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重重_第四章 雙劍

良辰的心都開始抖了,看梅謹的眼神已經不是福將,而是搖錢樹了,話也說不出來,良辰忙不迭地狂點頭。

“不過此處不會有的,燃情草喜陰,更喜歡水,那邊湖邊背陰處,應該挺多。”良辰遙遙一指,幾乎按耐不住想要衝上前去,搶在梅謹過去之前多摘點,可是又怕梅謹認為她貪婪欺詐,不給她錢,隻好期盼地看著梅謹,希望他能快些先走。

梅謹卻是一動不動,似是審量一般上下看了一下良辰,在良辰幾乎忍無可忍時,終於緩緩地轉過身,腰身修長而優雅踱步前行。

微微鬆了一口氣,良辰立刻抬腳跟了上去,亦步亦趨,努力不讓自己超過他,以免讓梅謹鄙夷。

然而,此刻,走在前麵的梅謹對於良辰的此番行為,心頭浮起的不說鄙夷,而是殺意。

對於曾經為了一個所謂的情字,可以親手毒殺自己師尊和滿門子弟的人,他對於她,實在是太過仁慈了。

他本以為,落水假死,不過是她打算以另一種麵目出現在自己的麵前,如今看來,這怕隻是一個假象而已,她的目的,如今看來,怕是想趁自己一個人時,截殺自己。

要知道,若不是一直跟著自己,怎會知道他今晚獨自一人行動,藍書也剛剛被自己打發離去,而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霍羽柔的武功確實是江湖中數一數二的,然而,對於藥草,哪怕是她的師尊,也是不慎知曉的。

他適才不過故意說了一些表皮的藥草特性,她就立即斷定那是燃情草,若不是事先跟著自己,她又如何可能知曉。

藏在袖中的右手至此忍不住動了動,梅謹無聲地冷笑一聲,霍羽柔是打算一會兒趁自己被藥草吸引,彎腰俯身,將背對著她的時候下手吧,那麽,他倒是要看看,這一局,到底是鹿死誰手。

梅謹走得不緊不慢,良辰卻都要急死了,要不是眼前之人是棵搖錢樹,她都忍不住一腳朝他屁股踹去,直接將他踢出去。

又不是讓你散步,你走那麽慢幹嘛!

“誒,我聞到了,就在那裏!”鼻翼微動,良辰眼前一亮,激動地指著離梅謹不過十步遠的某處激動道,梅謹頓了頓,沒有應聲,笑了笑緩緩走過去。

良辰頓時磨了磨牙。

梅謹的腳步停了下來,似乎準備蹲下身子查探,然而,才剛剛做出俯身的動作,似是想起什麽似的,微微一笑,直起腰來回頭望著五步外的良辰,緩緩道:“良辰姑娘適才不是急得很嘛,怎麽不過來采摘?”

“嗬嗬,”幹笑兩聲,良辰盡量做出誠懇無辜的模樣,你當她不想啊,要不是想著以後長期合作,不能給你留下不好的印象,她早就衝過去一把薅完了,還有你什麽事兒,“不急不急,您先采,給我留一些就行。”

磨了磨牙,良辰的表情可看上去不是特別大方的樣子,你有本事真留“一些”試試……

輕聲低笑,梅謹點點頭,讚了聲“良辰姑娘真是客氣”,竟是真得轉過身

,蹲下身,查探采摘起來。

氣氛一時靜謐喜人,良辰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忍住自己妄動的雙腳,然而,梅謹卻似乎沒有給她留下一株的意思,不一會兒就隻剩一小片。

呼吸瞬間紊亂,良辰的語氣也一下子也克製不住起來,幾乎扭曲著喊了出來:“梅謹!你……”

長劍出鞘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的瞬間,梅謹眼底一暗,嘴角的冷笑愈發深邃,果然如此。

身形微折,梅謹握著袖劍的右袖就無風自動起來。

然而,劍身還來不及出鞘,一聲低低的虎嘯伴隨著一個直接從自己頭頂一躍而過的身影,讓梅謹意欲出手的動作一滯,忍不住起身朝前望了過去。

月色之下,一身深色衣衫的明眸少女直直地落到了一匹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對麵草叢裏的大蟲頭上,神色冷冽、眼神燦爛,在大蟲還來不及甩掉她之前,雙手握劍,幹淨利落地順著大蟲的頸部脊骨,一劍送了下去。

瞬間斃命。

梅謹的身子頓時僵在原地,臉色複雜得如同破了太多墨汁的茶水,看不分明。

良辰才不管這些,殺死大蟲之後,幾乎立刻衝到梅謹身邊,在梅謹下意識地退後一步之後,歡天喜地地撲到地上一頓狂鎬。

在幾乎連地上還未開花的燃情草都采光之後,才喜滋滋地抬起頭,見眉不見眼地對頭頂呆愣的梅謹笑道:“都是我采的……”

梅謹……

“咦,木頭,你什麽時候來的?”抬頭不經意地往邊上一瞥,良辰瞬間驚喜的發現,剛剛還跑得見不到人影的木屯,不知何時尋了過來,此時正一動不動地站在離二人不遠的地方,靜靜地看著,隔得太遠,看不清臉色,不過,沒掙到錢,想必不會好到哪裏。

心頭的邀功幾乎要衝上眉梢,良辰一把站了起來,衝著遠處的木屯招手道:“木頭,快過來,我跟你搶,我又碰到那個冤大……前途的公子了,他還說願意用一百五十兩銀子買我手上的燃情草,別擔心了,我們馬上就有錢了!”

有些急不可耐的話,良辰其實不是對木頭說得,而是借著跟木頭傳達,提醒一旁的梅謹,防止他想賴賬,她剛剛采的時候可數了,大的小的,老的嫩的,加在一起,不多不少,剛好十五株。

然而,梅謹此刻的心情卻是顧不上良辰的畫外音了,低頭看著良辰一臉歡喜的樣子,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良辰的後牙槽又癢了癢,奶奶的,果然跟這種書生說話最費力了。

不過,誰叫他有錢呢。

於是,忍著抬手一拳打醒眼前發呆的人的念頭,良辰衝著梅謹眨了眨眼,又分外大聲而無辜地反問道:“公子,我算得對不對?”

梅謹這才反應過來,低低地“嗯”了一聲,隨手接過良辰手中的燃情草,還沒來記得及說上一句話,就發現身側忽然多了一人,無聲無息,在他剛剛分神的瞬間,還離著他有些距離的木屯,此刻已然站在良辰的身邊。

眼神不善地看著自己。

心頭一凜,梅謹的眼神也微微沉了沉,剛才差點忽視了這人,以此人斂息的功力,他到底,是何時來的?又看到了多少?

木屯依舊沒有說話,就那麽直直看著,頗為無禮的樣子,這次良辰的後牙槽才癢,便立刻毫不猶豫地朝木頭後脖子拍去。

“看什麽呢,梅公子會給錢的,不要這麽沒禮貌。”

梅謹……

“良辰姑娘若是不急,便在此刻稍等一會兒,我此刻身上卻是沒帶那麽多銀兩,”微微笑道,梅謹不緩不急地解釋道,眼神卻始終狀似無意地落在一臉防備的木屯身上,“不過,我可以發信號,讓我的書童立刻送些過來,也就兩盞茶的時間,也不知道姑娘等得不等得?”

等不得也得等啊!臭書生就是麻煩,心裏腹誹不停,良辰表麵卻是一副體諒的模樣,還是點頭笑著稱是:“不急得不急的,我們可以等。”

說著,在梅謹看不到的背麵,左手捏著木屯腰側一點軟肉,狠狠一擰。

“嗷,你……”

“你什麽你,沒看見我打了隻大蟲嗎?還不去把皮剝下來,那可是也隻大價錢的東西。”看看看,再看萬一把梅謹看生氣了不給,這臭書生身上又沒帶錢,她可不就又白忙活一場!

木屯痛得都快跳起來了,張嘴結舌想說話,被良辰一腳踹到一邊剝皮,滿臉的不甘願。

良辰卻是眼也不眨地依舊盯著梅謹再看,一百五十兩銀子可不是少數,當初她還是將軍夫人的時候,一百五十兩銀子都相當於三個月的月錢了,這書生,看樣子,不是一般的肥的流油啊!

眼珠滴溜溜轉個不停,良辰此刻心思飛快運轉,不消片刻,竟是在梅謹發完信號沒多久,表情一變,十分嚴肅地上下打量梅謹,頗為糾結道:“這個,梅公子,你的身子,是不是在冬天的時候,特別怕冷啊!”

梅謹……

難道冬天應該怕熱嗎?

才一開口,良辰也發現自己這話有問題,真是長久不動手,一出口差點給師門丟人,於是忙不迭地補充道:“不是,我的意思是,公子的體質陰寒,容易怕冷,嗬嗬……”

梅謹微微眯了眯眼,看著良辰沒有說話 。

良辰頓時有些尷尬,但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又不能不說,隻好幹巴巴地繼續道:“那個,以我之見,公子這體質,除了日常的藥補之外,最好再添一件虎皮坐墊……”

“哧……”一聲頗有質感的刀劃過皮肉的聲音,讓良辰瞬間朝木頭所在的方向看了過去,笑容滿麵,陰森滿臉。

梅謹此刻的神色也終於恢複過來,自然也就明白良辰口中那呼之欲出的言外之意,於是,微微一笑看了一眼在良辰一眼之後,幾乎是“含淚”泄憤剝皮的木頭之後,點了點頭,緩緩道:“良辰此話頗有些道理,隻是,如今老虎凶猛,少有人能生擒,更不要說剝皮了,姑娘對此可是有什麽好的建議?”

(本章完)