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口舌之利

第二十八章 口舌之利

一周之後,女友要離開了。

收拾好行李,我用力抱住她的身子,眼淚再次留了下來。

我不舍得,真的不舍得,在我最單純,最愛做夢,最喜歡幻想的年紀,站在高高的雲端剛要準備起飛的時候,突然被人推了一把,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這種滋味真的好難受。

可我又無法接納她,不能把這一切當作沒有發生過,我心裏騙不了自己,就算勉強接受她,我心中會一直有個陰影,揮之不去,早晚有一天還會爆發。

愛情,是自私的。

雖然,經過這幾天的交流和試探,我確定了一點,那就是女友並沒有和那個男孩發展到床上去,但我依舊無法接納,因為她的心,曾經遊離過。

女友並不知道我的眼淚為何而流,她努力笑了笑:“以前從沒見你哭過,我是第一個讓給你流淚的女孩嗎?”

“嗯。”我嘴上答應著,心裏卻想:你也是第一個傷害我的女孩。

“是因為不舍得我走才哭的嗎?”

“……”我沉默。

“要不我再陪你幾天?”女友本不想走,是我逼她離開的。

“回去吧,還要工作不是嗎?請假太久也不好,再說早晚都要走的,下個月再找時間過來吧。”這是我第一次對女友撒謊。

女友親了一下我的臉:“好的,那我下次再來看你。”

……

看著承載著女友的客車漸漸遠去,直到消失在我的視線裏,我才打了一輛出租往公司趕去。

坐在車裏,我的淚水又流下來了,我對她的感情並沒有變淡,她也依舊愛著我,但我卻無法再接納她了,因為,她已經不值得我愛了。

我沒有回公司,在網吧門口就下了車,我也不想進網吧,不想讓朋友們看到我的樣子,就這樣,漫無目的的,我沿著這條馬路,一直往前走了下去。

忽然,一個女孩的聲音傳入我耳中:“喂,你等一下。”

我茫然的往前繼續走著,似乎覺得聲音有些耳熟。

“穿黑衣服的那帥哥,你等一下啊。”聲音似乎越來越近。

嗯?是叫我嗎?

我今天穿的正是一件黑色外套。

我扭頭看了看周圍,發現方圓五十米之內,隻有我一個人在遊蕩。

而身後不遠處,正有個女孩往我這跑過來,邊跑邊喊,看到我回頭了,她才停住腳步。

“你耳背嗎?喊你這麽長時間都聽不見!”

啊,是她,這女孩不是益壽堂賣藥的那小姑娘嗎?真是冤家路窄,怎麽又碰上她了呢?

可我此時已經沒有心思去理她了,但又不好就這麽走開。

了不起讓她罵一頓,過過嘴癮吧。我心想。

想到這我朝著女孩走了過去。

“喊我幹嘛?還在為那天的事耿耿於懷嗎?我向你道歉,可以了吧?”說完我轉身就想離開。

女孩愣了一下,似乎沒有想到我會不戰而降,本來已經做好戰鬥準備的她,忽然發現敵人要逃跑,這種結果可不是她能接受的。

“等等等等,著急跑啥呀?”

“啊?怎麽?你哭了?”女孩看到了我臉上並未抹去的淚痕。

“風吹的。”我隨口回了一句。

“今天好像沒風啊?”女孩瞅了瞅天。

“哦,那是昨天吹的。”我有氣無力的說。

女孩撲哧一笑:“嗬嗬,你咋不說一個月前吹的的?”

“你傻啊?誰會一個月不洗臉?以為都和你似的。”不知怎麽,看到她我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切,我每天都洗好不好?你怎麽了?為啥哭啊?失戀了?”女孩的話讓我心中一痛。

“你是不是見了誰都愛打聽人家的隱私啊?怎麽這麽多問題呢?”

“不是啊,就是覺得你好玩。”女孩嘻嘻笑了兩聲。

“好玩?你沒搞錯吧?沒覺得我好看?”不知為啥,在這個時候我還有心思和她開玩笑。

女孩上下打量了我兩眼,搖了搖頭,說:“長的確實一般,除了眼睛黑亮之外,其他一無是處,放到豬圈裏,絕對看不出你是個人來。”

“那好吧,你玩豬去吧,我走了。”

女孩看我又要離去,趕緊把我喊住。

她湊前兩步,誇張的笑了笑,兩個深深的梨渦又出現在臉上:“生氣了?這麽小氣?玩笑都開不起?”

看著女孩的笑容,我想努力的回她一個微笑,可臉上肌肉早已麻木,努力了幾次都沒成功。

“這都生氣的話,三十年前我就被氣死了,我沒那麽小氣。”

“嘻嘻,那就好,要不,進去……站站?”女孩說著用手往旁邊指了指。

原來,不知不覺中,我又經過了益壽堂門口。

“你這好像是藥店吧?進去請我吃藥?再說了,什麽?請我進去站站?人家都是坐坐,站的話我到哪站不行?還非要去你那?”看來一時半會是走不掉了,幹脆我就站住不走了。

“哎呀,你這人怎麽這麽不識好人心呢?我好心讓你進屋避避……風,哦,對,好像沒刮風,我好心讓你進去暖和暖和,怕你凍壞了,你還挑肥揀瘦的。”女孩的聲音大了起來,但依舊很柔和。

“我裏邊就一張椅子,當然是你站著我坐著了,難道你好意思和我搶?”

我無奈的點點頭:“的確不好意思,你說的都有道理。”

“還有就是。”女孩聲音忽然變的很低很溫柔。

“還有就是,屋裏有熱水,你先洗洗臉吧。”

女孩的話像一股暖流,在我心田流過,令我一陣陣的感動,這才是和她外表相符的說話方式,溫柔,親切,不急不忙。隻是不知什麽時候又會變的唇尖舌利起來。

“謝謝你。”我真誠的說。

“以後我再也不拿話來欺負你了,因為你是個好心人。”

聽我這麽一說,女孩反而臉上閃過片刻的憂鬱,我雖然看到了卻沒有細想。

走進藥店,才發現裏邊還有一個女人,個子挺高,有一米七左右,就是有些偏瘦,最多也就一百斤,長長的頭發,紮著辮子,年齡有三十歲上下,我以為她是醫生,一問才知道,原來和女孩一樣,也是賣藥的。

洗完臉之後,我的心情好了一些,女孩又遞給了我一條毛巾,我邊擦臉邊問:“毛巾好香啊,你用過的?”

“是啊,從買來到現在,就沒有第二個人用過。”

我睜大了眼睛,說:“那多不好意思啊,換個別的吧?”

女孩四周打量了一下,說:“別的還真沒有,要不給你拿條尿不濕?”

我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強忍著還嘴的衝動,想等擦完臉之後再找她算賬。

“衛生巾?”

我腦子有點發蒙了,搞不清眼前到底是天使還是魔鬼。

“沒用過的哦。”

“閉嘴!”女孩越來越過分了,大有趁我病,要我命,看我瘦,吃我肉的意思。

女孩笑了,身後高個女人也跟著笑了起來。

“不要覺得我好欺負啊,讓著你呢,再不自覺,我可要還嘴了啊。”我把擦完臉的毛巾遞給了女孩。

女孩接過毛巾,端起了我洗臉用的水盆,忽然又問我:“你不覺得我對你挺好的嗎?”

我看著她手裏端著的水盆,水盆裏的水仍在冒著蒸汽,說:“好,你對我真的挺好。”

“想知道為什麽嗎?”

“想!”我隱隱覺得這似乎又是個圈套,可還是順口答應了一聲。

“因為你長得很像一個人。”

“誰?別告訴我像你前男友啊,那可就太俗氣了。”我笑著說。

“當然不是。”

“那是?”我疑惑。

“我兒子!”

“滾!”

我不得不佩服她,為了在嘴上占我點便宜,竟然啥都不顧了,如果不是我,換成別人,怕真的會和她急起來。

女孩端著水盆往裏走去,走到櫃台後邊還不忘回頭說一句:“真的,很像,不騙你。”

我扭過頭去,裝做沒聽見,故意打量著櫃台裏擺放的各種藥品,似乎又看到了‘巨力神’。

高個女人客氣的讓我坐在椅子上,主動的和我閑聊起來。

我心不在焉,仍舊沉浸在悲痛之中,莫非我真的就無法放下她?

女孩從裏邊走了出來,來到櫃台後邊,接著就傳出了翻動抽屜和硬幣碰撞的聲音。

片刻後,她來到我身旁,把握著拳頭的右手伸到我麵前,說:“猜猜看,我手裏有什麽,猜對給你。”

“五毛錢。”我淡淡的說。

“啊?你是不是看到了?怎麽知道是五毛錢呢?”女孩有些驚訝。

我故作疑惑:“嗯?這還需要看嗎?上次我來買藥,走的時候你忘記給我找錢了,這次補上,有啥大驚小怪的?”

“呸!是我忘記找錢了還是你跑的太快了啊?占了點便宜就溜,看你出息的,給你,賬清了啊。”說著女孩把手攤開了,裏邊果然是一枚嶄新的五毛錢硬幣。

我剛要伸手接過,女孩又把手縮了回去:“呀,我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啊。”

“什麽問題?”我猜測著女孩的心思,不知道她又會耍什麽花樣。

“你咋這麽小氣財迷呢?就五毛錢你都記這麽久啊?半個多月過去了,你還念念不忘!今天走我們店鋪門口,是不是就是想故意拿回去?”女孩的話就像棉花糖裏射出的機關槍子彈一樣,又甜又軟,又頻又急,還殺傷力十足。

我徹底被打敗了,有氣無力的辯解說:“大姐!”

“喊阿姨!”

“阿姨!呸,什麽阿姨啊,小丫頭片子!”女孩一連串防不勝防的刺激,讓我進入了戰鬥狀態。

“我在街上走的好好的,是誰在後邊喊我的?還軟磨硬泡的把我拉進來,進來之後又給洗臉又是倒水的,我讓你這麽做了嗎?還好我知道這是社會主義新中國,不然我還以為進了怡紅院了呢,我記住沒找錢咋了?難道不應該嗎?說明哥記性好,怎麽了?我說的不對嗎?”最後這句我是對一直盯著我看的高個女人說的。

“你剛才說啥?我們這裏是……怡紅院?”高個女人一臉憤怒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