身體在地上扭曲著，嘴裏發出痛徹心扉的低吼。
一旁的維恩臉上毫無血色，就那麽親眼看著剛才還在談判的安東尼慢慢變成一具焦屍，從小在帝都的他生活安逸，偶爾在城裏恃強淩弱，因為還有點資質，二十多歲有了戰將級別修為，這才被本家接納，但是說到底他何從見過這種場麵。
奧弗把剩下的半桶油扔到維恩麵前，從始至終臉上表情都沒變過。
維恩心理防線徹底崩潰，哭嚎著喊道：“別殺我，我什麽都說，是阿德萊德指使我們做的。”
奧弗抬手幫他擦了擦眼淚，柔聲道：“慢慢說，說仔細了。”
原來馬特家族是帝都中與克勞狄交好的勢力，阿德萊德在帝都兩年偶爾也受到馬特伯爵的照拂，畢竟兩家人還有生意上的往來。阿德萊德自然認識他們家的年輕一輩，就這樣他找到了無所事事還想要出頭的安東尼與維恩。
阿德萊德告訴他們，奧弗是厄爾森家族的人，想要在帝都站穩腳跟是很多人不願看見的，比如說皇子之一的狄馬亞。
狄馬亞是皇帝陛下第四個兒子，馬特伯爵的表妹是狄馬亞的母親，所以馬特家族是狄馬亞皇子暗中的資助者之一。
在阿德萊德的遊說下，維恩與安東尼被說動了，最重要原因就是借著這件事能夠被皇子狄馬亞注意到，而且對於從未踏足過帝國北方的兩人來說，厄爾森不過是個稱呼而已，給對方一點教訓有什麽不敢做的。
然後事情就發展到了這一步。
奧弗走上前，直接用手將維恩的左耳給撕了下來揣進懷裏，然後還是把油倒在了維恩身上。
臨離開火焰大街時，奧弗告訴唐吉坷德道：“準備一下，這幾天可能要殺人。”
回到神聖學院，奧弗來到阿德萊德的住處，麵對眉頭緊皺的阿德萊德，將血淋淋的耳朵扔到他懷裏，“這是維恩的耳朵，獨眼死了，他們需要付出代價，你也需要。”
阿德萊德緊緊捏著維恩的耳朵，目送奧弗離開，始終一言不發，這不是他料想的結果，根據調查，這種關頭奧弗是不會為了區區手下的命，去正麵挑釁馬特家族，他應該做的是想盡辦法讓計劃正常運行，並且通過鷹嘴城解決這件事情。
難道他敢做出什麽瘋狂舉動？
阿德萊德心裏有些不安。
一夜時間在冥想中度過，奧弗臉上難掩疲倦，他如同往常一樣與德魯吃過早飯，前往半山塔見自己的老師席琳，然後一整個上午就悶在範迪的大課堂上。
直到下午，臉上還帶著的傷痕的克格莫回到學院，跟奧弗到書房呆了很長時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