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種下禍根(3)

第8章 種下禍根（3）

華金平怕唐二寶鬧出事來，忙站起身，把他拉回去，按到凳子上，對他說：“別嚷嚷！沒有啥用的！”唐二寶撒開他的手，還是嚷著：“姐夫，我不服！我為你不平！華家兩個轟轟烈烈的兒子，擺在那裏當菩薩拜嗎！弄個娘們出來胡鬧！華夏的氣數快盡了，可惜哪！華家丟盡臉麵哪！”

唐二寶這樣子，激怒了金阿福，他站起身，大聲喊道：“唐二寶！你不用鏡子照照你認為你是啥東西！老總家的事，你敢說三道四嗎！今天你是誠心來破壞大會的！是不是！大家把他趕出去！”

“對！唐二寶滾出去！”

“滾出去！”

華金平趕忙把唐二寶拉到身邊，咬著牙齒低聲說：“二寶，冷靜點，時間長著呢，結果啥樣，誰說得準！”

沈世清坐在主席台上，麵帶笑容，他推推身旁的趙鎮長，說：“老趙，你看，今天的大會精彩不精彩？”

“精彩？”趙鎮長覺得書記說得莫名其妙，亂哄哄的，麵紅耳赤的吵鬧，精彩在哪裏？

“老趙，你不見欣喜若狂的場麵嗎？這還不精彩！他們一點沒有虛假的味道。老趙，我們機關裏開會，從會議開始到結束，下麵沒有一點聲音，有的還悶著頭，在本子上刷刷刷記著領導的每一句話。表麵上都是乖幹部，好幹部。但是，你知道他們心裏想的啥？回去後，他們是否真正照領導的話去工作呢！還是敷衍搪塞，馬馬虎虎做些表麵文章給領導看。我們總摸不透他們心裏到底想什麽，是不是，老趙？今天，你看華夏每個職工臉上露出來的笑容，或者開口吵的，說明他們心裏的東西都向外表露出來了，是實實在在的東西。我很佩服華老總的思路和魄力，他能打破傳統觀念的束縛，為了華夏公司的大局著想，大膽啟用兒媳婦當總經理，這是一個了不起的創舉，沒有勇氣是做不到的。華夏公司有希望哪！”

趙鎮長拉長著臉，憂慮地說：“沈書記，你說的話不無道理，但我總擔心張英能否扛得起華夏這麵大旗！華夏是我鎮一根頂梁柱，萬一出點問題，可不是開玩笑的！”

沈世清笑笑說：“老趙，放心吧，我們相信華夏的職工吧，相信華老總選出來的接班人張英同誌吧。我們拭目以待吧。”

華子珍站在金平旁邊，看看熱烈的會場，她為張英高興。當她看到金平臉色苦惱灰白，低頭狂吸著煙時，心頭又感到難過。她已忘記給主席台上的領導加茶添水了。她走到徐誌明麵前，低聲說：“舅舅，看大哥多難受，爹，為啥這麽做？”

徐誌明抬抬鼻梁上的眼鏡，悄聲說：“誌珍，你爹這麽做是對的，金平現在心裏有死結，今後，我想一定會解開的。”

此時，有人喊：“請新總經理上台給大家講講話！”接著會場裏一片喊聲：新總經理講話，講話！

張英臉孔脖子都紅了，額頭上冒出汗珠來，有一種無地自容的感覺。

一旁的胖女工推搡著她：“張經理，快上去講，怕啥！總經理都當了，還怕講話，講一句也好，兩句也好，快上去！”

會場又是一片熱烈的掌聲。

張大奎當聽到王振明宣讀華老總的委托書後，他睜大了兩眼注視主席台，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熱烈的掌聲使他憂慮的臉色，立刻轉為激動欣喜的神色。女兒不肯上台去講話，他心裏罵了幾句，他娘的！沒出息！總經理都當了，還怕講幾句話。他站起身，從職工身邊一搖一擺擠過去，由於腳步不穩定，身子一搖晃歪倒一邊，把一位女職工壓到地下，引起了一陣哄笑。他忙把那位女工拉起來。那女工滿麵通紅，兩隻手拚命拍打張大奎背皮，嘴裏還笑著：“死老張！臭老張！”張大奎嗬嗬笑著，連連說著：“對不起對不起！”

張大奎來到女兒身邊，低頭彎腰，把嘴湊到女兒身邊說：“阿英，大家等著你上去呢！是好事！大家喜歡你，關心你，相信你，老總才讓你當總經理。快上台講幾句，別怕！爹看著你呢！”張大奎這麽個硬頭漢，說著說著，眼眶裏有了淚水。張英看看，鼻子裏直發酸，說：“爹，別說了，我上去，我上去講！”

張英往耳後攏攏頭發，昂起頭，臉孔紅撲撲的，沿著梯道，邁著堅定的步子，朝講台走去。主席台上的領導和會場裏的員工又一次拍起了巴掌。

張英從王振明手裏接過話筒，很有禮貌地對領導鞠一躬，然後又朝台下鞠一躬。她朝大家看看，呆了。會場裏很安靜，所有的眼睛都盯著她，吊扇在嘩嘩地轉動著。她呆了幾秒鍾，又往耳後掠掠頭發，鎮定一下，終於講了：“我做夢也沒有想要做總經理。我知道當總經理很艱難，壓力很大。我公公常常晚上十一二點鍾也不睡覺，一個人坐在客廳裏喝茶、抽煙、想心事，經常把我叫到身邊，問我車間裏的事情。問清事情後，又催我去樓上陪強強睡覺，還說要我早點休息，明天一早要上班呢。可是當我和孩子睡著的時候，公公又在下麵叫我呢，他說，阿英，我還有一件事要問問你。我一看鍾，已是深夜一點了。有幾次，婆婆一早問我，廠裏出啥大事了？隔壁金家的老公雞叫頭遍了，你爹還翻來覆去沒有睡覺……所以，我知道當總經理很辛苦。”

張英講到這裏，會場裏很寂靜。唐二寶卻撇撇嘴，推推金平呲牙咧嘴地低聲笑著說：“姐夫，這算什麽講話，一點沒水平！蹩腳！蹩腳！”

華金平看了他一眼，沒有理他。

張英又往耳後掠掠頭發說：“總經理肩上壓力太大太重了！現在，我公公把這副重擔壓到我肩上來了。我心裏不踏實，怕挑不起。但，不挑又咋辦！如今我是沒有退路了……”

此時，會場裏有人喊：“張英，別怕，有大家支持你呢！你一定挑得起總經理這副擔子的！”

“對，張姐，你行！”

“……”

張英滿臉通紅，朝大家揮著手，高聲說道：“好好！謝謝大家！即然這樣，我決定跟大家一起幹，我還年輕，我們一定能把華夏公司搞出個樣子來！”

一陣經久不息的掌聲，響徹在偌大的會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