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黑狼

第四章 黑狼

大四之前,一天二十四小時,除了睡覺的八小時之外,我每天至少有八個小時是泡在網吧的。

人都說網絡是虛幻的,是虛假的,但我的大部分朋友都是和網絡有關。

隔著網絡的麵紗,世人會更容易把自己的內心表現出來,因為沒有了現實中的顧慮和擔憂。

我是個重感情的人,在網絡上我也一直把自己真實的一麵展現給別人,我一直認為,人和人交往,最重要的是真誠,隻要你真誠的對待別人,不管是在網絡還是在現實中,他們都會同樣對你。

雖然,在以後的日子裏,我曾多次被人欺騙,但我的這個信念從來沒有改變過。

沒有了課,工作也有了著落,在剩下的無聊的日子裏,我把泡網吧的時間,從以前的每天八小時,延長到十六小時。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我意外的認識了我的第一個女朋友。

從初二開了生理衛生課開始,我對男女之間的事情,有了朦朧的理解。

我夢想中的未來是,找一個自己愛的人,相守一輩子。

所以,雖然和她是從網上認識的,但我卻是認真的,付出了真情。

沒過多久,我們相見了,彼此感覺都挺好,就正式確立了關係。

就這樣,在大學即將結束的時候,我背棄了同舍五位兄弟共同立下的光棍誓言,用一種在當時很多人不看好的方式,談了一場酸甜苦辣鹹,五味俱全的戀愛。

沒過多久,我戀愛的消息就傳遍了全班,我也遭到了宿舍五位兄弟的一致聲討。

中國文化博大精深,罵人不帶髒字,是他們追求的最高境界。

“班長大人,什麽時候開始的?保密工作做的挺到位啊。”

“就是啊,這點必須佩服,要是放在解放前,當特務絕對夠料。”

“嗯,黨內是不能要的,叛變太快了,這才幾天,就脫離群眾了。”

“什麽叫重色輕友?有了女人就忘了兄弟,四年了,這麽支持他工作,末了竟然來這麽一手,真後悔當初幫了他這麽多。”

“嗯,就是,把我們一個個都變成了和尚,他自己卻還俗了,這都啥人呀。”

“誰說不是呢,天天鼓勵我們吃素,自己偷偷找肉吃,人常說什麽晚節不保,他壓根就是不守貞操。”

“真沒想到,我們竟然和這麽一個**隨便的人住在一個宿舍,他還成了我們的領導,想想都丟臉啊。”

“你們真過分,能這麽說人家嗎?我們應該祝福他,祝福他早日分手,不結冤仇,做不了夫妻,也做不成朋友……”

……

他們的話一句比一句難聽,後來都不堪入耳了,最後我實在是忍無可忍,就大喊道:“四年來,啥責任都往我身上推,啥壞事都說是我帶頭幹的,不是一直說堅決擁護我嗎?好呀,散夥之前,我帶你們做最後一件大事,畢業的時候每人帶個女生回家,明年過年爭取都抱上娃,咋了?都別瞪著我,哥哥我已經在前邊給你們做出榜樣了,有招的就想去,沒招的給我死去!”

無論我的聲音有多麽高亢悲壯,無論我的語氣多麽的理直氣壯,這次爭論的最終結果以我的失敗而告終。

為了對我的先斬後奏進行懲罰,他們五個最終達成協議:本周末晚上,吃飯,喝酒,唱歌,一條龍,全由我請。

世人都喜歡把一些不該發生卻偏偏又發生了的事情,稱其為,天意,巧合,意外,或者是命中注定。

而我也萬萬沒有想到,這次再尋常不過的請客,竟然把我卷進了一場意想不到的風波之中。

就在我請客的那天晚上,當我們從飯店出來的時候,已經九點多了。

路上的燈光把四周照的一片雪亮,一輪皓月懸掛當空,月光柔和的像剛用牛奶泡過的秀發,把整個夜空包裹在她的千絲萬縷之中。

我們幾個已經喝的有點多了,以往從來不喝白酒的我們,今天破格分喝了兩瓶二鍋頭,外加一人三瓶啤酒。

而我,也早已經把老爸叮囑了沒有一萬次也有八千回的絕對不能喝白酒的警告拋之腦後了。

走在大街上,我們幾個一邊晃悠,一邊朝歌廳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為啥,走了沒多遠,我似乎感覺到自己聽到了心髒跳動的聲音。

“砰,砰,砰,砰……”一聲一聲,異常清晰。

我開始還以為自己喝多了,出現了幻覺,可緊接著一陣陣的不安感在我心頭升起。

這是一種不祥的預感,我以前曾經有過。

那是在我做了壞事之後,自以為天衣無縫,可剛進家門口,就會不由的產生出這種不祥的感覺,等我走進客廳,看到老爸陰沉的臉,就知道事情敗露了。接下來就是皮肉受苦了。

這種不祥感,自從我安分學習,不再惹是生非時起,就再也沒有過。

今天,不知為啥,這久違的感覺,再次在我心裏出現。而且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強烈。

我向周圍打量了一番,並沒發現什麽異常。

看著五位兄弟,跌跌撞撞,滿心歡喜的往前走著,我有心提醒他們一下,可在這種半清醒的狀態下,街上人來人往的,就算說了,他們也不會當回事。

我的預感在我們走到歌廳門前的時候,得到了證實。

一群人,叫喊著,謾罵著,從歌廳門裏衝了出來,此時,我們剛好並排站在了門外。

這些人手裏有的拿著半截鋼管,有的拿著棒球棒,還有的拎著一尺半長的砍刀,我清楚的看到那砍刀上似乎有些紅紅的**滴下。

危險!

這是我心裏的第一個感覺,可我的那幾個兄弟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就在這時,屋裏的人出手了。

一把砍刀劈向了我的右側肩膀,一根手刺紮向了我右邊兄弟的小腹,兩根鋼管分別砸向了我左邊兩個同學的頭部,那拎著棒球棒的兩個人,也從後麵衝了過來。

我不記得自己和什麽人結過冤仇,我的五位同學,雖然好玩,但也不是惹是生非之人。

這突來的災禍,當時就把他們搞蒙了。連躲閃都忘了。

小時候,因為不聽話,每天被老爸體罰的負麵效果在這個時候,完全體現出來了。

幾乎不需要用眼睛去看,隻憑直覺,我右手往外一送,把右邊的同學推下了台階。

借助右手的推力我身子猛地往左邊撞去。

靠在最左邊的兩個同學,也給我撞出了對方的攻擊範圍。我也恰好躲過了砍向我的那一刀。

可那砸下來的鋼管,已經來不及躲閃了。

我隻好把胳膊迎了上去,就在離我頭一寸多的位置,我的手臂把鋼管擋了下來。

當鋼管從我的手臂滑下去的時候,我已經拉著靠著我左側的同學後退了兩大步。

我的心跳的越來越快,心髒跳動的聲音清晰地在我腦海裏響起。兩次跳動之間的間隔,也越來越短,我血管裏的血液由於心髒的擠壓,流動速度在成倍的增長。我感覺身體似乎燃燒了起來。

全身三萬六千六百個毛細汗孔,此時也全部打開。汗水‘唰’的一下就濕透了我的全身。

被酒精麻醉的大腦,也立刻變得清醒了。

“你們想幹嘛?為什麽動手打我們?”走在最後的老五,看到我們突然遭人襲擊,忍不住大聲叫喊起來。

那幫人聽了這話楞了一下,相互看了一眼,中間那個拿砍刀的個子有一米八左右的家夥開口道:“嘿嘿,我以為你們是裏邊人的幫手呢,看來是場誤會,剛才對不起了,讓個道吧。”

我心裏明白了,這肯定是地痞流氓打架尋仇來了,隻是,在學校附近發生這樣的事,我還是頭一次遇到。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黑社會鬥毆,咱可惹不起。

我們幾個知趣的往兩旁閃了閃,立刻給他們讓出了道路。

如果他們就這麽離開了,或許就沒有以後的麻煩發生了,如果我躲的稍遠一點,也許他們就不會停下腳步了,而歌廳裏的那句話,也就不會傳入我的耳朵裏了。

看到我們讓開了道路,這幾個滿身殺氣的家夥迅速朝外走去。

當那個拿刀的大個走到我身邊的時候,忽然挺下了腳步,上下打量了我幾眼,臉上露出了那麽一絲笑意。

突然開口道:“老弟,伸手不錯嘛,還真看不出來啊,希望下次再見的時候,能交個朋友。”

看著他手裏那把被鮮血染紅了的砍刀,我尷尬的笑了笑,假裝關心道:“好啊,下次見麵請你喝酒,你們快走吧,警察來了就麻煩了,要是被抓了,我還得去監獄看你。”

那家夥讓我給逗樂了,哈哈笑了兩聲,又道:“哈哈,老弟,挺幽默的嘛,謝謝關心。”說著他忽然把腦袋湊了過來,低聲在我耳邊說:“我叫黑狼,他們都叫我狼哥,以後有麻煩了提我名字,好使。”

就在這時,歌廳裏傳來了尖叫聲:“有人被殺了,是那個拿砍刀的大個幹的,快攔住他。”

我以前做夢未曾想到,有一天,會有一張殺人犯的臉,出現在離我兩寸不到的距離。

他的眼睛在盯著我,我的眼睛在望著他,那尖叫聲同時傳入了我倆的耳朵裏。

不知道今天我是腦子進水了,還是讓漿糊迷住了心竅,為啥在這個時候,還有心思對一幫黑幫地痞開這種黑色玩笑。

還有就是這個叫黑狼的大個,你腦子是被驢給踢了,還是讓豬給拱了?鬧完事就快跑唄,停下來跟我說哪門子話啊?我和你很熟嗎?你不是有病嗎?

如今可好,你的臉我全看的一清二楚,你剛殺了人啊,不會連我也滅口吧。

我心裏雖然緊張害怕,但還是咬著牙堅持著沒往後退。

那叫黑狼的大個,聽到裏邊的喊聲,微微皺了皺眉頭,往裏又看了一眼,這才轉身離開。

就在他往裏看的那一刹那,我似乎感覺到了他的心跳,跳的平穩而緩慢,絲毫沒有緊張的感覺。

一分鍾之後,行凶的人跑的連影子都沒了,我們幾個才長出了一口氣。趁著混亂,迅速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