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夢中鬼(4)
第十四章 夢中鬼（4）——痛苦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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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的時候開始，蘇青軒就特別喜歡那個溫柔而又漂亮的女孩子，歐陽緣緣。
他們是青梅竹馬，六個人。
小雨比他們都大一歲，雖然話不多，但是卻很看重他們這些弟弟妹妹，要是有人欺負他們，他絕對是第一個衝上去跟他拚命的人。
小雪是小雨的妹妹，雖然是個愛哭鬼但是很活潑很可愛，她從不服輸，是出了名的倔強，她認準了的道理，除非你能說得讓她無言以對，否則就別想說服她。
緣是一個溫柔善良，又漂亮可愛的女孩，她最喜歡拉小提琴，雖然她家裏不是特別富有，但是慈愛的父母還是買了小提琴給她學習，她最喜歡在大家麵前拉她喜歡的曲子，讓大家沉浸在她那優美的曲調中。
肖達是個小學者，從小就喜歡看書，即使看到近視早早地戴上眼鏡也無怨無悔，但是每次大家一起出來玩的時候，他總是義無反顧地放下書跑出家門。
曾媛媛從小就是個膽小鬼，什麽東西都不敢去碰，每次大家有什麽新玩法的時候，她都是最後一個去嚐試的，雖然玩心很重，但是總是因為太過害怕緊張而失敗。
蘇青軒，出生在一個富有而又嚴格的家庭裏，從小他就必須接受那永無天日的嚴格管教，美其名曰是教養，無論在什麽時候，他都必須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隻要一個不對，就必然招來打罵。
在某一次從家裏偷跑出來的時候，他遇到了他們，他們很愉快地接受了他。即使他並不能經常出來玩，即使他是有錢人家的孩子，大家還是把自己最喜歡的糖給他吃。
…………
葉落被狠狠地砸在地上，但是他頭也不抬地用左手一撐，身體就側著飛了出去，下一個瞬間，幽煞的腳就踩了下來，又踩出了一個深深地凹陷。
他的鞋子沾上了暗色的泥土，濃鬱到極致的陰氣凝聚成和肉體絲毫沒有差別的樣子，連身上的同樣的一中校服也是那麽的鮮豔，隻是，這如血般的顏色卻成為恐怖的代名詞。
葉落半跪在地上，抹了一把嘴角的鮮血，緊緊地盯著眼前的幽煞少年，怨氣如此強大的幽煞，難怪能讓一個普通的百日怨靈異變得那麽強大，真是大意了啊。
小諾早已載著兩人跳到了怨靈女孩的身邊去了，她隻是一個普通的地縛靈，在變成怨靈之後又被幽煞那強大的陰氣影響到強行變異，對她來說想必也是相當痛苦的事情吧。
“你們，總是這樣！”幽煞少年大吼道，“總是把我隔離開來！”邊吼著邊朝著不遠處的兩人一靈一貓衝了過去，肖達嚇了一大跳，曾媛媛直接就閉上了眼睛不去看小軒那猙獰的麵孔，緣則是一臉哀傷痛苦地看著麵目猙獰的小軒。
為什麽，你會變成這樣？
…………
但是，他討厭這樣的他們。
笑著的他們，他討厭；哭泣著的他們，他討厭；興奮著的他們，他討厭；玩樂著的他們，他討厭。
因為，他們總是把他排除在外！
為什麽？明明說好了大家是最好的朋友，明明說好了大家要做一輩子的朋友，為什麽總是要這樣對我？
…………
幽煞少年並沒有衝到他們麵前，因為在跑到一半的時候他被衝旁邊衝過來的葉落撲倒了，直接扭打在一起，仿佛最普通的地痞流氓打架一樣，隻不過偶爾砸在地上的手可以輕易地將堅硬幹燥的土地石頭砸得粉碎。
“緣，你是緣麽。”肖達和曾媛媛從小諾的身上下來，向著身旁那已經起身了的怨靈女孩問道。
“達達，媛媛。你們怎麽會？”怨靈女孩吃驚地問道。
“這個就說來話長了。”肖達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
而一向膽小的曾媛媛則一臉訝異地看著自己昔日的好友那透明的身軀：“緣，你怎麽會變成這樣？”
緣隻是對她笑笑，並沒有回答，而是看向了前方的戰局。
之前和葉落的戰鬥中，葉落將她體內那些原本屬於幽煞的怨氣和她本身的變異的陰氣抽了出去之後，她便從一個百日怨靈重新變成了一個普通的地縛靈，所以也是她自己的意誌在掌控身體。
葉落和幽煞的戰鬥還在繼續，自從被重重地錘在地上了之後，他就一直采取遊鬥的形式，幽煞的攻擊可不是開玩笑的。隻不過，幽煞少年空有一身強大的力量，卻隻會單純的打來打去，完全不懂得運用，這樣的敵人雖然可怕，但是對葉落來說反而容易解決。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
我受夠了！受夠了那陰暗壓抑的家了！受夠那無休止的孤獨了！
爸爸總是說著自己有多忙，好幾天都不回家，媽媽總是說著多想念爸爸，有時候卻會趁著爸爸不在家的時候帶不認識的男人回家。
這樣的你們，有什麽資格對我要求那麽嚴格？
什麽禮貌？什麽教養？見鬼去吧！
隻有她，在我最寂寞最孤單的時候會安慰我。她的話語，她的樂曲，她是那麽的溫柔，她是那麽的可愛。
一定是天使的化身吧！
…………
幽煞少年的雙手在空中揮舞著，帶起呼嘯的風聲，葉落眯著眼睛，矯健地在他那如同狂風驟雨般的攻擊下穿行，仿佛花間舞步般美麗，手上那長長的指甲卻一次次地撕開幽煞的身體，帶起一片片的黑色霧氣。
“啊……”幽煞少年痛苦地叫喊著，“死，死，死！既然這樣，你們都去死吧！隻要你們都死了就好了吧！”
眾人眉頭緊緊地皺著，看著眼前如同發瘋了的幽煞少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哈哈！”小軒突然狂笑了起來，“連最後的她也要搶走…這就是朋友麽？為什麽，要搶走我唯一的，也是最後的希望？為什麽？你死了也要來傷害我!”
…………
“緣，我喜歡你。”在夕陽下，男孩這般對麵前的女孩說道，一瞬間讓溫柔的女孩紅了臉。
女孩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完全慌了陣腳，隻是閉上了眼睛顫顫地說道，“那個，這個，其實，我一直有喜歡的人。”
男孩的臉變得黯淡，雖然本來就有些預感，但是沒想到現實是如此的殘酷。
“我喜歡的人就是……”女孩才鼓起勇氣說道一半，看見的卻是男孩早已遠去的背影。
難怪，每次緣看著小雨的時候都是那麽溫柔，難怪每次拉小提琴的時候她都要問小雨是什麽感覺。
這樣的溫柔，卻從來沒有給過我！果然，我和他們還是不一樣的，她隻是把我當成普通的朋友吧！
緣喜歡的，是一直保護著大家的小雨吧！
我這麽別扭的人，果然沒有人會喜歡吧？
從小到大，緣麵對我的時候露出的會心微笑屈指可數，為什麽麵對著你們的時候卻總是能笑得那麽開心？
我不甘心！為什麽上天對我這麽不公平？隻給了我富裕的家庭，卻剝奪了我的全部？
你們曾經說過羨慕我家的有錢，想買什麽都能買到。可是你們誰又知道，我的痛苦呢？一無所有的痛苦！
如果可以，我寧願不要生活在這樣的一個家庭裏，也就不需要被你們所排擠，成為真正的朋友了吧！
可是終究是不可能的。
連最喜歡的女孩都喜歡著別人，這樣的人生，還有什麽意義？
不過終究還是得痛苦地活著，因為，我要複仇！
…………
從小到大，一次次，一次次地看著喜歡的女孩對著別的男孩展露出最美麗的笑容，我卻隻能在一邊看著，渴求著不會到來的關注。我的痛苦有誰知道？
可是，可是你卻從來都不愛惜她，隻是把她當成妹妹，為什麽？要那麽作踐她的喜歡？
去死吧！
黑暗中，一輛汽車疾駛而出，衝向正在橫穿馬路的男女。
死吧！死吧！死吧！
他們是我的朋友啊？真的要撞死他們麽？
可是緣呢？他那樣對緣，難道不應該死麽？
死吧！死吧！死吧！去死吧！
心在跳！那麽的快那麽的有力！呼吸都變得粗重！時間仿佛變慢了，眼睜睜地看著越來越近，臉上的驚駭是那麽的迷人。
對不起。
沉悶的碰撞聲響起，兩個人倒在血泊裏，看也沒看一眼便瘋狂逃逸，跑，快跑！
可是，他們死了麽？一切都結束了麽？
緣也不會再一廂情願地付出了吧，終於能夠看著我，對著我笑了吧！
可是緣沒有，緣的臉上沒有了笑容，小提琴也從此變得悲傷。
…………
三個月前，平山寺。
“呐，小軒，我有點事情想跟你說，你可以過來一下麽？”四人拜完菩薩之後，猶豫了許久，歐陽緣緣拉住了走在自己前麵的高大帥氣的少年說道。
少年有些高興：“好啊。”他說道，便跟著女孩往寺廟後麵走去。
寺廟裏滿是香客和當值的僧人，女孩似乎想找一個沒人的地方再說事情，少年也沒有在意，隻是滿臉笑容地跟在女孩的身後。
終於，在寺後的一片空地上，女孩停了下來，前麵有一口枯井，雜草長到了井沿上，女孩輕輕地掃了掃井邊的石頭，便坐了上去。
“其實，”女孩低著頭，仿佛在考慮著怎麽開口會更好一點，“其實我大前天又見到了。”
“見到什麽了？”男孩問道。
……
“小雨。”女孩似乎有些難以開口，半晌才回到。
男孩的臉一下子變得猙獰！女孩低著頭沒有在意，隻是沉浸在自己的描述裏：“雖然隻看到了一眼，但是我很確定那是小雨，他手上提著超市的購物袋，買了很多的東西往科山花園那邊走過去。”
“噢，是嗎？”小軒在拚命地壓製著自己的怒意，“之前不是說過好多次了麽？緣，小雨他們已經死了，在一年前就出車禍死了啊，不然咱們今天來這裏祭拜誰呢？”
“我知道的，”女孩捂著臉說道，“可是我就是看見小雨了，在馬路上，雖然一轉頭就不見了，但是我知道，那一定是他。”
女孩突然抬起了頭，希冀地問道：“小軒，小雨和小雪一定沒有死吧？對吧？”
沒有想到女孩會突然抬頭，男孩完全沒有反應過來以收起臉上的表情，女孩望著眼前這個陌生的小軒有些發呆。
“小軒，你怎麽了？怎麽這副表情？”
“嗬嗬。我怎麽了？”蘇青軒瘋狂地笑了起來，修長白皙的雙手忽然扼住了女孩白嫩的脖子。
“還問我怎麽了？歐陽緣緣，為什麽？為什麽過了這麽久你還是忘不了他？他究竟有什麽好的？死了這麽久都不肯忘記他？”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歐陽緣緣痛苦地說道，她的雙手緊緊地扯著了扼住自己脖子的雙手，想把它們扯開，但是柔弱的她根本沒有那麽大的力氣。
感受到女孩的反抗，蘇青軒更加大了手上的力氣，把女孩拉得站了起來，女孩扭動著身體，拚命想扯開他的雙手。
“我在說什麽？”蘇青軒獰笑著重複了一次，臉上冷意更甚，“我知道的，你從小時候開始就喜歡著他對吧！從來都隻對著他溫柔的笑，每次拉完曲子之後都第一個問他的感覺，甚至在他死了之後都對他如此念念不忘……”
“不是的。我，咳咳…”女孩拚命地搖頭，想辯解，卻被扼得說不出話來，劇烈的咳嗽讓女孩的呼吸更加稀少。
“你從來都不在乎我！從沒有對我那麽溫柔的笑，每次拉完小提琴都是最後一個問我的感受，甚至有時候還懶得聽我的回答！盡管我每次都跟你說‘很好聽，我很喜歡聽’但是你從來都不在意，更多的是象征性地問一下吧？實際上你從來都沒有在乎過我吧！”
“不，咳咳…”蘇青軒更加用力地捏住了女孩的脖子，女孩的臉早就漲得通紅，像極了一顆誘人的紅蘋果。
“你…咳咳…放開……”女孩艱難地說道，說到一半卻又被咳嗽斷。隻是看向蘇青軒的眼神越發地悲哀。
“不要用這種可憐的眼神看著我！”蘇青軒瘋狂地叫到，“你也想死麽？一年前，他可憐我，用可憐的眼神看著我，結果呢，他死了！他被車撞死了！知道是誰撞死他的麽？是我啊！就是我啊！現在，用可憐的眼神看著我，即使是你，也不可能原諒！啊！啊啊啊！……”
蘇青軒雙手往前推，將歐陽緣緣往身後的井口推去，歐陽緣緣想後退保持平衡，卻一腳磕到剛剛自己坐的石頭上，身體在一瞬間失去平衡，往井裏倒去。
…………
“不能原諒！不能原諒！啊！啊啊！”幽煞少年蘇青軒扯著嘶啞的嗓子喊道，雙手的速度變得更加快捷，即使是以葉落的速度，也感覺有些吃力了，好幾次險象環生，差點被他給抓到了。
被這麽強大的幽煞抓住可不是好玩的，隨後而來的重擊大概可以擊碎一塊超過十厘米的鋼板吧。更不用說血肉之軀了。
“什麽？竟然是…”曾媛媛失聲驚呼。肖達趕緊捂住了她的嘴巴，蘇青軒，不，是現在的幽煞已經瘋了，不能再讓他聽到更大的刺激了。
緣在講述完之後一臉悲哀地看著傷痕累累的幽煞。小諾則是貓眼微眯地看著主人那邊的戰局，貓臉上滿是凝重。要不是主人命令保護這邊的兩個人，看見主人這麽危險，它早就衝上去了。
“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沒想到竟然會變成這樣，”曾媛媛喃喃地說道，“那現在，肖達，我們該怎麽辦呢？”
肖達也是一陣無言，他又怎麽會知道該怎麽辦呢？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曾經的摯友，小雨和小雪被小軒撞死，緣又被害死，而害死他們的罪魁禍首卻變成了一隻瘋狂了的鬼怪，這還能怎麽辦呢？
“我也不知道。”肖達搖搖頭，說完便看向了一邊透明的緣，隻見歐陽緣緣也輕輕搖頭。
“現在隻能等他阻止他了吧。”歐陽緣緣說道。
眼前的戰鬥再次進入到白熱化階段，像是被台風碾過一般，飛沙走石，碎木亂葉亂飛，不過總的看來，葉落還是被瘋狂地幽煞少年蘇青軒緊緊地壓著打。幽煞的力量強大，手上的速度也不慢，他要集中十足的精力才能在他狂風驟雨般的攻擊下找到空隙躲避，否則被擦到一下都是極重的力量。
這活，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幹的啊。葉落在心裏罵道。
拳影再來，葉落隻能趕緊跳開躲避，轉眼間又是新的一輪攻防。
“對了，肖達。”曾媛媛突然說道，完全無視了眼前緊張地戰局。“緣現在是鬼魂吧？為什麽我們還能看得到她？”
肖達差點倒在地上，“這種事，我怎麽會知道啊！”
緣也訝異地搖頭，同時仿佛自言自語道：“咦，真的啊，為什麽你們還能看得見我呢？”
葉落飛快挪轉的身形突然一頓，頭也不會地回答道：“那是因為小諾，看看它的尾巴吧。真是的。”
曾媛媛和緣同時看向也小諾的兩條尾巴，隻見兩條藍色的沒有一絲雜毛的長尾巴輕輕地卷在兩人的腳上，怪不得沒有感覺到呢，原來是貓啊。
不過，普通的貓有這樣的本事麽？不過它有兩條尾巴呢，還能變大…
“啊？”正在曾媛媛胡思亂想的時候，旁邊的緣傳來了一聲低呼，也不知道是回答了她們的話還是怎麽的，葉落慢了一步，在躲避幽煞的拳頭的時候一不小心被幽煞拉住了腳。
龐大的力量從腳上傳來，葉落的身體一瞬間不由自主地飛在空中，狠狠地砸在地上，再次把已經千瘡百孔的可憐的土地砸出了一個大坑。
該死的，這個家夥，這麽強大的怪力，是大型起重機麽？葉落在心裏狠狠地罵道。可是一時之間也沒有什麽辦法，幽煞少年的手像鐵鉗一樣緊，掙脫不開，把葉落像一塊抹布般甩來甩去。
…………
一片鮮紅飄進了枯井裏！
蘇青軒呆住了！
他都做了些什麽啊！把歐陽緣緣推進了井裏？把自己最喜歡的，最溫柔的歐陽緣緣親手推進井裏？
我殺了她！
哈哈，我殺了她！
我殺了歐陽緣緣！哈哈哈！我親手殺了我最喜歡的女生？
蘇青軒突然淚流滿麵，“對不起，緣，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真的想殺你的，我不想…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瘋狂了的他並沒有聽到歐陽媛媛最後的一句話：
“其實，我喜歡的人，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