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11章 你這呆子
“那就當是我借，陽兒病了需要銀子啊，我女兒也不能嫁給那傻子，沒有銀子，沒有銀子我們一家活不下去啊！”
夏景輝的尾調已然帶著幾分哭腔，不遠處的夏然心頭有些犯疼，她深知夏景輝的脾氣，他這個人向來要麵子，如今卻為了她，為了夏陽，為了他的子女如此低聲下氣的求人。
劉嬸似乎也被夏景輝這樣子動容了，悠悠的歎了口氣。
“罷了罷了，我去給你通報一聲老夫人，她願不願意見你那我就不能保證了。”
夏景輝用袖子抹了抹眼角，連連“唉”了幾聲。
隻是那關上的後門卻是再也未開啟過。
夏景輝失落的坐在台階上，周圍沒有一個遮蔽之物，寒風卷起他的衣擺和微見蒼白的發絲，忽然低低的笑了起來，隻是那聲音中多少帶著幾分蒼涼和痛苦…
忽然，身後的木門“吱呀”一聲向內打開，隻見裏麵立著的…
隻見裏麵立著一個老太太，穿著藍底繡金色花紋對襟長袍，披著一件紫貂襖子，手塞在一個灰鼠暖兜裏，額頭上綁著珠玉眉勒，身上倒是再沒有多餘的裝飾，隻是那眉宇間透著幾分淩厲，身後一左一右跟著兩個漂亮的小丫鬟，統一穿著粉藍色襖子，下麵配著一條馬麵裙，梳著雙環髻，隻是那發間多少帶著一兩件珠釵，相比起此刻的夏然來，倒顯得富貴的多。
堂堂一個大小姐，竟然還不如兩個丫鬟！
但以此也可見這兩個婢女在這老太太身邊定然也是頗為重要的地位。
門邊垂腰立著之前去通報的家丁，卻不見先前的劉婆子，他年紀稍稍有些大了，從夏然的角度看去，還能看出他跛著的腳。
想來肯為夏景輝去通報且又是這般光景的，以前定然是受過夏景輝或是田婉兒的恩惠吧。
夏景輝看到老太太，彎腰垂首，向來高傲的夏景輝竟然為了夏然對著老太太跪了下去！
“母親…”
他嘶啞著聲音輕喚了一聲，卻隻換來那老太太的一聲嗤笑，居高臨下的看著夏景輝，
雙眸更是絲毫不掩厭惡之色。
“這可使不得，老身可當不得你夏大老爺的娘！”
“母親，若不是萬不得已…我也…我也…”
“那又如何？”
“念在我們這麽多年母子之情…然兒也叫您一聲祖母啊…”
這個傻父親啊，難道就不知道人家來見他並不是還念及著舊情，而是想要借機羞辱於你啊！
“你既已帶一家老小踏出了這夏家的門檻，就再與我夏家沒有任何瓜葛，你們是死是活，與老身又有什麽關係？”
“若不是還顧念著那點母子之情，老身今日怎會出來見你。”
夏老太太的話每一下都像是冰刀一般的紮在夏景輝的心尖上，他不敢置信的抬頭看向那立在自己眼前，顯得冰冷而又無情的老太君。
當初是怎麽被折辱的，又是怎麽像一個失敗的喪家之犬被驅逐出夏家大門的，往事曆曆在目，今天若不是因為夏然的事…他那倔強傲氣的性子又怎麽可能會向夏老太太低頭！
“罷了罷了…”
夏然躲在樹後麵遠遠的看著，隻覺得悲從中來，跟夏景輝相處的這些日子以來，她當然了解他的性子，這個清高而又冷傲，當初被趕出家門他都沒有這般求過誰，如今為了夏然卻屈下了身子，向夏老太太這般低聲下氣。
就在夏然準備衝出去的時候，忽然一隻溫厚纖長的手抓住了她的肩頭，生生的將她拉離了幾步。
“你這個書生，拉著我做什麽。”
夏然有些沒好氣的說道，剛剛那一幕，著實看的她一肚子的火氣，正想上前去理論呢，這家夥不是耽誤事麽？
“夏然姑娘，使不得，使不得。”
那書生陳俊才連連擺手，一副急切模樣。
“什麽使得，使不得，你這書生，說話能不能不要這麽文縐縐。”
也不知道這陳俊才就是一個溫厚性子還是就沒脾氣，被夏然這麽一懟，竟是半點惱意都沒有。
“夏然姑娘，依著夏叔的性子，你這會兒貿然衝出去
，著實不好。”
她老爹的性子她怎麽可能不知，但她也不能見著人就這麽欺負他啊！
心裏憋著一口氣，雖然明知道陳俊才是好意，但夏然胸口的那口氣生生的憋在胸口，一陣陣的發緊，難受的很。
陳俊才張了張口，看著夏然那一臉痛心疾首的樣子，隻怪自己明明滿腹經綸，這會兒卻說不出半點安慰的話來，連忙手忙腳亂的從懷中摸出一塊繡著鬆竹的帕子，像是想要替夏然擦擦麵，但卻有礙與男女有別而遲遲未下手。
那手足無措的樣子倒是讓夏然一陣哭笑不得，抓過那帕子擦了擦眼角又擦了擦鼻涕，一邊說道。
“你這呆子。”
將帕子塞回陳俊才手裏，她心裏門清，那老太君哪裏是還顧忌著什麽情誼，分明是借此機會故意折辱夏景輝的。
奪取家產算什麽，趕出家門又算什麽，這些都比不上踐踏一個人的尊嚴，看著這個人低聲下氣來的更爽快！更能滿足自己那扭曲的心理！
夏景輝回到家的時候，麵上跟往日無異，竹簍子裏甚至還放著一支糖葫蘆，在籬笆外麵看著屋內的妻兒，妻子正在和麵，女兒正在擀麵皮，小兒子正圍著母親和姐姐打轉，爐子上燒著滾滾的熱水，一副和樂融融的場景。
他悄悄用袖子擦了擦眼角便走了進去。
“我回來了。”
田婉兒抬頭一笑，鬢邊落下一縷發絲，鼻頭上還沾染了些許麵粉。
“快歇一會，等會兒吃麵。”
“唉。”
“爹爹回來了。”
小家夥一下子便撲了上去，抱著夏景輝的大腿，仰著小腦袋看著他，一雙黑漆漆滴溜溜的大眼睛看著自己的父親，小臉頰紅撲撲的，甜甜的喚著“爹爹。”
夏景輝一把將小家夥抱了起來，從竹樓裏拿出糖葫蘆。
小家夥歡呼一聲，拍著小手將糖葫蘆給接了過來，自己沒舍得舔，先送到田婉兒的嘴邊。
“娘…娘吃…”
田婉兒笑著在兒子的腦袋上揉了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