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種下禍根(1)

第8章 種下禍根（1）

新世紀開始以來，氣候確有變暖的感覺，端午節剛過，還沒有到盛夏季節，華夏公司園子裏的幾株綠蔭如蓋的香樟樹上，知了已煩躁地鬧個不停。更增加了炎熱的氣氛。人們都已穿上短袖襯衫、汗衫、T恤等夏裝了。

職工大會在大會堂裏舉行。飯桌都疊放在靠牆一邊，中間整齊地放好著一長條一長條的凳子。幾十隻吊扇。在天花板下麵嘩嘩轉動。職工期盼新領導近月了，今天才真的要見分曉了。因此，五百來個員工無一缺席。

上午九點鍾光景，大食堂裏已是人頭簇簇，發出亂糟糟的議論聲。議論的中心自然是華家的兩個兒子，誰當華夏的總經理？偏向金平的和偏向銀平的職工，相互爭執不休。昨天，徐誌明通知華銀平，要他連夜返還公司參加大會，但至今不見他的蹤影。偏向銀平當總經理的職工，不免歎息起來，感到失望。華夏的天下將屬於華金平了。

華金平今天特別精神，上身穿件白得耀眼的短袖襯衫，胸前掛著條草綠色的絲織領帶。下身穿一條奶黃色的麻織長褲，挺括得沒有一點皺褶。一早他還去溫州發廊弄了個油光光小甩頭。他滿麵春風地來到會場。唐二寶也不落後，上身穿紅色T恤，下身是嶄新的有紅條紋的過膝蓋短褲，白襪白球鞋，打扮的比小夥子還酷。他耳朵上夾支煙，跑來跑去，朝會場大聲嚷嚷，幫著金平維持次序。和張英一起坐在靠牆的一位胖胖的女工，朝唐二寶白白眼睛，朝張英說道：“要他瞎起勁，狗腿子！”

張英推推她，一笑說：“人家做工作嘛，怎麽罵他？”

主席台上隻有沈世清和趙副鎮長坐著，兩人交頭接耳地談著話。主持會議的王振明還沒有露麵，他咋啦？張英不安地想著。

今天，張英很興奮，一早就起來洗了頭，在烏黑的頭發上，用了櫻花夢的發油，使齊耳的短發顯得光亮又順溜。她穿一件湖藍色絲織短袖衫，露出兩條健壯的臂膊。高高的胸脯，十分醒目。她下身穿條蘭海集團生產的超薄型淡藍色毛質長褲。張英本不難看，這一打扮，別有一番風韻。她昂著頭注視著主席台，迫切希望新的領導人馬上宣布出來，華夏的工作就可正常進入運行軌道。自公爹病後，華夏受了多少磨難，往常的業務單位對華夏三心二意，不肯下訂貨單，一些單位的應收款，抱觀望態度，遲遲不肯償還。銷售員喝酒打牌不肯出差。跟金阿福等職工，雖然簽訂了合同，可至今仍有職工去了新宇公司上班。馮小妹工傷後，自己簽字給她借的兩萬，不知如何處理？馮小妹是個優秀的車間管理人才，她在家不敢讓她上班，萬一金平當了總經理，再讓她回去，多難為情。一件件，一樁樁事情，都在張英腦子裏閃過。

今天，華夏新的領導人要誕生了。隻要新的領導人一上任，目前公司混亂的局麵很快會改變過來。看今天的場麵多莊嚴啊！氣氛多嚴肅啊！鎮黨委書記和鎮長都來了，他們對華夏公司是多麽重視啊！在這種情況下，誰做了頭頭，怎敢馬馬虎虎，不負責地做事呢！張英此時側過頭，看到就坐在近處的父親。他正低下頭，看著地上，穿著一件龜裂的黑皮鞋，無目的地用鞋底摩挲著水泥地坪。他臉色難看，很憔悴，不時抬頭望望大門口……張英明白父親，此時的心情是非常著急的，他是在盼望銀平快些回來。他是百分百希望女婿掌握華夏的天下。昨天徐會計已給銀平去了電話，銀平還沒有回來，說明他銀平不把總經理的位置放在心上。張大奎對女婿憤恨而又失望。

會場裏一片嘈雜的聲音，主持會議的人到底是誰？怎麽還不露麵？職工們議論著。此時，徐誌明來到會場，把華金平、張英和華子珍叫到樓上辦公室去，說王振明律師要跟他們商量事情，希望大家再等會兒。職工們心裏發愣，看來華夏公司的總經理非華金平不可了。

金阿福站起身，忿忿地嚷道：“醜媳婦早晚見公婆！有啥商量來商量去的，我說誰當總經理一樣，跟我們工人沒啥關係，我們隻知道上班掙錢，不要少我們的。”有人附和著說，老金說得對，我們念多少經，就給多少錢就得啦。另有人不同意說道，換個領導是歪嘴和尚，他就念不出好經來，有些人做了頭，專打工人的小算盤。那怎麽辦？我們工人肯定吃苦了。

唐二寶向大家擺擺手，滿臉喜悅，說：“大家別急別急，領導們在商量事呢，等等，等等。”

王振明領著華家的人進會場來了。會場裏立刻肅靜無聲，所有的眼睛都看著他們。王振明朝大家看著微笑著，走上了主席台。華金平板著臉，臉色尷尬，沒有向會場看一眼，坐到唐二寶早在台前安排好的座位上去。張英滿臉通紅，樣子很激動，但又顯出一種忐忑不安的心情。她在胖女工旁邊坐下來。華子珍雖麵帶笑容，但掩飾不住一種憂慮不安的神色。今天一上班，金平就命令她，做好主席台上的服務工作。此時，她拿過準備好的暖水瓶，給鎮裏兩位領導和王振明添了茶水。徐誌明平靜地朝大家笑笑，但也有一種憂慮不安的味道。

“姐夫，事情不會變化吧？”唐二寶看了金平的神態，有點不安，湊近金平身邊，悄聲問。

金平厭煩地看他一眼，不樂地說道：“閉住你的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