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10節 第十章 T 5$#1(0 59)

(一)

九月,三亞度假的黃金期。《biqime《文>網》傍晚的落日灑在金色的海麵上,海浪隨風揚起,在極目之處形成無數翻滾的小山。

佟定欽就是在這時,安排了李豔屏與崔俊陪他到三亞度假。這次去三亞,佟定欽的決定有點突然。他自己向吳興浦請示,說經過一整年的辛苦工作,身心都有些疲憊,想要外出度度假,換換心情。根據H市的有關規定,凡公務員每年有五至十天的旅遊假,以及三至五千不等的旅遊補貼。吳興浦當然很痛快地同意了。然而這次外出,佟定欽沒有帶上肖鬆晚。他把肖鬆晚調到了臨時成立的創建文明城市辦公室當主任。

崔俊的年紀跟李豔屏差不多,在秘書處,他是跟李豔屏、溫蘭處於同一資曆的“小”字輩。不過,崔俊的父親是省教育廳副廳長,有強硬的後備靠山,他工作起來輕鬆平和,向來表現得像個風流快活的公子哥。佟定欽對崔俊寵愛有加,一方麵是看在他父親的麵子上,另一方麵也是確實喜歡他為人伶俐、反應敏捷。

崔俊一到三亞就鬧著自由活動,說是約了老同學相聚。佟定欽沒有反對,由他去了。佟定欽這一行,除了帶崔俊和李豔屏,就隻有一個叫小楊的司機兼保鏢。到訂好的五星級酒店安頓後,佟定欽也放了小楊的假,並笑著對李豔屏說:“我給你們都放假,今天晚上我就在海灘附近散步,你們自己喜歡上哪就上哪吧。”

司機小楊回房換衣服,到海邊遊泳去了。李豔屏一個人坐在酒店的大堂裏,聽著大堂裏回蕩的歌聲。佟定欽入住的是當地最好的五星級酒店。酒店內部是歐式風格,西式雕花和波紋圖案隨處可見。大堂的天花板有兩層樓高,一個巨大的水晶吊燈從中央徑直垂下,連同四處的小水晶燈,共同製造出金碧輝煌的效果。輝煌的燈光照亮了大堂正中的舞台,一個眼睛塗黑,形象嫵媚的歌手在台上假裝慵懶地擺動著身體。

李豔屏心裏有隱隱的害怕,佟定欽這一次出行,似乎別有目的。他就像精心張開了一張結好的大網,準備將她網進去。現在她必須立即決定,是裝成一條犯傻的小魚,順勢往網裏鑽;還是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避開這個看不到底的陷阱。

她想起了溫蘭,也想起傅玉燕,有時候她覺得大家都是一樣的。聰明、美麗、心比天高,為了趨利避害,為了離權勢更近,為了爭一口小小的閑氣,或者連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就義無反顧地朝著火光撲去。

李豔屏坐在大堂的咖啡廳,出神地望著大堂裏來來往往的人。這家五星級酒店一晚上的房價是三千八百八,能夠選擇住這裏的,身價非富則貴。也許是在市府待得太久了,她覺得時時處處都能看到市府裏的人。有的人身材微胖,四方臉,臉上帶著不喜不怒的神色,很像佟定欽;有的人身高體瘦,臉色陰沉,仿佛總在思考著什麽問題,那是又一個秦嶺;有的人走路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即使麵對著大堂的空心柱子,也露出一副和藹的笑容,那是肖鬆晚。都說世界上的人千差萬別,可是人與人之間也有許多相似的特質。有的人正是因為擁有某種特質而飛黃騰達,有的人則因為擁有另一種特質而半生不得誌。

台上的豔妝歌手,似乎永遠不需要休息。那略微嘶啞的聲音,翻唱著時下最惡俗的歌曲。李豔屏就在那慵懶的歌聲中把自己的道路想明白了。她知道,過了今晚,也許她能成為佟定欽的女人,借著佟定欽的權力飛得更高,站得更穩。但也有可能,她將成為佟定欽的棄將,找個借口把她發配到市屬某局,做個普通科員,結婚生子,安安穩穩地過一生。

而一切命運的不同,取決於她一念之間的選擇。

佟定欽吩咐她與傅玉燕談判時,她曾經覺得很不解。佟定欽怎麽放心把這個大秘密告訴她。現在她明白了,大概從那時候起,佟定欽就決定了讓她成為接班人。隻要她的命運與他綁在一起,他就不用擔心她把所謂的秘密曝出去。

李豔屏把頭深深埋在自己的臂彎裏,覺得自己已經走在去往陷阱的路上。

(二)

李豔屏走到海灘時,佟定欽正靠在小躺椅上吹海風。李豔屏也在躺椅上坐下,笑著說:“佟市都坐一個晚上了,還那麽好興致?”

佟定欽也笑,說:“難得有休閑的機會。躺在這兒的好處是什麽也不必想,什麽事都可以拋在腦後。”

李豔屏順著竹製的躺椅躺下,感受海風徐徐地吹上身。在清冷的蒼穹下,她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不斷地發抖。那巨大的陰謀讓她覺得冷。她想,幸虧是傍晚,否則佟定欽一定能看到她異常的臉色。

能夠鼓足勇氣到海邊與佟定欽會合,她心裏多少已經有了主意。不管她怎麽把錯怪在佟定欽身上,她知道自己是回不了頭了。她既然已經看明白了,自己跟傅玉燕是同樣的人,那麽一切的選擇就清楚了。她從F鎮奮鬥到H市,走了二十多年的辛苦路,好不容易走到此處,她不可能回頭。

而佟定欽,不過是看穿了她的內心,順手遞給她一條橄欖枝。

“佟市,”李豔屏閉上眼睛,假裝享受著海風、海浪,“最近房價怎麽還不見跌?**千塊錢一平米的房子,我們普通百姓,一個月工資才隻能買半平米,怎麽辦。”

佟定欽笑,說:“你現在住著市府的宿舍,月租才三百,擔心什麽。等到想買房子的時候,可以找個有房有車的男人,不需要自己奮鬥,就什麽都有了。”

“我也是這麽想呢,”李豔屏淡淡地說,“可惜沒人看得上我。就是勉強找一個肯娶我的,那也是個窮鬼。”

佟定欽半天沒說話,李豔屏也沒有做聲。她這一番話已經是說得露骨了,假如佟定欽心有靈犀,他一定會明白。太陽一西沉,海水就漲了,微涼的海風帶著夜的濕氣撲上來。李豔屏暗自歎一口氣,翻了個身。她本來是麵向沙場的,現在朝向佟定欽了。也許是女人的直覺,她感到佟定欽貪婪的眼光正往她身上遊走。那眼光刺刺的,讓她整個身體都熱起來。

即使是隔著躺椅之間的距離,李豔屏還是聽到了佟定欽粗重的呼吸。她覺得自己整個身體都要燒起來了。這許多年來,她雖然未正視過自己的身體,在潛意識中卻是珍惜的。這屬於自己的身體,為什麽要交給眼前這肥胖的中年男人,為什麽要交給他。

然而,事情既然已經決定了,便沒有退路。李豔屏從來沒談過戀愛,也從來不覺得可惜。大概是從小接受的鄉村傳統的想法,她覺得女人的身體始終是要交到一個男人手上的。在自己的媽媽那一輩,也從來沒談過什麽愛情,就聽天由命地把自己交出去了。現在,她遇到的不是命定,而是自己的選擇。既然是自己選擇了這個男人,那還有什麽可說的。

她不願意讓佟定欽無休止地用眼睛侵犯,睜開了眼,說:“這海風好舒服,吹得人都想睡了。”

佟定欽仿佛沒料到李豔屏會突然睜眼,頓時嚇了一跳,忙接著她剛才的話說:“誰說沒人要,這麽好條件的女孩,怎麽會沒人要?”

李豔屏沒有說話,朝他微微一笑。

佟定欽定了定神,說:“想睡就回房睡去吧,今天又是乘車又是飛機,的確非常累。”

“好,那我回房了。”李豔屏說著,便起身欲走。佟定欽忽然又後悔了,略帶焦急地把她留住:“要不在這休息會兒,也是一樣的。”

李豔屏故意不看他,伸腿踢掉腳上的沙,說:“在這睡不舒服,我還是回房吧。”

佟定欽說:“先別走,我還想跟你多聊幾句呢。”

在佟定欽的挽留下,李豔屏不得不重新在那窄小的躺椅上躺下。她剛才一半是裝腔作勢,一半也是真的想走了。她對勾引一個男人畢竟缺少閱曆,當事情往她所預料的方向發展時,她又忍不住後悔了。

“到市府工作那麽久了,我也沒怎麽關心過你的個人問題,”佟定欽說,“怎麽,想結婚了?”

李豔屏搖搖頭:“不想。”

佟定欽徹底地拋棄了領導的架子,一味遷就地說:“一個人過也好。年輕的時候,先過著自由的生活。”

李豔屏說:“一個人不好,住著市府那小宿舍,沒有家的感覺。”

佟定欽略想了想,說:“你真想買房子?”

李豔屏點頭,說“嗯”。

她知道這一招是在犯險,傅玉燕就是因為要不到房子,才跟佟定欽吵翻了。以佟定欽的權力,向開發商開口要一套房子一點也不難。隻是操作起來畢竟違反紀律,弄不好會丟了烏紗帽的。李豔屏在市府工作這麽久,深知官場上最重要的是要保險,花了二三十年打下的政治基礎,很可能因為一件事就前途盡毀。李豔屏說完靜待佟定欽的回答,她想,假如佟定欽拒絕,那她還可以立即回頭。

“好吧,”沒想到,佟定欽果斷地說,“我去問問恒隆集團的譚總,讓他低價批一套給你。”

大堂裏還回蕩著連綿不斷的歌聲,那形象惡俗的豔妝女星,永遠不知疲倦地站在舞台上。李豔屏失神地從大堂穿過,忽然地撞到那女星身上。她嚇了一跳,仔細一看,原來不是在台上唱歌的那位。這兩個歌手穿著同樣的衣服,梳著同樣的發型,化著同樣的濃妝,大略看去就像是一個人。李豔屏失神地笑了笑,想起“李燕萍”與“李豔屏”的區別。

(三)

那天晚上,李豔屏是在佟定欽的床上度過的。半夜十二點時,她顫抖著拍開了佟定欽房間的門。佟定欽開門後就把她抱住了,他的嘴緊緊地貼上她的嘴,抱著她,一直翻滾到地毯上。

與**的佟定欽肌膚相觸,李豔屏感覺到的是他鬆弛的身體。他的皮膚鬆軟、拖遝,與她想象中的感覺相去甚遠。但他就像一個經驗豐富的拆彈專家,迅速而老到地在她身體上摸索著,用他的輕柔靈巧的手指,頗為熟練地開啟她身體的每一個部位。

在佟定欽打開她的衣服時,她本能地反抗了一下。佟定欽愣了愣,抱緊她發抖的身體,問:“你是第一次?”李豔屏難過地點點頭。佟定欽露出了貪婪的笑容,他飛快地取了一條浴室裏的毛巾,鋪在毛澀的地毯上。他的手在她身上摸索著,肆無忌憚地撫摸她的胸,她的腰,她的腿。她感到緊張,也感到羞恥,她腦中一片空白,感到整個身體已經不是自己的。在那任由他玩弄的時間裏,她忍不住掉下了眼淚。她分不清到底是後悔,還是害怕,然而一切已經不可能再停止了。最後,他讓她乖乖地躺下,張開雙腿,而他挺直了後腰,一下子狠狠地插了進去。

佟定欽的身體已不是年輕人的身體,可他的動作比任何年輕人都孔武有力。他一下接一下的,像釘楔子般深入她的身體內部。她冒了一頭冷汗,分不清是疼痛還是快感,最終尖銳地叫出聲來。

結束之後,佟定欽沒有讓她離開。他用雙手緊箍著她可憐的身體,就在他那張寬大的床上,結結實實地睡過去。李豔屏沒有任何的睡意,她強忍著疼痛與傷感,望著近在咫尺的他,眼淚再一次模糊了雙眼。大約過了半小時,佟定欽從睡夢中蘇醒,又激烈地要了一次。

那塊寬大的浴巾,染著她的處女血,被佟定欽就手扔到了浴缸裏。那如絲如縷的血跡在滿滿的水裏散開,渾濁,變成像鬼魂一樣的汙漬。李豔屏無力地躺在佟定欽的床上,覺得自己好像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