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致命破綻

第六十章 致命破綻

?“罷了,想不到我侯申出道以來,走遍大江南北,今日卻栽在這裏。”做趙大有形象的侯申語氣有些消沉地道:“認賭服輸,以後江湖中再無神猴,在下依言,便是你梅大人的門下走狗便是!”

梅清眼睛直視侯申道:“侯申,我早說過,不用你改姓為奴,隻要你為我手下辦事,也就是了。男子漢大丈夫,習得一身奇藝,難道你就甘心一世背負賊名,埋沒江湖之中不成?我也不會空口許些什麽,隻要你謹守此諾,我必不負你便是。”

侯申低頭道:“是。”語氣淡然,卻多了幾分堅定。

“如此甚好,定國,把侯兄弟的鎖鏈去了吧。”梅清甚喜,對姚定國說道。

“不必勞煩了,些許鎖鏈,倒還難不倒咱。”說罷,隻見侯申身子扭動幾下,雙手一抖,那鎖在其雙手上的連心鎖一下子便脫落下來,“嘩啦”一聲掉落在了地上。

眾人大吃一驚。這連心鎖乃是內組中擒拿難纏的犯人專用之具,一旦鎖住,任你是力大如牛還是手巧如狐,都休想逃脫。不想在這侯申眼中,竟然是如此不堪一擊。

侯申施禮道:“見過梅大人。隻是屬下還有一事不明,不知大人道我剛才妝扮多有破綻,卻是何指?”

眾人聞言,也都看向梅清。適才就算是梅清已經說破,眾人看著侯申裝扮的趙大有,也是尋不出破綻來。因此心中都是充滿好奇,想聽聽梅清如何解釋。

梅清微微一笑道:“此間不是說話之所,既然諸事已畢,便請幾位移步到庫外大屋之中,容梅清為幾位細細解釋如何?”

眾人點頭稱善,這才收拾東西,離庫落鎖,到了庫旁牙房之內,梅清與路澤有謙讓落座,侯申便站在了梅清身後。眾人都把眼睛注視梅清,等他揭開謎底。

梅清端起案上茶杯,淺酌一口,輕輕將茶杯放下,正要開口,忽然聞得門口傳來一個罵罵咧咧地聲音道:“奶奶的晦氣,晦氣,要讓老子知道是哪個小賊幹的,抓住他定然打的他媽也認不出他來!”正是趙大有。

隨著聲音,便見翹著兩撇胡子的趙大有手托茶壺晃了進來,一進門見了路澤有和梅清諸人,臉上怒氣一下子消失不見,急趨兩步上前,笑容滿麵地道:“哎喲,路大人,什麽風把您吹過來了!梅大人,哈哈,諸位都在這哪——”

正打著招呼,忽然一眼看到梅清身後的侯申,登時笑容凝結在了臉上,兩撇胡子別別跳動,一雙細眼也居然瞪得如銅鈴一般,臉上肌肉連連抖動幾下,結結巴巴地道:“你……你……你是誰……”

侯申手一抬,眾人這才發現不知什麽時候他又把姚定國手中的茶壺拿了回來。隻見他小眼一瞪,舉著茶壺象模象樣地嘬了兩口,大大咧咧地說道:“你這廝,怎麽連俺老趙也敢不認識麽?嘿嘿,誰不知俺錦衣老趙,坑蒙拐騙,吃喝嫖賭,可說威名遠播,京城中哪個不識?你這廝連俺都不認識,定然是假的!”

趙大有細眼眨了半天,又用力揉了揉眼,晃了晃腦袋,最後還提起手來,下狠勁兒在自己大腿上擰了一把,疼得兩撇胡子都顫了三顫,再努力睜大眼睛看了又看,這才確認自己不是做夢,嚇得渾身一哆嗦,扯開嗓子帶著哭腔喊道:“鬼?鬼!大白天的見鬼了!快來人啊——”

眾人見他人長得五大三粗,卻是這般慫樣,都是哭笑不得。路澤有強忍了笑意板了臉斥道:“趙大有,你也是堂堂錦衣衛經曆,怎麽地這般沒個形容!成什麽樣子!此乃梅大人新收的手下,善於裝扮,與你開個玩笑,看你嚇得那個樣子!我且問你,今日你不在組內當值,半天不見人影,卻是做什麽去了?”

“扮的?”趙大有臉上驚恐的表情立時轉為好奇:“這家夥敢是藝春園的戲子不成?就算是這也太象了吧,這臉是真的麽……”

說著,這家夥毛手毛腳地上來,居然伸手就要向侯申臉上摸來,被侯申輕輕手一動,彈在他腕子上,立時哎喲一聲,捧著手道:“幹什麽,疼死我了!”

梅清咳嗽了一聲道:“趙經曆,不要鬧了,適才路大人問你呢,半天不見你影兒,跑哪廝混去了?”

趙大有聽了梅清之話,連忙站正了身形,臉上堆出一份委屈道:“路大人,梅大人,你們是有所不知。老趙我要說勤於公務,兢兢業業,那是鞠躬盡瘁,赴湯蹈火,兩脅插刀也在所不辭……就算是睡著覺,那心裏想的也全是咱四組的大事啊。可今兒這肚子也不爭氣,不知道怎麽地一個勁兒的鬧騰,沒辦法,人有三急嘛,說不得就得跑趟茅廁了,可誰想——”

說到這裏,趙大有圓臉上霎時浮現幾分怒氣,咬牙切齒地道:“奶奶的不知道哪個小賊,趁老子方便時,扔了塊大石頭進來,濺了老子一身的糞尿,若讓老子抓到那小賊時,定將他扒皮抽筋,剜眼拔舌……”

“算了算了,不用說這些混話了,身上髒了你卻如何辦的,我看你現在渾身上下光鮮得很,也沒什麽不對啊。”路澤有打斷趙大有的話道。

趙大有道:“當時咱老趙身上臭哄哄的,怎麽見人?隻得偷偷轉出去,想快回家換洗一下。哪知道那該死的瘟馬,不知犯了什麽邪,沒走幾步就也拉起了肚子,晃悠了半天才到了家。屬下連一眨眼的功夫都沒敢擔擱,弄妥後就馬上緊著趕了回來,決無虛言啊。”

眾人聽了,都偷偷暗笑,把眼睛在侯申身上轉來轉去。現在眾人心中明鏡一般,那扔石頭濺了趙大有一身的,自然是侯申無疑。想想此子先後化妝多人,哄騙路澤有、錢三上當,又支走了趙大有,然後從容以趙大有的身份出現,這般計策,確是防不勝防。他這“神猴”之名,果是名不虛傳。再想梅清居然能在這沒有破綻的計策中發現破綻,顯是更高一籌,看向梅清的眼神中不由自主更多了幾分欽佩。

梅清微微一笑道:“趙經曆,今日之事,就不需再說了。我卻要問你一句,你看我身後這人,與你自己可象麽?”

趙大有扒著細眼上上下下又看了幾回,咂咂嘴道:“象,真象。不瞞您說,要讓我看了,還真得當他是真的,我是假的了。怕是就算回了我家,我那婆娘都不見得分得出來呢,直接就拉進房裏去了!”

眾人哈哈一笑,路澤有也莞爾道:“梅大人,便不要賣關子了。且說說你是如何分辨得出來的呢?現在就算兩人比著看,本官眼拙,也不容易分得出來呢。”

梅清一笑道:“若說侯申扮的,無論外貌、語氣、形象,確可稱得天衣無縫。但一個人有些習慣,總是他人難以一點不差的模仿的;而自己的一些習慣,又會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來。剛才侯申扮的趙大有,雖然看起來沒有什麽破綻,但走路之時,卻與趙大有有些不同。”

說到這裏,梅清停頓了一下道:“表麵看來,侯申扮的趙經曆走路也是一搖三晃,但細心體會,卻是大有不同。侯申他本來身體靈便,輕功了得。雖然在下不知他用什麽辦法將身材弄得這麽壯碩,但畢竟不是真正自己的身體,走路時重心與趙經曆便有所不同。趙經曆肚子碩大,你看他走路時搖搖擺擺,不是因為他願意搖晃,而是帶動身體,不得不如此。侯申卻隻是裝成如此,因此他身體重心便靠向前方,與趙經曆不同。何況侯申他輕功了得,走起路來點塵不驚。剛才讓他進庫去準備開門,他輕鬆起步就溜進去了,咱們的趙經曆可沒這麽輕巧的身子。”

眾人一聽,再回想初見侯申時的情形,果然與趙經曆走路沉重之態略有不同,不由連連點頭。

梅清繼續說道:“侯申輕身功夫極佳,除了腳下與趙經曆不同,手上也看得出來。你看他手托茶壺,雖然與趙經曆差不多,但走起路來,茶壺一絲不動,連其中水波搖晃的聲音都一點也沒有;趙經曆雖然壺不離手也多少年了,但走起路來,茶壺中水波還是會輕輕搖蕩。其中分別,一目了然。”

“此外,趙經曆說話雖然是個大嗓門,但見了路大人與我,都是快走兩步上前說話,從未那般老遠扯著嗓子招呼過。侯申你未在官場中混過,這等細節,想來你也不太明白吧?”

眾人聽梅清一說,都想起剛才侯申一露麵,在後邊老遠扯著嗓子招呼的事來。眾人雖然覺得有些與平時趙大有做法不符,但當時事情雜亂,都未深思。現在聽梅清點透,一個個都麵露恍然之色。

路澤有聞言歎道:“若非梅大人說破,這等細節,如何能看得清楚。看來六爺對梅大人器重有加,果然是法眼如炬!不得不令人佩服!”

梅清笑道:“哪裏哪裏,不過是細心些罷了,哪當得路大人如許說。”

隻是侯申眼中卻閃動了些許光芒,動了動嘴,又看了看房中諸人,終於沒有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